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第237章 加擔子

  雲苓先嘗試著進行藥物分析和有效成分的分離,然後根據每種合成藥物的來源,返璞歸真。


  高中低級的抑製藥劑最大的區別就是所涵蓋的剋制菌株範圍不同。


  隨著時間和基因的演化,或許還有古老病毒的復甦,菌株的數量也在不斷增長。


  但目前,對抑制範圍的要求,顯然沒有後世那麼高,因為一些病菌甚至還沒有自然合成。


  所以雲苓的核心工作就是尋找可替代藥物,降低初級抑製藥劑的猛烈藥性,以適應病人虛弱的身體。


  在哺乳動物的樣本實驗中,她初步篩選出一部分抗菌藥物成分,此時外界的時間已至天明。


  雲苓將幾排試管及培養皿分別歸置到恆溫器和微生物試驗箱中,簡單總結完實驗成果,這才離開了系統實驗室。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跟隨副隊老師去查房,一共分為兩組,雲苓和喬瑞雪兩個學生各一組。


  親眼見到患者,正好方便她複製病體數據存入資料庫,到時分析病情就可以更加詳細精準。


  岳鴻進自然被攔在了病房外,雲苓也沒有絲毫不放心,說到底,在西南軍醫院,還有什麼地方能比這位的病房更安全?


  來之前便有猜測,既然身份保密,那必然是某位級別高的首長或領導。但她見到本人後還是不免驚異,這位領導可是在報紙和電視上都露過面的重量級人物。


  而且對方好像還認識她?


  「你們醫療隊里難得見到這麼年輕的同志,剛才是一個,如今又一個,這可都是咱們國家未來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楊老同志躺在病床上,神色輕鬆,看起來非常樂觀。


  他雖已過花甲之年,但給人感覺仍是寶刀未老、神采奕奕,這樣的治療態度往往是醫生最希望看到的。


  帶隊的虞老師笑笑,順口介紹了一下雲苓:「雲同學是咱們學校第一,而且剛入學就以所有筆試全科滿分的成績轟動全校。」


  或許在學校天大地大,考試最大,但誰都清楚,好的醫學人才未必等於好醫生,成績優異卻未必能適應臨床。


  估計正是如此,收到上面暗示的學校才會果斷放開對她的培養標準,給予她院內實驗室的所有使用權,並有意引導她走科研人才的方向。


  甚至有可能,校內的大部分老師同學,都對她存在這樣的誤解。


  不過雲苓倒是樂在其中。


  在下鄉之前,成為一名優秀的臨床醫生,確實是她前十七年至高無上的人生理想;但在不斷地學習探索中,逐漸通曉未來,她更願意成為那個開拓先行的探路者。


  於她而言,其實二者工作不分高低,更不論渺小與宏大,只是單純的選擇不同。


  雲苓微微鞠躬問了個好,只靦腆一笑,並不希望大家的關注點在她身上停留。


  虞老師依照流程檢查完畢后,正要出門,便聽到老人說:「小同學,你先留一下。」


  雲苓看了眼老師們,轉身往回走,站到病床斜對面,這個角度正好對應楊老同志的視線,不必讓他費力調整。


  「我看過你的檔案。」


  上來第一句便讓雲苓肯定了自己的預感,這位最初看她的眼神,果然是認識她的。


  楊老同志嘆了口氣,不似方才那般鬆弛,沉重問道:「我這個傷,能完全恢復嗎?得需要多長時間?」


  她老實回答:「能,等我製作完抑製藥劑,老師們給您做完手術,術后觀察過您的身體情況我才能進行下一步,也就是研製促進神經再生的藥劑,前前後後起碼得一周。」


  後續治療雲苓打算中西醫結合,資料庫里存儲了好幾種古典中藥方劑和針灸手法,能有效輔助修復神經受損。


  「但要徹底恢復還需要您積極進行康復訓練,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預計周期在半年到一年之間,才能恢復如初。」


  故意提及檔案一事,其實就是在告訴雲苓,他清楚她的背景和能力,所以不必藏拙或過於保守。


  手術刻不容緩,今早她就已經把全程治療方案交給岳鴻進,至於院方和醫療隊是否採納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預估他們聯合會診最長在兩天內結束,術后觀察起碼一天,而她給自己預留的現實時間是三天。在系統開啟防沉迷功能后,實驗室的時間流速也被強制設定在1:5以下,雲苓實際上的製作時間不超過半個月。 不過這樣也綽綽有餘。


  她不信自己抄答案還會慢吞吞地延後進度。


  但楊老同志聽到這個回答后卻皺起眉:「神經再生?這是真的嗎?」


  雲苓絲毫不意外他的反應,她本來不想如實告知,因為知道說了也不會信。


  中樞神經指腦和脊髓,屬於不可再生組織。


  中樞神經細胞屬於永久細胞,損傷后不能再生。


  而關於其系統再生的科學研究,未來百年內都是無法攻克的醫學難題,在時下醫學界更是天方夜譚。


  對方認為她吹大法螺也情有可原。


  「是。」雲苓沒有再過多解釋。


  楊老同志沉思片刻,良久后緩緩說:「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能和西南軍醫院交流一下醫療方案,雙方達成共識。至於什麼治療手段我不介意,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能讓我儘快恢復。」


  雲苓猶豫:「我個人無法出面。」


  老同志沉吟道:「若你不方便,可以交給我身邊那位保健大夫,由他轉交,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可以。」


  她以為談話到此為止,但楊老同志又開口:「還有一事。」


  「奪取塘鎮高地時,我手底下一支突擊隊幾乎全軍覆沒,僥倖活下的幾位全都無一例外受了重傷,其中的突擊隊長還是六年前我一手提拔起來的。」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往後餘生只能纏綿病榻,癱在床上,死在夢裡。伍同志跟我說過,你有大本事,我無條件信任他,也會無條件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用對待我的十二分精力去治療他們,若是你也沒辦法,那他們幾個……」


  說到最後,楊老的滄桑面龐上滿是沉痛。


  雲苓沒有理由拒絕。


  大醫精誠,不分貧富貴賤。


  更何況,前往西南,既是國家需要,義不容辭,也是心之所向,步履皆往。


  雖非軍籍,但若有戰、召必回,深刻鐫刻在每個華夏人心中。


  她下意識繃緊身板,擲地有聲地回道:「可為之事,當儘力為之,此謂盡性。」


  他們既是保家衛國的戰鬥英雄,她自然會全力以赴,無愧於心。


  況且,能出現在楊老同志口中,那場突擊戰定然是犧牲慘烈、巢焚原燎。


  即便她沒有親眼目睹,也能聯想到一片硝雲彈雨中,炮火轟鳴、烏雲蔽日,密林掩體下撩過數道正義凜然的身影,視死如歸。


  百門大炮覆蓋式炮轟不足一萬平方米的高地,猛烈密集的炮火阻斷了他們撤出戰場的後路,可本來就無一人轉身。


  戰爭並非恢弘磅礴,不僅是飛揚的塵礫與漫天的黃沙,而是難掩血腥的紅土,和支離破碎的遺體散落在斷壁殘垣中。


  令人悲慟的是,這竟也算是一種幸運。


  因為許多戰士魂歸故里時,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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