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247章 冗餘 4K

  第247章 冗餘 4K

  近在咫尺的庫辛眉頭微皺，在祂的感知中，順天之神的右手是空無一物的，但偏偏對方又做出了「握捧」的姿勢，這讓祂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倘若順天之神不是在演戲，就說明祂拿出來的東西，大大超出了神靈級別的感知極限，所以才會呈現出【空無一物】的假象。


  庫辛的眼神逐漸變得嚴肅，祂猶豫了好一陣，才試探性伸出了手。


  顧修涯遂伸出左手，與之相觸。


  場面安靜了片刻，只剩下對流層的風聲呼嘯越過二人耳邊。


  庫辛等了會，沒有等來任何變化出現，不禁抬頭看向顧修涯，目光露出一絲疑惑。


  顧修涯亦是一頭霧水，往常時候，他只要觸碰到任何超凡之力，就能在列詭異籙上留下一枚印記，但此刻他明明已經與庫辛發生了肢體接觸，卻沒有引起列詭異籙的任何變化。


  是因為沒有發生物質層面的接觸么？

  不應該啊，印記的產生是以超凡力量作為判斷標準，靈智體本就是由意識力量與神性凝聚而成，怎麼會沒有反應？

  顧修涯想著，突然注意到頁面上有一枚本就存在的印記緩緩亮起，散發出強烈光芒。


  那枚不知何時被記錄的印記，與其他所有印記都截然不同，它的菱形輪廓內並非黑色的塗鴉，而是一副圖案。


  一副彷彿變異蚯蚓般的，蠕蟲圖案。


  更加詭異的是，它居然還能動！

  顧修涯看到那隻猙獰蠕蟲在菱形印記中橫衝直撞，彷彿籠中困獸，竭力想要從印記中脫困而出。


  但無論它如何努力，印記都如鋼筋鐵牢般紋絲不動，沒有出現任何破壞痕迹。


  這是屬於鑽地魔蟲的印記？！！

  顧修涯沒有想到，居然連舊日這種級別的強大生物，都無法豁免列詭異籙對於超凡力量的捕獲留印規則。


  這無疑說明，列詭異籙所具備的規則，是凌駕於舊日之上的。至少在一定程度內是如此。


  顧修涯尚不清楚，這種記錄對舊日而言意味著什麼。但從印記中那道蠕蟲圖案的激烈表現來看，這顯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知道，舊日是否能感知到列詭異籙的記錄？


  唔，應該不行，否則那時候它不可能無動於衷。


  顧修涯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次對視。


  那是他和鑽地魔蟲唯一的一次接觸，接觸過程不涉及物質肢體，僅限於意識。


  但……


  若是意識上的接觸也能留下印記，為何此刻又失效了？

  是因為之前不經意間已經發生過了接觸？

  那為何再度接觸時，亮起的並非屬於最初之神的印記，而是舊日的印記？

  難道說……


  顧修涯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稍作思忖，他開口道:「禰的靈智體被鑽地魔蟲侵蝕了？」


  庫辛看了顧修涯一眼:「……為何這麼問？」


  「我身後的偉大存在告訴我，我所觸碰到的這具靈智體，已經失去了最初之神應當具有的力量特性。從存在性上看，它已經可以被稱之為舊日之軀。」


  顧修涯回答道。


  庫辛沒有說話。


  顧修涯卻繼續道:「所以，這才是促使禰選擇和一個陌生新神合作，孤注一擲來到這裡的真正原因么？禰已無路可走，倘若這次得不到舊日之力，便將徹底淪為一個被舊日掌控的無智軀殼……我說的對嗎？」


  「我猜，禰多半曾試圖藉助無面之神的權柄，控制舊日之軀，也就是那條游曳地底的巨大蠕蟲。但禰最終失敗了，因為禰低估了舊日所擁有的力量。禰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具失去意識的軀體，都能輕易戰勝堂堂最初之神。」


  「它的力量侵蝕了禰，從內到外，讓禰的存在性發生了劇烈變化。這種變化甚至影響到了屬於最初之神的權柄，導致禰失去了對於塵世的絕對掌控，乃至於被人在眼皮子底下顛覆傳說，都一無所知……」


  「真是讓人慨嘆啊，禰本是世間最為高貴的最初之神，到頭來卻淪落成如此……」


  「夠了！」


  庫辛突然開口，打斷了顧修涯的話。


  祂猛地收回了手指，指尖不易察覺的輕微顫抖不止。


  「我不需要禰來幫我回憶這些東西，這本就是追尋力量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我早有覺悟。」


  庫辛的眼神化為漠然，語氣一片冷淡:「禰最好說點有用的。順天之神。我配合禰不是為了聽你對我評頭論足的！」


  顧修涯知道他的攻心之策生效了。


  最初之神已經被他帶進了情緒的深溝里。


  這還多虧了舊日力量對最初之神的腐蝕，如果祂的神性完好無損，此刻多半已經恢復了平靜。


  但現實沒有如果。


  強烈的情緒波動會影響邏輯思考和判斷能力，這個時候的人是最好騙的。


  神靈也一樣。


  顧修涯於是開口道:「我已得到了來自偉大存在的啟示，禰的計劃成功率只有一半。」


  過高的成功率會引來懷疑，過低則可能導致庫辛選擇放棄，對半是最容易取信於人的謊言，特別是在這個人大為光火的時候。


  「足夠了。」


  庫辛冷聲道，繼而也不管顧修涯是何反應，直接甩手轉身，朝下落去。


  「想要【知識之果】，就跟緊我。」


  顧修涯看到祂於空中化為一道流光，筆直朝前飛去，遂挾風趕上。


  二人一前一後越過漫漫雲層，一路飛行了數千公里。


  這期間不斷有各種模樣奇異的身影於腳下大地升空而起，掠過二人，有個別甚至差點撞到庫辛身上，但哪怕是面對面擦肩而過，那些身影也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二人。


  顧修涯的目光落到庫辛的手上。這位最初之神再次展現出了祂千年來搜刮世界積攢下的豐厚底蘊，祂此刻握住了一枚血色獠牙，淡淡的光芒如同觸鬚般擴散，將二人包裹，那光芒似乎能混淆意識感知，眼前的庫辛明明清晰可見，但意識卻告訴顧修涯那裡空無一物。


  顧修涯很快移開目光，朝下看去。


  腳下大地此刻就如一個巨型煙花發射基地，恆河沙數般的身影帶著各色流光衝天而起，其密度之大，數量之多，甚至遮蔽了天空。


  很顯然，這顆星球上的生命已經發現了宇宙星辰的異常變化，它們試圖進入宇宙，尋找並解決異常出現的原因。 地龍族.

  顧修涯注意到，眼前這些飛掠而過的生命體，在外表上與人類這樣的靈長類哺乳動物截然不同，其中絕大多數甚至不具備直立行走的脊椎構造，依舊採用四肢共同著地。


  少部分以後肢行走的種類，也沒有進化出【手】這樣的靈活前肢，反而長出了更加粗壯的捕食器官，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頭遠古猛獸，面目猙獰，牙尖爪利。


  但與尋常猛獸不同的是，它們不僅有強壯的肢體，還掌握了一種意識態的力量，這正是它們能夠脫離引力飛入宇宙的原因。


  「它們所使用的這種意識力量是什麼？」


  顧修涯忍不住問庫辛，他感覺自己或許找到了魔法誕生的關鍵。


  庫辛聞言，頭也不回道：「這是聖力。」


  「我能掌握這種力量嗎？」


  「不能。」


  「為什麼？」


  「聖力源自地龍族的血脈，是它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無法被除地龍族以外的生命掌握。」


  「如果藉助權柄呢？」


  「權柄不是萬能的。它的強大隻體現於與它同源的東西。它很難干涉除此之外的東西。這正是神靈明明無所不能，卻難以抹殺舊日的原因所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舊日，天生就豁免絕大多數權柄的制衡。地龍族也一樣。」


  原來權柄還有這樣的限制？

  顧修涯心頭閃過一絲詫異：「禰的意思是，地龍族不是這個世界的源生物種？可它們明明很像恐」


  「恐什麼？」


  庫辛被這個字吸引了注意力，祂回頭看了眼顧修涯，見他突然閉口不言，又收回了目光。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超凡生命，都並非自然產生的結果。我指的不是生命的進化過程，而是它們的源頭。」


  「地龍族也好，神靈也罷，一切超凡皆非憑空誕生，意識力量的產生或許與物質基礎沒有直接關係，但承載並延續這樣的力量，註定需要與之匹配的物質。」


  「這顆星球沒有這樣的物質，至少原本沒有。」


  「它們來自宇宙。」


  顧修涯瞳孔微縮，他無從判斷庫辛的這番話有幾分真假，但這樣的理論無疑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一切的起源，並且，不無道理。


  他緊接著想到了一個問題.倘若一切超凡都有源頭，那豈不是說想要憑空創造一種超凡力量，就必須要先找到能夠承載它的基石？

  難怪，難怪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這是禰思索出來的？」


  庫辛沒有回答。


  顧修涯又問：「庫辛閣下，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禰在暗示偉大原初」


  轟！

  陡然間，一聲劇烈的爆炸自高天響起。


  狂暴的力量垂天而落，於二人頭頂露撕開一片灼熱豁口。


  籠罩星球的大氣層隨之破裂，原本尚算溫和的宇宙射線瞬間變得熾烈，各種能量的光芒充斥眼前，猶如極光般拉開一道恐怖巨幕。


  顧修涯抬頭看去，看到無數身影尚未飛出大氣層就被橫掃而過的巨大光柱堙滅成了齏粉，高天之上一片血紅，殘肢斷臂猶如雨下，蒸發的血水甚至擋住了陽光，於大地上投下一抹遼闊猩紅陰影。


  嗡！

  幾乎是同時，地面上一座造型類似金字塔的巨大建築頂端突然亮起華光，緊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眨眼間，如繁星般閃耀的光芒便匯聚成天幕散開，籠罩了所有聚集地。


  很明顯，這是一種能量態防禦體系，地龍族試圖以此抵擋那道自遙遠星空投射而來的巨大光柱。


  而結果.

  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芒在高速擴散中相撞，看似壯闊的能量天幕僅僅堅持了片刻，便徹底崩碎成渣。


  巨大的光柱去勢不減，如同一柄極致閃耀的利劍，橫犁而過。


  山川在恐怖的能量中崩毀，河流掀起巨浪，地面如蛋糕般開裂，露出滾滾岩漿。


  站在顧修涯的高度看去，可以看到大地被巨大光柱犁出了一道清晰無比的冗長裂痕，路徑之上的一切生命都化為了齏粉，連存在過的痕迹都找不到。


  蒸發的水汽和塵埃匯聚成彗尾般的灰霧，其範圍之廣只見起始，不見終點。


  倘若這道光柱是垂直落下，其無匹之威恐怕能夠直接洞穿整個星球。


  但好在光柱的傾斜角與地球成切線，因此，在留下難以估量的巨大破壞后，光柱終究還是穿透大氣，飛離了地球，消失在了茫茫宇宙間。


  顧修涯的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喊，他雖然聽不懂那些呼喊的意思，但靈智卻讓他感知到了呼喊中所蘊含的情緒。


  恐懼、絕望、悲傷、憤怒.

  顧修涯看向腳下，突如其來的光柱大幅改變了這顆星球的地形，山川為之崩倒，城市被倒灌的海水淹沒，餘震摧毀了一座又一座建築，前一刻還欣欣向榮的輝煌文明，眨眼便滿目瘡痍。


  地面上到處都是倉皇逃竄的地龍族人，少部分擁有聖力的個體，則開始聚集起來，試圖阻止災難擴大。


  他忍不住問庫辛：「剛才那道光柱.是哪位舊日的能力？」


  「那不是舊日的能力，那是終極之門開啟時造成的能量泄露。禰看到過火山噴發么？對於凡人而言的滅世之災，於一顆星球而言，不過是些許冗餘之物，那道光束，就是終極之門的冗餘之物。」


  顧修涯有些失神。


  僅僅只是些許冗餘之物，就徹底改變了一顆星球的地貌

  「那舊日」


  「它們已經來了。」


  顧修涯突然感覺眼前正在變得越來越亮，天空中彷彿出現了兩個太陽，光源的增加讓雲層呈現出金色折光，溫度隨之飆升，熱浪沸反盈天。


  顧修涯抬頭看向高空，繼而便看到，天空中真的出現了新的太陽。


  但不是兩個。


  是無數個。


  無數的隕石狀物體自火星方向飛馳而來，僅僅片刻便抵達了地球上空。


  它們有的熾烈如驕陽，有的幽藍如寒冰，有的細如米粒，有的大如山嶽。


  不同性質的能量在碰撞中發齣劇烈光芒，於爭鋒相對間穿透了大氣層，如同一場流星雨，墜入了地球的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