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30章 【你只是著急了】
第230章 【你只是著急了】
人在不同的階段,會遇見不同的障礙、目標。
最開始當導演的時候,盧正義眼前的障礙是那如山一般的刻板印象。
幾乎沒有人覺得他會成功,山村老屍的首映消息發出來,即使是請了一些大牌為宣傳助陣,但依舊免不了有人在唱衰,說著『國內的恐怖片不行』、『一個衝動年輕人』、『地主家的傻兒子……』之類之類的發言。
即便是後來,盧正義的山村老屍在粉絲的自來水式宣傳下火了,但在第二部的咒上映時,依舊有人在說著『只是運氣好』、『這一次沒那麼幸運了』、『恐怖片還是國外的恐怖……』之類之類的話。
直至一部、兩部、三部……再沒有人以『運氣』這兩個字去概括他的作品。
唐國觀眾心中對於恐怖片的刻板印象被打破。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新的障礙和目標。
「導演真噁心,為了嚇人而嚇人。」
「這電影一點最基礎的藝術觀賞性都沒有,真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買票。」
「資本啊資本,炒起來的熱度。」
「真的有那麼多人喜歡恐怖片嗎?十億票房,真敢吹啊,也不知道裡邊有多少水份。」
「從頭到尾皺著眉頭看完的,就這劇情有什麼好看的?白得跟小學生的日記一樣。」
……
在咒怨的熱潮越來越高昂后,一些不同的聲音開始出現了。
一些人開始站在理中客的角度分析這部作品到底為什麼能火,而得出的結果是因為營銷做到位了,其本身沒有一點兒藝術的價值,
還有人覺得這部作品就是導演為了噁心人、嚇人,以純粹的惡意拍出來的爛作,
更有人認為,這部片子的成績根本不如明面上所看到的那般火熱,唐國根本沒有那麼多人喜歡恐怖片……
這些聲音的出現,當然是理所當然的。
對於這一點,盧正義並沒有感到意外。
其中,大概有人是為了跟上潮流,買票到電影院里瑟瑟發抖看了兩個小時,最後在恐懼、惱火的心理下,留下一個惡評。
當然也有可能是圈中一些眼熱的同行在帶節奏,畢竟盧正義多賺了,他們就少賺了。
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些罵聲,並且指揮著光影的員工們對這些發言進行一定程度的壓制,避免它們出現在更多的人眼中。
「你怎麼回來了,都已經這麼晚了。」
深夜,剛剛結束會議的張雪茗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會議資料,就被盧正義拉著下班。
「不管怎麼說,作為丈夫,我都不應該在這麼晚的時間,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讓其他人送你回家吧?」盧正義幫她拉開車門,「行李我都已經先帶回家了。」
因為他們回國后,是直接打車來到公司,沒有回家,也沒有開車。
所以他剛才抽空打車回了一趟家,把行李放下后,又開車回來。
「公司也是有女職員的。」
張雪茗坐上車,靠在椅背上,顯得很是疲憊。
「不是這個原因。」
盧正義從車前繞到駕駛位上了車,「我只是覺得,我作為丈夫應該這麼做而已。」
躺在椅背上,張雪茗忍不住撇撇嘴。
「不過伱沒事吧?」
但很快,她又強撐著疲憊的神情,輕聲安慰道,「你也別在意那些惡意評論,如果不喜歡的話,你可以不看的。」
「哈?」
盧正義本來打算啟動車子的手停止,茫然的轉過頭。
「誒?」
張雪茗看著他疑惑不解的樣子,本來安慰的語氣變得遲疑,「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盧正義一邊啟動車子,一邊不解的問著。
「你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也算是一個藝術家吧?那麼熱衷於把將劇本里的文字以電影的形式展現出來。」張雪茗問道,「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自己辛辛苦苦創作出來的作品,被人隨意的貶低,難道不應該覺得生氣嗎?」
「雖然說,你執導這部片子的時間並不長,但汗水和認真的程度應該是不會少的吧?」
「以前咱們不出名也就算了,但這可是自你獲獎,被唐國影壇認可后的第一部電影,體會上是不一樣的吧!」
盧正義無奈的看著她,回道: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只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情罷了。」
「俗話說,『我又不是錢,哪能讓人人都喜歡』,而其實,就連錢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
「既然如此,那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比起於生氣,更應該的是考慮如何處理吧?」
事實上,不論是什麼樣的作品,都沒有辦法讓所有人接受。
就算是那些名傳千古的名人、聖人,他們的一些作品、文字都不一定能讓世人認可。
『如果西遊記放到現在,大概連出版的機會都沒有,寫得什麼玩意』、『魯迅的作品沒有美感,主要是批評時事吧,在文學方面他是三流,他的小說有的讓人噁心,批評也沒有到點子上』、『百年孤獨有什麼好看的,現在的作品內容和精神一樣的好多呢。已經過時了,不好理解了,像歷史書……』
像這樣的評論,在現代網路上時時刻刻都會出現,不管是什麼國家都一樣。
連那些著作都如此,盧正義還沒有狂妄到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的片子。
他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不喜歡的人的發言不形成風潮,降低他們出現在其他人的眼中。
畢竟一個人是很容易被影響到的,能夠真正做到眼見為實的人,並不多。
這些帶著『不喜歡』這種情緒發出評論的觀眾,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到底是否發自真心,一旦他們出現在那些沒有看過片子的人的眼中,就很容易影響到他們的判斷。
本來打算購票,到現場觀影的人,很可能因為一條簡單的評論就止住了想法。
「是嘛……」
張雪茗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老實說,她很茫然。
不出名的時候,自然是不用說。
但一個人出名之後,肯定是會具備一定的傲氣吧。 多少人在成名前,謙虛內斂,成名后卻傲睨自若,不願聽一句不好。
雖然盧正義一直以來都很沉穩,本身也是個不平凡的人。但面對自己所熱衷的興趣在做出了實事後,卻被一些人以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批評,肯定是會生出負面情緒的吧?
至少,如果自己在辛辛苦苦做出了一番遠超於現在作為公司執掌人的父親,公司創始人的爺爺的功績,把光影帶向更高的層面時,公司的人還用『關係戶』、『命好』之類的一些評價,那自己肯定是會生氣的。
一個人真的能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如此冷靜嗎?
「算了。」
張雪茗再一次訝異於盧正義的心性,但也沒有深思下去,轉而開口,「不過你居然會主動幫公司處理事務,而且還挺嫻熟,我剛才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還挺意外的。」
「畢竟當初我給你的承諾是,你只要安心拍好作品,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
「但沒想到,你會主動參與進來。」
而且明明他從沒有過這方面的……
「其實我提出的那些處理方式,公司其他人也能想得到。」
盧正義把車開到主道上,「在公司管理這方面,我並沒有太多經驗。」
「而事實上,我只是在最開始提出了一些解決的觀點,後頭的很多內容,都是由員工們自己提出來的。」
「很多聽起來很麻煩的事情,他們其實是能找到解決方法的。只不過比起於自己提出來,他們更希望藉由別人提出,亦或者是說,在別人承擔責任的情況下,由他們自己提出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很少有人能在一個團隊之中做到缺一不可的程度,一個團隊永遠不缺少提出解決方法和執行解決方法的人,缺少的是能夠承擔責任的人。」
「而我只是作為你的丈夫,適時的站出來,承擔了責任。」
在光影的副總及以上職務的人員都在忙著對外拓展的會議的情況下。
作為張家的女婿,盧正義即使是沒有實權,但他的話語的重量卻抵得上一些部門經理的職務。
只要他願意站出來承擔可能失敗的後果,那麼其他人自然不會再繼續裝聾作啞、矇混過關。
張雪茗沉默著。
盧正義說得沒錯,很多人其實並不是沒有能力。
只是局限於職務、後果、薪資……各種方面的影響下,選擇把自己置於一個相對舒適、安穩的區域。
不做事、不擔事,甚至於不看事。
而解決的方式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願意站出來承擔責任。
僅此一個。
但想要執行這個解決方法,還需要有一點。
「你似乎忽略了決策的問題。」
昏暗的車內,張雪茗好一會兒,才再一次開口,「其他人提出解決方法,而你是從那些解決方法中做出選擇的人,這並不容易。」
「我簡單看過你在群里的聊天記錄,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
「比如說,讓他們留意外網的粉絲中是否有一些實名發言,並且具備一定工作能力的人。」
說著,她緊盯著盧正義,「這是為了後續擴招海外員工,擴大公司規模做出的初步部署吧。」
「你看出來了,以公司目前的體量,如果你的名氣再一次擴大,影響到整個東洲,那光影可能無法很好的成為你的後盾。」
「之前我還在想著,你為什麼說片子小火的話,就繼續在和國拍攝,乘勝追擊。而大火了,反而要先回國內拍攝,你原來一直都有這方面的考慮。」
說是這麼說,但她也是在下午回國后,整理會議文件,看到那『咚咚咚』閃個不停的工作群時,才意識到的。
僅僅只是一部咒怨,一次嘗試,光影目前的在職員工就已經連基本的數據監控都有些把持不住,更別說後頭可能還有什麼咒怨2、3,甚至於其他的恐怖片。
盧正義現在的電影,已經有不少是來自更遙遠的海外,或是黑皮、或是白皮的觀眾。
到時候真的走出了東洲,面對那些來自西方娛樂圈的財團,他們光影可能最多也就是借著以前的人脈關係,幫上一點點。
除此之外,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但這樣一來,自己當初給他的承諾便沒有完成了。
這是張雪茗剛才沉默了那麼久的緣故,她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挑明。
「其實我們可以考慮,引入海外資本。」
張雪茗提議道,「像是和國的東寶一樣,我們可以拉攏更多的盟友。」
「再說本來,咱們不是就有這方面的打算嗎?讓光影成為龐然大物。」
「有著他們的幫助,不管你拍什麼樣的片……」
她話還沒有說完,一隻大手突然從黑暗中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溫熱的暖意從手掌中傳遞出來,讓張雪茗停下了說話。
「想要進入他們的地盤賺錢,接受他們的投資是必然的。」盧正義溫和的聲音從車內響起,「但光影的體量,取決於這個利益團體的主體是他們,還是我們。」
「這件事情沒有捷徑,需要一步一步去走。你應該以一個更為強勢、從容的姿態去接觸他們。」
「其實這些事情,你都明白的,雪茗,你只是著急了。」
說著,他的手掌從其手指的縫隙處滑入,完全包裹,「是我走得太快了,讓你有些著急了。」
「但沒有關係,我會暫時先停下來,等你帶著光影走到我的身邊,我們再繼續朝前走。」
「我們之間的關係,既是你選擇了我,也是我選擇了你,所以我會等你。」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閑談一般。
而本來有些煩躁的張雪茗愣愣的看著他。
微亮的路燈時不時透過車窗,打在他的臉上。
即使是說話,盧正義也始終遵守著交通規則,單手緊握著方向盤,注視著前方的道路。
僅僅只是看著側臉,但張雪茗煩躁的心情卻慢慢的平復下來。
這張臉,雖然在其他人看來很兇惡,但從很早之前,在她眼裡就沒有了太多的凶厲,反而讓人很有安全感。
而這一次,他一如既往給自己帶來了安全感。
『所以,這也是義務的一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