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第315章 314你必須撤離
第315章 314.你必須撤離
與此同時。
阜成門。
多田岡條一身便裝,滿臉疑惑地從汽車上下來,左右看著兩邊街道,神色陰冷。
谷峰被一個也穿著便裝的小個子憲兵押著,也下了汽車。
「納尼?這裡是哪裡?」多田岡條用不熟練的國語問道。
「阜……阜……阜成……成……成門……」谷峰結結巴巴地說道。
多田岡條盡量把語氣和聲音放緩,溫和地說道:「我知道是城門,不過這是哪一座城門?北平城的城門實在是太多了,實在記不過來。」
「阜……阜成門。」谷峰又說了一遍。
「我知道是城門!但是它叫什麼城門?」多田岡條神色有些狠厲,語氣破不耐煩。
谷峰腦子轉的很快,立刻反應過來,多田岡條這是把「成門」,聽成了「城門」。
不能再解釋了,再解釋就更解釋不清,說不定就把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給激怒了。
「名字就叫做阜成門,之前叫做平則門,後來改叫阜成門。出了城門就是門頭溝,所以阜成門在我們北平,主要走煤車。」谷峰連忙說道。
「原來這座城門叫做阜成門。」多田岡條回頭望著高大的城門樓子,點了點頭說道。
「對對對,太君高明,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谷峰諂笑著挑起大拇指。
「孫莫然在哪裡?」多田岡條望著谷峰,期冀地問道。
「咱們應該找錯了地方,這裡沒有燒鍋,雖然不少三階台階的鋪戶,可是和咱們要找的地方不搭界。」谷峰陪著小心說道。
「會不會就在附近?我們再找一找,要有足夠的耐心!」多田岡條說道。
「再往前,那就出了北平城了,那就更不對了。」谷峰小心翼翼地說道。
多田岡條臉色立刻陰冷了下來,望向谷峰的眼神也狠厲了許多。
谷峰嚇了一跳,不由得雙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谷!你滴不要害怕,我知道你滴儘力了!」多田岡條頗為大度地揮了揮手說道:「一次失敗不算什麼!失敗是成功之母,這個道理我還懂得,不要灰心,我們回去再來一遍!」
谷峰看著多田岡條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心裡一顫,心中想到一次失敗不算什麼,那麼兩次,三次呢?
但是和多田岡條講道理,可能會死的更快一些,到了此時,無論如何也得按照多田岡條的意思朝前走了。
想到這裡,谷峰點頭哈腰,賠著笑臉說道:「太君高見!我覺得再走一遍把握就會大一些。」
「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一次,我們換一個方向!」多田岡條自信地說道。
一個小時后。
地安門。
滿臉怒容的多田岡條從汽車中鑽了出來,左右觀望,谷峰渾身顫抖地站在他身邊,眼神沮喪而恐懼。
「這裡,是哪裡?」多田岡條冷冷地問道。
「地……地安……地安門。」谷峰低聲說道。
「是這裡嗎?」多田岡條似乎沒有了耐心。
「好像……不是。」谷峰縮了縮脖子,不安地說道。
「北平的門實在是太多了!真的令人討厭!令人討厭!」多田岡條看著谷峰,狠狠地說道。
「討厭!確實討厭,我也不喜歡那麼多城門!」谷峰連忙附和。
「再走一遍!不要浪費時間!」多田岡條皺眉鑽入汽車。
「誒誒!」谷峰連忙答應,跟著上了汽車。
一個小時后。
廣濟寺。
「納尼?和尚廟?難道是這裡?」多田岡條臉色陰沉,皺眉問道。
「可能我們又走錯了……」谷峰哆嗦著說道。
多田岡條狠狠地瞪著谷峰,雙手緊握,發出卡巴卡巴的聲音,顯然怒氣值已經達到了頂部。
「谷!我陪你在這裡兜兜轉轉,已經三個小時了!伱知道三個小時對孫莫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如果他願意,此刻已經可以從永定門火車站上車,到達保定!或者轉道津門,坐船離開!」多田岡條聲音冷峻,透著一股殺氣。
「太君,不是我不儘力,實在是這北平城裡衚衕太多!只要是走錯一個,那就不知道把咱們給繞到哪兒去了!」谷峰帶著哭腔說道。
「回去!我和你聊一聊老虎凳和辣椒水,相信這些,能夠讓你提高記憶!」多田岡條看著谷峰,眼神狠辣。
谷峰嚇得一下子跪到地上,連聲說道:「太君,咱們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您不是說了失敗是成功之母嗎!咱們最後再走一次!」
多田岡條冷笑了一下說道:「最後一次!如果這一次再找不到,甭說他媽了,就是他奶奶也救不了你!」
一個小時后。
白塔。
谷峰苦著臉看著高高的塔尖,一個老頭推著一輛獨輪車,從他身邊走過,聲音悠揚地喊道:「豆腐……剛出鍋的熱豆腐……」
啪!
多田岡條上車,狠狠地摔上車門,聲音低沉,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說道:「回去!煤渣衚衕!」
小個子憲兵踮起腳尖揪起谷峰的脖領子,朝汽車裡面摁去,谷峰一邊掙扎,一邊大聲說道:「再來一次,再來一次,說不定這一次就成功了!」
「八嘎!」多田岡條隔著窗戶大聲吼道,神色猙獰。
谷峰嚇得連忙老老實實上了汽車,汽車緩緩朝著煤渣衚衕開了過去。
與此同時。
警察局特務科。
三隊辦公室。
馬天成左手地圖,右手筆錄,一邊看,一邊沉思,一邊用鉛筆在地圖上勾勒。
地圖上很快出現一條曲曲折折的線路,馬天成看了幾眼,搖了搖頭,抓起橡皮,將線路擦去。
手中又拿起筆錄,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不時抬頭沉思,眼睛望向街道圖,緩緩地畫上幾筆,隨後又專心致志地看筆錄。 可能覺得自己推測有誤,不時用橡皮擦拭,糾正線路。
馬天成表情複雜,時而眉開眼笑,時而會心一笑,時而緊皺眉頭,時而勃然大怒。
面部表情瞬間變換,宛如夏季的北平,晴空萬里之際,突然一場暴風雨驟然而來!
廣義生裁縫鋪。
幾個夥計緩緩靠近楊登歡,隱隱已將楊登歡圍在中間。
楊登歡看過去,幾個夥計身形剽悍,肩寬背厚,有一兩個夥計,眼睛更是神光湛然。
說實話,這樣人在裁縫鋪中實在是可惜了。
楊登歡眼睛瞥過去,看到離他最近的矮個子夥計手腕背後,藏著一把大剪子,身子幾乎和他貼在一起,楊登歡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哥們走錯門了,咱們這裡沒有姓孫的!別處打聽打聽去吧。」櫃檯裡面一個看上去像是賬房先生模樣的人神色肅然,揚聲說道。
「我有一個朋友姓曹,他介紹我來的,說是孫師傅刀工精湛,手藝絕佳,做出來的長衫,有八大祥的效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楊登歡笑了一下說道。
「我們……」
「這長衫我急著用!你們時間不多了!要做就做,不做我換一家,咱們誰也別耽誤誰!」楊登歡語氣有些急躁地說道。
時間不等人,現在憲兵隊和馬天成他們進行到什麼地步不知道,但是既然自己能夠想到,那麼敵人隨時會出現在這裡也非常有可能!
如果再這麼繞來繞去,真要是耽誤了機會,那可就太可惜了!
楊登歡抬頭,望著樓上,冷冷地說道:「孫師傅!一件長衫而已,做起來就這麼難嗎?」
賬房先生和矮個子夥計,不約而同地將眼睛望向上面。
二樓之上毫無動靜,一點生息都沒有,就如同沒有人一般。
賬房先生沖著矮個子夥計遞了個眼色,矮個子夥計登時會意,朝前踏了一步。
矮個子夥計一動,其餘幾個夥計跟著都上前一步,頃刻之間將楊登歡擠在了正中間。
「我們這兒沒有姓孫的!該幹嘛幹嘛!你小子是吃多了存心找事是吧!」矮個子夥計手中剪刀,已然頂住了楊登歡后腰,眼睛望向賬房先生,只待他點頭,大剪刀就會立刻捅進去。
賬房先生又抬頭看向樓上,依然毫無動靜,右手緩緩舉起,準備落下。
楊登歡神色不變,冷笑了一下說道:「衣服做錯了,無非是損失一塊料子,沒有多大關係,但是人要是……」
說到這裡,楊登歡抬頭望向二樓,不屑地笑了兩聲。
「嘿!你小子……」矮個子夥計手中大剪刀猛然向前一遞,楊登歡揮手抓住矮個子夥計手腕,反手擰去,同時左手摸向腰后。
「大斌子,讓他上來!」二樓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蒼老而渾厚。
你妹!終於現身了!這孫子禍到臨頭還尼瑪這麼大架子,官僚主義害死人啊!
楊登歡腹誹了一句,瞪著矮個子夥計說道:「大個子,聽到了嗎?給我讓開!」
矮個子夥計一愣,從來沒有人叫他大個子,猛然之間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既然樓上的人吩咐了,只能閃身讓開,把大剪刀又藏在肘后。
楊登歡緩步上樓,剛上了一個台階,賬房先生突然說道:「等一等!」
楊登歡一愣,賬房先生從櫃檯中走出來,吩咐了一句:「關門上板,今日盤點!」
兩個夥計答應了一聲,轉身過去。
賬房先生朝著楊登歡伸出了手說道:「兄弟,賞下來吧,帶著傢伙上樓,不合適吧。」
兩個夥計出了店門,大門關閉,卻沒有進來,顯然是在外面放哨,楊登歡輕笑了一下,從后腰拔出手槍,遞了過去。
「兄弟,不好意思,得罪了!」賬房先生說完,給矮個子夥計使了個眼色。
矮個子夥計上前,仔仔細細地把楊登歡摸了一遍,沖著賬房先生點了點頭。
「請吧!」賬房先生一擺手,楊登歡也不客氣,快步上樓。
二樓。
房間不大,僅僅一桌一椅一沙發就顯得十分擁擠。
桌子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神態儒雅,留著八字鬍須,一身青色長袍合體的穿在身上,翹著二郎腿,一柄手杖放在腿上,十分悠閑。
中年人身後,一個神色戒備的年輕人緊緊盯著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楊登歡,單手扶腰,姿勢有些僵硬。
「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裡?」中年人淡然說道。
「你是孫莫然,我知道你!曹有光擔任稽查處長的時候,你是特務處華北區的副主任督察。」楊登歡說道。
「你是……」孫莫然極力想回憶起來楊登歡的身份,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時間來不及了!敵人可能隨時會來,我的身份改天再聊,咱們先說主要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孫莫然漠然地問道。
「大概在一個星期前,曾經給你送過東西的秦志超,今天叛變了!他供出了你!」楊登歡說道。
「秦志超?」孫莫然一怔,隨即說道:「我記得他,即便是他叛變,也不可能找到這裡。」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李如海為了毀掉那份口供,已經犧牲了!如果那份口供沒有作用,我怎麼能坐在你面前!雖然現在秦志超死了,但是畢竟留下了部分口供,馬天成和憲兵隊特高課的多田岡條隨時都可能出現在這裡!」楊登歡冷聲說道。
孫莫然神色一凜,但是楊登歡卻看出來他還在猶豫。
到了這個時候,孫莫然還在猶豫!
能夠做到特務處華北區的高層,又豈能是一個簡單人物?怎麼可能沒有殺伐決斷的決心?!
難道孫莫然有難言之隱,才讓他這麼瞻前顧後,左右為難。
「你們現在必須撤離!」楊登歡見孫莫然依然下不了決心,乾脆就把話給挑明了。
「兄弟,你不清楚……」
孫莫然嘆了口氣,剛要說話,楊登歡揮手打斷,語氣急切地說道:「不管因為了什麼目的,讓你死守這處據點,這次你也得撤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除了李如海之外,還有誰犧牲了?」孫莫然突然問道。
「一個還不夠嗎?還要多犧牲幾個?」楊登歡冷冷地說道。
「你回去吧!如果真有危險,需要我必須撤離的話,會有人給我報信的!」孫莫然身子靠後,抵住椅子靠背說道。
「谷峰和賈富貴,究竟誰是你的人?你在等誰給你報信呢?」楊登歡突然問道。
孫莫然一愣,眼睛鷹隼一般瞪向楊登歡,默不作聲,身後年輕人微微向前邁了一步。
「回頭給你解釋我是怎麼知道的!不過你現在所有人必須撤離!你誰也等不到了!」說到這裡,楊登歡盯著孫莫然的眼睛冷冷地說道:「雖然這兩人誰也沒有死,但是大柳樹衚衕安全房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他們都被憲兵隊帶回了煤渣衚衕!所以現在我們應該考慮的不是撤不撤離的問題,而是如何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