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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第212章 明月晚來驚鵲枝(上)

  第212章 明月晚來驚鵲枝(上)

  黛玉不是第一次來寶釵的閨房,之前她跟著眾姐妹也曾嬉戲於此。對這間房內的布設,自然是了解的。


  第一次來時,寶釵姐姐的房內,雖無什麼名貴之物,隨處亦可見雅妙素心。黛玉初看到,就覺得這位姐姐是個不普通的女子。只是今日再來,環看屋內各處。竟只剩下一個『素』字,叫人看不到旁物。


  黛玉多看了兩眼,收回目光落在寶釵身上。後者正在親自倒茶,臉上是一貫的淡雅端莊笑容。穿著一件極柔的淡黃色對襟褙子,衣領口綉著雅緻的粉紅色花邊,內襯茶白色抹胸。


  如此打扮,可不成了淡雅屋內的唯一一抹鮮亮。林黛玉斂了斂目光,接下寶釵遞上來的茶。


  「鶯兒,你先出去吧。」寶釵終於說了一句。


  這是她們倆姐妹今日的第一句話。


  鶯兒聽到這話,還有些不敢相信。先是愣了愣,才輕輕應了一聲『哦』,率先朝門外走去。


  黛玉見此,亦是看了一眼紫鵑。後者雖有些不放心,可畢竟不在自己家,只好依著小姐的命令,跟著鶯兒離去。


  這倆人一走,屋內就只剩下黛玉、寶釵兩人。茶香飄來消散之際,寶釵在這片虛幻中,露出一個慣例的笑臉。


  「林妹妹,今日姐姐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個忙。」寶釵語氣輕柔,像是在說著一件小事。


  「寶釵姐姐,你說便是。」黛玉點點頭。


  「下月重陽佳節,家裡的下人從蘇州送了新鮮的螃蟹來。」寶釵支起手,拖著下頜,身子微傾著,倒叫她胸前的金項圈晃動著,讓人為之側目,「正是秋高氣爽,賞菊的好時候。到時,我們一起玩,可好?」


  就這麼件小事,值得寶姐姐特意屏退下人,如此費力辛苦嗎?林黛玉多聰明的性子,雖然為人天真爛漫。可架不住她父兄都是老狐狸,心眼可勁的壞。


  常年耳濡目染之下,當即問道:「寶釵姐姐是要請我娘?」


  寶釵並不意外黛玉能猜中,她了解黛玉。知道這個小妹妹的才情和智慧,就道:「若是太太也能來,就最好不過。」


  寶釵跟林家的關係,遠的不是一星半點。無論怎樣的稱呼,都是合適的。


  黛玉點了點頭,卻突然直言道:「是寶釵姐姐的意思,還是舅母的意思?」


  寶釵這才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黛玉會問的如此直接。再看向這位妹妹,只見黛玉今日穿著月白色竹葉褙子。衣著雖然素雅,可戴著賈敏為其選的首飾,反倒有股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感覺。


  黛玉見寶釵一直未作答,正欲揭過此事。寶釵突然直言道:「是姨母的意思,我自己,也想跟妹妹聚聚。」


  那麼說,就是舅母想請娘了?黛玉點了點頭,長輩的隱私,她們這些做女兒的,縱然不能知曉,也是聽過些風聲。


  林黛玉知道賈敏的脾氣,定然不會赴約。又看向面前的姐姐,正欲作答。就見寶釵臉上,還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


  一輪金玉,金燦燦的圓,戴在她的脖間,倒像是一把鎖。


  沒來由的,林黛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難受。喃喃道了一聲:「寶姐姐。」


  寶釵怔了怔眼睛,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色。忙端正好身子,笑道:「好好的一件事,縱然是不能來,也不礙的。怎麼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傳出去,還不得說我欺負伱呀。」


  林黛玉拚命搖頭,她到底是長大了,不會像小時候那麼愛哭鼻子。只長吸一口氣,引著逐漸平穩的心氣,問:「寶姐姐,你有多久沒出過門了?」


  正低頭給黛玉找手帕子的寶釵,聞言一震。她,從未想到,會有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寶釵強壓下心中的慌亂,笑道:「妹妹這話說的,前幾日,我才跟著家裡的太太出過門。」


  黛玉搖搖頭,「寶姐姐知道我的意思。」


  她不相信寶釵聽不懂,因為她是薛寶釵。


  第一次,寶釵斂住臉上的笑容。若有所思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愁苦和追憶。許久,她才道了一聲:「很久,沒一個人出去過了。」


  話是輕的,落在空蕩蕩的屋內,倒像是落水的石頭,激起漣漪陣陣。


  這話,放在別人口中。寶釵未必有這麼大的觸動,可偏偏是從黛玉口中聽到。想著對方父母恩愛和睦,上有個貼己的心上人,下有能做依靠懂事的兄弟。


  又有自己百般費勁討力的賈寶玉橫在兩人中間,寶釵都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她不會怨黛玉,別人都沒拿正眼瞧過寶玉。此事與林妹妹何干,她才是受牽連的那個。


  寶釵什麼都想的明白,才更覺得自己,就好像在不停追逐一個夢,夢裡的東西,也許擁有過,到底還是煙消雲散了。


  爹爹還在的時候,我是不是也過著妹妹這樣的生活呢?


  思索著的時候,手不自覺垂在桌上。直到一股冰涼的暖意,透過掌心傳來。寶釵回過神,才注意到黛玉正握著自己的左手。


  再看林妹妹,明明是快及笄的年紀。眼眸中仍帶著初見時的天真爛漫,臉上未褪去的女兒稚氣,更叫人感慨、懷念。


  寶釵突然明白了,為何自己第一次見到黛玉,會如此喜歡對方,卻又藏著幾分不敢多見。她本以為是因為寶玉在中間作怪。


  現在,寶釵知道了。原來,她跟黛玉之間,隔著一個煙火世俗的人間。


  寶釵臉上又撐起笑容,解釋道:「府里也挺好的,長輩們心疼、憐惜我。但凡家裡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姐姐我。這日子待久了,人就不愛出門了。」


  黛玉沒有接話,她知道自己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容易讓寶釵觸景傷情。就只好默默看著。


  見對方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強顏歡笑。寶釵說著說著,話聲漸漸就熄了。良久,她才道。


  「妹妹……」


  寶釵挪了挪視線,不敢注視黛玉的眼睛,也把左手縮了回去,藏在袖子里。她心中反倒升起一股倔強,就好像被手指掠過的含羞草,拚命縮起來保護自己。


  黛玉嘆了口氣,之前遊園,兩人已經探明過彼此心意。她索性藉此又問:「姐姐,真的喜歡錶哥嗎?」


  這話問的確實有意思,寶釵好不容易撐起的心理防線,突然又被砸出一道缺口來。只因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嫁給賈寶玉,是王夫人跟薛姨媽的共同意思。一是長輩們想拿著賈家的富貴,二是薛家日漸勢微,薛蟠又頂不上用。


  既然長子不頂用,自己這個女兒,就只能頂起薛家的門第。寶釵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懂。黛玉要是問她想不想嫁,那必然是想嫁的,也必須要嫁。


  可說到喜歡不喜歡……


  寶釵知道,自己沒得選。


  該說什麼呢?說父母養育之恩?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說自己能找到比寶玉更好的人?

  同樣都是勛貴,寶玉的性子,在同輩里都算好的了。起碼在寶釵眼裡,是這樣。


  「姐姐將下人們都遣退出去,難道不是想著跟妹妹交心嗎?」林黛玉眨眨眼,又問。


  她看著面前的寶釵,情不自禁的就想起水姨。明明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為何又叫人如此相似呢。


  寶釵真沒想好自己有沒有這個意思,之前讓鶯兒出去,只是下意識之舉,不希望別人打擾自己跟妹妹的相聚。


  看著面前步步緊逼的黛玉,寶釵突然一笑,這抹笑容,跟她往日有些許不同。她問:「妹妹,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姐姐請說。」


  「你是喜歡木簪子,還是喜歡金簪子?」


  這問題,林黛玉聽懂了。她當即答道:「我喜歡自己喜歡的簪子。不論它是木簪子,還是金簪子。」


  這份坦誠直白的率真,才是林黛玉最能打動寶釵的地方。別人這樣說,寶釵還會另做他想,當作虛詞。可黛玉這麼說,她知道對方就是如此想。


  「哪怕只是根木簪子?」


  「嗯。」黛玉認真點頭,「不管它是什麼凌雲木,還是普普通通的林中木。只要我自己喜歡就好。」


  說著話的時候,黛玉素凈的衣服上,迸發出與眾不同的鮮活氣,就好像一朵搖曳的早花,終於到了盛開的時候。


  寶釵端起茶,給對方倒了一杯。停了片刻,才道:「姨父有兩個清客,一個叫單聘仁,一個叫詹光。」


  黛玉點點頭,知道寶釵口中的姨父,就是賈政。


  「姨父外出任職后,他們就常跟著哥哥廝混。」寶釵想著薛蟠那些荒唐事,又回憶起哥哥的醉話,「有次他們喝多了,這倆人就把自己底細說出來。他們讀了一輩子書,屢次科試不中,就去買了個功名來,投到喜愛讀書人的姨父門下。」


  「前幾日去王家赴宴,姨母擔心寶玉料理不來外事,就讓兩個清客陪著打點、應酬。那時候他們就站在中堂台階上,翰林院的補缺進士就坐在庭院里。」


  「妹妹,即使如此,你還覺得木簪子好嗎?」


  迎來送往的名利場,寶釵見識到的何曾只是這點。這單聘仁跟了賈政后,沒多久就娶了幾個妾。詹光更是覺得髮妻年老色衰,休妻另娶。


  情字最重,情字又最淺。來的快,去的也快。


  黛玉也明白了,寶釵姐姐不是飽讀詩書後的甘心認命,而是看多了聚散離合的大徹大悟。這份大徹大悟,讓她更知道兒女情長的單薄。


  既然萬般不由人,既然都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局,何不選條最正確、順合家人心意的路,起碼沿途的風景也要更加不錯,不是嗎?


  真作假時假亦真,寶釵將自己的本心隱在深處。只堆砌出一個人見人誇的高山隱士,做一朵親朋故友眼中的富貴牡丹花。


  父母生我養我,這份恩情,總不能棄之不顧。


  寒窗苦讀十年的進士書生,尚能被名利困在庭院中。一個困在大院里的女子,縱是有聰明才智,又能如何?


  「嗯。」林黛玉點著頭,算是回答寶釵的問題。她思索一會,反問道,「姐姐,真的覺得表哥是個金簪子?」


  論理說,表哥確實是個極好的人。家世好、模樣好,脾氣好。雖不愛讀四書五經,可也是愛看書的。懂些雅趣、妙處,平日談起話來,也是個溫柔的貼己人。


  至於上不上進,都是其次。這樣的人家,再努力,又能努力到哪兒去。


  可黛玉對寶玉就是提不起心思來,她一閉眼,就是跟陳恆的相識經過。兩人攜手讀書論經,相互見證過彼此的生活。見識過對方在城外安置災民的自信,也看見過他意氣風發的得意,更見識過他風雨兼程的趕路模樣。


  往昔種種,蕩漾在心中。林黛玉知道,不論以後的結局如何。她此生是非兄長不嫁了,無論母親是否同意。


  人心嘛,總是偏的。我就是這麼個小心眼的人呢。林黛玉露出得意的竊笑,寶釵見此,知道這妹妹想起的人是誰。 「左右都不知道金簪子、木簪子,哪個最好。不如選個最好看的,先戴著。好歹看著舒坦些。」


  寶釵說笑著,她對寶玉是動心的。這樣家世、模樣的男兒,幾個懷春少女能拒絕。


  至於這份心動里,因何而起,那就不得而知。裡面參雜的情緒、人事太多。壓在寶釵肩上的東西也太多,多到她無法分辨內心。


  剛剛緊張激烈的氣氛,逐漸放鬆下來。只因兩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她們看上去好像在討論陳、賈二人。其實是在表明自己,站在生活前的選擇。


  都是極聰明的女子,又怎麼會看不透人情世故。正是看的太明白,底色相近的兩人,才會選擇不同的路。一個負重前行,一個率性而活。


  這一刻,兩人都越發欣賞起對方來。一個因有父兄相助,讓心胸、眼界更加開闊。更能明白時下女子的不易,更心疼姐姐的才情。要是個男兒身,寶釵姐姐必能過得很好。


  一個又愛著對方的率真和自由,人總是會被自己沒有的東西吸引。區別之處在於,是嫉妒、還是得到、或是毀掉。寶釵兩者都不是,她只是單純的欣賞。


  兩人之間少了寶玉這個核心矛盾,倒叫寶釵更加真切的看到黛玉的好。誰叫這麼多年來,只有黛玉一個人問過她,多久沒出過門。


  「玉兒。」喊出這個稱呼,寶釵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從未這麼喊過人,更何況還是黛玉。


  林黛玉也是給嚇到了,沒想到寶釵叫的如此親昵。忙道:「姐姐,怎麼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既不知心情因何而起,寶釵索性就隨著本心而動,真摯道。


  真摯常有。這份隨心的真摯,而不去計較權衡利益、言語得失的真摯。真叫寶釵感覺一陣快意,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東西。


  「嗯,姐姐,我知道。」黛玉點著頭,又問,「舅母可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無妨,你若是不喜歡,我會幫你擋回去。左右你也看不上她家的金簪子。」寶釵眨眨眼,故意逗弄著對方。


  她更知道王夫人自己就不願意,全是因為娘家的意志強壓。某種程度上,她跟王夫人倒是同病相憐的很。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林黛玉馬上起了玩心,反問著,「姐姐緣何得知,我不喜歡呢?」


  寶釵笑過一聲,臉上的笑容中,帶著几絲捉弄玩味,那份端莊大氣,較之往日少去甚多,「只要你捨得你的木簪子。」


  「別別別。」林黛玉忙搖著頭,又用雙手托住下頜,「我也不指望他是什麼凌雲木。只要是他,就好。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寶釵笑而不語,她對寶玉的感情,卻完全不一樣。索性不在此事上較勁,只淡然道:「金鑲玉也好,凌雲木也罷。都是他們男人的事情,跟我們又有何關係。」


  話說到這份上,寶釵也不在掩飾自己的心意。她真是這樣想的,世道如此,誰也奈何不得。


  「也不見得。」林黛玉突然捂嘴偷笑,「姐姐,我家的兄長,可未必就是如此的俗男子。」


  「哦?!」寶釵挑挑眉,也問道,「那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取了你的芳心。」


  這叫林黛玉如何說的明白,她躊躇思考半天,方才道上一句,「姐姐以後若是有暇,該去揚州看看的。」


  真要說陳恆、跟寶玉,這兩人身世、才學、性子差距都極大。放在一處比較,未免有些不公平。可拿著他們的共同之處,放在一處比較。林黛玉就能看出高下來。


  表哥雖然待府里的姑娘、丫鬟極好,這個也輕聲細語,那處也為對方著想。可那份關照,是拿著自己公子、主人的身份。說是關懷尊重,不如說是依照本心隨心所欲、或是男人對女人、上位者對下人施捨憐憫也可。


  可兄長是不同的,兄長的關懷照顧,是真正把別人當成一個人看。既不會因為是女人就小看對方,也不會因為是男人就高看一些。兄長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只有觀念、心善與否。


  「君子當自強不息。這話,放在女兒家身上,也是一樣。君子,從不曾有過男女之分。」


  能以此話告誡自己的兄長,從不介意女人出來做一番自己的事業。更常常幫著秋浦街的女工,在紅塵中找到自己得以立足的前路。


  黛玉說完自己的想法,寶釵才漸漸明白過來,為何她會獨獨看中陳恆。如果說寶玉是在花園裡嬉戲的孩童,那後者就是花園裡的園丁。等到百花開后,就退居一旁,欣賞著花開花落。


  可是,揚州?那是多遙遠的地方。自己連著賈府二門,都甚少邁出去。薛寶釵唏噓一句,「我見到你,就當見過揚州了。」


  「哈哈哈。」


  門外久侯的紫鵑,聽到小姐的笑聲,這才稍稍放下些緊張心思。她剛剛也不知想過多少戲,既怕兩家小姐吵起來,更怕人小力單的黛玉吃了虧。


  眼見屋內似乎交流的不錯,她可算是放下奪門而入的念頭。


  …………


  …………


  瀋州該忙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得李安之助力,陳恆辦起事來倒是輕鬆許多。手中的能用的人,更是雲集各州府的俊才。這些人腦子都不差,陳恆常說一點,他們就能想到旁處。


  今日得了空,陳恆坐在書桌上發獃。如今大建國運來的東西,已經停在瀋州城內,差的就是揚州商戶抵達。


  把玩著手中的平安符,陳恆估摸著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果不其然,柳湘蓮突然闖入屋內,吸引過屋內眾人的目光。嘴上高興道:「到了,他們都到了。」


  陳恆一算日子,今天才是八月二十四日,走海運,果然快。他忙問道:「是從何處上的岸。」


  「青泥窪。」柳湘蓮答道。


  這是個小漁村的地名,如今鮮為人知。可陳恆知道此地的另一個名字——大連。


  「好。」陳恆大喜,當初在兵部的地圖上,獨獨挑中青泥窪這個漁村,自然是因為上輩子知道它的地勢優越性。


  「他們到哪裡了?」陳恆忙起身,拉著柳湘蓮往外跑去。


  「商隊剛剛入城,正準備去王爺備下的客棧歇息。」


  「走,去看看。」


  兩人說著話並肩而去,從衙門口領了兩匹馬,直接朝著客棧狂奔。才到了地,就見到信達,站在一個熟悉的背影身後,幫著指揮商隊卸貨。


  聽到馬蹄聲,眾人紛紛側目。陳恆急著下馬,趕至近前才發現信達身邊的人,是有一年多未見的薛寶琴。


  「二弟?!」陳恆愣了片刻,還有些不敢置信。


  寶琴照例是男兒裝扮,白皙上的膚色上,化作掩人耳目的妝容。腰間別著一把摺扇,她也是看到陳恆,忙負手笑道:「大哥,經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日啊。」


  這丫頭,說起話來都有些江湖氣了。陳恆笑過,忙到對方身邊站定,問:「趙主事怎麼派你來了?」


  說這話,他已經側頭看向信達,後者也是搖頭不解。


  「怎麼,大哥覺得二弟不能來?」寶琴挑著眉,她設想過跟陳恆重逢的場景,對方會怎麼問,怎麼說。陳恆的話,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也不是。」陳恆撓撓頭,「你能來親自辦,當然是極好的。就怕你路上,遇到什麼危險。」


  寶琴笑了一聲,「大哥莫慌,這是第一次來,我才選擇搭海船。等到兩地事情辦妥,我以後自然會選更穩妥的路。」


  見此,陳恆才放心點點頭,也沒在意對方口中又要來的字眼。寶琴不動聲色的笑笑,她手頭正忙著活,就示意陳恆、柳湘蓮趕忙往旁邊稍稍。自己則繼續指揮著下人,將各處貨物搬下存放。


  陳恆在旁默默打量著寶琴的架勢,見她行事風格比起往常要更加幹練。放到後世,妥妥的一個成功女性。當即稱讚道:「二弟,真是成了個大掌柜呢。」


  「可不是。」寶琴坦然接受,略帶著點炫耀的口吻道,「畢竟大哥把秋浦街交到我們手裡,做二弟的,總得把這個家看好。」


  陳恆大笑,只等著寶琴處理完各處事情。一行人才得了空,朝著城中的酒樓走去。


  路上,兩人先是交談著公事。當陳恆得知揚州這次,來了不少大商家,心中不禁一陣振奮。不過這些人,大部分還是走官道過來。敢直接做海船的人,還是少數。


  「沒事沒事。只要開過頭,讓他們見識到好處……」陳恆一點都不在意,自通道,「以後必然少不了後來者。」


  薛寶琴深以為然,在商言商,只要嘗過海運的便利,南來北往的商隊都不會拒絕。她這些年在秋浦街也得到相當大的成長,眼界也比常人開闊許多,額外擔心道:「就怕漕運的人鬧起來。」


  「車到山前必有路嘛。」陳恆笑笑,這種事不用急。反正現在有李贄、李安擋在前頭,自己何樂不為呢?

  幾人一併來到酒樓中,陳恆當即命人開了間廂房。等飯菜上齊,才拉著對方說起家常。


  揚州故人的消息,一一傳到耳中。清岳已經進書院讀書,薛蝌跟江元白正為鄉試努力,車行的生意越加紅火。就連秋浦街的生意,也開始往別的州府拓展。


  「街上的女工,還夠嗎?」


  「不夠。這一年裡,我們又招了兩次人。張知府有意再建一條秋浦街……」說到這個地方,寶琴自己也是露出笑臉,「你設的那些制度,都還保留著。現在晚上來坊里讀書學字的女工多了許多,英蓮也在跟著大家一起讀書。」


  「大哥還記得魏大家嗎?」


  「嗯,我記得。」


  「他們自己出錢在揚州建了個戲台,裡面設了雅座,專門留給願意過來聽戲的女兒家。」寶琴說的又快又得意,好像要把一年沒見的話,一次性說完,「我也去聽了兩次,來的人不少。男女都有,看他們坐在一處,倒是覺得有趣的很。」


  「哈哈哈哈。」陳恆聽完,跟柳湘蓮一起發出大笑。


  「好啊,多年苦心,總算沒有白費。」柳湘蓮不住拍著手。


  聽完好消息,壞消息自然也是有的。寶琴說了揚州有幾個酸不溜的文人,登文評了女工出面,是傷風敗俗的煩心事。


  「那後面呢?」柳湘蓮忙問。


  「有幾個常跟我們共事的畫師知道了,就將他們的模樣畫在報上。哈哈哈哈哈,城裡的百姓知道了,都不肯賣東西給他們。後來,這些文人就搬走了。」


  說到這個結果,寶琴也是覺得快意,做輕笑狀。


  陳恆聽著,心裡也是高興。果然能治酸文人的只有文人。


   要是寫的不好,也別怪我哈。我感覺寶釵,是世事洞明后的自處淡然,她什麼都知道,才安之若素,坦然受之。前文有人說寶釵的格局會大,我覺得她的大,不是體現在看人上,而是看穿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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