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第288章 擒

  第288章 擒


  江然嘴上雖然是一萬個不信。


  但是心頭卻活絡了起來。


  武王爺……金蟬王朝之內,任何一個平民百姓,都應該知道這位的名頭。


  先帝駕崩,新皇登基。


  這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先帝有一件事情,始終古怪……


  自他登基以來,就一直未曾立儲。


  這其實是不合規矩的。


  雖然不是巴巴盼著皇帝早死,好讓太子登基。


  但立儲之事茲事體大,能讓人知道,這個國家是有繼承人的,是有未來的。


  哪怕皇帝有了什麼意外,也不至於因為沒有繼承人而動搖國本。


  同時,早立儲君,也可以讓他早些學習治理國家之事,免得事到臨頭出現亂子。


  結果這位先帝就是,無論言官如何諫言,大臣如何規勸,就是充耳不聞。


  說自己正直壯年,不著急立儲。


  便這般一拖再拖,拖到最後,把自己給拖死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尋常百姓自然不知道,江然這幫江湖上的人了解的也不多。


  反正只知道,先帝駕崩之後,便是現如今的皇帝繼位。


  而當今天子,卻並非行大。


  在眾多皇子之中,他位列第三。


  前面兩位哥哥一位是真的無用,另外一位便是這武王爺了。


  武王爺據說是天縱之才,自小便是文武雙全,樣樣精通。


  又是諸多皇子之中的老大。


  哪怕是按照立長不立幼的規矩做事,也應該是他來繼承皇位才對。


  結果,真正繼承的卻是老三。


  民間因此有說法流傳出來。


  說這位武王爺固然是樣樣皆好。


  模樣好,武功好,學識好,技藝好。


  唯有一點不好……為人不仁!

  故此,先帝駕崩之前,親自指了當今天子坐皇帝,就是因為看出武王爺心地不善,為人不仁。


  這要是換了個境遇的話,但凡有說這話的人,都得來一場以言論罪。


  哪怕當今天子願意聽這話,也不能讓人說。


  畢竟是涉及到了皇室顏面。


  可偏偏這位天子就是這般聽之任之……一直到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說,這位武王爺如今滿心憤懣不平,有朝一日必然舉兵謀反。


  當今天子這才不痛不癢的處置了幾個鬧得最凶的。


  這一場席捲了整個金蟬王朝的閑話,到此方才消停下來。


  武王爺從此聲名遠播。


  ……因其不仁。


  說實話,當時江然聽到這事的時候,都覺得這可能是當今這位皇帝老兒自己散播出去的謠言。


  只要這名聲臭了,哪怕將來這位武王爺真的起兵謀反,估計也沒有什麼人響應了。


  不過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了。


  武王爺自那之後,也沒有什麼消息傳出。


  卻沒想到,再一次聽到這消息,竟然會是在這邊荒所在,柳院之中。


  如果這一次讓田有方出手對付金公子的人,真的是武王爺的話。


  那江然覺得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金公子是皇室子弟。


  武王爺對當今天子說不定恨不恨呢,若是恨的話,弄死一個金公子稍微報復一下,倒也尋常。


  只是……這金公子又是什麼樣的身份?

  有沒有報復的價值?

  他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轉了一大圈。


  就聽田有方苦笑著說道:


  「老大,這事我真的沒有騙您。


  「實不相瞞,這小子……其實是當今天子的二兒子,當今太子的親弟弟。


  「其為人散漫,學識武功一塌糊塗,也不怎麼被皇帝重視。


  「這才放任其隨意遊歷江湖。


  「武王爺對當今天子恨之入骨,也不知道從什麼途徑找到了屬下,許以重金……


  「屬下這才接下了這買賣。」


  他說到這裡,眼珠子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吳笛,又對江然說道:


  「老大,這小子不適合在您手下做事。


  「他武功平平,用蠱的本事,也是平平無奇。


  「屬下自小和他一起學藝,本事遠在其之上,您放心,經此一役,屬下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還請您饒屬下一馬!」


  吳笛眉頭微蹙,冷笑一聲: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忘踩我一腳?

  「倒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明明以前……」


  「以前又如何?」


  田有方哈哈一笑: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人都是會變得,更何況,你又如何知道,我過去不是有意隱藏呢?」


  江然看了吳笛一眼:

  「以前他怎樣?」


  「從前他待我極好……」


  吳笛輕聲說道:


  「對任何人都很好,我們甚至以為,他將來一定會做族長的,像阿公一樣,庇護我族。


  「所以,阿竹心悅於他,我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只覺得理所當然。


  「卻沒想到……竟然是害了她。」


  江然臉上不以為然,心頭卻有些好奇。


  一個自小就極為出色,並且被眾人寄予厚望的未來族長。


  究竟是受了什麼樣刺激,忽然之間性情大變。


  盜取蠱王,殺死青梅,又將青梅的本命蠱養在身邊。


  他方才對吳笛下手,看似很辣,其實也留下了不少的情面。


  拖拖拉拉的,似乎並不願意下狠手。


  雖然江然從來都不覺得,人性本就是善良的。


  但是總感覺,這裡面或許有什麼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現在追問的話估計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江然就擺了擺手:

  「行了,你也別求老子。


  「老子今天新收了一個走狗,心情大好。


  「懶得理會你們之間的糾葛。


  「吳笛,這個人就交給你了。


  「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


  「希望你以後能夠本本分分,好好的做我座下走狗。


  「別跟他學……說起來,你們是怎麼一起學藝的?


  「這王八蛋看著比你得大一輪啊。」


  「……我也不知道。」


  吳笛也奇怪的看了一眼田有方:


  「你怎麼會蒼老至此?」


  「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唄。」


  田有方說到這裡,就見江然站起身來,好似要走。


  連忙說道:


  「老大,您別留下我一個人啊,他恨我入骨,我殺了他最愛的女人,你要是將我留給他的話,我必然生不如死……老大,老大救命啊。」


  江然此時已經到了門口。


  回過頭來,看了吳笛一眼:

  「明天早上,自己去我住處找我,別讓老子等你。」


  「是……」


  吳笛抱拳拱手,算是答應了下來。


  江然則踏步出了門,轉眼遠去。


  兩個人一個跪在地上,一個站在那裡,目送江然離去之後,田有方這才喃喃的說道:

  「你應該將蝶蠱要回來的。」


  「要不回來的,他不會給我的。」


  吳笛輕聲開口。


  「這倒也是。」


  田有方笑了笑,看了吳笛一眼:

  「想好了?真要在他跟前做事?

  「我知道你素來重信守諾,但是……這件事情我勸你再想想。


  「此人絕非善類。


  「開始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他沒有腦子。


  「現在看,反倒是感覺他深藏不漏了……


  「你別讓人賣了,還懵懂無知。」


  「比如說你嗎?」


  吳笛冷冷的看著田有方。


  田有方咧嘴笑了笑:


  「對,比如說我……」


  啪!!


  一巴掌掃過臉頰,田有方給打的腦袋一歪,疼的齜牙咧嘴:


  「能不能別總是打這一邊的臉,都給打麻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對阿竹下手?」


  吳笛胸膛起伏,怒視田有方:

  「你不管跟她要什麼,她都會給你!

  「可你……無論如何不能要她的命啊!!」 田有方咬著牙笑了笑:

  「是啊,其實,我本來可以不殺她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或許,就是她的命吧。」


  說到這裡,田有方抬頭看了吳笛一眼,輕聲說道:


  「殺了我吧,斬下我的腦袋,拿回去給阿公,你或許就是下一任的族長了。」


  「我自然會做!!」


  吳笛掌心之中,頓時多了一抹銀芒,一步來到了田有方的跟前,抓著他的腦袋按在了桌子上,手中銀芒一閃,就要落下。


  可當那鋒刃只差毫釐就要落在田有方脖子上的時候,這隻手忽然停了下來。


  「告訴我……你是有苦衷的!」


  吳笛咬著牙說道:

  「告訴我……阿竹不是你殺的!


  「告訴我……這背後還有問題,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阿那!告訴我!!」


  田有方的腦袋被按著,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阿竹,就是我殺的。


  「我沒有任何苦衷……


  「這件事情,就和你想的一樣,簡單至極。


  「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


  「你!!!」


  吳笛眸子隱隱發紅,可就在此時,他就聽田有方又說道:


  「但是還有一件事情,我確實是瞞著你的。」


  「什麼事?」


  吳笛一愣。


  就聽田有方說道:

  「身在江湖,不能跟以前一樣善良……


  「你要當斷則斷。」


  「什……」


  吳笛一愣,頓時只覺得手腕一僵。


  猛然低頭,就發現,胳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正扎著一枚銀針。


  「木人蠱……」


  吳笛瞳孔猛然收縮,就見田有方腦袋一低,便從他掌下脫身。


  隨意一腳落下,正將吳笛踢到了椅子上坐好。


  田有方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揉了揉胸口:


  「竟然一腳直接把我踢得閉過氣去,還是小看了這童千斤了……」


  抬頭看了吳笛一眼,他笑了笑:


  「是不是很好奇?我什麼時候拿到的銀針?

  「又是什麼時候,解開的穴道?

  「我知道你現在說不了話……」


  田有方好整以暇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閉過氣去是真的,昏迷也是真的。


  「銀針是從你身上拿來的。


  「點穴……這法子雖然不錯,可對我來說沒用。


  「我身體里的穴道,已經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了,不是他點穴的功夫不好,而是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夠點住我的穴道。」


  把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之後,田有方忽然一掌打在了吳笛的脖子上。


  吳笛哼都沒哼一聲,腦袋一歪,便已經昏迷了過去。


  房間里一共有四個人,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清醒。


  田有方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散。


  他靜靜地看了吳笛一眼,輕聲開口:


  「阿竹……確實不是我殺的。


  「我也確實是有苦衷的……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不然以你的性子,只怕會死的更快。


  「恨我吧……一直追在我的身後,才能讓你……不會步入阿竹的後塵。


  「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用,害得你……這般辛苦。」


  他說完這些話之後,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然後站起身來,微微仰頭,平靜了一下之後,這才來到了金公子的跟前。


  掌心微微一轉,正要落下。


  就聽得門前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一掌落下,有些事情或許就真的再也無法挽回了。」


  田有方臉色大變,猛然回頭,卻只覺得人影一閃,來人已經到了跟前。


  一驚之下,一掌送出,可在下一刻,手腕便已經落到了對方掌中。


  一股無可抵擋的力道襲來,他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前奔出兩步,下一刻,兩隻手就已經被扣在了身後。


  咔嚓咔嚓!


  兩條臂膀傳來了脫臼的聲音,緊跟著脖子一緊,又是咔嚓咔嚓兩聲響,兩條腿也被拆了下來。


  整個人再也無能為力的被這人一手提著后腰拎了起來。


  他轉動脖子去看,正跟江然面面相覷。


  田有方心頭大恐。


  先前的恐懼也好,求饒也罷,多數都是做戲。


  這一次是真的恐懼!


  「你……你沒走……」


  心底深處最大的秘密,被一個莽夫給知道了。


  這讓他驚悚的渾身發抖。


  「要是真走了,豈不是看不到這一幕了?」


  江然一笑:

  「那多可惜……」


  田有方臉色大變:

  「不對……你,你不是童千斤,你到底是……」


  話音至此,就見江然五指一伸,捏住了他的下巴,隨手一拽,卡吧一聲,直接將他的下巴也拆了。


  「話太多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不過不是現在。」


  江然腳步一點,人便已經離開了房間。


  再一晃,就已經存身於陰影之中。


  下一刻,田有方只覺得周遭流光飛度。


  每一步落點都在暗影之間,時而現身,周遭景物更是如飛而去。


  快的不可思議!


  心中一瞬間只有一個念頭。


  此人絕不是童千斤!


  童千斤的武功大開大合,身法略顯笨拙,如何會有這般精妙絕倫的輕功!


  腦子裡的念頭剛到此處,周圍景色忽然一頓,他眼珠子一轉,發現兩個人已經回到了江然的住處。


  咔嚓一聲響,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江然隨手把人放在了地上,目光在周圍轉了轉,窺准了一口大箱子,掀開一看,裡面空空如也,正合適拿來藏人。


  便將田有方扔了進去。


  田有方嘴唇翕動,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江然一笑:

  「我還得出去一趟,有勞你在這裡稍微等我一會。


  「晚點回來我們再詳談……


  「不過在這之前,我勸你最好莫要鬧出動靜。


  「如果有人夜探我的住處,發現了你……那情況可就不太好說了,你也是聰明人,別給自己找麻煩。」


  田有方腦子轉了轉,便知道江然說的沒錯。


  這個時候夜探江然住所的,要麼是為了青銅大缸,要麼是為了黃金。


  看到自己這麼一個大活人,難道能指望這幫賊好心好意的將自己解救出來?

  亦或者是他們給會自己機會,復原自己的下巴,讓自己開口跟他們說,這童千斤是別人假冒的。


  大家全都被他當猴耍了?


  這一點,多半不可行。


  而江然至此沒有對自己下殺手,那他未必就心存惡意,至少目前為止,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想到這裡,他便努力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配合。


  江然看他這樣,也滿意的笑了笑:


  「很好……好好休息,我們晚點再聊。」


  說完之後,江然順勢將這大箱子關上。


  然後身形一晃自窗口竄出,然後一路往西而去。


  來到西邊牆根附近,並未貿然靠近,而是站在陰影之中,朝著周圍看了一圈。


  表面上這裡倒是沒有人。


  然後他屏息傾聽……


  這江湖上有些人絕學厲害,本身內力或許不太行,但是隱藏自身這件事情,卻是行家裡手。


  哪怕內功遠在對方之上,若是不留神傾聽,也難以察覺到對方隱藏所在。


  而為此,也有人專門練就了一些非凡手段。


  比如說搜神宗的搜神大·法,便是此道。


  這門武功專門探查周遭隱藏人等。


  當時廖成峰就曾經施展這門手段,找到了藏身於樹后的吳娘子。


  若不是江然的造化正心經可以抗拒一切外邪入侵,只怕也要被這搜神大·法找到。


  只可惜,後來江然從廖成峰的身上只得到了潛影迷神步,並沒有得到搜神大·法這門功夫,否則的話,倒也不需要他凝神細聽了。


  不過潛影迷神步卻又是一門絕佳的斂息之術。


  這兩者的得失,又不太好說了。


  如今這一聽之下,頓時就察覺到了周遭兩側,一邊藏著一個人。


  江然腳步一轉,悄無聲息的來到一人身後。


  就見那人靜靜潛伏,目光眺望牆外的老柳樹,神色專註至極。


  江然沉吟了一下,便低聲問道:

  「可曾看到什麼可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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