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深巷寒梅宅
第111章 深巷寒梅宅
「你是何人?」
張彪提起了警惕。
對方身形婀娜,白衣蒙面,看似柔弱,但身法卻不俗。
而且後方陰暗處,還藏有其他人。
白衣女子做了奇怪手勢,兩手併攏,一指向上,一指向下。
「花飛春常在,江湖一葉飄。」
隨後,她才柔聲道:「這裡的齷齪事,我前兩日便已發現,本就打算救人,先生既已出手,我自然不能坐視。」
原來是天地門的人!
張彪瞬間瞭然。
這是江湖暗語,「春常在」,代表著天地門分佈各處的長春觀。
「花飛」和「一葉飄」,代表她是棲身青樓的飄門中人。
時間緊迫,張彪也來不及細問,直接開口道:「你先帶他們走,我去引開人!」
說罷,轉身沖向街道。
女子在後方開口道:「小巷深處梅花家,先生隨後可來一敘…」
張彪頭也不回,伸手一擺示意聽到,雙足發力,似離弦之箭般衝出街巷。
「什麼人?」
「哎呦!」
巡夜的金吾衛與武侯剛跑到街口,便見一人自黑暗中衝出,拳掌翻飛,將他們打的東倒西歪。
隨後,張彪轉身就跑。
「追!」
眾人哪肯吃虧,緊隨其後。
那白衣女子見狀,則低頭柔聲道:「孩子們,不要怕,跟我來。」
她態度溫和,那些孩童此刻六神無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緊隨其後。
而在黑暗中,又衝出幾名侍女模樣的女子,手持樹枝,將腳印痕迹盡數清掃。
昏暗燈籠搖晃,眾人迅速消失在風雪中……
…………
張彪吊著眾人跑到坊巷深處。
「別追了!」
金吾衛中也有機警者,忽然想起什麼,連忙拉住眾人,高呼道:「小心調虎離山,我們回去!」
說罷,便示意眾人離開。
張彪雖不明所以,但拉開的距離已經足夠,便縱身一躍跳上房頂,消失在黑暗中……
「媽德,人跑了!」
後方有金吾衛士兵惱火,沖著方才喊停者沒好氣道:「老吳,放走賊人,你什麼意思?!」
「就是。」
旁邊一名武侯也小聲嘀咕道:「萬一是殺生教妖人呢,抓到一個賞千金呢。」
「我看伱們是豬油蒙了心!」
方才那名金吾衛士兵怒罵道:「還殺生教妖人,憑咱們能抓的著么?況且那根本不是殺生教之人。」
「是誰?」
「你們可記得前段時間的太歲,李府殺生教老巢那麼多人,都被他宰了,你們不要命了!」
嘶—!
「是太歲!」
有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老吳說得對,那凶人可惹不起。」
「走走走,先去看看是哪家著火,隨後上報給御真府便是。」
他們很快轉身,來到那宅院。
此時的宅院已烈火熊熊,眾人闖進去,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滿屍體。
冥火焚燒,與普通火焰燒灼不一樣,屍體好似凝固的白灰,還保持著生前模樣。
此情此景,讓眾人毛骨悚然。
「快看那邊!」
「那是…禁軍統領蕭大人!」
「快敲鑼!出大事了…」
鐺鐺鐺!
急促的鑼聲響徹雪夜。
……
遠處房頂之上,張彪聽到鑼聲,頓時加快腳步,縱躍破空,於風雪中穿行。
這鑼聲,乃巡夜示警。
不出半刻,周圍坊市巡夜的金吾衛,京兆府武侯都會趕到。
這裡毗鄰萬象宮,說不定裡面駐紮的大內禁軍高手也會趕來。
拖得越久,越危險。
「小巷深處梅花家…」
張彪飛速穿梭,很快來到永嘉坊深處,靠近坊牆的地方,赫然有個不小的宅院。
滿院梅花,雪中綻放。
一名綵衣侍女手提燈籠,打著紙傘站在院中,顯然在等人。
張彪默念鬼咒,黑貓月影無聲無息跳上房頂偵查,見沒有埋伏,他才縱身落下。
那侍女嚇了一跳,但還是小心道:「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時,先生請隨我來。」
張彪提起警惕,緊隨其後。
繞過迴廊,穿過花園,在侍女帶領下,他來到了后宅小院內。
那白衣女子此時已卸下面巾,生的花容月貌,眉宇間帶著一絲柔媚,單手持劍,立在屋檐下。
是她!
張彪立刻想起此人。
這女子叫蘇晚娘,是太平坊百花樓名妓,他曾在侯坤納妾酒宴上,見過其唱戲,當時頗為驚艷。
沒想到,這女子也是天地門人。
蘇晚娘見狀,微笑道:「太歲先生,我天地門可被您害慘了。」 張彪冷聲道:「你們要報復?」
蘇晚娘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可沒這本事,即便有心思,也不會選在這個當口。」
「禁軍統領蕭蔘親自來滅口,那座宅院的臟事,定與狗皇帝有關,我已通過密道將那些孩子送走。」
「那些孩子不能再回家,否則會連累父母,我欲收為弟子,太歲先生可否同意?」
張彪沉思了一下,「可以。」
蘇晚娘點頭道:「如此便好,禁軍統領蕭蔘被殺,很快便會有人查上門來,先生儘快離開吧。」
張彪愕然,「叫我來,就為此事?」
蘇晚娘捂嘴笑道:「做事當然要有個交代,萬一先生誤會,殺上門來,我們這些弱女子,可不是對手。」
張彪皺眉,「為什麼?」
蘇晚娘聞言一愣,隨即瞭然,搖頭笑道:「先生莫要多疑,我只是心中不忍,順手相幫而已。」
「行俠仗義?」
張彪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這狗屁世道,哪有什麼江湖俠義。」
「先生心事太重了。」
蘇晚娘眉目微挑,卻眼神堅定,「晚娘雖淪落風塵,但始終相信,即便長夜難明,也總會有人持火而行。」
張彪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飄門的人,果然能說會道,多謝,告辭!」
說罷,縱身躍上坊牆,跳入風雪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院內另一側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正是天地門爵門首領李三姑。
「哼!」
她看著張彪消失方向,冷聲道:「此人害得我京城天地門分崩離析,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晚娘就不該出手相幫。」
蘇晚娘搖頭道:「李師叔,我出手並非幫他,而是救那些孩子。」
「就你心善!」
李三姑語氣不善,但眼神卻滿是寵溺,嘆了口氣,「那狗皇帝,竟拿孩童煉丹,與邪魔無疑,這京城是不能待了。」
「長庚老道臨走時提醒,要我等前往懷州避難,可惜我們捨不得家業,以至於淪落此番地步。」
「八大門中,驚門遠遁,其他幾個老東西跑得無影無蹤,你師父和眾多弟子,也被抓入京兆府,這該如何是好啊…」
蘇晚娘微笑道:「李師叔莫急,我已打探到,邊軍回歸,朝廷大量徵集民夫在京郊建軍營。」
「因天寒地凍誤了時辰,有朝中大臣提議,將京兆府囚犯押去服勞役,到時我們召集好手,路上將人救出便是。」
「竟有此事!」
李三姑大喜,「那我們可得好好合計一下……」
說罷,二人進入房中商量。
她們沒發現的事,屋頂上一隻黑貓緩緩露出身形,宛如精靈般跳上坊牆消失。
坊牆下,張彪收起玉佩。
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萬一這蘇晚娘圖謀不軌,那些孩童豈不是白救了。
沒想到,還真是路見不平。
京兆府要拉囚犯去服勞役,天地門劫人,正好,他也能將鐵王兩家人救出。
嘩啦啦…
遠處,巡邏的金吾衛已策馬而來,身後還跟著大批禁軍。
張彪眼神森冷,黑霧炸裂,化作一道黑影迅速遠遁…
…………
日月輪轉,又是兩日過去。
幾日大雪終於停歇,碧空之上艷陽高照,映照大地一片蒼茫。
「邊軍回來了!」
正陽大街上有人高聲呼喊,百姓頓時自西門蜂擁而出,抬頭觀望。
只見蒼茫雪原上,一道黑線越來越近,馬蹄隆隆,好似大地都在震動。
「邊軍終於回來了!」
「是啊,回來就好了…」
「好個屁,二十萬人啊,人吃馬嚼,那一天得多少糧草,京城糧價,恐怕又要漲了…」
百姓議論紛紛,喜憂參半。
只見一望無際的邊軍行至玉京城十裡外,便停了下來,大司馬陸無極早已率軍中重臣迎接。
一聲令下,大軍開始安營紮寨。
這麼多軍隊,自然不能入城,但軍營還未建好,只能搭起臨時帳篷。
沒多久,三騎離開軍營,向著玉京城策馬而行。
領頭者,是一銀袍小將,面如冠玉,眼神冰冷,望著越來越近的玉京城,狠命揮舞馬鞭。
「蕭雲,你慢點!」
身後兩名年輕將領連忙呼喊,但前方小將根本不理,直接策馬沖入城中。
他速度飛快,驚得大街上百姓紛紛躲避,偶有巡邏的金吾衛將士看到其面容,就和見了鬼一樣,不敢上前詢問。
來到城北安慶坊,這小將縱身下馬,看著掛著白燈籠的宅子,咬了咬牙,快步進入。
院內矗立靈堂,擺滿紙人紙馬。
小將撲通一聲跪下,連磕幾個響頭,淚流滿面,咬牙道:「母親,誰幹的!」
旁邊素縞老婦抹著眼淚,「是一個叫太歲的妖人,京中妖邪肆虐,陛下當庭發怒,將殺生教、太歲與豐樂坊屍鬼赫連兆,並稱京城三魔。」
「兒啊,那妖人咱惹不起,這事就算了,咱蕭家,總得留個香火…」
咔嚓!
那小將根本不聽,咔嚓一聲扭斷腰間長劍,滿臉猙獰道:「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素縞老婦苦勸一番,見其根本不聽,便咬牙道:「罷了,你既要報仇,便去御真府吧…」
「御真府?」
小將蕭雲抬頭道:「那是什麼衙門?」
素縞老婦望向城南,「妖邪肆虐,非凡人能敵,御真府是你唯一的希望,也是我蕭家未來。」
「那裡如今,可是熱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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