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國之毒
酒精有毒嗎？
如果有人向陸然問這話，他肯定會說一句，後世耳熟能詳的話。
那就是，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
這句話雖然不是百分百正確，但也能讓人對毒性，有一個明確的認識。
那就是，什麼都不要過量。
氧氣吸多了，會有醉氧的癥狀。
有人吃維生素，能把自己吃到住院。
還有人跑步，甚至把自己跑出了橫紋肌溶解。
這些東西，或者行為，其目的都是想要身體，更加的健康。可最終導致的結果，卻讓人體受到了更大的摧殘，甚至是致命。
以上種種，就算是只有最簡單的醫療知識的陸然都知道，研究了一輩子醫學，接受了現代醫療知識衝擊的孫思邈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算是在沒有陸然的那方歷史長河之中，他也依然是世界上第一個，提出「防重於治」的醫療思想的醫生。
怎麼可能對於物性和劑量的認知之上，會有偏差？
這75%酒精，本身就是為了殺毒而存在的，根本就不能用來食用。
即便是少量飲用，對身體並無大礙，可作為一個極其擅長養生的醫生，孫思邈怎麼可能會認可這種魯莽的行為？
因此，即便是李世民提出了質疑，他也依舊堅定的堅持自身的觀點。
當下，孫思邈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之後，這才一臉嚴肅的說道。
「皇上既然想知道酒精的毒性，那老道就給陛下說說！」
說道這裡，轉過身去，在劉弘基打開的醫療箱的角落之中，再次取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瓶，放在了手掌之上，舉到了李世民的面前，這才鄭重的說道。
「酒精，自然是酒中精華。濃縮酒水而成。」
「只要是學過物理之人，大體上應該都能知道，製作的原理。」
「這一瓶酒精，不過半斤之重。」
「那麼。皇上覺得，多少酒水，才能製成這麼一瓶？」
多少？
朕又沒有做過，怎麼會知道這種知識？
況且，朕問的是酒精的毒性，又怎麼扯到了市面上，普通的酒水中去了？
李世民心中有些疑惑，但是這孫思邈，本身除了是世間頂尖的醫生之外，更是皇兄的大弟子，就算是自己是皇上，也要給三分面子。
況且，這只是物理知識上的討論？
當下，李世民仔細的看著，孫思邈手上的這瓶酒精，陷入了沉思。
如今大唐市面上的酒水，大多都是濁酒。品相就如同淘米水一樣，多為乳白之色。
有些私方之中，甚至有淡綠，琥珀之色的美酒，這些酒水的價值，就不是濁酒能媲美的了。
西市胡人的商鋪之中，更是有殷紅如血的葡萄美酒。
可遍觀這市面上的酒水，從來沒有一種，能澄澈如同無物，剔透像是水晶一般的。
這東西，若不是酒精，只是美酒的話，光從品相上看，就可以說的上是價值連城，千金難買。
送到西市之中，能賺上一筆大錢。
光是想想就能讓人流口水。
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的李世民，擦了擦口水，聞著屋子之中，散發的酒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朕沒有嘗過酒精。」
「不過這長安城中，所有的酒水之中，福緣酒肆的黃醅酒，算的上是相當的好物。」
「口感溫潤，甘甜，酒勁綿長。」
「即便是朕遇到了，也能多喝上兩碗。」
「據說此物，價值不菲。光是釀造一碗，怕是要消耗同樣一碗，上好的精米。」
「就算是朕再有錢，也不敢多喝。」
說道這裡，李世民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若是因為朕之故，讓黃醅酒大肆流傳開來，造成的損失，怕是不亞於在江南，製造一場旱災。」
說完之後，這才看著孫思邈手中的這一瓶酒精，有些疑惑的試探著問道。
「若是用黃陪酒濃縮，製作酒精的話，消耗兩倍的酒水，能否製成道長手中的這一瓶酒精？」
兩倍？
孫思邈冷笑一聲。
若只是兩倍的話，我有何必藏著掖著？
黃醅酒乃是上好的黃酒，中醫之中，有不少的藥材，需要用黃酒送服，即便是孫思邈不喜歡他人，無節制的喝酒，但是依然嘗過這種價格高昂的美酒。
在和師尊討論之時，對這種酒水的酒精度，心知肚明。
區區黃醅酒，怎麼可能和75%酒精相提並論？
當下，孫思邈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冷哼一聲，徑直說道。
「皇上也太過樂觀了。」
「師尊與我說過，世間的酒水，之所以有酒味，能喝醉人，就是因為其中，蘊含有酒精。」
「一種酒水之中，酒精的含量多少，被稱之為酒精度。」
「這黃醅酒老道也是嘗過的。」
「它的酒精度含量極低，不過十五度左右。」
「就算是兩倍，四倍，也不過是三十度，六十度而已，怎麼可能和殺毒用的酒精相比？」
「若是加上濃縮過程之中的損耗，用黃醅酒製作75%酒精的話，非要八倍的用量不可。」
「這難道不是毒嗎？」
「這毒性蔓延開來，怕是能讓整個大唐，都陷入虛弱之中！」
「陛下，可還有什麼疑問？」
八倍！
「咕嘟！」
一口唾沫，被李世民咽下，在鴉雀無聲的屋中，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這聲響像是重鎚，敲在了李世民的心中，「咚咚」作響。
用八碗精米，換取一碗能夠治病救人的酒精，這值還是不值？
當然值了。
因為人丁，是最貴重的資源，任何一個人，只要是活著，他的勞動產出，絕對能夠超出區區八碗精米。
可若是讓這八碗白米，當做日常權貴之家，宴飲的消耗呢？
這幾乎就是要奪走千里之外，三口之家一月的口糧。
喝下一碗酒精，等於直接殺死了一人。
如此殘忍之事，身為一個聖明君王，李世民怎麼可能放縱？
他神色一肅，連忙躬身，行了個大禮說道。
「此酒精，果然是國之大毒。」
「若非道長教誨，朕幾乎犯下大錯。」
「朕再次謝過道長教誨。」
李世民這話一出，孫思邈頓時無比的滿意。
只要皇上接受了這種說辭，自然不怕朝中的權貴，肆意製造酒精。
他正要對李世民誇讚幾句，卻聽旁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原來，這酒精，居然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