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耕地
「嘿咻！」
「嘿咻！」
李世民終究是沒有犟過魏徵，只有任由他蠻幹了。
繩套緊緊的箍在肩膀上，即便是下方墊著衣服，也是勒的肩膀生疼。
魏徵伏低身子，一手抬起按著肩膀，一手背後扶著長繩，腳下蹬著土地，艱難的往前走著。
身後，李世民則雙手扶著曲轅犁，一點一點的調整著耕地的手法。
和傳統大犁相比，曲轅犁不但能夠調整耕地的深淺，就連操作上，也要比傳統大犁靈活許多。
這樣看來，好處雖多，但是上手的難度，也要比傳統大犁，稍微難上那麼一點點。
更何況，李世民的本職工作，是皇帝，並不是農夫。
耕田的水平，自然也比不上田間的老農。
因此，這剛開始的操作，並不十分的順利。
皇帝和大臣親自耕地？
這種事兒，往日只是聽官府說過。
可這關中的黔首，誰又親眼見過？
看著當官兒的，像是牛一樣的喘著拉犁，皇上扶著犁，歪歪扭扭的艱難前進。
周邊耕地的黔首，不由得哄堂大笑了起來。
就算是黔首，也是需要娛樂的。
喝酒要錢，打媳婦兒會被抓臉。
皇上耕地，這種西洋景，可是不多見。
不過一會兒工夫，一塊地的周圍，很快就圍滿了人。
看著汗滴落地，摔成八瓣兒的魏徵，調笑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這拉犁的老哥兒，年紀大，力氣可不小啊！居然一個人能拉的動大犁。」
「是啊，是啊！可惜是個傻子！」
「這話怎麼說？」
「你瞅瞅，誰家簇新的衣服，會往肩膀下面墊？」
「確實是個傻得。這肉爛了，還會長起來，可衣服破了，怎麼可能長好？」
放肆的調笑聲，帶給了周圍的黔首，不小的娛樂，周圍笑聲不斷。
但是很快，笑聲便逐漸的小了下去。
漸漸的，竟然鴉雀無聲。
李世民，調整了半天，終於上手了。
知道如何選擇，才會更省力。知道了微微上提，才不會一味的深耕。知道了選多寬的坎，才會耕的更好。
伴隨著李世民的上手。
前方拉犁的的魏徵，也感覺自己輕鬆了不少。
拽著繩子的手，也可以不用那麼費勁。肩膀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邁出一步之後，胸口，也不像是火燒火燎了一樣了。
慢慢的，土壕翻開，一人一犁，竟然就這麼耕了下去。
「哧溜！」
吸鼻涕的聲音過後，一個童言無忌的聲音響起。
「爺爺，這老頭比咱家牛跑的還要快！」
話音剛落。
「啪！」
一個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後腦勺，老頭吹鬍子瞪眼，不滿的聲音響起。
「你這小子胡說啥呢？牛能拉一天的犁，人能拉一天不？」
這頭牛可是自己半輩子，攢下的家當，是自己的驕傲。
任何人都不能說它的不是，就算是乖孫也不行。
可孩子的話是壓下去了，孩子說的事實，誰又能壓的下去。
寂靜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了陣陣巨大的嘈雜聲，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莫不是我在做夢？」
「一個人，能拉動大犁就算了，竟然比牛還拉的快，這話說出去誰信？」
「莫不是這老頭，是老牛轉生？」
「胡說什麼，老頭都沒你壯實，還什麼老牛轉生？」
巨大的嘈雜聲之後，眾人的目光，重新放到了耕田的兩人身上。
周圍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老農。
他們幹了一輩子的農活，對農事上的事兒，無比的熟稔。
看了半天之後，這群人的目光，從魏徵身上挪開，終於挪到了李世民手中的曲轅犁身上。
「看！他們拉的犁，跟咱用的不一樣！」
有眼尖的，開口說道。
「莫非，就是這犁有古怪？」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全都激動的一陣顫抖。
不是所有人都有耕牛。這裡還有不少人，都是在用耒耜翻地。
若是真有一個人能拉動的犁，這豈不是說，只要使使勁，今年的地，就能趕在節氣前耕完？
自家明年，也不用再餓肚子了？
瞬間，無數綠油油的眼睛，像是狼一樣，開始盯著場中的兩人。
這是皇上和大臣，他們有好東西，不會藏起來吧！
要真是藏起來，就算是闖進皇宮，搶也要搶出來。
大半人蠢蠢欲動，那斷手的老卒，更是一把撥過人群，直接走進了田地當中。
時人重鄉黨，眼前之人大概是在宗族中，也頗有聲望。
他的出現，讓摩拳擦掌的人群，冷靜了下來。
這人走到了魏徵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嗯，不像是個武夫。
皺了皺眉頭，然後恬著臉，賠著笑，笑眯眯的說道。
「哎吆老哥哥！這麼大年紀還拉犁，你也不怕累壞了身體！」
說著，就要拔下了魏徵肩膀上的繩套，往自己肩膀上抗。
一邊扒拉，一邊繼續說道。
「來，來，來！」
「先歇歇，讓老弟替你來拉！」
魏徵是文官，本來就不怎麼參與勞動，身子骨也不算強壯。再加上年紀大了，拉了這麼一會兒，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可是剛才，這老頭，讓自己在皇上面前，丟了好大一個面子。這會兒看見好東西，自己倒是湊上來了。當即微微揚著脖子，按住了他的手，冷笑著說道。
「你這老丈，毫不講理。」
「剛才我與你借牛，你一口直接就啐了上來。」
「這會兒看見犁好，又自己湊了過來。」
「這是什麼道理？」
這斷手的老卒，也不生氣。他看出魏徵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罷了。
當下，一邊說笑，一邊將他拽到了一邊，自顧自的套上繩套，往前走了幾步。
然後，整個人一愣，猛的停了下來，詫異的大叫一聲。
「這麼輕鬆？」
話落，像是惡狼一樣，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著魏徵，張口問道。
「這是什麼犁？」
魏徵有心不答。這犁是仙人，賜予皇上的，要怎麼處置，也是皇上說了算。
可看看周圍，不光是這老卒的一雙眼睛綠油油的。周圍的黔首，也全都一樣，死死的盯著著自己。
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無奈之下，看了看李世民，見皇上點頭，這才說道。
「此乃是曲轅犁。」
「是仙人賜予我大唐的神器。」
「一頭牛可日耕十畝。」
「今日，便是試驗的日子。」
這話說完，老卒一雙大眼，瞪的溜圓，幾乎要突出來。
他喘著粗氣，高聲問道。
「十畝？」
「兒子，牛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