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163章 顯化真身 4K
第163章 顯化真身 4K
顧修涯回過神來,低頭看去,就見到之前那位身著玄色華貴大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然來到自己跟前。
他以極為謙卑的姿態,躬身伏地,對著顧修涯行禮,身後是數十位同樣趴在地上的兵卒。
顧修涯注意到了這些人擺放在手邊的武器,磨得噌亮的長戟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寒光。
他心裡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人恐怕不是專程過來和他見禮的。
這些人之前的主動俯首,多半只是為了麻痹他,後面發現他站在原地發獃后,就趁機摸了過來,準備發動偷襲。
至於最終為何沒有這麼做顧修涯猜測,多半是他剛才不經意真元外放,神異外露,嚇到了這些人,讓這些人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正常。畢竟,單純血肉之軀構成的巨人,便是再高再壯,也能被兵戈所傷,只要人夠多,未必不能將之拿下。
可若是巨人還能召喚神火,覆蓋身軀,那就不是凡人能夠抵擋的了。
但凡腦子正常的人,在見到剛才那一幕後,都得好好想想,是否還要繼續鋌而走險。
顧修涯注意到,不少低著頭的兵卒,臉上都殘留著緊張和忐忑,明顯是擔心被他察覺出端倪,引來報復。
顧修涯並沒有主動拆穿這些人的打算,這對他來說沒有太大意義。
他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微微垂頭,目光掃過面前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你叫張順?」
「是。」
中年人趴在地上,老實應聲。
「如今是何年月?」
「好叫仙長得知,今年乃是仙歷六百八十五年,五月七日。」
六百八十五年已經過了三百年了么.
他想著,又聽張順道:「仙長,張順斗膽一問,不知仙長師從何人、仙鄉何處?我這懸山城已經數百年沒有過仙師大駕光臨了,我本以為這世上修士皆盡坐化,沒想到居然叫我遇上了歸元教的仙師,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嗯?」
顧修涯微微挑眉:「你聽說過歸元教?」
「豈止是聽說,算起來,我和仙長,還有幾分同門情誼在呢。」
張順道:「我等懸山城子民,歷來仰慕仙道。每逢年關將近,這城中百姓,都會將適齡子女送入仙山,以期能搏個仙緣。我張家也不例外仙山倒塌之前,我家中老祖,便曾有幸入了歸元教。添為八首真人座下,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玄字輩的?
顧修涯來了一絲興趣,開口問道:「你說的那人,叫什麼?」
「回稟仙長,家祖俗名張志,后得八首真人賜一『宮』字,至此,便叫做玄宮了。」
「玄宮.」
顧修涯突然有些感慨。
他沒想到,會在張順口中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時過境遷,世事難料。
不久前還曾在他面前意氣風發的玄宮,轉眼便成了玄真手下的一具屍體不說,連孫子的孫子,都這麼大了。
三百年,真的太久了。
師兄啊師兄,不知道,伱在暢想拿著五胎化龍法成仙作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未來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仙長聽說過家祖?」
許是顧修涯的異樣語氣,叫張順察覺出了端倪,這位一直低著頭的懸山城城主,此刻忍不住抬起頭來,主動問道。
顧修涯聞言,收回思緒,微微頷首,道:「他是我的師兄。」
「?!!」
張順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有料到會聽到這麼一句回答。
他心裡驚疑不定,一時聲音都有些變形:「仙長,您,此話當真?!!」
顧修涯沒有說話。
他抬腳向前,越過一眾匍匐在地的兵卒,朝城門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引得地面微微震顫。
微風蕩漾,傳來他低沉如雷鳴的聲音。
「玄宮的真身,是紫色的。」
張順眼神狂跳。
他曾在家史上,看到過不少關於玄宮老祖的描述。
作為張家唯一一位入了仙道的先祖,子孫們對於玄宮的記錄可謂細緻入微,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張用以祭拜的真身顯化圖。
紫色,和張順記憶中那副圖案的顏色,完全吻合!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說出這點,張順可能還會懷疑對方是恰巧得知了這個消息,跑來詐自己。
但顧修涯是一位修士,並且還是一位掌握著痴愚地蟒外丹的歸元教修士。更是三百年來唯一蒞臨懸山城的修士。
這樣一位仙師,沒有理由來騙他。
張順想到這,心頭一時冷汗連連。
三百年前的大修士啊,這樣的人物,若是真的發起火來,恐怕懸山城精銳盡出,也傷不了對方一根毫毛!
還好,還好剛才及時收了手
這一刻,張順心裡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之前之所以敢鋌而走險,試圖偷襲顧修涯。是因為他發現,顧修涯變大后的身軀,雖然氣力驚人,卻依舊保留了人形,渾身上下看不到半點屬於痴愚地蟒的特徵。
這在記錄上,是典型的、孵胎期修士才有缺陷。
但現在,在得知對方居然和自家師祖是同一時期的修士后,張順就不敢這麼想了。
整整三百年,能躲過天地大劫活到現在,便是塊頑石,也足夠修鍊成仙了!
這樣一位修士,不可能還是孵胎期!
在張順看來,顧修涯多半是在三百年前就閉關了,因此僥倖躲過了天地大劫。
如今破關而出,發覺天地大變,便尋著凡人蹤跡,找到了懸山城附近,想要通過歷史記載,了解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結合之前蘇同煜的稟告,得出的結論。
想到這,張順不免懷疑,顧修涯是不是有什麼扮豬吃虎的惡趣味,所以才故意示人以弱,試圖引他們上當,然後好將他們狠狠收拾一番。 怪不得有記載說,歸元教中修士要麼痴愚渾噩,要麼腦迴路清奇,思維異於常人,瞧這位仙師的架勢,還真是如此啊。
張順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提了個醒,他決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管對方的要求有多無禮,也要想方設法辦好。
這不僅是為了不給對方發難的由頭,也是為了,抓住這次機緣。
三百年前的大修士啊,還和自家祖上有舊,這樣的人物,哪怕是從指甲縫裡漏出點東西,都夠他受用一生了!
此乃懸山城崛起之機矣!
張順越想越是激動,連忙喊道:「仙師稍待,且讓某為仙師引路!」
說罷,他毫無形象的提起大袍,急不可耐的飛奔而出,追向了顧修涯。
餘下一地兵卒見狀,對視兩眼,趕緊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城門。
張順走在前面,做鞍前馬後之態,一臉殷勤的為顧修涯指路:「仙長,循此路向前,約行八百步,便是城主府了」
顧修涯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抬頭看了眼面前的長街。
和在山上時看到的不同,近距離下的懸山城顯得並不光鮮。
青石鋪就的長街上流淌著泥水,左右民舍低矮髒亂,泔水、夜香就堂而皇之的擺在街邊上,行道上還能看到馬匹留下的糞便。
居民們的衣著打扮乏善可陳,沒有絲毫人文特點,大多是麻布或葛布一類的質地,長度只能說勉強蔽體,不少人甚至蓬頭垢面,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洗澡了。
長街盡頭的城主府要稍微好些,算是整座城裡為數不多高度超過六米的光鮮建築,但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高大的門頭上原本浮雕著兩條金龍,如今金漆掉了大半,龍身也被腐蝕得發黑,只剩依稀可見的一鱗半爪。
衣著和建築往往是最能體現一個地區發展程度的東西,人只有在不需要擔心食物來源的前提下,才會有精力去改善居住環境、關心自己的外在面貌。
顧修涯注意到,人群中的青壯比例並不低,基本上每三個居民中,就有一青壯男子,這說明並不是勞動力缺失導致了這些人的生活條件低下。
難道天地之力的消失,還影響了土地產出?
顧修涯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一時間眉頭微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代表天地之力曾深度參與到了整個星球的物質循環之中,這其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就相當可怕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顧修涯揮去了心頭的陰霾。
他微微轉頭,目光劃過眼前眾人,注意到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驚駭,臉上滿是敬畏有加的惶恐表情。
但也有少部分人神色警惕,隱有敵意。只是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便低頭將情緒隱藏了起來。
顧修涯對此並不意外,他剛才表現出的實力,雖然對於普通人而言已經非常強悍,但遠遠談不上無敵。因此有人敢於反抗,也不奇怪。
但顧修涯並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真正發生。
他的目的是揭開歷史謎題,獲悉真相,並試圖從中攉取更多的好處,而不是為了來和一群普通人好勇鬥狠,單方面屠殺。
欺負這些弱小無知的凡人,對他來說沒有絲毫成就感。
畢竟,他也曾是弱小的。
顧修涯抬頭打量了下門洞內部,決定趁著太陽被遮蔽的機會,試著變化一次真身。
這既是為了震懾懸山城中的凡人,避免無意義的麻煩,也是為了滿足他自身的好奇心,驗證自己的實力。
心念轉動間,顧修涯開口道:「張城主,你還記得玄宮師兄的真身是何模樣嗎?」
「當不得仙師這聲城主,且喚卑下名字即可。」
張順微微躬身,連稱不敢,說話間瞥了眼顧修涯的身軀,又道:「家祖畢竟是幾百年前的人物了,某對其的了解,全賴家譜記載。其中雖有一副畫像,但經年累月下來,也有些模糊了,所以只知一鱗半甲,未有幸得見全貌。」
「沒關係,記得大概就好。」
顧修涯淡淡道:「你且看看,我這真身比之師兄,孰強孰弱?」
話音落下。
顧修涯心念一動,一身真元頓時隨念而起,自四肢百骸湧入心口。
剎那間,痴愚地蟒無聲顯現於胸膛,首尾相連,繞周而轉。
淡藍色的真元彷彿黑洞下的光線,化為絲絲縷縷的線條盡數沒入蛇軀。當最後一縷真元被吸納的瞬間,痴愚地蟒的軀體突然散發出熒光,緩緩崩解為無數殷紅光斑,沒入血肉。
這一切說來繁複,其實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顧修涯感覺到身體在震顫,血肉中彷彿有無窮力量湧現,那力量以勢不可擋的狂猛姿態迅速突破了基因的封鎖,為孱弱人體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張順在一旁張大了嘴。
他看到顧修涯原本八尺多的身高突然暴漲,眨眼便超過了一丈,腦袋幾乎頂到門洞壁上。那本就龐大的身軀更是如同充氣一樣,化為了一尊堪鐵塔般的恐怖巨物。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對方身上那些突然出現的東西。
張順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東西,那東西像是樹木的根莖,長滿了根須一樣的絨毛,卻如同蚯蚓一樣扭來動去,它們自巨人的血肉中湧出,隨著身軀向四面八方蔓延,相互虯結纏繞,眨眼便組成了一副好似藤甲般的猙獰造物,將巨人徹底包裹在內。
緊接著,張順看到藤甲上微微發光,細密的孢子逐漸浮現,絲網般的真菌植物隨之生出,於匍匐涌動間躍上巨人的臉龐,化為一副面甲將其包裹,只餘一雙泛著異彩的眼眸。
張順眼神狂跳,他記得家譜中對於玄宮老祖真身的描述,是高八尺,形似蛇人,鱗甲附體,體態猙獰。
他原本以為那樣的形態就足夠可怕了,可現在,看著面前這尊堪比天神的造物,他才知道,原來真身和真身之間,亦有不啻天淵之別!
這果然是個積年的老怪物!
張順不免再次為自己剛才選擇放棄偷襲對方,而感到慶幸。
他想著,正欲拍上幾句馬屁,讓面前這位大能收了神通,結果還沒開口,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沉嘶吼。
張順於緊張中抬頭,突然發現面前的巨人不知何時低下了頭來。
對方那寬闊的脊背微微彎曲,一身藤甲被緊繃的肌肉頂得咔咔作響,額頭青筋暴起,彷彿正壓抑著某種劇烈的痛苦。
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到巨人的脊背上的藤甲咔嚓一聲裂開,血肉鼓起一個大包,左突右沖,好似有某種東西即將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