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左右為難
院中禮物,堆積如山。
坐在中堂之上的長孫無忌,看著這些東西,端著茶杯的雙手,都在顫抖。
可事情到這兒,並沒有完。
門外,人仰馬嘶之聲,隔著這麼遠,依然能夠聽見。
管家手捧這一份拜帖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口中訥訥,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而長孫無忌,也是一臉木然的接過了他手中的拜帖,看著上面的名字,眼神不由的一陣抽搐。
良久,這才木然的將拜帖,往旁邊的兒子跟前一扔,這才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已經是第幾家了?」
聽到父親發問,手持狼毫,正在記錄的長孫渙,不由的渾身一抖。
這才扶著桌子,強忍著不讓自己哆嗦,顫顫巍巍的說道。
「回大人。」
「這已經是第一百三十六家了。」
聽到這個數字,長孫無忌眼角再狠狠的抽搐了一陣,之後,這才沙啞著嗓子,向管家問道。
「具體有多少東西,能折算出多少錢,統計出來了嗎?」
管家聞言也是一陣悲愴。
宰相宰相門前七品官,更別說他這個國公府的大管家了。
平日里,除了在主家面前伏低做小之外,不論走到哪裡,都是威風凜凜。
可誰能想到,自家,竟然能被錢給壓死。
這可真是笑話,能笑幾千年的那種。
心中回想了好一陣,管家這才猶豫這說出了一個數字。
然後又連忙低下了頭,繼續說道。
「這還只是統計了一小半。」
「剩下的,小的正在命人加緊時間清點。」
「最後的數字,絕對不比之前的小。」
「看這情形,怕是還有人會繼續送禮。」
「這數字,……」
管家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無忌揮手打斷。
然後,他雙眼無神的往後一躺,整個人的脊梁骨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虛弱無力的說道。
「算了,你別說了!」
「光是之前的那個數字,新建一座長安城都綽綽有餘。」
「之後的數字,是大是小,還有什麼意義?」
「誰能想到,這些狗東西,竟然能拿出這麼多的錢財來?」
「這要是處理的稍微不慎,我這長孫家的富貴,怕是要煙消雲散了。」
說著,抬手一指下方勞作的兒子,包括是站在夫人身邊,奶娘襁褓中的嬰兒,閉著眼睛繼續說道。
「咱這一家老小,甚至是要隨我一起去嶺南,給別人家種甘蔗!」
嶺南給別人家種甘蔗?
這不就是流放嗎?
自家堂堂國公府,皇家的外戚,就因為這麼點兒事兒流放?
這讓所有站在中堂的人大吃一驚。
就連牽連不小的門客幕僚也不敢相信。
站在下手的長孫沖直接乾笑了一聲說道。
「大人說笑了。」
「不過是一些錢財上的事兒罷了,怎麼會扯到流放這麼嚴重的罪責上去?」
「在說了,就算是咱家有大罪,不也還有姑姑在嗎?」
「就算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皇上也不可能把咱們流放吧!」
當朝皇后,乃是長孫家的女兒。
若是把娘家人都流放了,這皇后還要怎麼母儀天下?這中宮的位置,還能坐的穩嗎?
以皇上,對於皇后的愛護,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
不管別人信不信,長孫家的眾位小輩,卻是深信不疑。
「唉!」
長孫無忌長嘆一聲,下一刻,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甩了出去,砸在長孫沖的額頭上。
「砰」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一絲鮮血,瞬間從他的額頭洇出。
中堂之上,鴉雀無聲。
站在下方的長孫沖,感受這額頭的劇痛,卻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勃然大怒,連忙跪倒在地,深深的低下了頭,一聲也不敢吭。
直到這時,長孫無忌才冷冷的說道。
「你這蠢貨,如果聰明的話,也不至於會牽扯到謀害皇室的陰謀之中。」
「唐奉義還在曲江池畔哀嚎。」
「許敬宗有秦王府十八學士的情分,但日後仕途肯定是毀了。」
「也只有你現在還安然無恙。」
「你以為這是這是觀音婢疼你?皇上看我的面子?」
「不,這是你沒有真的參與進去。」
「若當時帝君搜魂,你和唐奉義有半點牽扯,大概能免了午門的一刀,但絕逃不脫三尺白綾。」
「我也難逃嶺南一遭。你居然還敢說什麼情分?」
說道這裡,長孫無忌心中再次暴怒,徑直站起來,一腳踹倒了長孫沖的身上,直接將他踢翻。
然後才繼續冷冷的說道。
「無關人等,都給我退下。」
等中堂之中,所有人的遠遠的退出去,只留下幾個兒子,和自家老妻之後,暴怒的長孫無忌,再次踹了長孫沖一腳之後,這才喘息這說道。
「太上皇還在大安宮中修養呢,你還敢給我說什麼情分?」
「這麼多的錢,再加上滿朝的文武行動一致。」
「今天晚上,皇上睡覺都怕是睡不安穩。」
「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情分?」
說著,暴怒的長孫無忌再次跳腳,恨不得抽出身後的環首刀,直接給這個蠢貨砍了,免得再給自己招禍。
眼見丈夫如此生氣,兒子額頭也是鮮血淋漓。
長孫夫人心中不忍,她連忙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袖子,攔住了他,使了個眼色,讓其他的幾個兒子,將兄長拖到一邊之後,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好了,好了。」
「沖兒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之後找個機會,讓他離長安遠遠的就是,免的再犯下什麼大錯。」
「你也不要再生氣了,若是氣壞了身子,這一大家子,可要怎麼辦?」
說罷,抬眼瞅了瞅院落之中的金山銀海,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的說道。
「至於這些東西,我們不要還不能成嗎?」
「誰家送來的,讓孩子們再給他送過去不久結了。」
「有什麼麻煩的?」
老妻的一番話,讓長孫無忌胸中的怒火,平息了下來。
自己追隨皇上,常年征戰在外,家中,全靠妻子一人操持。
平日行事,也是自由分寸,從來不插手家事以外之事。
現在她說話了,長孫無忌,自然不會不給面子。
可這種事兒,婦人家,又怎麼會理解自己的難處?
當下,長孫無忌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
「這事兒,沒有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