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2章 金鈴銀線

  第172章 金鈴銀線


  唐畫意帶著厲天羽,洛青衣說追就追。


  靜潭居士緊隨其後。


  道無名這邊則不必多說。


  寧九鳶必然會追上,顧生煙雖然不太願意,對於周圍環境有些抵觸,但是眼看著道無名和寧九鳶都去了。


  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跟上。


  如此一來,就剩下程天陽,滿盛名,大先生等人留在這驛站之中。


  再看外面血刀堂的人。


  軒轅一刀此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受傷不輕,被兩個弟子攙扶。


  卻無心療傷,大手一揮,指揮血刀堂弟子去追。


  程天陽微微思量,到底是不能留在這裡干看著。


  只好又留了一些人手看顧鏢物,然後領著剩下的人也追了上去。


  他們人數多,出發最晚。


  沿著痕迹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得空氣之中,隱隱有鈴鐺的聲音響起。


  尋聲望去,就見雨夜之下,一顆人頭孤零零的飄飛在半空之中。


  程天陽眉頭微蹙:

  「小心,有陣法!」


  他已經看出來了,那人頭看似懸空,實際上是有絲線相連。


  「今夜大雨,視野本就不清,有人於此懸絲結陣請君入甕。


  「此人以絲線斬人首級,好似探囊取物。


  「踏入此陣之內,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你們於此等候,我進去探探。」


  「總鏢頭,不可啊!」


  身後當即有人開口說道:


  「此地兇險異常,您不能以身犯險。」


  程天陽卻搖了搖頭:


  「江少俠他們是江湖少有的仁義之士,我等囿於規矩不能輕狂行事,已經是有些對不住朋友了。


  「如今明知道他們可能身陷險境,又豈能視而不見?

  「行了,莫要廢話,你們在此接應,我去去就來。」


  一眾鏢師頓時眉頭緊鎖,想勸卻又知道勸不動,只能嘆了口氣:


  「那我等在此等候總鏢頭。」


  程天陽微微點頭,正要往前,卻又好似是想到了什麼,便伸出手來:

  「給我一把刀。」


  當即有鏢師將隨身佩刀交給了他。


  接過單刀之後,他轉過頭來便踏入那絲線陣圈之中。


  卻聽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是滿盛名跟了上來。


  四目相對,滿盛名輕聲開口:


  「一起。」


  「好。」


  程天陽洒然一笑,便跟滿盛名一起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


  這懸絲結陣的前期,空隙還是很大的,雖然有些危險卻並不太過。


  兩個人一路往前很快就找到了痕迹,就見程天陽伸出手來,輕輕一劃,指尖頓時傳來一股鑽心之痛,竟然已經被這幾乎不可見的細線划傷了。


  一抹血痕,就這般憑空出現,又被雨水洗刷。


  程天陽略作沉吟,看了滿盛名一眼,見他輕輕點頭,這才反手握住刀柄。


  倏然一斬!

  就聽叮鈴鈴的聲音響起。


  一剎那嗡嗡嗡的聲響接連不斷從四方傳來。


  程天陽臉色大變:

  「不好!!」


  這一刀落下不僅僅沒有將這絲線切斷,反倒是讓其呈現了浪濤倒卷之勢。


  如此反撲之下,保不齊他們都會被這浪濤捲入其中,死個支離破碎。


  一驚之下顧不上其他,程天陽腳下步法一變,接連打出四記九重驚山掌。


  他掌力渾厚,一掌打出好似狂風席捲。


  硬是推著那細線不至於立刻斬殺而來。


  緊跟著卻只覺得手腕一緊,下一刻,就被滿盛名拽著開始在這絲線之中流竄。


  程天陽一時之間駭的面無人色。


  心說用盡全力都未必能夠盪開這細線殘殺,如今這般亂闖亂跑,保不齊哪一下被絲線捲住,就會落得一個四分五裂的下場。


  這惜字如金,怎麼這麼彪嗎?


  動念之間,卻忽然聽得不遠處接連傳來慘叫之聲。


  抬頭去看,就見血刀堂的弟子,也陷入此陣之中,如今正在被飛舞的細絲斬殺成片。


  他們武功不如程天陽和滿盛名,更沒有滿盛名這麼會竄……


  落入此地之中,自然是有死無生。


  便在程天陽看熱鬧看的高興的時候,忽然覺得腳下一頓,一扭頭髮現滿盛名已經停了下來。


  看周遭環境,並不複雜。


  這是……死中得活了?


  程天陽一時之間又驚又喜,卻又忍不住看向滿盛名,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


  滿盛名想了一會,方才吐出了四個字:


  「奇門……遁甲。」


  「滿大俠原來還精通奇門遁甲之術?


  「失敬失敬!」


  程天陽連忙抱拳。


  滿盛名搖了搖頭:

  「略懂……略懂……你……伱看……」


  他伸手一指,程天陽順著他手指看去,就見『厲天心』,洛青衣等人距離他們所在,竟然已經不遠。


  正跟道無名,寧九鳶等人湊在一起,說些什麼。


  當即連忙說道:


  「滿大俠,我們如何過去?」


  「隨……我來。」


  滿盛名不負大俠之名,其人不僅僅武功高明,更是學富五車。


  這老者於此地布置的陣法,在他眼裡竟然半點玄機也無。


  以至於他領著程天陽去找『厲天心』等人,便好似是踏入了自家的後花園一般輕鬆自如。


  轉眼之間便已經到了近處,就聽那道無名沉聲說道:


  「這般看來,此人當是昔年『金鈴銀線』無疑!」


  「金鈴銀線?」


  程天陽聞言一愣,下意識的介面說道:


  「兄台所說的金鈴銀線,莫不是昔年縱橫一時的掘墓大盜?」


  「程總鏢頭到了。」


  「見過程總鏢頭。」


  聽到程天陽開口,眾人當即又紛紛與之見過。


  各自客氣了兩句之後,道無名這才說道:


  「程總鏢頭所說不錯,方才看那老者施展手段,我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銀線先生了。


  「此人以線為刃,手段凌厲萬分,多年之前北淮之地出了一座大墓。


  「朝廷立刻派人看顧,卻不想,還是被這幫地老鼠光顧。


  「而這夥人,便是以金鈴銀線為首。


  「他們殺光了當時的官兵,掘了那座墳……甚至,還在那座墳的周圍布置下了『千鈴萬仞陣』。


  「足足三年時間,都難以盡數破去。據聞,縱然是到了如今,時而也會有山間小獸被當年所設銀絲所傷……平白斷了腿腳。」


  程天陽恍然大悟:

  「千鈴萬仞陣……怪不得有這般威力。


  「這二人我也曾經有所耳聞,只不過,他們不是十年前便已經伏誅了嗎?」


  道無名輕輕搖頭,一邊開口,一邊領著眾人往前走:


  「若說旁的事情,小生還真的未必知道。


  「不過此事,卻是有所耳聞。


  「當年他們並非伏誅,而是歸順了朝廷。


  「只因為,金鈴夫人有了身孕……」


  「懷孕了?」


  唐畫意眉頭一揚:「這跟歸順朝廷有什麼關係?」


  「哎,厲兄有所不知。」


  道無名看了一眼這個同道中人,輕笑一聲:

  「金鈴銀線挖墳掘墓多年,有損陰德,再加上古墓之內屍氣太重,長年累月這般於地下活動,對於孩子,又哪裡會有半分好處?


  「所以,那孩子一出生,便是懨懨欲死之相。


  「當時想要救這孩子,唯一的辦法是求得至寶『落星珠』,方才能夠勉強為其續命。


  「然而『落星珠』世代供奉於欽天監,且不說他們是兩個盜墓賊,縱然是皇親國戚,也斷然沒有借給他們的理由。


  「因此他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便是,歸順朝廷。


  「這兩個人出身不凡,所學的堪輿之術也是舉世無雙。


  「再加上,當時先帝龍體有恙,正在謀划皇陵……他們所學恰好可以派上用場。


  「應該便是藉由這個契機,讓他們成功歸順。


  「只是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卻不想,這十年之後,銀線先生竟然會現身於此。」


  唐畫意等人聽到此處,都有些沉默。


  知道金鈴銀線就算是歸順了朝廷,想要得到落星珠只怕也沒有這麼容易。


  然而父母之愛子,自然是排除萬難,想盡一切辦法來解決這諸般難題。 只是歲月流轉,銀線先生流落至此,所為何來,便不是他們在這裡稍微動動腦子,就能夠猜測出來的了。


  「是這裡!」


  靜潭居士此時忽然開口:


  「我看這千鈴萬仞陣,並非一日所得,當是多年積累而來。


  「陣法核心之處,就在此處……這附近,當有玄機。」


  滿盛名目光在周遭一掃,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在一側輕輕摸索。


  片刻之後,他忽然五指一探,輕輕一抓。


  就聽咔嚓一聲響,一側的山壁之上,頓時開啟了一道暗門。


  眾人對視一眼:

  「我們進去。」


  唐畫意則回頭看了一眼被千鈴萬仞陣困住的血刀堂弟子。


  未曾見到軒轅一刀……也沒有見到奔雷堂的遲鱗。


  她微微沉吟,對厲天羽說道:


  「天羽,你不要跟著進去了,就在這裡守著。


  「周圍有千鈴萬仞陣,他們想要破開陣法來到這裡,沒有這麼容易。


  「你看哪個不順眼,直接拿箭射死就是。


  「而膽敢靠近此地十丈範圍者,無論是誰,殺無赦。」


  「是。」


  厲天羽當即答應了一聲,解下了身後長弓,對著周遭虎視眈眈。


  唐畫意安排好了這件事情之後,稍微放下心思。


  今天晚上除了驛站里的這個銀線先生,最關鍵之處還在於奔雷堂和血刀堂。


  血刀堂是明晃晃的惡意,就是想要搶奪江然的焦尾琴。


  奔雷堂則是暗戳戳的施展手段。


  這兩個都不能不防。


  如今千鈴萬仞陣天然布防於此,再加上一個有著追雲逐月箭的厲天羽。


  這樣的配合落下,想必這兩者就算是有著天大的本事,也難以突破到跟前。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


  就算真的衝過來了,弄死了一個厲天羽,對自己和江然來說,也不算什麼太大的損失。


  她心中盤算至此,便也不再多想,跟著眾人一起踏入暗道之中。


  這暗道並無多少曲折,只是一路往下。


  行不多遠,便聽得低吼慘叫之聲傳入耳中。


  眾人聞聲都是一愣,加緊幾步去看,眼前豁然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廳堂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廳堂兩側擺放著一尊尊刑具架子,當中則擺著砧板,石磨,蒸鍋,油鍋,鐵鉗,鋼錐等物……


  慘叫聲從一側的架子上傳出。


  那架子上正綁著一個人。


  這人上身赤裸,腦門上青筋突起,足足有三十餘根銀針扎的他滿腦袋都是。


  將這人扎的兩眼獃滯,口沫橫流。


  時而低吼,時而慘叫,好似受傷的野獸。


  「師弟!!!」


  寧九鳶一看到他,眼珠子頓時紅了。


  這正在受盡酷刑折磨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鳳梧。


  實在是難以想象,吃飯之前尚且滿是少年意氣的鳳梧,在這短短時間之內,竟然被人折磨成了如此模樣。


  寧九鳶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拽他腦袋上的銀針。


  只是手指正要落下,卻又停了下來。


  這一次不需要旁人制止她,她就知道,這般往外拽絕非正理。


  這銀針看著兇狠,誰知道又是以什麼樣的手法打入頭顱之中的?


  自己不明究竟,強行拽下,萬一害了鳳梧的性命,那該如何是好?

  寧九鳶一時之間手無足措,只能流淚。


  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無妄之災。


  本就是跟道無名他們一道,準備折返長青府棲鳳山莊的。


  誰能想到,中間住了一家廢棄的驛站,竟然落到這般田地?


  「寧姑娘莫要驚慌,此間不見那老者蹤跡,內里當還有玄機。」


  道無名沉聲說道:

  「找到此人,說不得便有解救鳳公子之法。」


  寧九鳶聞言頓時點頭:


  「前輩所言不錯,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而她的話說到此處,便已經聽到了咔嚓一聲響。


  一側的牆壁忽然升起,現出了一個門戶。


  眾人往門戶邊上看了看,就見滿盛名正默立一旁,惜字如金。


  「走!」


  ……


  ……


  「十八天魔錄,萬古第一悲!?」


  江然帶著阮玉青,此時已經站在了中間的平台之上。


  只是站在此地,看向周遭的劍器陣,江然還是禁不住微微蹙眉: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十八副慘絕人寰的浮雕,記載的便是十八天魔錄的十八種武功?」


  阮玉青有些猶豫的猜測。


  江然斷然搖頭:


  「這不可能。」


  他從唐畫意的口中了解過十八天魔錄。


  知道這是魔教的十八門無上魔功。


  而至今為止江然就所知道的有李飛雲的【血鼎真經】,魔教教主的【大自在天魔萬念訣】,乃至於唐畫意的【天機斗轉大移形法】都出自於這十八天魔錄。


  雖然數目上跟這十八遵劍器吻合,可這區區浮雕,絕對不可能蘊藏著這樣高深的武功。


  阮玉青也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是有些離譜的。


  只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其中關鍵。


  嘆了口氣:


  「百年之前,天下第一高手楚南風大破魔教。


  「十八天魔錄自此散落江湖……這百年來也掀起了一場場血案。


  「卻沒想到,秋辭驛這小小的一處驛站之下,竟然還藏著跟十八天魔錄有所關聯的所在。


  「若這萬古第一悲所說的,並非是十八天魔錄……


  「那會不會是這十八副浮雕,會不會是十八天魔錄之中的一門武功?」


  江然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


  兩個人對視一眼,想到那浮雕之上所刻繪的圖案,一時之間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倘若他們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修鍊這門武功,到底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噬心』『挫骨』『焚煮』『火烹』『長針貫腦』,種種慘狀不一而足。


  這些酷刑任意一種,都可以叫人死在當場。


  又有什麼人能夠真的將這武功練成?

  「這絕不可能。」


  江然糾結到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而且,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阮玉青本想說一句『魔教之人,哪裡能用常理來揣度』。


  但是推己及人,卻也覺得,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兩個人猜測來去,都感覺這事太過荒謬,便就不再於此糾結,扭頭去看那棺槨。


  就發現,棺槨正上方是一根石筍。


  石筍之上,隱隱有血跡流淌下來。


  正好滴在了棺槨之上,便好似一躲綻放的花蕾。


  江然和阮玉青對視一眼,緩緩來到了這棺槨跟前。


  定睛去看,就發現,在這棺槨的蓋子上,竟然有一個窟窿。


  「這些血液並非是要流在棺槨上的,而是透過棺槨,流淌到裡面……」


  江然說到此處,對阮玉青說道:

  「阮姑娘,先且閉氣。」


  阮玉青當即點頭,江然單掌一掀,那棺槨的蓋子頓時飛起。


  當空一轉,內中景象頓時呈現於江然和阮玉青的眼前。


  只是看著這景象,兩個人同時吃了一驚。


  這棺槨之中,竟然有兩具屍體。


  一具被嵌在了棺槨蓋子上,四肢首腦都用鐵釘釘死,口中銜著一枚閃爍著光彩的寶珠。


  一滴晶瑩的液體,在那寶珠之上凝聚,將落未落之間,隨著江然將其翻開而流回了屍體口中。


  除此之外,在這棺槨之內還有另外一具屍體。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兩個人卻也看出來,這屍體身材矮小,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年紀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凝望這棺槨蓋子上,被釘死的那具屍體時,江然發現,這屍體……好像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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