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224章 逼瘋朱四郎的後果
第224章 逼瘋朱四郎的後果……
秦王府。
書房。
朱樉獃獃坐在書案后,極為震動。
眼前這個自薦來他身邊的大和尚,竟然鼓動他爭儲奪嫡,問鼎那個位置……
餘光瞥視……
姚廣孝自薦時,沒有鼓動他。
這一年多時間,也沒說過任何爭儲奪嫡之事。
『除了大哥,我們這些兄弟,還有機會嗎?』
他始終沒忘,洪武九年初發生的事情。
當時,他的確動了小心思。
也是在事後,意識到,當日早朝結束,父皇、母后、大哥御書房『會審』他和老三。
其實是試探他和老三。
他當時已經暴露了小心思。
自從意識到這些后,這一年多,他一直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
父皇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剩下的,就是和觀音奴過小日子。
「殿下?」
聞聲,朱樉回神,轉頭,看著姚廣孝:「姚先生怎麼了?」
姚廣孝見朱樉雖然回神,還有些怔怔,並不在意,笑道:「殿下真以為,一年多低調、聽話、順從,已經取得陛下、太子的信任了?」
沒有嗎?
朱樉嘴唇微微顫抖。
委屈、憤懣控制不住在心中起起伏伏翻湧。
他無非就是對那個位置,稍稍動了點念頭,身為皇子,恐怕除了老四那個混賬,誰都私底下暢想過,如果自己做皇帝如何如何……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
老四怎麼能那麼看得開。
連皇族的身份都不在乎。
反正,他即便沒機會做儲君,當皇帝。但也捨不得放棄藩王的身份。
朱樉壓下憤怒,問:「從哪裡看出,父皇和大哥還不信任本王?」
「十天前新到任的按察司僉事呂本。」姚廣孝斬釘截鐵。
呂本在十天前,拖著一副病病殃殃的身體,手持皇帝任命,就任北平按察司僉事。
「當呂本被朱四郎逼得,無法在金陵城站穩腳跟時,大明有無數州府,可以安排呂本避風頭,可為何偏偏是殿下的北平呢?」
「說到底,陛下此舉,還是看重呂本和太子的關係,認同呂本對太子的忠心,將呂本放在殿下身邊……」
「太子難道看不出陛下這層用意?」
……
太子的確是一位仁義的兄長。
但若錯以為,太子把手足親情放在第一位,那就大錯特錯了。
「本王現在就帶著妻兒,回金陵,向父皇、大哥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朱樉起身,憤怒大喊。
……
姚廣孝看著。
他選中晉王,卻投靠了朱樉,就是看重朱樉這一點。
朱樉的性格十分適合做一個攪局者。
可以把朝堂局勢攪亂。
可以把皇家攪亂!
局勢亂了,才能火中取栗。
不過,朱樉攪局的性格,不能在現在發揮。
「殿下。」姚廣孝雙手合十,緊接著高誦一聲佛號。
朱樉漸漸冷靜,有些失魂落魄跌坐回椅子上,「還是老四當初說得對,父皇、大哥就因為本王當初稍稍動了點妄念,便如此防備。」
「大哥的子孫,和我們的子孫,沒有我們親密無間的兄弟感情,猜忌會越來越大……」
之前,他並不認同老四的觀點。
如今才大徹大悟。
他和觀音奴,正在襁褓中,可愛的幼子,將來的處境,大概率會比他更難。
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伺候著中樞皇權。
一個不小心,做了犯忌諱的事情,最終會落得什麼結局?
圈禁?
還是被除掉?
像老四那般,早早遠離?
可老四倒是想,父皇放過老四了嗎?
如今,不還是得不辭辛苦,千里迢迢陪著雄英北赴遼東?
不掌握權力。
就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只能在掌握權力者的支配下,行動。
獨善其身都做不到!
姚廣孝默不作聲,觀察朱樉變幻不定的神色。
秦王、晉王和朱四郎不同。
雖和朱四郎只有一面之緣。
只坐在一起,吃過一頓簡單的早飯。
可他已經了解了朱四郎的性格。
這人意志極為堅定。
這種人,不遭逢巨大變故、轉折,是不會輕易轉變的。
許久,朱樉宛若泄氣的皮球,意興闌珊靠躺在椅子上,微微側頭,「我們這些皇子,以及我們的兒子,除了被監視,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還能怎麼辦?爭儲奪嫡,我們有機會嗎?」
他很絕望。
學老四,他捨不得如今的榮華富貴,捨不得讓他襁褓中的幼子,像雍鳴和祈嫿,出生起,就是個平民,想過好日子,得自己拼搏。
奮起一搏?
明顯也是天方夜譚,毫無機會。
「有!」姚廣孝笑了,「不光有機會,而且機會很大!」
朱樉隨意瞥了眼,嗤了一聲,就當是聽笑話。
姚廣孝也不介意,自通道:「陛下和武勛聯姻,現在利大於弊,在不久將來,一定是弊大於利……」
據他觀察,大明很大一部分武勛,和朝廷早不一心一意了。
這種隔閡一旦出現,只會越來越大。
隨著皇子們逐漸年長,武勛對朝廷怨念加劇時,即便皇子們不想,他們的岳父武勛也會攛掇他們。
這種動作,一旦被皇帝察覺。 無論是現在的朱皇帝,還是太子朱標做皇帝。
都會動手,遏制這種苗頭。
如此一來,皇帝和勛貴、皇帝和藩王間就會產生矛盾。
皇帝和勛貴的矛盾,會導致朝堂動蕩。
皇帝和藩王的矛盾,將引發皇族內部的動蕩。
兩種動蕩,就意味著整個大明頂層陷入混亂。
亂,原有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這個時候,就是機會!
這時候,敢孤注一擲的人,就極有可能,取得最大勝果!
……
「當然,在陛下這一朝,由於陛下威望太高,單單打破平衡還不夠,還得逼得太子自亂陣腳,朱四郎入局就至關重要……」
……
姚廣孝還在侃侃而談。
朱樉由懶散靠躺,漸漸坐直身子。
到最後,神色極為凝重。
等姚廣孝說完,許久后,眼角劇烈跳抖,「我們這麼算計老四,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他真的被眼前這大和尚的心智驚呆了。
甚至有一絲恐懼。
以前也知道姚廣孝厲害。
可沒想到,腹中竟然謀划布置了這麼駭人聽聞的天局。
父皇、大哥、老四、勛貴……
所有人都在他的棋局上。
他要通過引導、逼迫,讓所有人都走到矛盾的極端。
尤其是老四。
大和尚的整個棋局中,老四就是那把屠龍的刀。
這麼算計老四,要是把老四逼瘋,他無法判斷,瘋起來的老四,會做出什麼事。
「殿下,成大事不拘小節。」姚廣孝嘆了口氣,「至於朱四郎,貧僧觀他所作所為,極重視親情,到時,殿下可用親情安撫他。」
「殿下作為最後的贏家,可以用寬待太子一家,寬待兄弟手足,感化朱四郎……」
其實,他也無法預測,朱棣發瘋后,能不能安撫住。
所以,他選擇的根本不是朱樉。
等太子一系徹底落敗,朱四郎發瘋時。
一直暗中發展的晉王,將以收拾殘局,顧全手足親情的良好形象出現,摘取最後的勝利果實。
這才是他全部計劃。
想來,晉王朱棡一直保持局外人的身份,能安撫住朱四郎。
「本王要想想……」
朱樉臉色有些蒼白,擺了擺手。
在姚廣孝的布局中。
父皇最終要絕望。
大哥要失敗。
勛貴要被犧牲掉。
老四會被逼瘋狂。
姚廣孝說老四顧念親情,這沒錯。
可姚廣孝顯然不知,老四這個混賬,骨子裡冷漠的很!
他和老三去了幾次土橋村回來后,就私下裡談及此事。
他一個人的感覺可能錯了。
可老三也有相同的感覺,那就不可能錯。
鬼都不知道,把老四逼瘋,會發生什麼。
姚廣孝起身,雙手合十行禮后,默默退出房間,還貼心的給朱樉關上書房門。
這麼大一盤,與大勢、與天道對弈的棋局。
任何人都不可能一下子,下決心。
姚廣孝看了眼緊閉的書房,大踏步離開。
剛走出宮院,目視前方,不由笑了……
呂本左腳略微坡著,迎面走來,「道衍大師,秦王在嗎?」
「在。」姚廣孝含笑點頭,詢問:「呂僉事找秦王,是為了太孫即將抵達北平對吧?」
呂本眼底異樣一閃而逝,含笑點頭。
姚廣孝沒多言,含笑側身讓開道路。
呂本告辭后,徑直往朱樉書房走去。
姚廣孝目視呂本背影,高深莫測笑了。
有呂本在,呂本的監視、盯梢行為,定會惹怒朱樉,逼著朱樉下定決心,接受剛才提出的謀划。
去爭一爭九五至尊之位。
皇帝安排呂本來北平有道理。
可恰好為他所用,促使秦王走向極端。
這便是順勢而為。
好的棋手,不但要學會進攻,還要能因勢利導,用別人的進攻,達成自己的目的!
如此,每一步,他都在積累優勢。
最終,大勢將為他所左右。
好一會兒……
姚廣孝才收斂思緒,抬頭看著天空,喃呢:「這回,該和朱四郎正式見面了。」
之前,他一直遮掩隱藏身份。
朱四郎還不知道,他效命秦王。
不過,這回瞞不住了,他也不準備藏著了。
朱四郎叔侄三人,要在北平停留休整,作為秦王身邊,重要的僧官,他得露面。
某刻。
姚廣孝低頭,收回視線,微微皺眉。
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莫名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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