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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如此修道

  「趙無極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送來的人是一次不如一次了,上次姓鐘的那小子,自稱什麼無愁道人,在我這裡學了五年,最後回去廢了!這回這小子我看還不如那姓鐘的機靈!我黃裳一世英名,就被趙無極這個混蛋給毀了!看在你時修一把年紀了還爬上山來,我黃裳也不能掃你的面子,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他吧!」黃裳說話時根本沒有看老天師和「簡問道」,而是望著天像是喃喃自語。

  老天師拉著「簡問道」,「你趕緊跪下拜師父,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求著他拜師,他都不收!」

  「簡問道」有些懵,這黃裳連趙無極都敢罵,老天師都有些怕黃裳,投在此人門下不死也得脫層皮。而且連鍾志明那樣機警和一身好功夫在他眼裡都是廢物,自己這樣的資質豈不是?

  黃裳直接踢了「簡問道」一腳「時修,我這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收徒弟不收假人!姚華!你還要瞞老天師到何時?」

  這一腳沒用力,可黃裳直接叫出他的真名,讓他感覺猶如五雷轟頂,莫非又被趙無極給耍了?

  剛想著又是一腳直接把姚華踢得跪在當場,這一腳力道增大了不少。

  「不要瞎猜,我這裡已經十年沒來人了!我是算出來的,資質真是愚鈍!唉!」

  黃裳收回腳,姚華立即磕頭「後輩姚華拜見黃師父!拜見老天師!隱瞞身份確實是不得已!還請見諒!」

  「算了算了,黃兄,他也是奉了趙無極的命令,當然不能暴露身份!你也是,每次來人拜師你總是戳穿人家身份,給人下馬威!」張時修立即打圓場,免得黃裳一不高興把姚華給退回去了。

  「放心,此人我收下了!下馬威必須得給,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們這些老頭子好騙!對了,在山上,你就是姚華,你不做真的自己,又如何去做那假的自己?先把真的自己做好了,再去作假,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起來吧!先去三清像面前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說出來,嗯,今天說不完,明天再說,說完了,就拿筆墨自己全部寫出來!」黃裳說著話就拉著張時修往山頂繼續走

  看著黃裳拉著張時修直接往懸崖邊飄了過去,姚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以為出現幻覺了。

  看來這黃裳確實是高人,張時修七十多歲了還能爬山攀崖已經是駭人了,可這黃裳卻直接是飛過去的,完全不能相信。

  驚恐之餘,姚華只得老老實實在三清像面前講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到了晚上,黃裳一個人回來了,還給姚華帶了許多食物,不過是烤好的山雞和野兔。

  姚華看了看山雞和野兔「多謝師父,修道之人不能」

  黃裳抬腿就是一腳「迂腐,不是考驗你的,你吃便是!對了,這輩子有沒有對不起哪個女人過啊?老實交代!」

  聽到黃裳問這個問題,姚華心中一顫,腦海里立即浮現出兩個女子的身影。

  秀娘和林仙兒,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秀娘死在他懷裡的那個夜晚,恍惚之間又聽見林仙兒在喊他。

  「看來你還是個多情種,情債多了,終究是要還的!看來不止一個了,說來聽聽!」黃裳說起情這個字兩眼放光,表情很是有趣,說著話彎下腰拉起姚華「起來坐下來,邊吃烤雞和烤兔,可惜沒有酒,要是有酒,聽你說你的故事,還算不錯!也該聽聽新故事了,不然我每天對著神像和花草樹木說話怪沒意思的!」

  姚華看了看黃裳,鼓起勇氣反問到「以黃師父的武學造詣,想去哪裡都行,莫非您老人家也有什麼故事?」

  黃裳伸了個懶腰「啊,那倒不是,我的故事你將來回去可以查到,江湖上也多得是,我五十歲那年就來龍虎山了,我是因為懶,不想去過問世事了。對了,也沒有值得我去追尋的人和事了,所以就在這山上混吃等死了!你還是先說你的故事吧,我要是高興了,自然會把我的故事說一些給你!」

  姚華抿了抿嘴唇「這三年來,我害死了一個女人,騙了一個女人,現在想來,我不是個男人,也不是人!」

  黃裳敲了姚華腦門一下「男子漢做都做了,就別這幅幽怨的樣子了,說說看,怎麼個害死法,又是怎麼騙的?細節,我要聽細節!」

  姚華從當天晚上一直講到第二天清晨,中間哭了多少次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黃裳眯著眼聽著,時不時評點一番,等姚華講到埋葬秀娘的時候,黃裳睜開眼摸了摸姚華的額頭「嗯,講完之後,心裡是不是好受了點,憋在心裡的話,要是一直沒地方傾訴,人會崩潰的!不過僅僅是講出來,效果還達不到,你睡個三天之後,再給寫出來。」

  姚華這才明白,並不是黃裳無聊至極要知道他的隱私,而是讓他把壓抑在心裡的東西全部釋放出來,也就是黃裳說的先做好自己。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面對,要藏著掖著,就無法面對未來,更無法在未來做好自己。

  這三天里,黃裳不知道去了哪裡,姚華也聽話去睡覺,睡夢中總是會夢見秀娘最後凄絕的眼神還有林仙兒幽怨的面容,還會夢見鍾志明渾身是血的朝他走來。

  驚醒之餘,姚華髮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經放了一壺酒和一些煮熟的豆子,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面的字清秀卻勁道十足,一共只有十個字「飲酒非為樂,安貧方樂道!」

  姚華看了看字條,覺得好像與他現在的處境沒啥關係,而且他在劉韐面前發過誓不再飲酒,便沒有動這壺酒,只抓了一把豆子吃起來。

  這豆子鹽放的挺多,吃下去姚華就後悔了,太咸了,四下找水喝,可尋遍了里裡外外愣是沒找到有水的地方。本來有口井的位置,卻被一塊巨石蓋住了,一看就知道是黃裳乾的。

  口渴難耐的姚華只得返回房間去喝酒,灌到口中才發現不是酒,而是茶水。

  豆子吃光茶喝完的時候,黃裳回來了,看到空空的盤子,黃裳笑了「年輕人,這世間之事不能只看錶象,而且也不能偏執一端。人生在世,茶水也好,酒水也罷,總是要飲,人之所以犯錯,與酒水本身沒有關係。難道那些殺人放火作惡多端的人都是因為喝了酒才作惡的?酒本身並沒有錯,也沒有什麼用!」

  姚華看了看黃裳「黃師父,太白仙人一生飲酒作詩,張旭醉後作書,這酒當真無用?」

  「愚昧,李白不喝酒也能作詩,不是因為喝了酒才會作詩,而是李白本身就是天才!世上喝酒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幾個能作出像樣的詩來?張旭也是如此,他本身就是書法大家,恰好有喝酒的愛好罷了。可惜世人愚昧,錯把愛好當成能力,反而看不見別人背後的真正能力所在了!」黃裳提起李白和張旭眼中也沒有多少崇敬之情,看起來這個黃裳也是個恃才傲物的人。

  「徒兒愚鈍,幸得師父指點,只是徒兒已經發過誓不再飲酒,所以」

  黃裳提起空酒壺晃了晃「茶水裝在酒壺裡,我說他是酒,只有喝的人才知道不是酒,那麼酒水裝在茶壺裡,我說你喝的是茶,你會不會自己拆穿自己呢?世人做事總要找理由,圖個名正言順,還要拜神拜佛,圖個心安。無非是心虛罷了,須知道這世上做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姚華突然想起鍾志明的言行舉止,八成就是在這裡的五年受了黃裳的熏陶。這也太隨心所欲了,這樣大大咧咧的行事,去做間者,那不是送死嗎?這趙無極讓他來跟著黃裳學道,這不是要坑死他?

  姚華的心思被黃裳一眼看穿,黃裳又開始敲打姚華的腦門「只有無拘無束的人,才能以假亂真,因為世人無法分辨他的真假!戲台上的戲子演的再像帝王將相,沒人把他們當做帝王將相,可街頭上的無賴混混冒充達官貴人卻能騙到不少人,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姚華摸著額頭回答「那是這些無賴混混見得多,下了功夫!」

  接著又是一頓敲「迂腐,所謂帝王將相脫了袍服官帽,哪個不是喝酒賭錢飛鷹走狗抱美女斂錢財,和接頭的無賴混混又有何區別?無非是多學了幾句聖賢書而已!無賴混混扮起朝廷大員來那不是扮,而是展現本色,心都不虛,誰又會去懷疑?」

  這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這世上敢這麼說帝王將相的人,怕是沒有幾個人,而且把世人仰視的帝王將相比作無賴混混。轉念一想,黃裳真是高人,這幾年姚華自己接觸的那些官員,有的比無賴混混還要無恥下作,高人的話看似荒誕可一下子就道破了本質。

  「徒兒悟到了,師父真是高人,不過徒兒始終有一事不明,師父既然看不慣這些人,為何不憑著自己一身本事去澄清玉宇,還天下一個太平呢?」姚華覺得黃裳的武學造詣已經超神入化,不做一番大事太可惜了。

  黃裳哈哈大笑起來「一切皆有定數,非人力能改變,你以為老夫憑著一身武功就能去打天下就能去把趙官家取代了?當年宋太祖趙匡胤一身武功何等厲害,可後來連都城定在哪裡都做不了主,最後還死的不明不白。何況老夫現在追求的是真正的得道成仙,這凡世間的東西我懶得去爭,爭來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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