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調查到了安迪
當初馬修神父提到利用大勢，將安迪逼入組織內的計劃時，就有不少人反對。
這倒不是因為良心過不去，或者救援男孩，會損失人手。
而是因為，做這件事，會將本來隱藏在暗處的反對組織，暴露在管家乃至王室的視線當中。
這對於組織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用來換一個雖然天賦很強，但需要多年培養才可堪一用的男孩，很難說到底值不值。
直到神父聲稱會派遣一個絕對可靠的人，前去做最容易暴露的救援環節，不會牽連到組織本身。
他們才勉強同意這個計劃。
事實證明，馬修神父做事還是很有條理的。
那位救援安迪的警察局長並不可靠，可他明顯是個棄子，雖然招供了，但所提供的信息不是錯的，就是具有誤導性的。
抓捕棄子的管家再惱火，也沒發現真正與他作對的，都是些什麼人。
高層們於是才鬆了口氣。
可惜，現在他們卻知道，這口氣，松的實在是太早了！
「如果我們沒有去救那個該死的男孩，現在怎麼會承受這麼大的損失？」
說話之人並沒有去理馬修神父，而是將視線看向了會議桌首位的「木乃伊怪人」，口中憤怒地道：
「幾十年的心血，就這麼被毀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必須要有人站出來負責！」
「沒錯。」
另一位高層沉聲說道：「島上的人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長時間關閉通道，他們早晚都會發現異常。」
「很多人的親人都在陸地上，要是處理不好，可是會出亂子的……」
「不死人，這事結束不了。」
「馬修該死！那男孩也該死！」
「我們難道不是應該先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嗎？」
「除了躲著，等王室冷靜下來，還能怎麼辦？」
「……」
接二連三的議論聲毫無遮掩，彷彿馬修神父根本不在現場一樣。
顯而易見，這些人已經不認為他還能有什麼活路了，原因還是那句話——必須要有人替組織斷尾求生的決定，站出來負責！
甚至於，一個馬修都不足夠，加上男孩也不行。
隨著會議持續，當初站在馬修那邊，最先同意他計劃的幾個人，也都成了被攻訐的目標！
至於這會不會讓本就損失慘重的組織雪上加霜？
身處於眼下這慘淡局面中，相對處理不當而發生內亂的可能性，高層們已經不在乎什麼雪上加霜了！
對此，頭髮斑白的馬修神父始終面無表情。
坐在會議桌中段，看著周圍烏煙瘴氣的一切，他不僅不再憤怒，眼中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因為眼下這局勢看似對他極為不利，實際卻並非如此——
那些曾經支持他決策的人，本來也對這突如其來的災難而惱火不已。
可現在，被其他高層攻擊，他們卻只能選擇維護馬修。
或者說，選擇維護自己。
「當初的確是我們最先支持的馬修，可後來你們也沒反對吧？」
「如果不是全員支持，這計劃能通過？」
「而且這事明顯有異常，為什麼最開始我們救男孩沒遭到打擊，現在突然就出意外了？」
「王室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憤怒？」
「顯然與管家有關……」
會議室內亂糟糟的局面，隨著爭執的持續，並沒有愈演愈烈，反而逐漸「清晰」了起來。
因為事情確實有許多奇怪的地方，高層們憤怒歸憤怒，終究沒有徹底情緒化。
而只要參與討論，那麼針尖對麥芒的狀態，就會大為緩解。
於是不知不覺間，氣氛相對鬆弛了下來。
見此，始終沒說話的馬修神父，隱蔽地瞥了眼一直在往他這裡看的黑人副鎮長。
對方立即捕捉到了這個信號。
稍作猶豫后，他就大聲乾咳了一下，然後在所有人注視而來后，語氣嚴肅地說道：
「我們可能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什麼錯誤？」
「管家之前不重視男孩，因為男孩的出身不可能讓他競爭到那個弟子的名額。可如果說，出身問題不再是個問題呢？」
「你的意思是，馬修調查失誤？」
顯然有人不想放過神父，聞言立即道：「這豈不是更需要追責？」
「也許是這種情況。」
副鎮長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卻道：「可大家都知道馬修是什麼人，他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首席驅魔人的能力與手段還是很令他人信服的。
而且神父的人品也受過多年的考驗，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
於是，這話一說出，雖然還有幾個人一臉不忿，但大部分人，卻還是真的冷靜了下來。
「如果男孩並不是出身於世俗，而是出身於超凡，那麼只要有一個比馬修更強的人曾經替他遮掩過，馬修自然就查不出什麼。」
「那位老師的歧視性格，會不會是錯的？」
「不可能，這是有很多事迹證明過的，怎麼會出錯？」 「可萬一有比那位老師更高級別的大人物下了命令呢？」
「對啊，和皇儲同窗，帝國高層可能會完全放任那位擅自決定嗎？」
「王室現在這麼憤怒，明顯是知道了些什麼……」
「他們難道覺得，男孩在我們手中，是個威脅？」
「威脅？」
這個字眼一出現，會議室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大家面面相覷著，半天都沒說話。
神父的交易計劃本就不難猜測，只不過往常他們陷入了一種思維誤區罷了。
即覺得男孩沒有競爭力，又下意識的沒想過背叛自己人。
可現在，隨著局勢引導，隨著王室明顯有異常的大規模行動，這麼一層窗戶紙，就自然而然的被捅破了！
而且，要比神父主動說出來更順利！
並不是所有高層都是沒良心，或者看不到這種事的壞處。
他們最終也許會妥協，但期間肯定會反對，需要不斷進行勸說。
另一方面，安迪前幾天的講課行為，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好處——
起碼島上有一部分超凡者是非常喜歡安迪，並且期待安迪成長起來的。
這對於神父來說，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反對力量。
可現在，在局勢的脅迫下，這些所謂的反對力量，全都沒有發出聲音！
「如果王室真的認為我們是在拿男孩威脅他們。」
見此，黑人副鎮長復又開口了，「那麼我們留在岸上的那些人，就不會真的失去生命，只會被王室拿來當做一部分交易籌碼。」
「沒錯。」
旁邊有人贊同地道：「王室看似憤怒，卻何嘗不是一種恐懼？他們那種人，做事之前，肯定會做好最壞打算的。」
最壞的打算是什麼？
當然是在發現怎麼找，都找不到男孩的藏身地時，與反賊們妥協了。
並且，時間根本不會拖很久。
因為那位老師，還有一個多月，就會回來了！
而如果王室妥協……將會給組織帶來什麼？
有些話大家都沒說出口，但各自臉上神色，卻已經不復之前的陰沉。
整個會議室內的氛圍，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單純承受巨大的損失，所有人都會憤怒，憤怒到極點，需要找個人來泄憤！
可發現這事原來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
操作好了，甚至能帶來龐大的利益之後，人們的憤怒就只會消散一空。
繼而在忐忑之餘，感到欣喜若狂！
於是一場本該致命的危機，就這麼被馬修神父輕而易舉的處理了過去。
不止如此的是，之前那些與他一樣，被其他高層攻訐的人，現在反而成了他的潛在盟友！
「這段時間會很難熬，但只要度過了，一切就都會雨過天晴，組織的發展，也會徹底邁向一個新台階。」
曾經一位很喜歡安迪的高層，眼下卻最先對此發出了提議。
「契約、談判流程、方式、場地，這些都需要仔細考慮，以及……」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最重要的是男孩那邊不能出意外，我們之前給他準備的轉職資源，現在就分給別人吧，不能給他，以免鬧出什麼動靜。」
「我認為應該把他關到地牢里去。」另一個人補充說，「住在海邊，還是有風險的。」
「沒錯。」
第三個人立即接茬，「他身體弱，萬一走路時腳打滑，掉海里去淹死了怎麼辦？」
「但地牢環境不太好，萬一生了病？」
「他是個半超凡者，沒那麼脆弱……」
沒人再去考慮安迪這個人怎麼想，也沒人在乎。
因為從此刻開始，安迪在他們眼中，只是個籌碼，用來交易的籌碼。
冷眼旁觀周圍人討論的馬修神父，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安迪是很聰明，眼光很毒，做事有規劃，天賦更驚人。
但弱點太明顯了。
身體脆弱，眼界不足，性格還有缺陷。
雖然計劃在今天出現了意外，組織損失慘重，好懸沒一棍子將他打倒。
但神父仔細思索過後，並不覺得這意外能與安迪有關。
他主要的懷疑目標，是管家身邊有王室的人盯梢，所以才會泄露了消息。
這倒是讓他暗自反省不已，覺得是自己做事不密，不夠謹慎，乃至於差點釀成大錯。
至於安迪能通過一封信，利用一個幼稚衝動的修女跑腿，把諾曼那廢物一樣的老烏龜指揮起來去挖掘線索，扳倒管家……
這種可能性，根本不會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那太滑稽了，像是在講笑話！
……
神父不會這樣去想。
但此刻，有人卻在深感詫異地琢磨著此事的可能性。
「一個小男孩，一個青澀少女，一個你這樣的老軟蛋……」
站在主教卧室內，名為安茹的女公爵雙手叉腰，目光滿是狐疑地看著正畏縮在床腳邊瑟瑟發抖，裹著白床單神色驚恐的老諾曼。
「就能把那個管家給弄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