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眾生所需,獨生所有(上)
「他是誰?」伏戌波坐在屋堂內,歪著腦袋皺著眉頭自問道。
「我從未感受過他的力量。既然雲家老母認為他已經到了鍛靈期,那可以認為他便是鍛靈期。只是,為何死靈王座降臨時,他沒有為了強者尊嚴去壓制呢?」老狗沉默著聽著伏戌波的自言自語,面色沒有一絲表情,平靜無波。
「可怕的未知者。我……」伏戌波望著石板地上鮮艷的花紋,眼睛漸漸眯起,猛然爆射出兩道氣旋飛刃,刃風所經之地,那厚硬的石板全部化作齏粉:
「更加興奮和期待了!」
「是的,主人,我也一樣。」老狗抬起頭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透過屋頂望見遠方,狂風卷積著烏雲,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寧釗盤腿坐在高台之上,沉寂在空明的境界中,安靜地等待著第二日的到來。
藍色窗欞內,已經回復絕色容顏的女子趴在床邊安靜地沉睡著。床鋪上老者的身子正在一次又一次不可承受的靈力衝擊,面容上卻顯出一種越發自信的笑容。
搖了搖自己的手臂,龍鷹肚子中的男子,伸出手邪笑著一拳將防禦力無比強大的龍鷹胃部打出一個大洞,龍鷹凄號著卻無能為力的任由腹中的男子,一步一步,一拳一拳地將自己的器官撕扯著,獰笑聲振聾發聵。
黑獄中,蒼老的男子,沉閉許久的雙目忽然睜開,一種青色從眼底一閃而逝。他低下頭望著自己蒼老的手臂,咧開嘴邪邪一笑:
「我是范小花。」他的低語吐出,卻在剎那間砰然炸響在整個黑獄中。
然而寂靜的黑獄中,只有無數慘遭分屍的那些曾經的囚徒屍首在血泊中靜靜地望著無知的世界。 ……
條紋閃爍著忽明忽暗光澤的長絲在風中搖擺起舞,如柳絲飛旋。
黑夜深處只有兩個病號,一個研究者的金針室中,小腳迷迷糊糊地強撐著眼睛定定地望著牆壁處鎖緊的窗戶,窗戶外寒風的呼嘯陣陣入耳。
她的耳邊除了寒風的聲音外還夾雜著另外兩個人的打鬧聲。
那是來自於對門的對話。在這短短几天內,一直幾乎獨屬於她一個人的金針室因為這兩個人的出現,原本寧靜的氛圍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偶爾聽著他們的話,她會輕輕地皺起眉頭,隨後在話語中揚起微笑的弧度。
他們的聲音都很年輕,應該都是年歲長於自己的少男少女。
「明天早上你就背著我,去那邊看比武。」這是那個女孩兒的聲音,野蠻而且強悍。
「我是病號哎,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啊。」這是那個男孩兒的聲音,他總是一副弱弱的語調,似乎從未曾聽過他展現出一種屬於男子的霸氣。
「死開。混蛋!」女孩兒毫不留情地開口罵道,冷冷的聲調。
不知為何,有時候自己會覺得聽到的和如果可以真實看見的肯定不是一種場景。小腳搖了搖頭,閉上眼睛,默默地聽著對面的不斷傳來的吵鬧聲,腦海里卻在擔心著父親明日的安危。
寧釗要去做什麼,她不知道。
與整個非徒谷的眾生幾乎一輩子都沒有可能離開這如同無間地獄般折磨的世界,他們的悲哀與自己相比,似乎還少上許多。畢竟自己連腳都沒有,更何況走出去看看哪怕是非徒谷的平淡。遑論非徒谷之外世間的美好紛繁。
羨慕幼晴有一個雲野塗無怨無悔的寵愛,羨慕這少男少女之間的打罵。
那個被自己稱為父親的人,直到今天才真正的承認自己是他的女兒。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他的恥辱吧。小腳神色悵然。還未等她繼續深入的胡思亂想下去,對面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所幸她的耳朵不知為何相當靈敏,可以聽見春日花開的聲音,夏日蝴蝶輕拍翅膀的聲音,秋日枯葉落地的聲音,冬日飄雪的聲音。那是異常靈敏的聽力,只是自己卻不能夠說話。
「喂,你是第一個跟我睡覺的男人哎,你說,你要不要負責啊?」女孩兒的聲音悶悶地,似乎被什麼物體遮住了嘴。
「拜託,是你強行要跟我睡一個被窩的好不好。你妹啊,這麼個潑婦模樣,居然晚上要抱著木偶才能睡覺!」少年很顯然不情願負責什麼的,痛苦地喊道。
「哎?我是木偶?我才不要咧!」少年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要扮演的角色,一下子叫喚了起來。
「切。你這混蛋,告訴你,本小姐叫左殷。你最好給我記到腦子裡面去,以後再叫我潑婦什麼的,我和你沒完。我會把你切片研究,我一定要研究出你到底是什麼構成,居然可以抗擊界風!」對哦,能夠抗衡界風的少年。好強大的少年啊。小腳忽然想起這些天經常被少女提到的關於少年抗衡界風的事情。她雖然不知道界風是什麼模樣,到底有多大的威能。但也曾聽幼晴絮絮叨叨的故事中聽聞全九層只有不到十個手指頭的人可以在界風中橫行無忌。
而一般人要進入界風,然後從界風中進入另外一層世界,無一例外全部被撕扯成渣滓。後來因為各層之間相互交流的迫切需要,一代又一代的術法大家研究如何避過界風產生一條能夠無忌通行的路徑。
在兩千年前,終於有一位術法大家找到了一條路徑。只是這條路徑並不穩定,因為在界風附近,經常被層隙間的惡梟琢破,用以吃裡面行走的人。
隨之,各地的術法大師們紛紛開立宗門,研究可以避開惡梟和界風的通行大道。因此世間原本日益頹微的術士又重新煥發新的生機,逐漸在各境中擁有了一定的地位,而在以戰養戰的修羅境,更因為修羅王的野心勃勃,術法在境內更是蔚為壯觀,甚至隱隱間有凌駕軍方的超然地位。但,這終究是末法,不管是戰爭需要還是經濟交往需要,通過界風才是最佳的道路。
界風地域廣大,而由宗門各自開闢出的道路實際上與界風地域相比,簡直如蚍蜉與大樹,無可相較。所以各境在這千年中仍然熱衷於研究如何通過界風,鍛靈期當然沒人敢找來切片,所以很多人在尋找可以自由出入界風的惡梟來做研究。只是惡梟以族群而生,動則數十隻,別說捕捉,不被成為它們的口中食就算萬分慶幸了。
因此對於界風通道的研究一直處於理論上的探究,未能實際做出準確數據應驗。
這個少年如果真的能夠自由通行界風的話,肯定會成為各大境爭相搶奪的寶貝。從他們這些日子的對話可以聽出,這少年也是九死一生,不過終歸是第一個沒死在界風中的人。
「那你研究出了沒啊?」少年嘟囔著打著呵欠問道。他似乎從來沒問過自己被研究的具體原因,奇怪的少年。
「沒有。」少女惡狠狠地說道,隨後嘟囔著叫囂道,「我肯定會研究出來的!你個混蛋,不相信我!」
「你這幾天除了每天坐在我屁股上,有哪點像是做研究的模樣啊?難不成你們這個讓人生不如死的世界,做研究的都要這樣么?」少年聲音含糊著似乎要睡著,只是敷衍著說話。
「要你管!你給我朝那邊去一點點。你占著好大一個位置!」少女的聲音又開始清晰而且氣呼呼的。
「那可以睡覺了么?我很困哎。」少年哦哦了兩聲,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詢問道。
「好吧。把胳膊給我,不許動哦,要像個真正的木偶,要是夜裡我被弄醒,有你好受!」少女哼哼著威脅道,少年嗯嗯了兩下,繼而整個空間都安靜下來。
安靜的世界,只有自己和對門那兩個人的綿長呼吸聲。
有人已經漸漸睡去,有人卻剛剛醒來。
軒風從黑夜中再次醒來,滿臉的汗水,惡夢在意識中翻來覆去的滾動,直到喘息平定,他才抬手抹去額頭的汗水,不知為何已經邁入新境界的自己卻不斷的惡夢。他起身披上衣服,在黑暗中掀開門布,看見外面站在營房前凝望北方的面相老成的年輕人。
柳子非轉過頭看見軒風,笑著道:
「睡不著?」
「嗯。」軒風點了點頭,外間的風呼呼的刮著,他緊了緊衣服。
兩人沉默無言的站在夜空下,遠處幾對夜巡的兵士手持著火把安靜的巡營。
「柳治衙在思念親眷?北方的柳族一向是以精明名著境內。」軒風突然開口問道。
「呵呵。軒將軍就不要取笑我了,你救了我一命,說來也算是共了患難的戰友,還稱呼什麼官職,也太見外了。」柳子非輕笑著,隨即說道:
「柳族的確是精明的一族,沒有任何一個族類像柳族一樣以盛產富商與奸詐者著稱。也沒有哪個族類像柳族一樣在內鬥的權力之爭中,冷酷無情。」他的神色微有些悲傷,抬著頭望著北方柳族所在的方向,嘆了一口氣。
「說來軒風是哪個族類?軒姓似乎並不常見,是哪個隱秘的幕後世家么?」柳子非順勢問道。
「軒風是底層平民,家中無父無母,孤家寡人一個。」軒風笑著說道,柳子非望著他的神色,見並無作偽成分,一時間也有些不確信。
「軒風說不得將來也會成為一個強大的平民將軍,官拜上將軍,統領一方。開啟軒族世家,成為上層家族的新成員。」柳子非咧著嘴笑道。
「這還得看明日一戰。贏了,我們的權位就有了保障。敗了.……」軒風長吸了一口氣說道。
「明天,伏將軍一定會贏。」柳子非不等他說完,篤定道。神色隱隱有些癲狂。
「在非徒谷,沒有人能夠戰勝的了將軍。」軒風看著他,心中不知為何產生一絲對那個被稱為武痴之人的懼意。懼意將放之時,他體內那個盤蜷的蛇猛然睜開眼睛,冰冷的眼眸伴著無法明辨的速度一口吞下了軒風心口中的那個懼意意識。啪的一聲,心口之上,一塊不再血紅的血塊掉落,被一直等候的蛇一口吞吃。隨後蛇蜿蜒盤旋著勒住心口,在缺失的心口處張開嘴,整個蛇腹漸漸撐開,從裡面吐出一塊黑色的碎片,碎片上浸滿了它的液體,貼補在心口。
軒風無法感受到身體內部的事情,只有在黑色碎片貼補上心口的那瞬間,他整個身子猛然抽搐了一下,滿臉慘白。
尚未等柳子非發現,這股強烈的觸動就如出現般突兀間消失。
然而軒風卻清晰的感覺到那股懼意的失蹤。他皺起眉頭,心中思忖著,難道是那條蛇做了什麼?
(求收藏,求鮮花,有什麼求什麼。然後.……今天一更。(*^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