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189章 188激戰(下)
第189章 188.激戰(下)
晚六點四十。
密林中。
呼嘯的北風從樹林中穿過,發出令人恐懼的呼呼聲音。
冬天的北平,不僅十分寒冷,而且天黑的也早,整個樹林都隱沒在黑暗中。
樹林不大,不過里許見方,林中的樹木倒是十分粗壯,想起來年頭比起來西直門貨場不知道要久遠多少。
但是卻不知為何當初修建西直門火車站貨場之時,為什麼把這座樹林留了下來。
錢如發一身黑色風衣,頭上一頂禮服呢的帽子,顯得優雅瀟洒,只不過這身衣服委實有點單薄,不太適合戶外穿著。
錢如發被凍的渾身哆嗦,嘴唇都有些發青,不停地跺著腳,原地轉圈。
站在他旁邊的高明遠,卻一反往日一身皮夾克的瀟洒模樣,老老實實地穿上了棉襖棉褲,腳下是厚實笨重的大頭皮鞋,頭上還帶了一頂狗皮帽子,從遠處看,不亞於一隻活狗熊。
難看雖然是難看了一點,但是他不冷啊,此刻高明遠就略帶嘲笑地看著原地打轉的錢如發。
「老錢,甭著急,還有十分鐘呢!剛才的汽笛聲音你也聽到了,貨場那邊已經動上手了!估計陳延生差不多也該到了。」高明遠看著錢如發笑著說道。
「我不著急!那邊楊兄弟親自坐陣,我有什麼好著急的。」錢如發哆哆嗦嗦地說道。
「還說不著急!瞧你那副模樣,都急成什麼樣了!」高明遠瞥了一眼錢如發說道。
「我著急成什麼樣了?」錢如發反問著說道。
「不著急你轉什麼圈子!」高明遠故意笑道。
「廢話,我這是凍的!」錢如發不高興地說道。
「冷嗎?」高明遠故意張開雙臂,左顧右盼說道:「冷嗎?我怎麼沒感覺?」
「廢話,你裹的跟個狗熊似的,怎麼可能會冷,你再瞧瞧我這身打扮?」錢如發不滿地說道。
高明遠彷彿剛剛注意到錢如發的穿著,羨慕地挑了挑大拇指說道:「瀟洒!氣派!就這一身,哪怕去歌廳都能震一圈!」
說到這裡,高明遠指著自己和其他人笑道:「再瞧瞧我們,打扮的跟個腳夫似的,走到大街上都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
借著昏暗的月光,樹林中能夠影綽綽地看到二三十人個人,依靠大樹,或坐或站,穿著差不多都和高明遠相同,打扮成腳夫模樣。
這些人是錢如發在一二隊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偵緝隊員,每個人都各有長處優點,不一而足。
按照計劃,三十人編成一個大隊,每十個人編成三個小組。
錢如發自然是隊長,高明遠是副隊長。
作為隊長,錢如發扮演的角色是工頭,自然要穿著的闊氣一些。
高明遠的角色則是腳夫頭,所以也就一身腳夫打扮,不過這樣倒是能穿得厚一些。
「瀟不瀟洒我知道,但是我冷啊……」錢如發縮著身子說道。
高明遠強忍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是穿得少了點哈!不過這北平天氣還不算太冷,比起我們東北差多了!」
「差多了……」錢如發抬頭哆嗦著嘴唇問道。
「啊!我們那裡,十月份就封山了!那老林子里雪厚的,能把人給埋起來!北平這點天氣算什麼!」
高明遠說著話,朝著林外張望,有些著急地說道:「這可快到七點了!老陳怎麼還沒有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低喝:「口令!」
「功成!」
「到馬!」
聽到外面兩個人對上口令,錢如發和高明遠將目光望過去,陳延生和一個大鬍子走進樹林。
錢如發看到大鬍子,沒有認出來這是楊登歡,右手摸向後腰,沖著偵緝隊員胡楠一使眼色,胡楠會意,悄無聲息地起身,站在陳延生和楊登歡身後。
「錢隊長夠警惕的啊!這麼黑的天,還能和小胡眼神配合,真不容易。」楊登歡笑著說道。
聲音如此熟悉,錢如發和高明遠都聽出來這是楊登歡的聲音,一齊笑著過來打招呼。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你那邊事完了到鐵獅子衚衕集合嗎,怎麼跑到這邊了?」錢如發納悶地問道。
「憋了這麼多天,這個熱鬧我能不看?」楊登歡笑著拍了拍錢如發肚子,正色說道:「不過老錢,你可不能進去,嚴守正認識你,到時候被他認出來,可不是玩的!」
說到這裡,楊登歡笑了一下說道:「再說了,你這穿得也太少了點吧?回頭再凍著你!」
錢如發再要說話,外面突然又傳來一聲:「口令!」
「天翻!」
「地覆!」
口令也對上了,這是鐵甲車二營派來接應的人。
楊登歡連忙推了一把錢如發,壓低了聲音說道:「老錢,你先撤,到鐵獅子衚衕和和曹處長匯合!」
「怎麼才來!」外面負責放哨的偵緝隊員大聲喝問,聲音嚴厲。
「剛過兩分鐘,也不算晚。」外面有人說話,隨著話語聲,放哨的偵緝隊員帶著一個身穿軍裝的人,走了進來。
楊登歡將自己隱在偵緝隊員之中,看著這名軍人。
從領章上軍銜來看,一行兩星,來人是一位中尉。
中尉進了樹林,眼睛就左顧右盼,神情十分警惕。
「嚴營長派你來的?」陳延生上前一步,低聲問道。
「你們誰負責?」中尉突然用日語問道。
嘰里骨碌說話,大家聽了都是一愣,陳延生笑著說道:「說中國話吧,我們能聽懂。」
「你們隊長是誰?」中尉再次用日語喝問,聲音比起剛才,嚴厲了不少。
「我是隊長秋山正文!」高明遠上前一步用日語答道。
「你們……」中尉這下子換成了國語說話,僅僅說了兩個字,就被高明遠打斷。
「這裡是中國地方,我們最好用中文,要不然會引起懷疑!而且……」
高明遠一指身後的偵緝探員們說道:「而且這些人裡面,有高麗人,也有滿洲人,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日語!不過他們都會說中國話。」
中尉點了點頭,神色頗為柔和,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嚴營長為人把細,非要我再試探一下不可。」
「你在帝國生活過?」高明遠一副納悶地模樣問道。
「沒有。」中尉臉一紅說道。
「那你怎麼會帝國的語言?」高明遠一邊詢問中尉,一邊仔細觀察中尉臉上神色。 「我之前屬於奉軍序列,所以會幾句簡單的日語。」中尉笑著答道。
「你叫什麼名字?擔任什麼職務?」高明遠側著腦袋,狐疑地神色問中尉。
中尉看到高明遠不信任自己,反而更加放心,連忙說道:「我叫劉飛,就是張飛的那個飛。我負責特勤分隊,自從宋昆一出事,我就負責特勤分隊。」
「噢!」高明遠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指樹林外的著鐵甲車二營,拍了拍劉飛的肩膀,笑著說道:「你是自己人,現在就開路!」
「對對對!自己人!我是自己人!我來給你們帶路!」劉飛連忙諂笑著說道。
劉飛在前面領路,高明遠沖身後輕聲咳嗽了一下,化裝成腳夫的偵緝隊員,自動列成一路縱隊,相互之間保持距離,神情戒備地跟了上去。
有了劉飛帶路,不一會兒就接近了鐵甲車二營。猛然聽到一陣拉槍栓的聲音,隨後有人大聲喝問:「口令!」
「他媽的瞎了眼嗎!老子是劉飛!」劉飛並沒有回令,而是大聲喝罵。
「哎呦,劉隊長!這大冷的天您還出門啊!」一個哨兵從暗處閃了出來。
劉飛認識這位哨兵,點了點頭招呼:「二狗子,今晚你的流動哨?」
「可不是嗎!這不真夠倒霉的!今天晚上的會餐是吃不成了。」二狗子有些沮喪地說道。
「待在這兒別動,待會兒我讓伙房給你送過來點兒。」劉飛笑著說道。
「那就太謝謝您了!我先給您拜個年。」二狗子笑嘻嘻地打躬作揖。
「扯淡!明兒是元旦,不是春節!」劉飛笑罵了一聲,朝前面走去。
「你們分隊的?」高明遠低聲問道。
「不是!二營的規矩,流動哨歷來都是警衛連來放,固定哨位的崗哨已經換成我們的人了。」劉飛說道。
「要不要幹掉他?」高明遠又問道,聲音帶著狠毒。
「不用!警衛連只有一部分是崔大可的人,大部分還是我們的人。」劉飛篤定地說道。
「那就好!」高明遠似乎放了心地點了點頭。
劉飛帶著眾人,在哨位跟前根本沒有經過詢問,順利地進入了軍營,顯然是有人交待過了。
進了軍營,高明遠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軍官們呢?是不是按照計劃把人都聚到伙房中了?」
「對!在伙房正喝著呢!」劉飛壓低了聲音說道。
「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辦!」高明遠從腰裡抽出來勃朗寧手槍。
劉飛微微一愣,覺得有點不對,不是應該都是南部十四式手槍,簡稱王八盒子嗎?怎麼改勃朗寧了?看樣子還是一支槍牌擼子。
「別動!」
劉飛正胡思亂想,腰間突然被頂上了一支手槍,陳延生在身後冷冷地說道。
「什麼情況?兄弟別開玩笑!」劉飛大驚失色。
「一二組把營里所有崗哨都控制起來!三組跟我去伙房!」高明遠揮著手槍低聲命令。
「老實點,伙房!」陳延生壓低了聲音狠狠地說道。
三十個人瞬間分成三組,偵緝隊員們貓著腰奔向各個哨位,不時傳來聲聲低喝:「不許動!」
原本軍營中的哨位都在營外,營里根本就沒有幾個哨位,再加上嚴守正今夜故意以慶祝元旦為名,把能撤的哨位都給撤了,所以沒幾分鐘,院里的局面已經被偵緝隊員全部控制。
伙房外。
「八匹馬啊!」
「七個巧啊!」
「六六六啊!」
「全到了啊!」
屋裡傳出來陣陣呼喝之聲,聽起來十分的興奮。
高明遠高高地抬起右腿,用力一蹬,咣當一聲,大門被踹得左右分開,呼扇了幾下。
屋內喝酒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驚訝地看著現在外面的高明遠。
坐在最裡面,胖如肥豬的二營長兼二師兄嚴守正,看到高明遠身後的陳延生,臉上露出得意地笑容。
「全部綁了!」高明遠冷笑了一下,大聲吼道。
嚴守正聽了微微一愣,隨即釋然。
偵緝隊員們從高明遠身邊兩側直衝了進去,手中手槍指向眾人,大聲喝道:「不許動!不許動!」
一名軍官顯然沒有喝多少,動作迅速伸手從腰間拽出手槍,嚴守正連忙叫道:「這是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更應該打!
高明遠原本還在猶豫,此刻聽了嚴守正喊話,反而堅定了心思,手中槍牌擼子一抖,砰的一聲,冒出一團火光,軍官胸口中彈,右手停在腰間,腦袋栽倒在桌子上!
「敢有反抗,這就是下場!」高明遠冷冷地說道。
在坐眾人看到高明遠真的開了槍,嚇得紛紛舉起雙手,任由偵緝隊員一一綁上。
「有幾個是自己人!不要綁了。」嚴守正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說道。
偵緝隊員們回頭看向高明遠。
「看我幹什麼!接著綁!除了嚴營長,所有人都綁起來!」高明遠大手一揮不悅地說道。
偵緝隊員再不猶豫,毫不客氣地將屋內所有軍官,都捆了起來。
「什麼情況,嚴營長,你倒是說句話啊!」一個中尉軍官驚恐地說道。
一名偵緝隊員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個嘴巴,這才大聲喝道:「閉嘴!沒有允許之前,不許說話!」
幾個軍官見狀,都把眼睛望向嚴守正。
嚴守正不認識高明遠,只能沖著陳延生問道:「天王,這是怎麼回事?這幾個人是自己人!」
嚴守正說著話,指了指挨嘴巴的那幾個軍官。
陳延生笑而不語,只是沖著高明遠努了努嘴,意思讓嚴守正問他。
「自己人?陸先生對你們軍營,除了你嚴營長之外,誰都不信!事關重大,只有先委屈各位了!等到明日甄別之後,得罪了咱們自己人,我親自敬酒賠罪!」高明遠冷冷地說道。
「好了,老嚴,咱們辦正事要緊!」陳延生說著話,拉著嚴守正出了伙房。
大鬍子楊登歡連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