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主動示弱
這樣的後知後覺儼然已經來的太遲了。
寧執捂著心口蹲在地上,在一片如魔物般的泥沼中,他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那種痛苦像是復古之軀一般緩緩蠶食著他的理智,寧執用力的抽出腰間懸挂的匕首,手指從那顆暗紅的寶石上劃過,下一秒,直接刺穿了自己的手臂。
「居然是自相殘殺……」
寧執半跪在地上,冷戾的視線緩緩潰散,他垂下頭看著滲出血的手臂,毫不猶豫的再補了一刀。
「嘶——」血色迅速瀰漫了視野,寧執只覺得意識開始恍惚起來,他看著漫天的黑霧,竟隱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梵音。
是抱著寧珏的顧梵音——
寧執從濕潤的血色中抬起頭,眼角乾澀,愣愣地看著那一切。
瀰漫著溫柔的陽光下,顧梵音摟著寧珏,竟也像極了一對神仙眷侶。
明明知道是幻覺,可卻那樣的真實……真實的像是曾經發生過的一樣。
會是這樣嗎?
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次陰差陽錯……
如果不是因為顧梵音一眼看上了他——
這些是否都會真實的發生?
寧執仰著頭,臉上是從未顯現過的狼狽,濕漉漉的,像是被人撿起又重新丟回了泥潭裡的敗犬。
我被影響了……神色恍惚的寧執狠狠把匕首在傷口裡轉了一圈,強行換來的半刻清明讓他終於支撐起了身體,踉踉蹌蹌的面對那一對「璧人」,眼神極其狠戾。
如此舉動,是想讓他精神崩潰么?
寧執緊握著匕首,本被蒙住的眼眸緩緩恢復了清明。
他還是清醒著,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誰。
而那些幻覺……從出現的那一刻,便是絕無可能!
刺傷的左臂緩緩垂在身側,寧執垂下眼,原本脫了手的骨鞭再次被他拿起,憤怒至極的情緒從角落裡將僅剩的質疑燃燒殆盡,他揚起頭,連目光都帶著要焚毀一切的徹底瘋狂。
「顧梵音絕不可能看上那種人,無論重來多少次,她的目光都只會屬於我——」
話音落下,不堪重負的古戰場再次被劈開裂縫,隨後無數道阻隔風聲的鞭影出現,直接把黑霧絞盡,寧執平淡無波的視線近乎冷漠,絲毫不顧及自己不斷流血的手,硬生生逼得隱藏在其中的核心逃命一般的飛起。
「我吸收,我吸收還不行嗎——」
疲於奔命的魔氣露出崩潰的尖叫聲,它並不善於正面對上強者,別說本就被更加尖銳的上古魔氣滲透的寧執了,就是天界一個上神,它都並不能遊刃有餘的殺死。
最後的勝算被泯滅,它不猶豫的選擇了退讓,然而寧執並不吃這一套,不僅不停下攻擊,甚至還主動釋放了身上凶戾的魔氣。
「吸收?」面若惡鬼的寧執歪了歪頭,笑著阻斷了他最後的生路,「這樣的事,我也做的到啊。」
同樣是上古魔氣,它能作為倚仗的事,寧執自己為什麼不行?
只是太過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反噬的連半點神智都不剩。
寧執本不願做這種瘋狂的事,可是當幻境里那一幕出現時,他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大概還是被這黑霧影響了心智,在這一刻,寧執一直維繫著的理智終於徹底驅趕到了懸崖邊上。
又或許,他只是被迫直面了一直在心裡隱藏著的事實。
寧執掌控不了顧梵音,
他們的一切,錯誤也好,糾正也好,從始至終都只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想要徹底變強——
曾經那股根植於心臟之中的血性再次佔據了寧執的腦海,他被強烈的情感反噬的幾近嘔吐。
身上緩慢暴起的上古魔氣再次增長,場上的形勢徹底反轉,寧執站在廢墟上,像極了主動把自己拖進深淵的癲狂的賭徒。
「寧執——」
本不該出現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寧執僵硬的扭過頭,正好對上了顧梵音看過來的眼睛。
避無可避。
在這片廢墟中,他就是那個唯一的中心。
顧梵音臉色變了,幾乎是在對方露出愕然表情的那一瞬間,她就欺身向前直接把人抓了下來。
「呵,」神色極度不虞的顧梵音發出一聲冷哼,隨即便用力揉了揉他的發尾,直接從物理上阻斷了他的視線。
「我才離開多久,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顧梵音,」寧執再次抬起眼看著她,眼睫微顫,像是在示弱,「我受傷了。」
他舉起自己被血液浸透了的左臂,頓了頓,言語間泄露出一分不經意的委屈,「很疼。」
顧梵音啞然,想要說的話徹底被咽了回去。
「算了,」注視他良久,顧梵音忽而嘆了口氣,「是我來晚了。」
說完替寧執止了血,儼然是一副不在追究的意思。
這麼輕易就被翻了篇,寧執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想開口的嘴巴張了又閉,最後只是乾巴巴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總是這樣,
為什麼不再繼續質問下去……
明明,答案已經如此明顯。
「啊,」顧梵音看了他一眼,加重了尾音:「因為你要哭了。」
溫和無奈的音調卷在耳邊,幾乎是瞬間將強撐著的寧執擊潰。
果然還是被影響了啊……
他垂下眼,忽而肆意的抱住了眼前觸手可及的顧梵音。
「……」被抱住的人微愣,隨即將手落在他腰間,挑眉輕笑:「投懷送抱也沒用哦。」
「等出去了,我是不會再讓你脫離視線的。」
「好,」寧執把頭埋進她頸窩裡,音調被捂得有些發悶。
「想把你關起來也可以?」
「嗯。」
「在加上鎖鏈和鐐銬?」
「……嗯。」
「要是永遠不讓你見其他人呢?」
「也可以。」
寧執抱著她,被風吹散的頭髮凌亂不堪,那雙深邃的眸子驟然抬起,直直與她對視,「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么?」
目光的另一端有些沉默。
顧梵音鬆開攬著他腰的手,在寧執濕漉漉的目光中,轉而輕輕撫摸上了他的臉。
從額間一路下垂到唇瓣,她神色專註,聲音徹底的愉悅了起來:「自然會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