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新與舊

  第98章 新與舊


  下午六點不到。


  釣完魚以後，一家四口驅車去了宋阿姨上班的公司樓下，接到剛剛下班的宋阿姨。


  一見面，宋阿姨便是留意到女兒裹著紗布的腳，宋瓷很少出門穿拖鞋，還是男性拖鞋，太明顯了，一目了然。


  那一刻，原本眯眯眼、帶著和藹笑容的宋阿姨，眼睛微微一睜。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籠罩在附近。


  安亭第一次覺察到另一面的宋阿姨，這個婦女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柔弱，實際上非常剛，只是在社會毒打下，學會了收斂。


  在某一件事上，宋阿姨和安爸爸的思想是一致的——子女是逆鱗。


  正正因此，前世在再婚一事上，安亭才具有一票否決權。


  眼下寶貝女兒受傷了，宋阿姨難得有發怒的跡象。


  「這…是怎麼一回事？」


  詢問一番，立馬知道事情的緣由，三人去水庫玩水踩到玻璃渣。


  安亭和安爸爸生怕宋阿姨生氣，連忙道歉，表示自己沒有看好宋瓷。


  「對不起，宋阿姨，我的責任。」安亭還光著腳。


  宋阿姨已經注意到安亭沒穿鞋子的事情，她肯定是心疼女兒，可這種事情誰都不想，一下子將火氣憋了回去，嘆息道：「意外嘛，誰都不想…」


  安爸爸搭了一句：「是我專註於釣魚，沒有看好兩個孩子，我在這裡作出深刻的檢討！」


  宋瓷也很有眼見力，說起自己釣魚時的趣事，利用臉上的笑容，將受傷的事情一筆帶過——雖然我受傷了，但玩得很開心。


  在三個人的相互拉扯下，宋阿姨無奈苦笑，道：「敢情你們才是一家人，聽你們說得這麼開心，我今天就不應該上班，應該請假去水庫玩。」


  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連奶特都汪了一聲，車上充滿歡快的氣氛。


  無論如何，這事兒翻篇了。


  一方面是大伙兒都累了，不想回家做飯，另一方面是今天釣了魚，索性去了紫荊街口的大排檔、就是溫叔那裡，將魚交給他加工，又點了幾個小炒，直接開餐。


  加工服務，很多餐廳都有，應該不需要贅述了。


  釣來的魚搞了個魚頭豆腐湯，又弄了一份烤魚，以及點了三個小炒，一瓶飲料，組成足夠四人一狗的晚餐，算是挺豐盛的了。


  上菜時，溫叔望著其樂融融的一家子，拍了拍安爸爸的肩膀，調侃道：「哎，幸福咯~」


  安爸爸與溫叔是老友，很多共同語言，可能是在家人面前，反而有些放不開，只是憨憨一笑。


  事到如今。


  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基本上都認可安爸爸與宋阿姨的再婚。


  畢竟是舉行過婚禮，算是官宣了。


  所以說，有些儀式感是非常有必要的。


  無論如何，在一家五口的笑聲中，初中升高中的暑假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


  八月最後一天的下午。


  仍然很有夏的味道。


  安亭、宋瓷、高飛、包維維和朱家俊，五個人約好一起坐29路公交車去上學，算是熟悉一下上學線路。


  其實…大家都是在遷就胖子，只有他的家裡沒有小汽車。


  新生報到那天，大家都有行李，實在不方便陪他，高飛說過要載他，他又拒絕了，沒辦法；現在正式開學，沒那麼多行李，自然要陪他。


  朱家俊心裡清楚大家都在陪自己，請每人喝一罐汽水。


  前世的朱家俊，結局其實…大專畢業后，當了幾年默默無聲的遊戲主播，後面當吃播火了，礙於身體原因，不到三十歲退網，人家是退網，不是死亡，賺夠錢了，有車有房有存款，就是被一些慢性疾病纏身。


  是好是壞，自行判斷。


  對於朱家俊而言，唯一可惜的是社會認同度，他到最後都沒有收穫自信，雖然出名了，但還是帶有小丑的意味兒。


  下午三點半，五人約好在小鎮路口的公交車站，其實就在商業廣場的斜對面。


  安亭和宋瓷背著同款的書包，前者是軍綠色，後者是深藍色，都是宋阿姨買的。


  安亭戴著黑色鴨舌帽，閑聊般問道：「宋瓷，我發現一件事，你明明最喜歡粉紅色，卻慣用藍色。」


  撐著傘的宋瓷，想了一會兒，道：「我是很喜歡粉色，但覺得不適合我，一般都是藍色…」


  「就像是保護色一樣？」


  「不是，我不需要保護色。」宋瓷固執道。


  「嗯…」


  包維維背了一個很有日系風的雙肩皮包，裝滿小零食，未來一周的儲備；高飛和朱家俊則是一個斜挎包，裡面都是漫畫書。


  一行五人，站在公交車站等待。


  2006年，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私家車，網約車又沒面世，像計程車什麼的，在這種小鎮不好找，公交車是受眾最多的出行方式。


  公交車時代，正處於巔峰。


  好比這一刻，由於是開學的日子，附近有不少等車的學生，以高中生和中專生為主。


  其他人看著一行五人，多少是羨慕的，上了高中，還像小學初中一樣，成群結隊一起行動。


  不一會兒功夫。


  一輛29路公交車駛來，數量眾多的學生一擁而上。


  上學高峰期，肯定沒有位置坐，大家都只能站著。 車廂內，是空調都無法壓抑的汗酸味，以及少年們的青春氣息。


  這年頭…移動端沒那麼發達，普遍都是按鍵機，同學們要麼聽聽歌、要麼玩玩貪吃蛇，或者看看單詞本。


  而安亭等人沒有玩手機，只是聊聊天，談論暑假期間的趣事。


  歡聲笑語之中，時光似乎都快了起來。


  大約45分鐘之後，一行五人在城市廣場下車，今晚還要自習，就不去玩了，直接回校。


  下車第一時間，包維維問道：「同學們，我們要走哪一條路線？」


  從城市廣場到第一中學還需要走二三十分鐘，一共有兩條路線，分別是新路和舊路，耗時是一樣的。


  舊路，從舊市場那邊走，穿街過巷，一直到校外長坡附近的體育館。


  新路，從C市大橋那邊走，沿著大馬路走，一直到校外長坡的體育館。


  無論那一條路，最後都將在體育館匯合。


  雖然包維維是在問眾人，但包括宋瓷在內，所有人都在看著安亭。


  這個男生，作主。


  安亭不假思索道：「新路！」


  重生了，肯定走新路。


  新的人生，新的路。


  「好！出發！」


  一行五人的走路陣型很講究。


  安亭走在最後，屬於是兜底之人，也是統籌人物；宋瓷原本是與安亭肩並肩，總是一不小心走快幾步。


  高飛走在第一，包維維是中心，朱家俊有一種若即若離的圈外感。


  「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身旁傳來宋瓷的聲音，夏末的清風裡，夾雜故鄉小鎮的紫荊花香，安亭偏過臉，咧嘴一笑，道：「唔…當初約定一起上高中的事情達成了，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們五個，一起走下去，貫穿青春始末，乃至於漫漫人生路。


  讓安亭沒想到的是，宋瓷帶著一絲否定的意味兒，感慨道：「但是…你不能太守舊，要嘗試擁抱變化，學會往前看。」


  「唔？」


  「沒什麼，只是偶爾會覺得安亭與周圍有點格格不入。」


  安亭無言以對。


  重生以來，安亭確實沒有接受過任何的變化，除了商業線以外，基本上都在恪守上一輩子的東西，不，所謂的商業線都是上一輩子的東西。


  創業，看似在創新，其實都是舊的東西。


  安亭，是一個守舊的人，說不定一直活在上輩子，一直都是29歲，那個臨近而立的存在。


  正當安亭想到這裡的時候，人已經來到體育館的十字路口——新路與舊路的交匯處。


  恰逢這一會兒，一個意想不到的倩影出現了，從體育場一側的舊路，橫空出世…


  戴著紅色貓咪鴨舌帽、黑色T恤，以及紅色籃球褲的喬涼，一雙籃球鞋踩著滑板，從流年的斑駁里悄然出現；又彷彿是這個平行時空的代表人物，在時空的交匯點，與主角團不可避免地邂逅了。


  附近的一中學生都認得喬涼。


  「哦…那個天外飛M的女生！」


  「就是她呀，軍訓匯演那個…當時笑死我了。」


  「有點特別，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


  喬涼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不怎麼在意其他人的議論，正好走到十字路口，一眼捕捉到安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又踩著滑板酷酷離去…


  望著喬涼的背影，主角團五人，呈現斜斜的站位。


  排第一的高飛：「帥！」


  排第二的包維維，「想給她拍照…」


  排第三的朱家俊，「想和她一起玩電子遊戲。」


  排第四的宋瓷：「…」


  排最後的安亭卻是嘀咕一句：「如果沒記錯的話，體育館之後是上坡…」


  「唔？？？」


  下一秒，其餘四人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著安亭。


  果不其然。


  不到三分鐘，在上坡路上，安亭等人又一次見到喬涼，後者抱著一塊滑板，狼狽上坡。


  經過時，安亭打趣一句：「小歪，你以為你是柯南，有阿笠博士送的太陽能滑板，玩個滑板還想上坡。」


  喬涼：「.」


  第一中學位於南城區的近郊，屬於是小山丘地帶，截至目前為止，一共出現兩個斜坡，分別是校內長坡與校外長坡。


  兩個斜坡的共同點——種著桂花樹。


  喬涼有些不爽，抱著滑板，加快步伐，越過安亭等人，小跑到最高點，驀然回首，用得意洋洋的目光看著安亭。


  而後…二話不說，踩上滑板，一瀉而下，像是秋天的落葉一樣，消失在桂花樹之中。


  唔…危險動作，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