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重吟投影者【求收藏】
昏厥中的頭顱,猛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掌勒住,提至半空中。
肆虐開的狂風撕扯著自己的面容,無數的細小沙礫在風卷中擊打在自己的麵皮上,疼痛一波接著一波。
脖頸處那隻手的力道比先前又大了一些,耳畔不斷響起有人說話的聲音,嗡嗡嗡……
無法分辨聲音的語調,音色乃至話語。
小腹處一陣劇痛,明明那種痛楚已經能夠讓自己從昏迷的意識中覺醒,意識卻好像一直抵觸醒來。
那種抵觸的內部情緒,好熟悉。
一束昏暗的淺黃光斑,不知從何處忽然射進自己的意識。或許它一直就在自己的意識中。
陰沉的聲音在腦海中隨著淺黃光斑逐漸擴大,那聲音像是被干擾的電波般雜亂無章,斷斷續續:
「投……我……的眼……」
喀拉喀拉聲在胸腔處響起,有人用重拳狠狠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腹處,那隻粗糙的手在胸腹間來回攪動。
應該醒來,他想著。
意識依舊沉睡,不肯那樣容易的被自己喚醒。
「沒用……」昏沉的腦海中在淺黃色光斑擴大卻始終不能明辨的語調中,插進一句淡漠的話語。
「井底之蛙,跳出,也還是井底之蛙。」那聲音繼續說著。
「我不是井底之蛙。我不是井底之蛙。我不是井底之蛙…..」是自己的聲音么?
那麼小,重複著。
腦海中的淺黃色光忽然一顫,似乎被什麼在外面狠狠地撞擊。
那先前的陰沉聲音突然間加快了語速,聽清了,好熟悉的聲音:
「投影者,我的眼。」
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那讓自己說不出是迷戀還是厭惡的高傲語調:
「動,就毀掉。」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對自己說,可自己的身體真的在下一刻不動了。
耳畔的聲音逐漸清晰,只是斷斷續續,可以聽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暴戾的語氣,氣急敗壞: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男子似乎只說了兩遍,而後他的聲調突然拔高,尖利起來,恐懼的情緒即便自己昏厥,意識中亂入著各種聲音也依舊可以感受到。
淺黃色光斑已經充溢在自己的腦海中,他忽然間看見了一切。
淺黃色的世界中心,一隻金色的眼珠,正陰冷地望著他。
眼珠的中心,無數能量波動瘋狂的湧入金色的眼瞼中,那龐大的能量很陌生,像是從身體外面被什麼不斷吸入一般,而且吸收的速度越來越快。
以眼珠為中心的形成了一片不停運轉的漩渦,漩渦內間歇性的會顯出不同人的影像。
自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好像全知全能的神,俯視著,不帶任何感情看著這些人的影像不斷地被吸收進金黃色的眼眸中。
那陰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夠了吧?」像是在徵求誰的意見。
他是誰?這聲音好熟悉。
那女聲印象也很深刻。
似乎自己忘記了什麼,有什麼記憶忽然被人從腦海中剝奪了。
自己全知全能,卻看不到那個說話的人隱藏在腦海中的何方。
明明整個腦海空間都被淺黃色光充溢了,可還是看不到那兩個聲音從何處發出。
「我們不能干涉太多。否則就失去投影者的意義。」又一個聲音插入進來,似乎也有印象。
好像這些聲音一直都存在似的,都好熟悉。
新插入的聲音很溫和,溫和的即便是說話,都覺得很溫暖,整個腦海中似乎都洋溢出一股濃濃的暖意,像是冬日午後的融融暖陽。
淺黃色的世界轟隆隆開,外面似乎有誰不斷地用力量撞擊,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透過淺黃色世界在腦海中響起,那聲音陌生,不是自己曾經聽到過的,沒有任何印象:
「天魔離開死亡地界!」
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拚命的尋找,看見了那玫瑰般的艷紅女子。
女子依舊如初見時冷漠高傲,精緻的面容上揚起冷漠的弧線,與那個夜晚黑色轎車中一樣:
「既然看見我了,那你應該醒了。投影者。」
「我討厭給先鋒之主的兒子擦屁股,如果不是投影者條約,我寧可你現在就被外面的人殺掉。」陰沉的聲音隨即響起,自己似乎全知全能的感知迅疾移向聲音的來源——那隻金黃色的眼睛。
陰冷如舊。
「好了,被選中的少年人,快回去吧。命運選擇你,那你就甭想輕易的死去。不過以後,別這樣什麼都不在乎,什麼力量都沒有就陷入生死邊緣。」溫和的聲音溫暖的語調,伴著淺黃色的光輝在腦海中爆射,一剎間,自己的那全知全能忽然間消失。
自己最後的全知全能看見的是那女子優雅的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側著身子將那淡淡地眼神定格在自己的眼眸中,他聽見那女子的聲音:
「我給你足夠支撐一天的力量,盡量逃走。命運會安排你遇見真正可以教導你的人。命運的少年,我們還會再見的。我希望,那天早點到來。」
話語結束的瞬間,黑暗如潮湧般襲來。
他霍然張目!
眼睛睜開的那瞬間,視線依舊模糊不清,劇烈的疼痛感也從身體各部分侵襲至感知中,幾乎使他再次暈厥。
然而一道光忽然從意識深處向整個身體各個部位擴散開,暖洋洋的光,所經之處,劇烈的痛楚全數消失,同時他感受到一股蘊藏在自己體內的強大力量正在蓄勢待發。
動了動手指頭,他視野中的模糊景象逐漸清晰,一個蒼老不似人形的身軀瞪大了眼睛跪在自己的身前。
那身形的一隻手還插在自己的左胸心臟處,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手已經握住了心臟,只要稍稍用點力氣,便會將自己的生命徹底捏爆,終結。
「我怎麼動啊。」林蕭心裡想著,意念起,下一刻,那隻插進自己胸腔的手臂就被從左胸處射出的光湮沒。
林蕭扯了扯麵皮想表示驚訝,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動作依舊遲鈍,似乎身體的意識還沒有徹底回歸。
但已經可以清晰明辨世界色彩的眼睛卻看見,那道莫名其妙從身體內部射出的光沿著那隻手如同一條蜿蜒的蛇,帶著一股迥然於身體內部溫暖的陰冷,吞噬了前方不似人形的人整個身子,下一秒,這個人就完全消失在他的眼前。
暴喝聲在他意識因為前方的人消失而空白的間隙突然炸響在天際間。
他抬起頭,看見木台上方的半空中,那個憨厚男子胸腔間陡然伸出的一隻巨大的青色手掌,手掌五指尖利,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朝著前方血流滿面的男子狠狠地抓去。
「天虛!」渾厚的聲音從半空的另一處響起,一道乳白色的光柱自天穹之上猛然落下,直直地擊打在伏戌波的天靈蓋上。
伏戌波身形猛然一顫,右手舉過頭頂,一個無形的揮舞,那個已經衣衫不整的術法大家寧釗被狠狠地劈飛出去。
伏戌波劈飛寧釗的下一刻,腳步向前一錯,閃過燕御潮招式,同時那隻嬰兒般的手掌詭異地從他身體前方消失,出現在燕御潮後面,猛然一插。
燕御潮神色瞬間慘白,嘶喊聲隱隱間震顫著整個西坊廣場。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打鬥,林蕭都覺得有什麼不對。
直到他轉頭看見那片慘白面容卻依舊執著喃喃祈禱的人,才意識到,不對在何處。
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一般的圈,將整個西坊遮蔽,而整個西坊內的建築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早就被伏戌波等人拆成了廢墟。
他突然想起自己昏迷的原因,是被一個人扔出去。
他站起身子,無所顧忌地在廢墟中尋找那個潑婦。
那個潑婦似乎不在這裡,那個向自己出手的人去哪了?
這樣想來,潑婦似乎救了自己三條命。
他覺得自己是個毫無存在感的人,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在罩子中四處翻檢。
半空有人不斷打鬥,轟隆隆巨響此起彼伏,那是大地被誰砸開的聲音。
他想起那高傲女子離去時的話:
「盡量逃走。」
「但也得找到潑婦才行吧。好歹她救了自己三條命。」他嘟囔著。在一眾苦苦抵禦著回心期與獨廊期戰鬥波動的普羅大眾驚訝的眼神中,似乎完全不受這幾個如果沒有那個罩子格擋,完全可以把非徒谷的整片土地給翻來覆去攪和無數遍的強者戰鬥影響。
罩子外的軒風和柳子非開始的時候還沒注意到在這片已經成為廢墟的戰場上有這麼一個毫無感觸所知的人,四處溜達著找一個已經在他們眼中早已死的不能再死的少女的少年。
直到有一個小兵碰了碰柳子非,結結巴巴地說道:
「長官,有……有……個人……在罩子裡面……隨意…..走……走動。」
柳子非皺著眉頭,斥責道:
「瞎說什麼,除了獨廊期以上,沒有人能夠在不依靠群體的力量在這個到處充斥著亂力的…..那……不是……軒風……是你要殺的那個小子。」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順著小兵手伸出的方向看去,卻看見林蕭時而皺眉,時而沉思,但絕對自由自在的,在罩子裡面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