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甘願
第188章 甘願
顧梵音挑眉,隨意笑了笑,倒也沒有借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她微微闔上眼,像是絲毫不在意身後站著個人一樣,睏倦的打了個哈欠。
如今正是要休息的時候,顧梵音放在椅子上,沒過多久就感覺到有一雙手輕柔的將自己抱了起來,往屋裡去了。
「……」
寧執緊緊抿著唇,目光總是忍不住瞥向她安寧的眉眼,連最為尖銳的刺都軟塌塌的趴了下去。
他把人放在床上,捏了個清潔咒,然後自己也跟著躺了上去。
半晌,耳邊傳來一陣幽幽的話。
「滾下去——」
依然閉著雙眼的顧梵音懶懶拉長了語調,看著不像是怒罵,而是平淡至極的敘述。
寧執愣了愣,也沒說話,被身前的手一推,就「咕嚕咕嚕」順著力道滾了去。
重物落地的聲音有些驚醒了顧梵音,後者抬了抬眼,側過身正對上那雙霧蒙蒙的,呆愣又委屈至極的眸子。
半點沒有新任魔尊的尊嚴。
她笑了,自顧自打量寧執片刻,就卷著旁邊的被子朝著另一邊睡去了。
寧執:「……」
寧執:「……哦。」
他揉了揉眉心,坐在地上看著那道充滿著疏離的背影,瞥了眼周圍黑暗昏沉的環境,安靜的找了個地方,蜷縮著睡了。
呼吸聲逐漸清淺。
可背靠著另一邊的顧梵音卻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個焦灼的視線,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愈發平靜的呼吸聲愈演愈烈。
顧梵音:……
她決定不管。
翌日,並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顧梵音睜開了眼睛,她轉身起床,並沒有在底下看到寧執的身影。
反倒是外面傳來一陣食物的香氣。
顧梵音有些懶散的揉了揉眉心,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走出去,剛踏出門就撞見了那個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是寧執。
他依然沒有魔尊的樣子,手裡端著熱乎乎的羹湯正往桌上放。
「梵音……」
「等等,」顧梵音咬字清晰的打斷了他,頓了頓,又滿臉狐疑的走過去看了幾眼,「你終於要下毒了?」
這個味道……怎麼看都似乎和美味搭不上邊?
寧執:「……」
寧執走上前試圖解釋:「這是我做的,沒毒。」
顧梵音:「……」
顧梵音笑眯眯:「哦,這樣啊——所以你是終於在魔界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方向?」
「不過這個味道你倒是可以去找巫鶴練練。」
寧執:「……」
他看著眼前只有賣相的東西,耷拉著腦袋,有些沮喪:「我只是想一直陪著你。」
「我這裡並不缺大廚,」顧梵音淡淡說道。
轉而在旁邊坐下,語調懶洋洋的:「更不缺隨隨便便就會跑走的——」
「梵音,」寧執終於聽不下去,垂眸把視線落在那些羹湯上,默默把出主意的浮玉拉進了黑名單。
「想說什麼?」顧梵音手裡把玩著空蕩蕩的茶盞,支著側臉,盯著寧執,壓平的唇角緩慢勾起。 寧執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喉結輕滾了下,默不作聲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垂下眼,情緒晦澀難辨:「梵音,不要這樣對我。」
他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注意到風裡消失不見:「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要——」
「噗——」
有血的聲音穿過了她的耳膜。
顧梵音愣了愣,動作比情緒更快,抬起的手強行扭過寧執要偏過去的頭,隨即掀起眼皮,直直的看著那道從唇角溢出來的鮮血。
她又安靜的抓住寧執試圖躲避的手,一點一點從指節緩緩掰開,看見的,便是同樣被鮮血浸染了的掌心。
顧梵音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飄,冷淡卻又帶著暴風雨欲來的平靜:「現在有什麼要同我說的嗎?寧執。」
「梵音……」寧執獃獃的任由自己被擺弄,他仰著頭,那點鮮血便再次不顧主人意願落了下來。
「……只是一點小意外。」
片刻后,他乾咳一聲,原本迷糊的眼神轉化為清醒:「一點微不足道的後遺症而已。」
「寧執,」顧梵音徹底被氣笑了,鬆開那隻手,壓抑著即將噴涌而出的情緒,神色重新冷靜下來,瞥過他明顯強忍著的臉色,淡淡道:「這個時候若是說些什麼,我會心軟也說不定?」
寧執:「……」
寧執再度回歸自己擅長的沉默里去了。
他能敏銳的察覺到眼前這人情緒有異,可這個時候,他卻始終沒辦法把那些話宣之於口。
虛弱也好,難以避免的後遺症也好……那都本該是他獨自承擔的代價,而不是讓顧梵音做出任何決定的砝碼。
至少現在不是。
「看來你是決心要隱瞞到底了?」
顧梵音輕嘆,那隻沾染了血跡的手緩緩上移,越過他的視線,極其輕柔的捏住了眼前脆弱的好像一折就斷的脖頸,兩兩對視,寧執垂下眼,就算生命被握在另一個人手上,也沒有做出絲毫掙扎。
這無疑就是最後的默認。
顧梵音笑了笑,原本松垮搭在脖頸上的手突然用力,僅僅幾秒,寧執原本就慘白的面色迅速滲出了冷汗。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就死在我手上好了。」
「放心——」
顧梵音歪著腦袋笑,臉上還帶著敷衍至極的安撫,「你會陪著我的。」
「作為一句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的軀體。」
寧執原本就被卡的逼仄的呼吸更加急促,那雙深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個艷麗到了極致的人,像是要一點一點把她刻進骨子裡一樣。
沒有掙扎,沒有痛苦,沒有遲疑。
甚至在呼吸即將要散盡的最後一刻,他臉上還帶著溫柔至極的笑意。
「不要,丟下,我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極淺極淡,混著腥氣落到顧梵音眼底,卻不亞於一場極其湍急的海嘯。
徹底將她原本的情緒擾亂的混亂不堪。
「啊,這樣啊……」顧梵音鬆開了手,眼底壓抑著複雜的情緒,只片刻,就重新斂了下去。
她轉身欲走,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身後那股小小的力道給牽引住了。
是寧執。
才剛剛得到了喘息的他半倒在地上,手裡死死的扯著自己能握住的衣角,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