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第396章 塑軍魂,凝兵魄,強無敵!
第396章 塑軍魂,凝兵魄,強無敵!
御書房。
朱元璋站在窗口。
宮女太監們看看窗口,又看看御座方向。
雄英、高熾兩人站在御座前,看著一道道摺子。
小聲議論后,兄弟二人執筆在摺子上寫下批註。
宮女、太監們看著暗暗嘖舌。
皇爺讓太孫御批奏章也就罷了。
竟然讓燕世子也參與御批奏章。
也就是皇爺給大伙兒下了封口令。
若是傳到朝堂,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御書房人來人往,這種事又能瞞得過幾時?
皇爺對燕世子雍鳴,真的好的有些過分了,對待燕世子,完全如同對待太孫。
太孫是大明第三代繼承人。
按照民間傳統,就是長房嫡枝長孫,怎麼對待都不為過。
燕世子呢?
皇爺為何如此?
恐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燕王。
燕世子能得到皇爺如此寵愛,除了燕世子本身優秀,更大原因,應該是燕王這位父親,給燕世子掙下的吧?
也不知,燕世子如今小小年紀。
能不能明白,他父親到底給他,掙下了多麼大的殊榮。
嗒嗒嗒……
腳步聲從御書房外傳來。
站在兩側的宮女思緒被打斷,循著聲音,扭頭看去……
劉伯溫拄著拐杖來到殿門外。
下意識順著殿門向里瞟了眼。
瞬間愣怔。
忙低頭,「臣劉伯溫求見陛下。」
正在幫朱元璋批示奏摺的朱雄英、朱高熾聞聲抬頭。
朱高熾忙從蹬著的小凳子上下來,站到一旁。
朱雄英拉了一把。
高熾縮了縮手,笑著回復雄英。
劉伯溫雖然低著頭,卻在偷偷觀察。
視力有些不好。
可高熾第一時間站到御案旁邊的動作,還是看到了,不由微不可察點點頭。
兩小傢伙的整個反應過程,都在極短時間內發生。
朱元璋轉身,恰巧看到高熾乖巧站在一旁,雄英伸手拉,高熾笑著回應同時,縮手的動作。
朱元璋唇角笑意一閃而逝。
『老四和妙雲,把高熾教的很好!』
他也只能管三代人的事情了。
恐怕,是看不到,雄英和高熾生兒育女,教導不了老四這一脈,和標兒這一脈的第四代孩子了。
兩脈後代的路如何走。
只能靠他們自己的智慧了。
想到這裡,朱元璋收斂思緒,「進來。」
劉伯溫提步入內,看了眼兩個小傢伙,轉身來到朱元璋身側,微微躬身,拿出一道摺子:「陛下,這是這幾日,六部官員遞上來,關於北征勝利之後,如何對待草原建議的匯總……」
哼!
朱元璋微哼,打斷劉伯溫的話,「北徵才剛剛開始,他們就想著,戰後如何對待草原?是不是太狂妄了點?」
樂觀、有自信是好事。
可官員們表現出的狂妄,讓他十分不安。
老四擔任督辦檢校時,就對朝堂、軍中、民間表現出的盲目樂觀、過頭自信,導致的散漫懈怠很不滿。
為此,借著倒賣軍糧的契機。
不惜以鐵血手腕,狠辣殺了好幾家,數百顆血淋淋的腦袋。
才遏制住這種風氣。
老四才離開多久?
才剛剛和草原在張北進行兵力接觸,這群人就搞出一個,戰後對待草原,好大喜功的條陳?
萬一達不到他們現在夸夸其談的預期。
到時朝廷如何收場?
什麼時候,大明上上下下竟然如此浮躁了!
「陛下,大家預測張北之戰的捷報,很快就會傳回金陵了,所以情緒高漲……」
劉伯溫的聲音傳入耳中。
朱元璋先是微微皺眉。
下一秒,眼睛寒冷一閃而逝,驟然轉身看著劉伯溫。
劉伯溫輕輕點頭,然後低頭避開朱元璋冰冷視線,不語。
陛下很明顯,意識到了。
朝中很多人,一方面不看好燕王與北元的張北約戰。
甚至,在默默祈禱,恨不得燕王戰死於張北。
可這些人又怕燕王率領從未有過實戰經驗的陸軍第一鎮,真的一戰打下張北。
捷報傳回金陵,燕王的聲望必然高漲。
所以才緊急炮製出這樣一份,夸夸其談,戰後如何對待草原的摺子。
目的嘛。
很簡單。
一旦陸軍第一鎮在張北大勝的捷報傳回來,就把這份摺子中內容拋出去。
吸引百姓注意力轉移。
儘可能削弱燕王張北大勝的聲望。
曾今,有一段時間,朝中上下,默契抬高燕王聲望,試圖捧殺燕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群人感到害怕。
如今,開始想盡辦法,限制燕王在大明的聲望。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其實捧殺計之所以失敗。
來源於兩方面。
其一、太子的戰略定力,換作歷史上的儲君,恐怕早失去戰略定力了。
這方面的例子比比皆是。
漢朝最賢良的太子劉據。
唐朝的隱太子李建成。
以及太宗立的太子李承乾。
……
當然,也有表現好的。
比如曹魏政權的曹丕。
本朝太子,戰略定力方面,做的比曹丕還要優秀。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
燕王的聲望,都來自於實打實的功績。
沒有半分水分。
沒有水分的功績,形成的聲望,根基紮實,就很難倒塌。
捧可以。
殺卻難。
即便是太子,沒有戰略定力,想要攻訐這樣的燕王,其實也很難找到突破口。
……
朱元璋經劉伯溫提醒,意識到群臣的小算盤后,臉色更加難堪。
朝堂如此?
前線大軍中呢?
「雄英、雍鳴。」朱元璋含笑招了招手。
朱雄英帶著朱高熾,小跑來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伸手揉了揉兩小傢伙腦袋,笑道:「你們出去玩吧。」
到底是孩子。
得到奉旨去玩的命令后,兩孩子高興請安,一溜煙小跑消失。
朱元璋含笑看著,直到兩小傢伙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笑容漸漸變冷,擺了擺手。
宮女太監得到示意,忙退下。
朱元璋轉身往御座走去,邊走邊說:「你剛才看到咱讓雄英和雍鳴一起御批摺子,一定很吃驚對吧?」
「咱就是想培養他們兄弟親親相愛,同時,雍鳴也需要掌握這些能力,老四將來在外的基業,肯定小不了,以外來力量,統御一群異域之民,雍鳴需要更優秀的能力!」
……
話中,朱元璋落座,拿起御案上,兄弟二人商量后,批示的摺子,看著上面硃筆留下的字跡。
笑笑。
放下摺子。
話鋒一轉,冷冷道:「咱想讓老四一脈和標兒一脈能把這份手足之情傳承下去,老四現在在前線,為了團結人心,做表率,帶領第一鎮,一群從未有過實戰經驗的將士,冒險攻打張北城……」
如果有可能的話。
他相信。
老四更願意,讓陸軍第一鎮慢慢熟悉實戰,從小規模的戰鬥開始,不斷歷練進步。
而非現在這種,第一次大規模實戰。
就是戰爭中最難的攻城戰!
野戰,對於陸軍第一鎮這支沒有實戰經驗的新軍而言,都比攻城戰更好!
可老四沒得選!
張北約戰的消息剛傳回來時。
他還沒有意識到。
直到剛才,他才意識到。
恐怕前線人心也不齊。
老四接下脫古思帖木兒的約戰,就是給前方各軍做表率。
有人想削弱老四的陸軍第一鎮。
老四就告訴他們,此戰,他不怕吃虧!
啪!
朱元璋說著,猛地拍打御案,「前線和朝堂這些人,厚顏無恥!陸軍第一鎮不是大明的軍隊!是老四的私兵!幾乎沒花朝廷一個銅錢!」
……
劉伯溫看著朱元璋盛怒。
默默嘆了口氣。
待朱元璋宣洩憤怒后,拱手委婉諫言,「陛下,前線有太子為主帥,燕王為副帥,臣相信,以兩位殿下的智慧,一定能妥善解決問題……」
朱元璋看了眼劉伯溫。
他知道,劉伯溫是諫言。
大戰已經開始。
現在不宜對前線做些什麼。
「這道摺子中,建言獻策的官員……」朱元璋拿起劉伯溫剛才帶來的摺子,點了點,冷冷道:「你回去后,把這些人的官服給咱扒了,趕出六部!朝廷不需要這種,只會夸夸其談的蠢貨!」
「另外,嚴告所有官員,大戰期間,一切消息,以前方為準,任何人擅自發表有關戰爭的言論,嚴懲不貸!」
「臣遵旨!」
劉伯溫領命后。
匆匆離開。
朱元璋目視劉伯溫離去背影。
起身,再次踱步來到窗口,盯著北方,眼中蓄滿憂慮之色,輕聲嘀咕:「老四,或許……」
或許他就不應該讓老四回來。
他想著讓老四,幫扶他大哥,漂漂亮亮打好這一仗。
想著,讓老四帶帶兄弟們。
可似乎,唯獨忽略了替老四考慮!
不同於標兒。
他自己都很清楚。
對標兒的愛。
是因為,一個父親對長子的愛。
這種父愛,沒有任何緣由。
是人與生俱來的舔犢之情。
孩子這麼多,他這麼忙。
這份父愛,也只能給最寄予厚望的長子。
對老四他們,他更多只是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老四在他心中地位不斷變重要。
首先是因為,他看明白,老四對儲君之位真的沒任何想法。
內疚,再加老四的能力。
讓他越來越重視這個兒子。
哪怕外人私下都在議論。
老四在他心中的位置,和標兒已經等同。
這話也沒說錯。
不過,其實一直以來,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老四因能力等同。
標兒是因喜愛而等同。
他對標兒,是一種數十年,傾注一生心血的喜愛。
就好像,他為之奮鬥的大明江山事業一樣。
傾注了他一生心血。
「伱想飛就飛吧,只要你這次平平安安回來,爹再也不會阻攔你飛了!」
……
遠在張北的朱棣。
並不知,朱元璋此時此刻的變化。
嗚嗚嗚……
號角聲,綿延不絕響徹天地間。
嗒嗒嗒……
整齊的步點聲,相隔四五里,城頭的元兵彷彿已經清晰可聞。
「快!」
「把火燒旺,準備金汁!」
「滾石、圓木都準備好!」
……
城頭到處都是跑動的人影,以及呼喊聲。
脫古思帖木兒帶著眾人旁觀納哈出指揮守城。
馬哈木等年輕雄主,全都默默學習著。
整個草原。
最善中原守城、攻城戰的一批老人,基本已經死絕了。
即便有倖存者,也分散在各軍中。
他們麾下,更擅長野戰。
至少,這類守城戰。
整個草原,恐怕也就納哈出從遼東撤出來的兵馬,還可以系統性完成。
「炮兵!陸軍第一鎮的炮兵!」
有人突然高呼,打斷馬哈木等人觀摩學習,視線轉移,往城外看去。
明四皇子陸軍第一鎮炮營士卒,牽引著戰馬,拖拽著炮車,從陣列後方有序衝出來。
抵近三里左右。
戰馬排列成一排。
將士們卸馬後,牽著戰馬快速離開。
四十八門管身纖細且長,相比黑粗壯的鐵炮,宛若一個個苗條青春少女,爬在炮車上。
在炮兵營將士眼中。
這四十八門銅炮,就是美麗的少女。
每門炮六個人。
兩人固定炮車。
兩人準備彈丸。
兩人準備火藥。
迅速且有條不紊,節奏嫻熟做著炮擊前準備。
「一、二、三……嘶!四十八門!」
「和咱們的火炮不一樣!」
……
昨天,炮兵營在步軍和騎兵陣列後方,北元方面,並未見到陸軍第一鎮的火炮。
此刻,陽光映照下。
城頭脫古思帖木兒等人,都看清了雙方火炮的區別。
他們的火炮,十分笨重,根本無法架在車上使用。
張玉小聲道:「看顏色,像是銅鑄。」
眾人聞聲,餘光看向張玉。
下一秒,再次聚精會神看向遠處。
東旭和兩個炮營管帶站在一起。
第一鎮炮營管帶聞奇,笑著拍了拍東旭肩膀,「別緊張,之前演練時,你做的標尺很好使用,實戰應該也差不了。」
「聞叔,謝謝你們這一年內,支持我胡亂瞎搞。」東旭扭頭,笑道。
「臭小子!」
第一混成協炮營管帶笑罵一句。
就在此時,一名隊官跑來,立正捶胸敬禮,「稟聞管帶,四十八門火炮,四十八個棚,全都準備完畢!」
聞奇看向東旭,笑著鼓勵,「去吧!」
東旭點點頭,快步來到附近邊上一門火炮前。
觀察著張北城。
拿著一把斜邊能活動,一條直角邊,標記著刻度的木質三角尺,放在火炮前段比劃測量。
一邊認真測量,一邊吩咐:「拿二號楔子!」
棚正拿著兩個標準楔子走來。
兩名士卒抬著炮口。
東旭和棚正迅速把兩個標準楔子,卡入支撐炮管的橫樑上,專門設計的溝槽中。
東旭轉頭看向棚正,「開始試射。」
話罷,向後退了兩步。
砰!
一聲悶響過後。
一顆彈丸呼嘯著,砸向張北城。
東旭緊張盯著,看著彈丸略高於城牆牆垛砸入城內,抿了抿唇,當即命令:「換三號標準楔子!」
後方,步軍陣列前。
第二協、第一標、第二標已經前往東西兩門。
朱棣正看著第一標、第二標行動。
耿瑄扭頭,好奇詢問:「姐夫,東旭在做什麼?」
炮營抵近火炮射程后,已經很長時間了。
朱棣回神,笑道:「東旭在半年前,研究火銃、火炮彈道,搞出了一種火炮射擊標尺,這段時間,一直在和炮營驗證。」
這標尺,不是經他提醒,誕生的。
完全是東旭自己鑽研彈道想出來的。
說實話。
他知道火炮發展,後面出現過標尺這玩意兒。
可以增加射擊精度。
可以讓炮營將士,更容易操弄火炮。
可他覺得,現在的火炮太落後,也就沒搞。
沒想到,東旭竟然在琢磨彈道過程中,想到了這一點。
對此,他當然予以支持了。
有了標尺后。
現在使用標尺的程序複雜。
耗時長。
調整過程很麻煩。
可只要有麻煩,匠人們肯定就會去想辦法簡化流程,讓調整火炮仰角更簡單。
麻煩永遠是技術進步的動力。
有需求,就有人會嘗試著去想辦法解決。
反正,這種攻城戰中,也不怕麻煩。
無非就是耗時多點罷了。
……
「燕王他們在幹什麼?」
「怎麼炮營抵近射程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展開炮擊?」
「北元在幹什麼?難道不懂火炮對射嗎?」
……
後方,朱標身後,諸將看的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開始小聲嘀咕。
藍玉聞聲轉身。
狠狠瞪了眼牢騷聲最大的常茂和李景隆,「若是沒有陸軍第一鎮的操練細綱,你們懂什麼是火炮對射嗎?你們能想到火炮對射嗎?」
火炮對射,是朱老四新軍操典中提出的一種前瞻性設想。
就是未來,火炮普及。
兩軍交戰,一定要第一時間,儘可能敲掉對方的火炮。
這種想法,若不是朱老四寫入新軍操典中。
誰能想到?
畢竟以往火炮的運用本來也就不多。
也沒個準頭,最多就是打一打衝鋒的步軍。
誰能想到搞什麼火炮對射。
砰!
就在此時,轟鳴聲再度響起。
聞聲,所有人顧不得其他,紛紛向前方看去。
一枚彈丸呼嘯砸向張北城。
砰!
重重砸在牆垛上。
單薄的牆垛在彈丸砸中的瞬間,出現一個大洞。
碎石飛濺。
擊中附近元兵,慘叫聲隨即響起。
脫古思帖木兒眼角劇烈跳動,看著遠處,倒地哀嚎的己方士卒,以及出現的大洞。
剛才,陸軍第一鎮的炮擊,飛入城中,他們還笑話。
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人笑不出來。
納哈出小聲道:「可汗,您應該離開張北城了。」 脫古思帖木兒搖頭,「不,本汗就在這裡看著你們,擊敗陸軍第一鎮!瞎貓碰到死耗子,不足為懼!」
火炮他們也有。
除了射程比投石車遠外。
其實威力,未必有五十斤巨石,砸中城牆的威力大。
張北城雖然不是什麼堅城。
但憑明四皇子四十八門火炮,就算把炮管打紅,也塌不了!
「三號楔子!」
「使用三號楔子!」
城外,炮營陣地前,東旭高興大喊。
「好樣的!」
聞奇拍了拍東旭肩膀,大踏步從炮車後面經過,大聲命令道:「每三個棚為一組,瞄著一段城牆,給老子轟!把牆垛轟塌了,給步軍兄弟們登城陷陣,打開一條通道!」
……
聞奇大喊著。
炮營兄弟集體更換三號楔子。
裝填火藥、彈丸……
砰砰砰……
片刻后,炮擊聲陸陸續續響起。
三分之二的炮彈,打在牆垛下方,厚實的城牆上。
可依舊有十幾顆彈丸,打在牆垛上。
有一組三個棚,三顆炮彈,運氣奇佳,相隔不遠,齊齊擊中一段牆垛。
轟隆一聲。
一段大約一米的牆垛轟然倒塌。
元兵慘叫中,跌落城頭。
「哈哈哈……好!好樣的,就這樣打!」
兩個炮營管帶,看到這一幕,激動大笑。
砰砰砰……
砰砰砰……
第三輪炮擊響起,濃煙已經籠罩了整個炮營陣地。
所有人,只能隱約看到煙霧籠罩中,忙碌的人影。
所有人的目光,緊接著,更為迅速落在張北城頭。
驚的微微張嘴。
三輪炮擊過後,又有一段長約兩米的牆垛坍塌。
有好幾處牆垛,肉眼可見,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以及空洞,搖搖欲墜,距離坍塌已經不遠了。
尤其有一段城牆後面,元軍布置了一門火炮,彈丸穿透牆垛,竟然打在火炮上,火炮傾倒。
附近元兵有人痛苦哀嚎,更多元兵,慌亂搬動火炮。
後方。
常茂、李景隆等人,全都瞪眼驚訝看著。
李景隆小聲道:「陸軍第一鎮的炮擊瞄準率是不是有些過高了?他們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提高命准率的法子,沒有告訴我們?」
大家都是領兵之人。
很清楚,陸軍第一鎮炮營在幹什麼。
用火炮敲掉牆垛后。
不但登城的將士更容易衝上城頭。
同時沒有牆垛遮擋。
附近的元兵,也更容易被攻城方砍殺。
但想要敲掉牆垛可不容易。
陸軍第一鎮的炮營這麼準確的命中率,明顯是掌握了什麼先進的法子!
哼!
藍玉微哼,低聲道:「太子,我和沐英知道,應該是楊東旭搞出的炮擊標尺發揮的作用……」
陸軍第一鎮回來后。
他們帶著朝廷將領。
尤其是朝廷新軍將領,沒少找機會去陸軍第一鎮觀摩。
這群人去了,也不知道眼睛長在哪裡!
陸軍第一鎮炮車上,明顯有別於朝廷,設計的卡楔子凹槽,這種細節,竟然都沒有發現!
還是他和沐英發現,詢問朱老四,朱老四才告訴他們原由。
「楊東旭正在試驗中,燕王擔心失敗,風言風語打擊楊東旭的自信,所以一直沒有對外宣揚,不過告訴了臣和沐英。」
……
「楊東旭?」
「朱四郎的學生?」
「他竟然能提高炮擊命中率?」
……
朱標聽著身後竊竊私語議論,扭頭看了眼,沖藍玉、沐英點了點頭。
朱標看向前方陸軍第一鎮步軍陣列左側,朱棣立於馬背的背影,眼中羨慕一閃而逝。
老四一個剛剛束冠成婚的學生。
都已經能對戰爭進程,發揮如此大作用。
而楊東旭這樣的學生。
老四還有數十個!
楊東旭被老四任命為兵備官,年紀輕輕,已經取得這樣的成就。
另一個學生,劉民豐,據悉被老四安排到軍中,跟隨陸軍第一鎮郎中實踐。
未來,恐怕也會很快嶄露頭角吧?
砰砰砰……
轟鳴的炮擊聲,還在繼續。
許多人如朱標一般,都在琢磨,朱棣這些學生。
徐輝祖騎馬陪同在朱棣身邊,看著煙霧中,楊東旭的身影,笑道:「姐夫,東旭有鑽研的潛力……」
他真的替姐夫高興。
也替東旭高興。
朱棣笑笑。
轟轟轟!
就當朱棣唇角動動,準備說話時,城頭北元的火炮轟鳴聲傳來。
數十顆彈丸。
沖著炮兵陣地砸去。
炮車距離拉得遠,比較分散。
北元第一輪炮擊,除了漸起的飛石,讓幾個炮營兄弟發生擦傷,並未出現嚴重損傷。
「快!快!」
「瞄準元軍布置火炮的城牆段!」
「記住,五輪射擊后,給火炮澆水降溫!」
……
聞奇為首的兩個管帶開始催令。
元軍並沒有火炮對射的概念,但陸軍第一鎮火炮予以的威脅,讓元軍本能產生了,必須打掉陸軍第一鎮炮營的需求衝動。
於是,人類歷史上。
第一次火炮對轟。
就此展開。
雖然準頭差,可依舊十分壯觀。
除了朱棣,所有人都被這宛若天罰,轟鳴聲不絕的火炮對轟,驚的目瞪口呆。
腦海不約而同生出一個念頭:這就是將來的戰爭嗎?
轟!
城頭忽然一聲詭異巨響傳出。
「啊!」
慘叫聲響起。
納哈出等人轉身,就見一門火炮炸膛了,周圍士兵被火炮炸膛衝擊,頓時倒下一片。
一時間,正在射擊的其餘二十幾門火炮炮手,都膽戰心驚不敢射擊了。
納哈出氣的咬牙,衝過去,咆哮道:「繼續射擊!潑水給火炮降溫!」
多輪射擊后,給火炮降溫,這種經驗早有了。
可麾下的炮手,明顯慌亂緊張中忘記了。
……
城頭元兵短暫慌亂后,炮擊再次展開。
砰!
一枚炮彈,運氣極佳,擊中了一輛炮車。
火炮高高彈飛,木屑飛濺,周圍將士應聲倒下,生死不知。
後方,劉民豐帶著十幾名將士,抬著擔架衝上去,在元軍飛射而來的彈丸中,迅速前進。
朱棣微微皺眉,扭頭沖耿瑄命令:「去,等民豐回來后,給我看住他!」
話罷,轉頭命令身邊親兵:「傳令楊東旭回來向我復命!」
保護這兩孩子,並非單純因為他們是他的學生。
孩子們長大了,想要成才,總要經歷風浪。
他們已經做得夠好了。
更主要,他們的才幹,相比沖在最前面,更應該留在後面,發揮更大作用。
耿瑄和親兵領命后離開。
片刻后。
親兵一人策馬狂奔折返,見到朱棣后,苦笑:「殿下,東旭這個小崽子說,師傅都要親自登城陷陣,學生在三裡外操炮,有何不可!」
「好樣的!」
朱棣瞪了眼大聲稱讚的徐輝祖、譚淵、張武等人。
然後唇角抽抽。
無奈搖搖頭,「算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他能給建議,但不能阻止孩子們自己的選擇。
就好像,他同樣也不喜歡老頭子給他安排人生。
三十輪炮擊后。
炮擊聲漸漸停下。
陸軍第一鎮這邊,損失了兩門火炮,兩個棚將士受傷,情況不知,被軍中救護隊抬下去。
寂靜無聲中,城頭硝煙漸漸散去。
嘶!
倒吸涼氣聲響起。
目視所及。
張北城頭一片狼藉。
炮擊前。
炮營戰前計劃標定的十六個炮擊點,出現了十三段牆垛坍塌。
坍塌長度,最短的兩米左右。
最長一處,目測,至少五六米。
標定的十六處城牆,有八處是北元安置火炮的位置。
北元八門火炮被擊毀。
陸軍第一鎮這邊,炮兵陣地前,也一片狼藉。
雙方都被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火炮對轟產生的威力驚呆了。
朱棣見過後世的火炮威力。
此刻,也為眼前狼藉景象驚訝。
原本,這樣的場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期。
因他,卻出現了。
「未來的戰爭,咱們這些老傢伙,恐怕是適應不了了。」後方,湯和目視城頭,忍不住感慨。
扭頭看向身後將領,「你們雖然年輕,可如果不知道學習,不知道變通,你們也會被淘汰!」
他們這些老傢伙,雖然有戰爭經驗。
可畢竟年紀大了。
腦子比不得年輕時候靈活了。
無法探索,適合全部火器化戰爭的戰術了。
朝廷這些年輕將領,如果故步自封,也註定會被淘汰。
這就是他為什麼,極力想留住丘福、朱能的原因。
四郎的軍事天賦,已經展露無疑。
現在的新軍戰爭模式,都是他在引領。
朝廷只能亦步亦趨跟隨。
如果丘福、朱能這些善於學習,對老四沒有抵觸的將領都跑去跟著老四。
朝廷學習的步伐,都會十分緩慢!
朱標默默點頭。
炮擊煙霧中,楊東旭的身影。
劉民豐迎著炮擊,帶著救護隊,衝出去救援身影。
給人衝擊太大了。
嗚嗚嗚……
號角聲突然響起,打斷朱標思緒。
朱標看向朱棣帥旗方向。
只見朱棣猛地揮手。
嗒嗒嗒……
步點聲響起。
一個協兩個標六個營,五千多人,踩著整齊步點,開始從側面,越過炮兵陣地,向城牆方向靠近。
炮營的炮擊聲,在此時,再次響起。
餘下的四十六門火炮,分組瞄準了城頭北元火炮射擊。
觀望的所有人,均都不約而同精神一震。
重頭戲開始了。
陸軍第一鎮最大的考驗開始了。
『多死點,讓朱四郎的陸軍第一鎮多死點!』
『朱四郎的陸軍第一鎮沒有實戰經驗,城頭的箭雨射下來后,肯定就會瞬間炸營!』
『陸軍第一鎮必敗,然後我們太子衛率代替陸軍第一鎮拿下張北城,為太子揚威!』
……
許多如呂本、胡惟庸,仇視、抵觸朱棣的人,看著陸軍第一鎮將士向城牆靠近,紛紛攥緊馬韁,默默腹誹。
徐達這些關心朱棣的,則緊張關注著。
……
「快!」
「調整炮口!對準明軍步軍!」
轟!
城頭元軍炮兵指揮官,大聲催促時,一顆顆彈丸從遠處砸來,狠狠砸在附近城牆上。
元兵戰戰兢兢,恐慌中,吃力挪動炮口。
朱棣騎馬伴隨在步軍旁側最前面。
一直都盯著城頭元軍。
看到元軍不顧炮營炮擊,開始調轉炮口時。
喝令:「各營散開陣型!」
「各營散開陣型!」
「散開陣型!」
……
嗒嗒嗒……
命令傳遞中,步點略微雜亂,可陣型卻有序散開。
原本厚重的陣型,在前進中,快速變成三個橫隊。
如此,炮彈即便擊中。
彈丸衝撞,隊形前後單薄,直線衝擊的彈丸,也不可能給陸軍第一鎮造成太大損傷。
砰!
第一顆彈丸落在陣列前方。
從最前面兩個橫隊將士中間衝過,掃中後方一名將士的身體。
這名將士疼痛傳來,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下意識悶哼一聲,身體被撕裂。
鮮血噴濺。
彈丸繼續向後滾動。
身邊將士臉上沾染著袍澤滾燙的鮮血,繼續堅定前進。
王爺都站在兄弟們前方,兄弟們還比王爺金貴!?
王爺說過,戰爭,只有不怕死,才能贏!
王爺說過,身邊袍澤倒下,只有繼續前進,才能為袍澤在疆場報仇!
軍人,若是不能在戰爭進行中為袍澤報仇。
一旦戰爭結束,再發泄仇恨,行所謂的報仇。
那是懦弱的可恥行為!
越來越多的彈丸,彈跳中,在地上犁出一條深深的土壕,帶走一條條鮮活生命。
可陸軍第一鎮整個陣型,卻沒有絲毫混亂。
後方,一群朝廷將領,看著一條條鮮活生命被彈丸撕碎,不但整體陣型不亂。
就連戰死將士周圍士卒,都沒有慌亂,紛紛驚訝議論。
「這是一群新兵?」
「這不可能!」
「朱四郎到底怎麼訓練的!」
……
朱標微微抿唇。
藍玉轉身瞥了眼震驚議論的將領,平靜說道:「沒什麼好奇怪……」
朱老四陪著將士們天天走石子路。
朱老四此刻,又騎著馬,走在陣列側面最前列,讓所有將士都能看到時。
陸軍第一鎮這點傷亡,看似血腥,但也不會因此失去膽氣。
相反,只要朱老四繼續呆在最前面。
陸軍第一鎮的氣勢會越來越強勁!
一支軍隊,在編練時,注入的軍魂太重要了。
雖然太子叮囑朱老四不要冒險沖在最前面。
但他十分肯定,陸軍第一鎮第一次大規模實戰攻城,朱老四肯定會親自登城陷陣的。
朱老四要以此戰,徹底將編練陸軍第一鎮,零零散散注入的軍魂,凝聚成形。
此戰,陸軍第一鎮若是能一鼓作氣,蕩平張北城。
就一定會成為一支猛虎之師!
從昨晚來到張北,朱老四領兵迫近張北城,打擊元軍、振奮陸軍第一鎮士氣。
再到今天,他預判,朱老四會親自登城陷陣。
朱老四所求,就是要一戰,一鼓作氣,定乾坤!
為陸軍第一鎮凝聚軍魂!
成了的話。
恐怕,朝廷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與陸軍第一鎮相匹敵。
最可怕的是。
朱老四把陸軍第一鎮的軍魂,通過傳幫帶,擴散到第一混成協。
往後的第二鎮、第二混成協……
後方朝廷將領震驚。
城頭。
脫古思帖木兒等人更加震驚。
馬哈木臉色凝重,觀察著陸軍第一鎮,咬牙道:「遼陽王,明四皇子妄圖一戰定乾坤,絕不能讓他得逞,若是讓他得逞,今後,陸軍第一鎮可就真的是天下第一強軍了!」
納哈出點點頭。
明四皇子朱棣妄圖用這一戰,凝聚陸軍第一鎮軍魂兵魄,他領兵這麼多年,當然看的明白。
冷聲喝令:「弓箭手上城頭!」
他準備了五千弓箭手。
全都調集到南門。
陸軍第一鎮只有一萬三千人,而他在張北城塞了三萬人!
比原本計劃的兩萬人還多。
整個南門,就聚集了一萬人。
兵力是明四皇子主攻方向,兩個標五千人的兩倍。
他還是防守一方。
他絕不會給明四皇子凝聚軍魂兵魄的機會!
這支新軍已經很強了。
若是讓其首次大規模實戰,還是攻城戰都打贏。
今後,這支新軍極有可能強無敵!
嗒嗒嗒……
步點聲中。
炮聲中。
死亡中。
抵近三百步。
朱棣翻身下馬,拍了拍小黑。
小黑仰頭嘶鳴,不舍看了眼朱棣,卻又在朱棣眼神示意中,轉身狂奔向後方。
朱棣從徐輝祖手中,接過一桿火銃。
和將士們,一起踩著步點,迫近張北城百步之內。
「射!」
城頭,早已張弓等待的元軍弓箭手,在納哈出的命令下,鬆開弓弦。
嗖嗖嗖……
黑壓壓,宛若蝗蟲的密集箭雨,攢射而下。
將士們下意識縮脖子。
只要不是特別倒霉,被射中面部,飛碟軍帽和裡面的紙甲,完全可以擋住箭雨的致命傷害。
密集的箭雨,一波一波傾斜而下。
不時有將士悶哼倒下。
剩下的將士,不顧棉服插著的箭矢,繼續前進。
『這就是戰爭嗎?老四縱橫草原凱旋時,也是冒著這般生死嗎?』
朱標緊盯著,朱棣籠罩在箭雨中的背影,臉微微泛白。
他有這樣的膽魄嗎?
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
沒人會讓他如此冒險。
嗚嗚嗚……
突然響起的號角聲,打斷朱標思緒。
目視中。
朱棣高舉左手,左臂插著一根箭矢。
三個陣列,在密集箭雨攢射中停下。
藍玉微微鬆了口氣,小聲道:「太子,陸軍第一鎮登城前的排槍射擊要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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