387.第387章 良田鎮

  第387章 良田鎮


  陳落慚愧。


  向夫子終被自己所累。


  向夫子搖頭:「若無公公此間之事,也將會有另外的一個法生,這是命數,逃不掉,也是我妖族永遠無法擺脫的枷鎖。」


  他求道。


  求的人族之師的道。


  救人。


  授業,


  啟蒙。


  這些年在外面,教導他人向善。


  見妖,也曾努力想要使之人妖和平相處。


  他所求之道,不過要的是一個眾生平等,要的只是人類和妖族能和平共處……


  可他終究是做不到的。


  起初不曾知曉自己為妖,恭敬高呼夫子……


  后見自己化為白虎,舉起了鋤頭和弓箭,便是自己化為了人形,這手中的刀劍也不曾遲疑一分。


  他們說……


  妖便是妖,改不了吃人的本性。


  他們說……


  妖皆是兇殘的,便是一時的仁慈,也不過只是一場戲耍,為的便是更大利益。


  他們說……


  早知道你是一隻妖,便是目不識丁,也絕不願走入這私塾半步。


  陳落沉默。


  寧采臣和寧奇志也沉默。


  這是如今天下之人的共性……


  向夫子於書院教書數百年,不曾下山。


  自妖族時代降臨后,他更從不曾傷人……


  於書院中,因為院中學子的問題,向夫子地位尊高,學子敬仰,倒也沒了這感悟。


  可出了山。


  見的人多了,遇到的事情越多。


  於是也便有了這妖族之身寸步難行,也便有了這妖族艱辛,不再為妖的感慨。


  他們倒是想要說一句:人族並非如此。


  可這話只是在心中想著,都覺得有些虛偽和好笑。


  「人啊,總是如此,容不得異族和異類。」


  陳落感慨。


  【您心中隱隱約約有了感悟,心境獲得了提升。


  PS:


  您似乎有著許多的感悟,也有著許多的話想要去說,可回頭卻發現,好似又沒什麼可說。


  於是……這便是一個一點卵用也沒有的感悟了。】


  「或許,這也非是人族弊端,鬼族,妖族,便是天下間的任何一個種族也皆這樣。


  若是真要說起來,那便是種族歧視和種族抵制……


  可惜。


  老夫終非是這天選之人。


  若是……


  真有那一日,有人能將天下萬族皆融合一體。


  那麼這創建出來世界,將是恆古以來最和平的世界了。」


  寧來有天下大同的道。


  而如他一般的天下大同,也遠遠不如這萬族為一族道的宏偉。


  陳落沒再挽留向程的決定、


  「向夫子既已決定,那便祝向夫子一路走好。」


  「此去一別,或是再也不見,老夫和公公認識了數百年,也知曉公公性格,故而此去,予公公一言,還望公公放在心上。」


  「向夫子請道……」


  「天下修仙之路,本在於爭,公公不爭,可天下人非就不爭。


  既活於這人間。


  入了這人間。


  行走於這人間。


  那也便逃不得這天下人皆逃不掉的桎梏了……」


  說完。


  行禮。


  風吹來。


  向夫子迎風消散……


  至於此去將會在何處輪迴誕生,又將成為什麼,便是如今的陳落也不得知曉了。


  他啊……


  終非仙人。


  總也無法來改變這些的。


  只是聽著他的話,陳落心中卻是微微一嘆。


  他明白他的意思。


  既入人間,你不爭,人人也會逼著你去爭。


  既行走人間,伱便是俗人,又如何能在俗世做到一塵不染?

  既在人間修道,你看似不爭,可在入道的那一刻你便是在爭,只是差別的是別人尚且還在和人爭,而自己卻已經是在天爭了。


  若是沒爭,自己這長生不死的天賦,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故而這道理陳落也懂。


  且……他也從來沒有不爭過。


  只是世人覺得他不爭罷了。


  他啊,僅是沒把握。


  僅是苟了一些罷了。


  真等到有把握的那時候,也便是桃花滿山開時,

  向夫子不懂,而自己也沒去解釋的必要,但對於他最後的這一句話,陳落也將銘記於心便是。


  「向夫子是咱家這輩子不多的知心好友吶。」


  陳落對著寧采臣和寧奇志道。


  於是……


  當天夜裡去了紅袖招。


  叫上姑娘數個。


  一個按摩。


  兩個揉腿。


  一個專門斟茶倒酒。


  剩下的……


  「接著奏樂,接著舞,不要停!」


  陳落喊著。


  本來有些要停下的樂曲又奏得越發的響了,那些跳累的舞姬們,也越發的賣力了。


  坐在一旁的蘇寒道友看著這一幕。


  又看了下自己的錢包。


  似乎已經見到了它乾癟的程度了……


  「公公果真是性情中人啊!」


  嘆氣……


  若是花自己的錢,那便更好了。


  ……


  紅袖是御劍離開的錢塘江。


  離去后歸還了光景劍。


  她說:「我已回來,也有了自己的法寶,這劍也該還給你了……」


  陳落道:「其實你可以帶走的。」 紅袖搖頭:「你有數劍,自己天啟到光景,意味著你在大周六百年的歲月……少了任何一柄劍總是不完整的。」


  她說著。


  「且我總覺得,你的任何一把劍,都有它的使命……於是也就不好奪人所愛了。」


  陳落點頭,收回了光景劍,目送紅袖在晚霞中離去。


  回頭。


  看了一眼院子。


  空蕩如也。


  「佳人離去,也便到了咱家該離去的時候了……」


  陳落低喃著。


  第二日晨曦破曉……


  陳落一身青衣,走出的錢塘城,最後在渡口處,準備乘坐一葉輕舟而下。


  晨風。


  新曉。


  連浪花都變得溫順了許多。


  回頭那岸邊不知道立上了一座廟。


  廟是百蛟廟。


  錢塘江下,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卻是有著一尊尊巨大的黑影在遊動……


  便是它們,讓這一個本應該不平靜的錢塘江變得平靜了起來。


  乘舟將欲行。


  忽聞岸上踏歌聲。


  回頭望去。


  卻是有人而來……


  為蘇寒。


  「公公欲離去,為何不願說上一聲?多年交情,便是連一句告辭,也不願說?」


  陳落道:「習慣了離別,后也麻木,於是也便覺得不願去說了。


  且皆是修道之人。


  若是有緣總會再見的,這辭別,也就免了。」


  「雖修道之人,可壽命也有限制……昔日見公公是在三四百年前,若是再來一個三四百年,怕是難見。」


  「總會有機會的。」


  「你啊……」


  蘇寒無奈,不在這話上再說。


  問……


  「公公此去,將去何處……」


  「出了塞外,去一趟苦厄山,拜訪下故人……然後,或許回一趟京都。」


  「做什麼?」


  「不知道,心中總覺得,或許該回去一趟,於是往後也會回去一趟的。」


  「天人感應?」


  「不好說,不好說……」


  蘇寒點頭,不再多說。


  只是抱拳:「望公公此去,一路皆為朝陽,所求所願皆所得……」


  陳落抱拳。


  乘舟而去。


  許久回頭,依舊見那蘇寒站在岸邊……


  「他,亦是咱家摯友啊!」


  感嘆一聲。


  這錢塘江便有千尺之高,卻也不如蘇寒送咱家之情了。


  ……


  青山嫵媚。


  白雲渺渺。


  陳落出了錢塘江,順江而下,后抵平洲,又御劍而行。


  終於在半個月後遠遠的,見到了那一片黃沙之地。


  陽光熱烈。


  腳下的砂礫滾燙如鐵。


  陳落行走於沙漠中,卻是體驗到了一場不同的感悟。


  數百年前陳落曾來過塞外大漠。


  也去過苦厄山論佛。


  如今雖該物是人非,時光任然,可腳下的路似乎從不曾改變一樣。


  漫天黃沙依舊。


  還有……


  那一座青山綠水,翠綠盎然的村子也沒什麼變化。


  昔日的大陣過了數百年,不止沒有散去,反而越發的精粹了許多。


  好似這些年又有了強者經過修補一般。


  佛門啊……


  總是有神通的。


  雖常道佛渡有元人,可回頭有時候卻也不得不承認,它的存在,也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便是這神通就讓許多人不如了。


  當然了。


  這村子中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也才百來戶人口……


  今日看了下,成千上萬來戶是有了。


  說是村……


  倒不如說是鎮了!

  落下。


  邁走入。


  有界碑上書寫:良田鎮……


  昔日良田村,今日良田鎮,倒也沒錯。


  入鎮。


  城中百姓滿是笑容,或是慈悲,或是善目。


  雖穿著粗布麻衣,吃著清淡,可卻也不曾有過怨言。


  鄰里鄰外,和平共處。


  幼尊老。


  老愛幼。


  男耕女作。


  走進這裡,似乎在塵世中多年曆練下來的心境,也變得平和了許多一樣。


  便是想要有什麼怨念什麼的,也難以出現。


  「此間城市若是皆如此…天下百姓,若是皆這般,你覺得,可好?」


  有聲音自陳落耳邊傳來。


  是一穿著灰色破舊,滿臉皺紋溝壑的老和尚。


  他的身軀有些瘦弱。


  似乎好像一陣風吹過來,便會將其吹倒一樣。


  他,似乎過得並不好……


  可他眼中有的僅是大愛,一種對於天下蒼生的大愛,對這人間一切的大愛。


  陳落點頭,可卻又搖頭。


  「固然是好的,可不現實……這世間不會成為這樣子,就如同天下大同,永遠也不會實現。


  雖然咱家也希望這世界真有美好如此間,可良田鎮僅是良田鎮…永遠也不會成為良田城!

  就好像,天下大同永遠也只會是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會成為現實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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