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175章 交代

  第175章 交代

  江然聽得一愣。


  禁不住環顧四周:

  「我怎麼聽到有人讓我出去領死?


  「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在外面乾嚎?」


  「八成是軒轅一刀。」


  唐畫意說道:「聲音有點像……」


  「軒轅一刀?血刀堂的人來了?」


  江然有些意外。


  「不止是血刀堂。」


  唐畫意說道:「你帶著阮姑娘去……了之後,還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方才道無名給江然解釋了金鈴銀線。


  其他的卻沒來得及多說。


  此時江然一邊隨手給那鳳梧拔針,唐畫意就在一邊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同時還伴隨著軒轅一刀在外面討敵罵陣的聲音。


  這老頭罵人也沒什麼新意。


  翻來複去也就『無膽鼠輩』『縮頭烏龜』之類,反覆不停。


  江然這邊還沒急,寧九鳶就急眼了,眼珠子赤紅的就往外沖:


  「豈有此理,他堂堂江湖前輩,豈能這般辱罵一個後輩?

  「江少俠救我師弟的緊要關頭,倘若被他罵的分了神,我師弟這條命卻得記在他軒轅一刀的頭上。」


  道無名看了一眼,擔心她有失,便和顧生煙一起跟了上去。


  江然手捏鋼針,微微轉動,逐漸將其從鳳梧的腦袋上拔出來,一邊隨口問道:

  「奔雷堂除了那一枚疑似天雷子的東西之外,可還有其他痕迹顯現?」


  「沒有。」


  唐畫意搖了搖頭。


  「所以,也不能完全確定,奔雷堂的人在附近了?」


  江然一邊拔針,一邊還在觀察鳳梧的狀態。


  見他神色獃滯,嘴角流涎,不禁也是一嘆。


  再想到那銀線先生和金鈴夫人竟然敢往自己的腦袋上扎這種東西……


  不得不說,在這之前,或許他們就已經瘋了。


  「沒錯。」


  唐畫意說道:「不過你這驚神刀三個字,便是從奔雷堂那邊傳出去的,他們自稱有事要做,卻一直都在左近徘徊。今夜之事,若說跟他們毫無關聯,只怕是說不過去。」


  「恩。」


  江然點了點頭,不再分心。


  一點點將這鳳梧腦袋上的鋼針盡數拔除。


  只可惜,縱然是到了這會,鳳梧也沒有恢復神智。


  料想他的精神早就已經被這鋼針摧毀。


  這般看來,當年銀線先生能夠將金鈴夫人煉成悲,只怕也有許多巧合在其中。


  想到此處,他看了唐畫意一眼:

  「你說,這萬古第一悲當真有長生之能嗎?」


  「不可能有的。」


  唐畫意撇了撇嘴,知道江然這明著是問她猜測,實則是問她實情,便老老實實的說道:


  「根據我對魔教十八天魔錄的了解,確實是有萬古第一悲的手法。


  「只是,此法殘忍至極。


  「古往今來,只有一人成就……」


  「哦?」


  江然點了點頭:「便是於此葬身之人?可倘若如此,為何金鈴銀線他們找不到?」


  「既然是以人煉悲,屍身如何萬古?」


  唐畫意眉頭揚了揚。


  江然呆了呆,恍然大悟。


  不是當年金鈴銀線找到這裡沒有找到悲,而是因為……藏於此地的悲,早就已經爛沒了。


  所以他們只得到了煉製之法,而沒有找到悲。


  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自己研究……


  最後將金鈴夫人煉製成悲,而究其結果來看,只怕還不管用。


  這才通過種種機關手段,取人血至石筍,再從石筍垂入棺槨,落在金鈴夫人的頭顱之上。


  如此經過這不知是否奏效的『悲』的過濾,再經落星珠這麼一滾。


  這才塑造出了可以讓那位擲兒勉強活在棺材里,苟延殘喘的『靈藥』。


  只不過,倘若當真如此,那這擲兒就算是活著,估摸著也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處,江然嘆了口氣:

  「走吧,總不能讓外面的前輩,等候太久。」


  他說著看了洛青衣一眼:「青衣,伱帶著鳳公子。」


  「好。」


  洛青衣答應了一聲,將鳳梧背上。


  一行人便就離開了此地,沿著甬道很快就來到了出口。


  剛到門前,就聽得寧九鳶正在痛罵軒轅一刀:


  「軒轅老賊,你無恥之尤!江少俠乃是天神化人,豈能這般被你辱罵?你罵了他,便是損了陰德,所以你弟子早亡,膝下無後。


  「縱然血刀堂已經貴為十三幫之一,將來傳承下去,也是後繼無人。


  「待等你百年之後,血刀堂便會泯然於眾,更有可能……今日你倒行逆施,屆時血刀堂會被人群起而攻。


  「讓你半輩子積累下來的基業,轉眼之間灰飛煙滅!」


  「豈有此理!」


  軒轅一刀氣的臉色鐵青:


  「你又是誰?跑到本座面前,大放闕詞!?」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寧九鳶大聲喊道:

  「翠悅軒李湘竹!!」


  「好一個翠悅軒,好一個李湘竹!」


  軒轅一刀怒極而笑:


  「今夜本座殺了這江然,明日便你去翠悅軒,滅你滿門!!」


  「哈哈哈,你來啊!怕你的話,老娘就是你養的!你要是不去,你就是老娘生的!!」


  寧九鳶狂笑不休:「要不你也不必這般麻煩,現如今磕頭喊娘,這件事情倒也不難不了了之!」


  兩人說話的功夫,還夾雜著咻咻咻幾聲響。


  顯然是有人在放箭。


  江然帶著唐畫意他們出來的時候,就見道無名和顧生煙都低著頭,捂著臉,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厲天羽則神色凝重,時而發箭。


  唯有寧九鳶兩手叉腰,罵的那叫一個暢快淋漓,並且還在持續輸出。


  可憐軒轅一刀,身為血刀堂堂主,身份地位非比尋常。


  結果硬是罵不過這寧九鳶。


  想要上來殺人,卻又因為千鈴萬仞陣而導致他進不來。


  一時之間只好無能狂怒,恨得牙根痒痒,也無可奈何。


  江然看得有趣,便輕笑一聲:

  「堂堂血刀堂堂主,竟然在這裡和一個姑娘罵街,這事傳出去,也算是江湖趣聞了。」


  軒轅一刀和寧九鳶兩個互相罵街,罵了半天都沒有人插嘴。


  此時忽然闖進來一個『不知死活』的,軒轅一刀也顧不上此人是誰,便是橫眉冷對:

  「你又是哪個不怕死的?有本事,休要逞這口舌之利,出來與本座大戰三百回合!!」


  話沒說完,就聽咻的一聲。


  軒轅一刀臉色一沉:「你到底要射到什麼時候??」


  手中千鈞刀一展,嘩啦一聲,羽箭頓時給斬的支離破碎。


  厲天羽也不氣餒:

  「一直到射死你為止。」


  「……」


  軒轅一刀險些沒了脾氣,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


  「豈有此理,當真豈有此理!!

  「我血刀堂縱橫江湖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們這幫不怕死的。


  「你們當真以為千鈴萬仞陣可以護得住你們?

  「如今本座既然來了,千鈴萬仞陣破陣只在頃刻!

  「爾等……最好現如今就跪地求饒,引頸就戮,否則再等一會,本座難保給爾等留下全屍!!


  「還有,叫那江然出來!


  「藏頭縮尾,敢殺本座弟子,難道便不敢見本座嗎?」


  「軒轅堂主此言差矣。」


  江然笑道:「江某早就已經出來了。」


  「江某……」


  軒轅一刀一愣,定睛看了江然兩眼,頓時哈哈大笑:

  「你就是江然?」


  他雖然在笑,但是眸子里卻沒有半分笑意。


  江然點了點頭:


  「在下正是。」


  「不可能!!」


  軒轅一刀一抖手:「你身無二兩肉,怎麼可能是江然?他既然能夠殺了陳子軒,武功必然是有過人之處,至少也會壯實一些,絕不會是你這般模樣。


  「該不會是這江然怕死,不敢現身,所以找了一個替死鬼出來糊弄事的吧?」


  「哎……」


  靜潭居士聞言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長腦子。」


  江然疑惑:


  「他過去就是這般模樣?」


  「他能不忘初心,始終如一,倒也是難得。」


  靜潭居士點了點頭。 江然和靜潭居士說了兩句話的功夫,軒轅一刀總算是注意到了這箇舊識。


  凝望了一會之後,微微沉吟:


  「你是……靜潭那酸秀才?」


  「軒轅,好久不見。」


  靜潭居士微微抱拳:


  「上一次見面,好像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十三年前碧鴛湖……當時你正跟古希之於水上交手,打了三天三夜,老子便看了三天三夜。


  「本想叫爾等罷手言和,卻沒想到,老子一出手,你們竟然一起打我,當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軒轅一刀冷哼了一聲:

  「當年被你們聯手打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方才可以下地……此仇我可記在心上。


  「來來來,酸秀才,你把腦袋伸過來,老子給你看個好東西!」


  「休要廢話。」


  靜潭居士一抖手:「多年不見,你這血刀堂倒是越發不可一世。你縱容弟子強取焦尾琴,他技不如人被人所殺。這會還有臉面前來尋仇?


  「怎麼,廝混江湖一輩子,臉混沒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軒轅一刀眉頭一皺:

  「焦尾琴?我要來何用?


  「老子又不會彈琴!

  「我今日此來,只是為了報殺徒之仇……」


  他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一些,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們是說,陳子軒想要搶你的東西,沒搶著,還被你殺了?」


  「正是。」


  江然點了點頭,只是旋即表情古怪的看了軒轅一刀一眼:

  「這件事情,軒轅堂主該不會……不知道吧?」


  「老子上哪知道去。」


  軒轅一刀眉頭緊鎖:


  「你們該不會是虛言騙我的吧?」


  江然看了靜潭居士一眼,笑道:


  「軒轅堂主不了解我等,縱然是有些疑慮,倒也正常。


  「卻不知道靜潭居士的話,你是否相信?」


  「這酸秀才雖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愚魯的好似棒槌,可其他方面倒是值得相信。」


  軒轅一刀說到此處,忽然勃然大怒:

  「所以,陳子軒當真巧取豪奪?」


  「此言不假。」


  靜潭居士點了點頭:「而且,口口聲聲說我和……那混賬不將你血刀堂放在眼裡。在他口中,你血刀堂已經是天上沒有,地上無雙。」


  「這倒不假。」


  軒轅一刀連連點頭:「我血刀堂自是天下無敵!」


  「……果然是臉都不要了。」


  靜潭居士低聲嘟囔了一句:「總歸來講,我和古希之都能給江少俠作證。當夜你那徒弟率眾殺來,強取焦尾。江少俠不允,他便打算殺人奪寶。


  「最終因為抵不過江少俠的一身武功,敗下陣來,橫死當場。」


  江然聞言一笑:

  「正是如此,陳子軒為我所殺,江某絕不否認。


  「今日軒轅堂主想要找我報仇,江某也一力接下!」


  軒轅一刀此時卻少了幾分咄咄逼人,只是眉頭緊鎖,連連嘆息:

  「長歪了啊……這不長歪了嗎?


  「他小時候看上去很乖很可愛的,我看他受人欺負,不忍心見他顛沛流離,這才收他為徒。


  「告訴他,入我門下,從此無人敢欺負他。


  「怎麼這幾年,變成了他欺負人了呢?欺負人便也罷了,還沒打過……


  「不僅僅是長歪了,還丟人現眼啊。」


  眾人一時之間面面相覷。


  就聽阮玉青開口說道:

  「軒轅堂主若是覺得丟人了,不如就此退去。


  「咱們尚可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


  軒轅一刀腦袋狠狠搖晃了一下:

  「我血刀堂立世,求的便是一個無人敢欺。


  「我的徒弟都被殺了,哪怕他再不對,也終究是我的弟子,這件事情我得給他一個交代。


  「而且,這些年來,我又當爹又當媽,就這麼一個徒弟,還想著讓他給我養老送終。


  「現在……現在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死了,又豈能連個說法都沒有?」


  「軒轅堂主想要什麼說法?」


  江然一隻手按在了碎金刀的刀柄之上,抬眸凝望軒轅一刀。


  軒轅一刀端詳了江然兩眼,忽然眼睛一亮:

  「小子,你今年多大?」


  「……二十整。」


  「年紀有點大,不過應該也行。」


  軒轅一刀哈哈大笑:


  「你殺我一個弟子,不過這件事情終究是他有錯在先。


  「所謂人在江湖,便是得按規矩辦事。


  「他自己不爭氣,被你殺了老子也無話可說。


  「可是我培養他多年,浪費的財力物力絕非一筆小數目……所以,你得賠!!」


  「……」


  江然感覺自己都有點恍惚了。


  這軒轅一刀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啊。


  先是被寧九鳶懟的臉嘴都還不過來,其後又被靜潭居士數落了一頓,現如今知道自己弟子死,是咎由自取之後,竟然打算讓自己賠錢?


  這人到底是怎麼把碩大的血刀堂立起來的?

  就憑他的心機……這不吝於一個奇迹啊!


  一時之間鬼使神差的真問了一句:

  「你要多少錢?」


  「老子要錢做什麼?」


  軒轅一刀大手一揮:

  「來來來,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我的弟子。


  「老子百年之後,血刀堂便入你麾下,從此之後,躋身天下第一等!」


  此言一出,旁人尚且還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唐畫意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看了江然以及對面那滿臉期待的軒轅一刀一眼:

  「要不你就……」


  咻!

  唐畫意話沒說完,厲天羽就又飛出來了一箭。


  軒轅一刀氣的跳腳:


  「說話呢,你能不能等會?」


  厲天羽二話不說,再一次彎弓搭箭,尋找時機。


  這麼一耽擱,唐畫意都快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看了江然兩眼,索性閉嘴看戲。


  江然則嘆了口氣:

  「承蒙前輩錯愛,本不應該拒絕。


  「但是……在下另有師承,不敢背師另投,還請前輩見諒。」


  「恩?」


  軒轅一刀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

  「你在拒絕本座?」


  江然則是一笑:

  「軒轅前輩莫要著急,這件事情雖然再也休談。


  「不過,你想要一個交代,這倒是無可厚非。


  「不如這樣,三日之後到了長青府內,咱們比試一場。


  「若是在下贏了,這件事情就此了結,誰也不許再提。


  「反之,若是江某敗了,這條性命就是軒轅堂主的。


  「到時候軒轅堂主想殺我,或者是想要強行收我做弟子,讓我給你養老送終,那都悉聽尊便。」


  「此言當真?」


  軒轅一刀聞言頓時眼珠子瞪的溜圓,閃閃發光。


  江然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江某說話,素來言出必行。」


  「好!既如此,本座答應你了又有何妨?」


  軒轅一刀哈哈狂笑:


  「不過,有一點得改一改。」


  「但說無妨。」


  江然輕輕擺手。


  「三日之後太久,不如就趁現在!?」


  「現在?」


  江然抬頭看了看天色,輕聲說道:


  「人困馬乏的,今天可不是好時候。


  「這樣吧,明日一早……若是軒轅堂主不允……」


  他說到此處,看了厲天羽一眼:

  「那我就讓他一直射……」


  「……」


  軒轅一刀頓時無語,黑著臉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聽你的就是,明日一早,就在秋辭驛!

  「本座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可以殺了我那……不孝徒!」


  說到此處,一揮手:


  「我們走。」


  江然看他背影,沉吟了一下問靜潭居士:


  「居士以為,此人說話能信嗎?」


  「這個人……」


  靜潭居士沉默了一下:

  「看似莽撞,實則心有七竅。不過,就過往經歷而言,此人說話十之八九是可以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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