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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章 靖安王

  宴會結束,雖然謝家極力挽留蘇御住下,但還是被他拒絕了,他在長平有房子,為什麼要住在別人家裡呢,鬧哄哄的,多無趣。

  大長老謝陵知道蘇御住在原安慶王府後,覺得那裡離謝府有點遠,想給蘇御配輛馬車,也被蘇御給婉拒了。

  老實說,馬車這玩意,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坐過了。

  一個人步行在安靜的街道上,月光灑落在巷尾街頭,一身黑衣與夜色相溶,落腳無聲,彷彿巡狩京城的夜遊神。

  長平的治安沒有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巡城司的差官等到子時過後,基本都會偷懶,不是鑽到哪個經營在犄角旮旯的賭坊,就是躲到那些隱匿在民宅當中的娼所。

  只有偶爾才能看到一隊披甲士卒懶散的在街道上巡邏。

  皇城衛所都是這副德行,也就怪不得長平城是太平洲歷史上被攻破最多的都城了。

  拐過幾條小巷之後,蘇御進入一條主街道,一隊巡邏衛兵看到了他,正要上前詢問,

  蘇御隨手彈出一錠十兩銀子,

  然後,衛兵們瞬間就成了瞎子,看也不看蘇御一眼,徑直走了。

  如果有一天大趙王朝亡國了,那麼這隊衛兵今日之所為,一定是被記在賬本上的。

  記在蘇御心頭的那個賬本上。

  今晚在謝府,最大的收貨,應該就是謝暉了,

  蘇御知道,對方並沒有像表面那樣信任自己,雖然謝暉隱藏的已經足夠好了,但是他肯定想不到,他和自家老祖謝安的心語傳聲,蘇御可以聽到。

  「老祖,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歷?你有沒有妹妹,我還不知道?」

  「我還真就有個妹妹,雖然是義妹,不過和親妹子也沒什麼區別,寧兒確實是來自大商蘇家,這一點毋庸置疑。」

  「就算這個少年跟咱們家確實有點關係,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少年隱藏的很深啊,我方才偷偷試探了下,發現對方看上去應該是六境鍊氣士的底子,但這底子也太厚實了吧?我還真就沒見過底子打的這麼牢固的鍊氣士,再者說,人家為什麼捨得將靈寶丹送給咱們?他又有何目的?不查清楚這些,我心裡總是覺得不安穩。」

  「不要問,不要查,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寧兒絕對是自己人,甚至比自己人還靠得住。」

  「那老祖你倒是給我交個底啊,眼下那些仙府宗門光明正大的入京收徒,江湖上一些個大人物已經看出一些端倪,皇上特意下旨讓我返京,就是要讓我守在京城,避免出現動亂,這種非常時刻,咱們家裡倒是出了一位摸不清底細的人物,你讓我怎麼能不擔心?」

  「額……好吧,那我就給你交個底,從今往後,我的話,你可以不聽,但寧兒的話,你必須要聽。」

  「老祖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咱們謝家,總該有一個人知道的,你大伯父他們,包括你父親,處世中庸,難成氣候,不足以託付,其實我來大趙之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謝暉:「.……」 ……

  蘇御覺得,說明白一點也好,這樣一來,在很多事情上,自己用起謝暉的時候,會方便很多。

  其實在離開謝府之後,他就已經被跟蹤了。

  七個人,全部是鍊氣士,其中兩個人的氣息非常熟悉,應該就是校場見過的那位柳如揮,還有那位土系陣師。

  說實話,蘇御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跟蹤自己,難道就因為在校場的時候,自己嗆了他一句?想要找機會報復?

  不至於吧?

  今夜在宴會上,自己擺明了是謝家的座上賓,這幾個小子不可能這麼沒腦子招惹自己吧?

  算了,再看看吧。

  蘇御沒有理會,而是繼續悠哉悠哉,像是飯後消食一樣,漫步在長平城。

  進到自家宅院所在的那條小巷子后,蘇御看到,自家的大門口,眼下正站在一個中年人,

  一襲紫色長袍,袖口和襟口處都描有金邊,雙鬢染霜,樣貌頗為英俊,就是眼神過於凌厲,只看這副傲然姿態,應是常年居於高位之人。

  來人見到蘇御之後,眸子大亮,負手轉身,面帶微笑道:

  「神仙之姿,不過如此,蘇兄你好。」

  蘇御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別亂稱呼,我還年輕,別把我叫老了。」

  來人不以為意,啞然笑道:

  「正所謂江湖之中皆兄弟,本王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所以叫一聲蘇兄,不算過分。」

  蘇御在見到此人第一眼時,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八境武夫,袍服帶金,不難猜。

  既然對方大半夜的跑到自己家門口等他,想來也是有目的的。

  「原來是王爺大駕光臨,既然王爺自認算是半個江湖人,那麼小弟也就斗膽稱呼一句趙兄了。」

  趙恪點了點頭,微笑道:「就沖這句趙兄,本王不介意幫蘇兄弟解決一些小麻煩。」

  話音剛落,只見他整個人原地消失,

  不消片刻,砰砰聲中,暗地裡跟蹤蘇御的七個人,被一一扔在了蘇御面前。

  七具屍體。

  這位靖安王果然如同傳聞中一樣,我行我素,行事乖張。

  蘇御望著腳下的屍體,忍不住笑道:

  「趙兄知道這些人是誰嗎?」

  趙恪點了點頭:「月艮宗,蘭曳宗,秀水府,他們想殺你。」

  蘇御聞言皺眉:「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殺我?」

  「猜的!」趙恪一本正經道。

  蘇御:「.……」

  這時候,「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阿黃低頭垂首,恭立一邊,

  「歡迎老爺回家。」

  「啟稟老爺,今日府里無事,那兩個女人還沒有走。」

  「知道了嗎,」蘇御看向那位靖安王,抬手道:「要不?進去坐坐?」

  「好!」趙恪負手身後,大步邁出正門。

  這裡原先是安遠王府,自己親弟弟趙薪的府邸,

  進來之後,趙恪難免有些觸景生情,神情黯然的走在蘇御身側,沉聲道:

  「蘇兄弟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問本王,今夜到底為何而來?」

  蘇御笑道:「我不問,難道你就不會說了嗎?」

  「哈哈,那到不會,」趙恪笑道:「蘇兄弟的性子很奇怪,老實說,基本沒有人在本王面前,仍能像蘇兄弟這樣氣定神閑的,就憑此點,蘇兄絕對不是一般人。」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我家老爺能是一般人?你瞅瞅這副神仙姿容……」

  「額……我還是回門房去吧。」

  阿黃被蘇御瞪了一眼,灰溜溜的去大門口收屍了。

  「你這個門童,也挺有意思的,」

  趙恪在今夜,展現出了難有的大度,又或者說,是處於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應該要有的大度,

  當然,他之所以對蘇御另眼相看,當然還有其它原因。

  原本應該是客人的趙恪,反倒像是主人一樣,在前帶路,引領蘇御來到府中專門會客的小樓,

  沒辦法,蘇御眼下對自己這座府邸,還真不熟悉。

  兩人在書房坐下,趙恪頗為緬懷的唏噓一陣后,開門見山道:

  「本王今夜來此,有兩個緣由,蘇兄弟可知道,這座府邸的原主人是誰?」

  蘇御從方圓物中取出花生米,醬牛肉,以及一壺神仙釀,然後遞給對面一雙筷子,

  「我也是今夜才知道,是王爺的胞弟,安遠王府。」

  趙恪嘆息一聲,點頭道:

  「如果本王看的不錯,蘇兄應該是六境鍊氣士?」

  蘇御:「王爺法眼無差。」

  趙恪接著道:「既然這樣,蘇兄弟應該也察覺到隱匿在這座府邸中的那道幽魂了吧?」

  蘇御道:「確實知道。」

  趙恪追問道:「那蘇兄弟為何不將它處理掉呢?身為六境鍊氣士,對你來說不難吧?」

  「它沒招惹我,我就沒必要趕盡殺絕,」

  聽到這句,靖安王趙恪微笑點頭:

  「這就是為什麼今夜,本王會稱呼你一聲蘇兄,並且會與你平起而坐,閑談飲酒。」

  蘇御給自己倒了一杯神仙釀,皺眉道:「沒太明白。」

  趙恪沉聲道:「那道幽魂,是本王的親侄女,多謝蘇兄手下留情。」

  「原來是這樣?」蘇御愣了愣,夾起一塊醬牛肉。

  其實趙恪在兩個時辰前,得知安遠王府從寶屋局售出之後,便一刻不敢耽擱,急匆匆趕來,當他發現自己那苦命侄女的殘存魂魄還在時,心底大大的鬆了口氣。

  侄女趙雅,是在安遠王趙薪被判斬首之後,投井自殺的,不知什麼原因,三魂七魄散了兩魂七魄,獨留一道幽魂,整日在王府中徘徊。

  趙恪也想過,將侄女的幽魂帶回靖安王府,或是乾脆請人做法,讓她投胎轉生。

  但是後來他發現,侄女的幽魂已經依附在後園的琵琶樹上,移樹則傷魂,根本無法帶走,

  至於做法轉生,他請過不知多少道士,竟然沒有一個能辦到的。

  於是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閑暇時,便會來安遠王府,躲在暗處,看著自家侄女的幽魂在園中遊盪。

  「趙兄不是說,今夜來此,有兩個緣由嗎?還有一個是什麼?」蘇御吧唧著嘴,問道。

  趙恪淡淡一笑:「本王剛才見過阮姑娘了。」

  蘇御好奇道:「我聽說這位阮花魁不是嘴巴挺嚴實的嗎?不該說的不外傳嗎?」

  趙恪哈哈笑道:「蘇兄多想了,阮姑娘由始自終,都在稱讚蘇兄,本王從來沒有見過她對一個人如此不吝讚美的,所以心中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物?能讓阮芸這樣眼高於頂的絕色如此看重呢?」

  「你就不吃醋?」蘇御挑眉道:「我聽說她可是你的人啊?」

  「蘇兄難道真的相信那些市井傳言?說阮姑娘是本王禁臠?」

  「難道不是?」

  「如果我說,我連阮谷娘一根指頭都沒碰過,蘇兄信嗎?」

  「不信!」

  趙恪詫異道:「為何不信呢?」

  蘇御咧嘴笑道:「你敢說你沒碰到過她的手?」

  趙恪一愣,身體後仰道:

  「蘇兄若是摳字眼,就沒意思了吧?那要按你這麼說,本王還曾把她背回過銀月樓,這算不算是.……」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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