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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第400章 大戰三峽口,朱標與胡惟庸夜議

  第400章 大戰三峽口,朱標與胡惟庸夜議!


  四日後。


  大軍距三峽口六十里。


  諸皇子騎馬陪在徐達身邊。


  徐達給眾人講述著三峽口的地形地貌,「三峽口,處於陰山東麓,蒙古高原南部中間,剛好形成一道長約十數米,寬約五六米的口子,西邊陰山方向,地形陡峭,又有灌木、樹林為阻,防守方只要派遣少量兵力就能控制三峽口陰山一側……」


  ……


  「東邊的蒙古高原南麓,地形雖然沒有陰山那般陡峭,不過山包連綿起伏,步軍、騎兵雖然可以在這種地形中勉強前進,可隨軍的輜重、大炮卻無法伴隨大軍前進。」


  ……


  「另外,這種連綿起伏的地形,還十分適合北元精銳騎兵打阻擊,對方一定會搶先佔據一個個起伏的制高點,我們派兵,從下而上,付出慘重代價,衝垮北元一道阻擊,翻入山坳,等待我們的就是北元精騎,佔據又一個制高點,從高處猛衝下來的打擊,這種地形很麻煩,如果硬啃,往往要付出極大代價!」


  ……


  朱橚、朱梓等人認真聽著。


  朱桂詢問:「泰山,如果咱們就在山腳,用火炮猛轟行嗎?」


  他的藩王衛留在後面修建大營,看守帶不走的糧草。


  他則跟來了。


  這樣的學習機會,豈能放過。


  「不行。」譚淵搖頭。


  朱橚等人齊齊看向譚淵。


  徐達笑著點頭,讓譚淵給眾人講解。


  譚淵比劃著說道:「我們的火炮是直射,北元騎兵只要躲藏在山頭北面的坡面,就能躲避火炮,派遣少量觀察哨,一旦我們的騎兵發起衝鋒,他們也可以迅速佔領制高點,王爺把這種戰術,命名為反斜面戰術,王爺說,對付這種反斜面戰術,最好的辦法,就是發明創造一種,能夠曲射的火炮……」


  「就像這樣……」


  譚淵的手,先挑高后落下,「只有火炮發射炮彈的彈道,是這種形式的,才能把炮彈打到反斜面,如果有這種火炮,遇到敵方使用這種戰術,倒是好打了,炮營排炮打擊反斜面時,騎兵就跟著炮彈往前沖,衝到山包制高點時,炮營停止排炮,騎兵或者步軍猛衝……」


  反斜面戰術?

  徐達品咂著。


  這個名字起得十分生動形象,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低級將領,只要比劃一下,也能理解。


  「譚淵,四郎又編寫了新的戰術兵書?」譚淵話落,徐達迫不及待追問。


  譚淵含笑搖頭,「魏國公,這是王爺帶著我們回朝途中,在戰船上閑來無事給我們講的。」


  「平日里,在雞籠嶼大營訓練,閑暇時間,王爺也會把軍中排棚以上將領叫到一起,零零散散給大家講一些戰術,主要集中在,新式軍隊的一些戰術,以及如何與騎兵配合,如何與海軍戰船配合,發起登陸等等……」


  「就比如,王爺提出,火銃、火炮的運用,未來守城,絕不能只守城牆,應該結合周圍地形地貌,在城外進行防守,迫使攻城方的火炮,無法威脅到城牆,就像此番攻打張北城,一旦女牆牆垛被火炮轟開缺口,對於進攻方登城陷陣來說,太有利了……」


  徐達和諸皇子認真聽著。


  聽聞譚淵一番話,所有人都明白。


  陸軍第一鎮的戰爭思維,絕對早已經把大明軍隊遠遠甩在後面了。


  丘福好奇問:「譚淵,剛才你說的那種,騎兵或步軍伴隨炮彈往前沖,你們練習過嗎?」


  朱老三臭不要臉。


  把他扔下領兵,自己厚顏無恥,跟著老四去奔襲了。


  徐達看了眼丘福。


  丘福在軍事方面的天賦很高。


  一眼就看出,這一戰術,在兩軍贏戰於野的價值。


  徐達也看向譚淵。


  譚淵被所有人目視著,不由有點發飄,努力壓著,搖頭笑道:「王爺把這種戰術稱之為騎炮、步炮協同,也是在回來途中提出來的,暫時還沒有訓練過,王爺說,這種戰術,在大規模兵力野戰中最合適。」


  「而且火炮還得足夠多。」


  「最好,成立一支,專門的火炮軍,至少得有兩三百門。」


  「火炮也排成三段……」


  ……


  「我琢磨著,等打完北征這一仗,我們回到雞籠嶼后,就會訓練這種戰術,將來進攻呂宋時使用……」


  眾人聽聞后,唇角狠狠抽搐。


  欺人太甚了!

  呂宋一個小國,能湊出十萬兵馬嗎?


  即便能湊出十萬兵馬。


  東番陸軍第一鎮、第一混成協,光憑現在的戰術,兩萬多人,恐怕就能碾壓呂宋的十萬兵馬。


  譚淵這群人,竟然還想在人家身上,使用步炮協同?


  不過……


  不知為何……


  每個人心中,竟然躍躍欲試。


  好喜歡,這種欺人太甚的打法。


  恨不得能去,彼時能在場,即便不親身參與,旁觀一下也好啊!


  『該死的鬼老四!』


  丘福聽的,氣的心中罵罵咧咧。


  他是恨不得,馬上直接掛印丟下朝廷的官職,去跟著鬼老四。


  可這樣不能。


  這樣做,會破壞朝廷和老四之間的關係。


  同樣,也是對大遼河衛,跟隨他的那群老兄弟不負責任。


  徐達深深看了眼,滿眼自信的譚淵。


  若是讓四郎編練五六鎮陸軍第一鎮這樣的新軍。


  再配合幾個混成協。


  恐怕,老四真的對大明有什麼想法,依託他們這些層出不群的新戰爭理念,都能把朝廷逼得抓襟見肘。


  怪不得,此番,四郎帶著陸軍第一鎮回來后。


  太子對待四郎的隱晦態度,變化如此明顯。


  試想一下。


  六個鎮新軍,配合幾個混成協。


  集齊十萬精銳。


  數百門火炮。


  步炮協同,和朝廷擺開陣仗贏戰於野。


  朝廷現在的兵馬能打贏嗎?

  「譚淵,聽說呂宋的疆域也不小,加上父皇答應,此戰俘虜全都給四哥,一旦打下呂宋,四哥肯定要建國了吧?」


  「有沒有聽四哥說,要用什麼國號?」


  ……


  諸皇子聽聞譚淵提及打呂宋,紛紛迫不及待打聽。


  在張北大營時。


  四哥和陸軍第一鎮兄弟的功勞,被大哥系統的人刻意壓著。


  他們去安慰四哥時。


  就在四哥帥帳外,隱約聽到了立國之事。


  只是一直沒好意思問。


  一時間,眾人全都在打聽朱棣呂宋立國方面的事情。


  ……


  三峽口。


  「報!報!報!」


  馬哈木正帶著納哈出等人,沿著陰山山樑,講解著他的排兵布陣時。


  派出去的斥候返回,手腳並用,沿著山坡來到山樑。


  「稟王爺,明四皇子偏師已抵達六十裡外!」


  「來的好快嘛!」太平笑著打趣一聲。


  眾人全都笑了。


  納哈出笑的十分保守,擺了擺手,遣退斥候后,道:「馬哈木,繼續說你的想法。」


  馬哈木點點頭,繼續道:「三峽口陰山一側,我們放一支步軍精銳即可,有一萬人就行……」


  納哈出見馬哈木看向自己。


  知道馬哈木,想要他提供這支精銳步軍。


  張北之戰,三萬人守城。


  戰敗后,兩萬多人逃了出來。


  大約損失了七八千。


  損失倒也不算大。


  他原本,打算把三萬人全都填進去的。


  原以為,會打成一場焦灼的添油戰。


  沒想到,朱四郎陸軍第一鎮破城速度那麼快。


  「這支步軍精銳我來出,火銃兵五千,弓箭兵三千,再配屬兩千刀盾兵,不過火炮運不上來,而且,僅剩的二十門火炮,我還要留著守和林。」


  張北一戰。


  三十幾門火炮,全都丟給大明了。


  如今,他十幾萬軍中,也只剩二十幾門火炮了。


  還沒陸軍第一鎮炮營多。


  退守草原后,鐵就成了稀缺品。


  而且他們的鑄炮法子也十分落後。


  使用的還是朝廷統治中原時留下的法子。


  儘可能放大火炮罷了。


  又加,從遼東撤退,搜羅到草原的工匠不多。


  就現在使用這種笨重火炮,鑄造速度也十分慢。


  「多謝王爺。」馬哈木笑著抱拳感謝,繼續介紹:「不用火炮,我已經想到,讓明四皇子火炮,無法發揮威力的辦法……」


  納哈出挑眉。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馬哈木。


  馬哈木指著背陰面,自信笑道:「火炮是直射,只要我們的將士,爬在背陰的坡面,就沒事,等明軍步軍發起攻擊,抵達半山腰時,我們迅速從山頂衝下去,從地形上,予以雷霆一擊同時,雙方迅速絞殺在一起,陸軍第一鎮的火炮就配不上用場了,除非,明四皇子連己方將士的性命,也不顧!」


  納哈出等人眼睛不由一亮。


  納哈出深深看了看馬哈木,抬手拍了拍馬哈木肩膀,又看向眾人,「伱們都是我們草原,新生代年輕的狼崽子,你們野心勃勃,你們充滿血勇,齜牙咧嘴,鷹視狼顧四周,飢餓的想要吞食一切能壯大你們的東西……」


  馬哈木等人微微愣怔。


  沒想到,納哈出竟然當眾挑破這層薄紙。


  ……


  「整個草原,現在能聚集的披甲精銳,只剩此戰搜搜撿撿,集中湊起來的六十萬了,你們應當很清楚,這些精銳底子,都是撤退時,從中原帶到草原的……」


  若是失去這六十萬精銳。


  草原再也別想湊起這般雄厚的精兵了。


  「此戰若是失敗,你們即便還能保留部眾,通過向明朝稱臣苟延殘喘,但再也別想,每人擁披甲精銳五六萬了,就憑你們的部落產出,養活兩三萬精銳,已經是極限了!」


  「所有,我希望,此戰,你們暫且放下所有的野心算計,擊垮明軍!五十萬明軍精銳,一旦在咱們草原深處垮了,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明軍的火炮、火銃、隨軍匠人、盔甲,這筆財富足夠你們壯大……」


  ……


  他很清楚。


  此番,擊敗五十萬明軍精銳后。


  草原絕對迎不來輝煌。


  一定是,這些年輕狼崽子們,相互攻殲,王庭徹底失去威嚴的時候。


  但他還是希望。


  此戰,所有人團結一心,全力以赴擊敗大明。


  大明損失五十萬精銳后。


  十數年內,都無力再次北征了。


  草原憑藉十數年的內亂,也應該能抉擇出,取代黃金家族,新的雄主了。


  馬哈木一群年輕人相互對視后,撫胸鄭重道:「遼陽王放心,此戰,我們定不存半點私心!」


  「好!」


  哈哈……


  納哈出頓時仰頭,爽朗大笑。


  不枉他這隻暮年老狼,做表率付出。


  明四皇子呢?

  他帶著陸軍第一鎮,一群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首戰便打張北這種攻防戰。


  也是在做表率。


  他的表率,起到作用了嗎?

  他不知道。


  但他了解中原的精英。


  他當初,見過中原出身的武將、讀書人。


  中原精英層滿肚子彎彎繞繞,私慾心十分重。


  他們能為了自身利益。


  做任何違背道義信仰的事情。


  『明四皇子,本王猜,你的表率沒起作用!』


  納哈出唇角笑意更濃。


  此戰,大明朝來勢洶洶。


  可天時地利人和。


  他們都佔據一定優勢。


  朱四郎一個人肯付出,有什麼用?


  相反,朱四郎這股『傻勁兒』,還會把自己拖死!

  ……


  三峽口以西,陰山以南,兩百裡外。


  一支大軍,一半將士坐著馬車,在前面狂奔,一半將士跟隨各級將領,在積雪消融后,略微有些泥濘的枯黃草地上默默奔跑。


  「加把勁兒!」


  「堅持不住的兄弟,也不要怕丟人,主動彙報,去前面坐馬車休息!」


  ……


  朱棣和各級將領,在隊列側面,跑前跑后給兄弟們加油鼓勵。


  將領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比將士們蒼白。


  一路上這麼跑前跑后,他們奔跑的路程,是普通將士的數倍。


  在陸軍第一鎮。


  如果各項技能,連普通將士都不如。


  就絕不可能成為將領。


  隊官只需要管好自己的隊列,在自己管轄隊列前後奔跑,查看每一個兄弟的狀況,做出最合適的判斷。


  管帶則要在管轄的四個隊前後奔跑。


  體力消耗是隊官的數倍。


  以此類推。


  越高級的軍官,奔跑的路程越多,體力消耗越大。


  自身素質要求越高!


  嗒嗒嗒……


  呼喊聲中。


  急促馬蹄聲傳來。


  朱棣停下腳步,循著聲音看去。


  斥候快馬奔沖而來。


  相隔三十步,鬆開馬韁,一躍跳下戰馬,小跑來到朱棣面前,「稟王爺,前方三十里處,有一處能通往陰山背面的通道,不過,有一個小部落就駐紮在這個通道附近。」


  朱棣轉身吩咐張武,「傳令將士們就地休整,晚上我們一鼓作氣,先控制前面的小部落,然後北上!」


  ……


  張武領命后,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去傳令。


  很快,迅速行進中的陣列停下來。


  將士們就地休整。


  草草吃了點冷硬的餅子,三三五五靠在一起,裹著軍被休息。


  很快,鼾聲響成一片。


  朱棣、徐輝祖、張武、朱能幾人,以及幾個管帶湊在一起。


  地圖鋪開。


  徐輝祖作為參謀人員。


  迅速拿著一把木尺,根據斥候的彙報,在圖上量出前方有通往北方道路的位置。


  苦笑搖頭:「朝廷這幅草原全圖,實在太粗糙了。」


  他見過,陸軍第一鎮參謀人員,收集呂宋、占城等國,繪製的地圖。


  那才叫軍事地圖。


  不但標記著河流。


  就連村莊、部落、水井,乃至,哪些地方盛產椰子,可以為大軍提供水源都有標註!

  反觀朝廷這張草原全圖。


  三峽口以西兩百多里,接近三百里處。


  有一處勉強可供大軍北上通行的道路,竟然都沒有標註。


  朱棣拍了拍徐輝祖肩膀,「等你調回朝中后,可以把全面繪製更為詳細的軍事地圖抓起來。」


  話罷,便結束這個話題。


  指著圖上標記的通道,說道:「今晚,咱們就要北上,一旦北上后,速度還要再快……」


  這兩百多里,接近三百里路程。


  兄弟們奔襲跑了四天。


  每天也就是六七十里路程。


  一旦北上就不能了。


  北元把陰山以南的部落,基本全都撤往陰山以北。


  一旦北上。


  他們就極有可能暴露行蹤。


  即便不被北面的部落直接發現大軍。


  部落的牧民,肯定也能從大軍行進過後,留下的馬蹄、車轍察覺出端倪。


  所以,一旦北上后,必須快!快!快!


  在這些小部落反應過來時。


  一口氣衝到三峽口背面。


  而且,還要第一時間發起進攻!


  「往西走,我們耗時四天,北上陰山後,往東折返,最好在兩天之內完成,越短越好,當然,要預留出,兄弟們作戰的體力……」


  朱棣看著眾人。


  周先覺拍著胸脯自信笑道:「王爺,每天奔襲一百多里,並不算太難,何況還有馬車,末將看,我們可以限定在一天半之內,留下半天,靠近三峽口后,短暫隱藏起來,給兄弟們留出一段時間進行休整……」


  朱棣默默聽著。


  陸軍第一鎮的腳底板功力,他清楚。


  數年如一日,天天二十里拉練,別說還有馬車,即便是全靠步行奔沖,兩天時間也肯定能完成奔襲。


  ……


  當夜。


  第一協攻破小部落。


  將部落倖存的百姓全部捆綁,留下三十個斥候看著,又把部落內所有馬匹搜刮一空后,順利從崎嶇不平,勉強能通行的狹窄通道,北上。


  來到陰山背面。


  已經是子時。


  朱棣站在路旁,看著將士們披星戴月,開始響動奔沖折返。


  抬頭……


  ……


  翌日。


  三峽口南邊。


  徐達率領大軍抵達。


  朱棣的帥旗下。


  譚淵佩戴著朱棣的四星肩章,假扮朱棣。


  眾人簇擁在譚淵身邊。


  譚淵看向身側徐達,「魏國公,下令吧。」


  徐達盯著前方地形看著。


  東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包山坳。


  西邊是陡峭,且密布灌木和樹木的陰山。


  山坡本來陡峭。


  樹木、灌木又平添障礙。


  還有一片片沒有消融的積雪。


  從北面吹來的風,順著三峽口通道,撲面而來,哪怕相隔五里,都能感覺風如刀子。


  若是從正面強攻。


  想要攻下三峽口。


  恐怕至少得付出萬餘人,乃至更多犧牲。 斥候彙報,東邊三十裡外,六萬北元騎兵駐紮。


  擺明了,就是想等他們進攻的精疲力竭時,妄圖撈一票大的!

  在三峽口,擊潰、乃至全殲這路偏師。


  若非四郎提出,繞到三峽口後面迅猛奔襲。


  這一仗,不好打啊。


  「譚統制,現在就打,不等四哥抵達三峽口背面嗎?」


  朱桂不解詢問,打斷徐達思緒。


  徐達無奈搖頭。


  這些皇子們沒有領兵經驗,從女婿這句話中,就暴露無遺。


  譚淵笑著解釋:「代王,首先,咱們得吸引對面元軍的注意力,如果咱們來到三峽口,卻不進攻,對面難免懷疑,若是對方謹慎,派出騎兵,萬一發現王爺奔襲的蹤跡,王爺就十分兇險,我們不光要打,還要真打,猛打,迫使對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關注我們這邊……」


  ……


  「最後,此戰也剛好讓各位王爺的藩王衛,輪流打幾場,你們也都或多或少,按照王爺最初的兵法操典,在軍中配置了大量火銃,武器配置的不同,新戰術的運用,都需要實戰來熟悉……」


  ……


  代王不但是王爺的兄弟。


  還是王爺的連襟呢。


  這些皇子,雖然領兵經驗欠缺了點。


  可大明掌握兵權的將領中。


  恐怕,也只有這些皇子,對王爺沒有抵觸。


  他不介意多教一點,給王爺、東番結一份善緣。


  何況,此番王爺領偏師,除了吸引北元兵力。


  還有教導諸皇子的目的。


  這樣的實戰機會,當然要利用起來。


  等譚淵話落。


  徐達轉向朱橚等人,「丘福大遼河衛作為總預備,各衛騎兵全都集結起來,由丘福統帥,協同陸軍第一鎮,去東邊防守北元騎兵可能的突襲。」


  「其他各藩王衛步軍,每一衛進攻兩個時辰,以周王為主,你們商量著攻打,我、譚淵為你們參謀!」


  ……


  朱橚、朱梓、朱桂等人頓時精神一震。


  都明白,徐達這是鍛煉他們。


  「是!」


  眾人齊聲領命后,就開始行動。


  很快,丘福率領大遼河衛、陸軍第一鎮第二協、騎兵標,以及各藩王衛騎兵,在三峽口東邊列陣而立。


  民夫開始搭建大營。


  藩王衛在三峽口西邊,正對陰山集合。


  大戰一觸即發。


  朱橚的藩王衛率先進攻。


  朱橚為了感受更加清晰,直接跟隨進攻的一個千戶兵馬,發起進攻。


  整個陰山南山麓。


  一整天都喊殺聲不絕。


  當晚。


  山腳五裡外大營。


  帥帳內。


  朱橚兄弟等人,圍在數張桌子,拼湊起來的長條桌旁,垂頭喪氣。


  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點彩。


  有人臉被划傷。


  朱橚更是手臂纏著白布,掛在脖子上。


  臨近天黑。


  兄弟們集中藩王衛中,最能打的精銳,又眾兄弟親自帶隊,整整一萬五千人。


  把進攻的正寬面拉寬到極致。


  這麼做,是因為,白天的輪番進攻,他們已經摸清楚,守陰山的只有一萬北元步軍。


  正寬面拉寬,就是想攤薄對方兵力。


  而他們,有一萬五千人。


  在幾個點上,集中兵力。


  試圖通過這種方式。


  一口氣,衝到山頂。


  佔據三四個點,然後趁著夜色,擴大戰果。


  這回的確起到一些效果。


  衝到了山腰三分之二處。


  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朱橚碰上了馬哈木。


  胳膊被馬哈木砍傷同時,還在撤退時,被雪滑倒,狼狽滾落,把受傷的胳膊給弄骨折了。


  「其實,諸位王爺,今天打的已經很不錯了。」


  丘福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譚淵也點了點頭。


  他也沒想到,這群養尊處優的皇子,這麼勇。


  而且還能想出,拉寬正寬面,攤薄北元兵力,憑藉進攻兵力一萬五千人的優勢,在某幾路,集中優勢兵力,試圖突破。


  雖然,是在他和魏國公引導下,想出來的。


  可即便如此,也很難得了。


  不是誰都有王爺那等敏銳的領兵天賦。


  朱橚兄弟等人,抬頭看著丘福、譚淵,想看看,這些傢伙,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所以才安慰他們。


  朱桂沒有看出異樣,小聲詢問:「我們真的打的可圈可點?你們沒有為了安慰我們,故意說好聽話吧,要是說好聽話,你們演的也太像了……」


  徐達被氣笑,瞪視而去。


  朱桂忙縮頭。


  這可是他泰山!


  他是皇子。


  可如果他在泰山面前不老實。


  都不用父皇。


  四哥就得教訓他!

  徐達沒理會這個不著調的女婿。


  他這個女婿,怎麼說呢。


  資質中平,喜歡玩鬧。


  沒野心。


  也沒脾氣。


  將來,如果有一天朝廷削藩,或者打壓藩王。


  其他皇子或許敢反抗。


  他這女婿絕不敢。


  屬於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


  這樣其實也好。


  妙音丫頭嫁給朱桂,至少平安有保障。


  即便太子將來,因為四郎的緣故,容不下四郎這個連襟加兄弟。


  朱桂不反抗。


  性命至少無憂。


  他可以十分肯定。


  太子將來若削藩。


  肯定先從朱桂開始。


  原因很簡單。


  代王朱桂是四郎的連襟。


  只這一條,太子就可以利用朝中敵視四郎的人,對朱桂的藩王地位,發起猛烈攻訐。


  徐達收斂這些埋藏在心底,對未來的憂慮,笑道:「譚淵、丘福說的不錯,臨近傍晚這一戰,你們打的可圈可點,今天進步十分明顯,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想一想,此戰中,你們感受到的困難。」


  朱橚看向徐達幾人,「三叔,今晚我們真的差點就攻上去了,可當時對面元軍突然加勁兒猛衝,他們把預留的少量兵力,突然投入,從上面猛衝下來,我們就站不穩腳跟了,陣線就開始坍塌,然後無論怎麼努力,地形原因,都堅持不住!」


  大軍剛抵達時。


  陰山的山坡雖然陡峭。


  可他觀摩覺得,逆勢向上奔沖也不難。


  真正交戰後。


  才真正感受到,對方從山坡衝下來,站的比他們稍微高一點,產生的優勢有多大。


  「對,三叔,我也有這種感覺。」


  「要是當時,我們能堅持住,哪怕後退一些,守住,打成僵持戰,全軍也可以慢慢緩一口氣,然後慢慢反撲,可元軍少量增援一個猛衝,整個陣線穩不住后,越往後退,越穩不住!」


  ……


  諸皇子紛紛開口。


  大家的感覺都一樣。


  在元軍少量增援投入后,猛衝猛打撲下來,根本穩不住!


  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丘福、譚淵相視一笑。


  丘福引導道:「諸位王爺,你們遇到的困難就是穩不住,諸位王爺可以想一想,用什麼辦法,能提供短暫喘息機會,讓你們穩住!」


  朱橚幾人皺眉,相互對視。


  然後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片刻后。


  朱橚把兄弟們的想法總結道:「三叔,我們是這樣想的,明天,繼續輪番進攻,等臨近天黑時,今天各衛集中起來的精銳,按照今天的戰術,再發起猛攻,等我們攻上去的時候,派遣數千兄弟,帶著事先製作好的木板,衝上半山腰,在樹與樹之間,迅速修建一些,可以容納十幾人的掩體,如此,我們敗退下來,分出一部分兵力,藏身其中,就能擋住猛衝撲下來的元兵,這些掩體牽制部分元兵,或許可以為我們喘口氣,爭取時間……」


  徐達、譚淵、丘福幾人相互對視。


  滿意點頭。


  譚淵笑道:「你們這個想法很好,不過也不要太保守,只想著掩體內的兄弟,牽制部分元軍,幫你們減輕壓力,喘口氣。」


  「你們可以引著元軍衝下掩體,然後掩體內的兄弟,別管被他們牽制的元軍,衝出掩體,殺出一條通道后,直接攆著率先衝下來的元軍,往下沖,形成火力倒打……」


  火力倒打?


  朱橚等人喃呢著。


  腦海中描繪著譚淵描述的景象。


  一個掩體十個將士。


  在半山腰,造一百個掩體。


  當攆著己方潰兵衝下山腰的元軍,正在繼續進攻時,己方一千精銳,衝殺出來,從高處往下沖。


  一千人,或許能發揮出難以想象的作用。


  今天傍晚最後一波進攻。


  馬哈木只投入了五百增援。


  就把他們的陣線給徹底動搖了!


  徐達看了眼譚淵,以及陸軍第一鎮將領。


  從這些將領,很平靜的神色。


  他就能判斷,火力倒打這種戰術,肯定不是譚淵臨時提出。


  陸軍第一鎮肯定早有鑽研琢磨。


  不接觸不知道。


  越接觸。


  才能越發發現,陸軍第一鎮的戰爭思維,十分靈活,十分超前。


  鑽研琢磨方向,遠超朝廷這邊。


  朝廷這邊,經驗豐富的將領很多。


  但戰爭思維,還停留在以前。


  ……


  徐達感慨時。


  朱橚等人越琢磨,眼睛越發明亮。


  朱橚猛地起身,「三叔,明天最後一波進攻,我們就按照這個法子來,把譚淵的倒打火力也用上,或許,這一戰,不靠四哥,我們就能把陰山上的元軍吃了!」


  徐達含笑點頭,「可以。」


  得到徐達首肯后。


  朱橚帶著兄弟們就去安排。


  一群兄弟走出帥帳,就開始激動議論。


  「五哥,咱們今晚把各自麾下,最能打的精銳挑出來,這一千人,必須是絕對的精銳!」


  「五哥,大哥肯定想不到,咱們會有這麼出色的表現吧?」


  「老八,咱們明天這一戰打好了,大哥都得震驚!」


  「二哥、三哥肯定要羨慕咱們了,這回跟著四哥偏師一路,四哥那種不要命的奔襲就不說了,光是今天學到的,明天要運用的,都是以前朝廷軍隊都不曾使用的,火力倒打!我敢肯定,這肯定是四哥提出來的!」


  ……


  當夜。


  張北城。


  主力四十萬大軍,湯和、藍玉、沐英統帥十五萬前鋒已經出發。


  朱標暫時還留在張北臨時帥府。


  書房。


  胡惟庸陪著朱標下棋。


  朱標邊下,邊隨意詢問:「你的商行,搞僱工身股制如何?」


  胡惟庸心中竊喜,落子后,含蓄說道:「太子,臣當初對僱工身股制也頗為抵觸,畢竟,拿出三成,乃至四五成的股本給一些花費稠佣雇傭的僱工,任何一個商人,心裡都憋屈難受……」


  他能掙錢。


  那是他的本事!


  憑什麼要分給那些無能的弱者!

  他能雇傭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已經是恩賜了!


  當然,這話不能和太子說。


  至於將來,搞垮僱工身股制的法子,他都琢磨出來了。


  即便朝廷全面搞僱工身股制,也不怕!

  他可以把僱員和商行進行切割。


  僱工轉移到牙行,牙行搞僱工身股制。


  牙行派遣僱工替他的商行做事。


  他和牙行有合作關係。


  他和牙行僱工身股制的派遣僱工沒有任何關係!


  如此,就能把最大利益,留在他手中。


  他把這種法子,稱為派遣制!


  等太子登基后。


  他就攛掇福建這樣搞!

  毀掉朱四郎的心血!


  促使,朱四郎對大明產生憤怒!

  當然朱皇帝一朝,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


  朱標認真聽著,眼皮微抬,看了眼胡惟庸,「方希直等人勸說孤,小範圍扶持皇商搞僱工身股制,以避免阻力太大,反撲太大,以皇商僱工身股制的方式,把僱工身股之風,引入大明內陸,你認為這個法子如何?」


  『法子當然是好法子,可任何事,終究都要看做事,執行的人。』


  胡惟庸腹語著,笑道:「臣支持這個法子,太子,朝廷這邊即便慢,也要有序的釋放一些態度,給百姓希望……」


  愚民就是牲口。


  要在他們的腦袋前面,掛上一根蘿蔔。


  給不給他們吃,要看情況。


  但絕不能讓牲口沒有希望。


  當然,他這種百姓就是牲口論,也不能對太子說。


  無論這位太子怎麼變。


  和朱四郎的兄弟情,如何發展。


  其肯定無法接受他這套,百姓就是牲口的論調。


  想要在這位身邊得到重用。


  這些不符合這位太子的想法,就絕不能表露。


  ……


  朱標一邊落子,一邊點頭。


  片刻后,落子笑道:「你輸了!」


  「太子運籌帷幄,臣不及!」


  朱標笑笑。


  他知道,胡惟庸放水了。


  這種馬屁沒必要戳穿。


  君臣相宜。


  這中間,總需要有些潤滑的東西。


  起身,走到窗前。


  吱呀!


  推開窗戶。


  清涼的風,撲面而來,整個人瞬間清明。


  默默復盤著。


  今晚試探胡惟庸,胡惟庸說的話。


  胡惟庸跟著來到身後。


  看著朱標背影,『這也是個不好糊弄的啊!朱皇帝一個泥腿子,真是走了狗屎運,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竟然還出了朱四郎那樣一個妖孽!』


  其實,他的野心很大。


  他不光想利用倒燕聯盟扶持朱允炆。


  若倒燕聯盟成功。


  他的權柄,都有機會,品嘗九五至尊的滋味。


  可這種想法,他不敢有。


  首先太子朱標就不是一個愚蠢昏聵之人。


  其次,朱四郎!


  朱四郎不死。


  只要他敢竊據神器。


  朱四郎的新軍、海軍必然會鋪天蓋地湧向中原!


  以朱四郎在中原的影響力。


  他胡家,必定要九族皆亡!

  即便朱四郎彼時已經死了。


  可只要朱四郎一脈的勢力還存在。


  朱雍鳴都可以豎起這桿旗幟!


  憑藉朱四郎的影響力,反攻中原!


  中原百姓念朱四郎的好。


  就會贏糧影從朱雍鳴!

  不得不說。


  朱皇帝,一個泥腿子出身,能力著實厲害!

  朱四郎這一脈出海,建立基業。


  只要朱四郎這一脈不反大明。


  中原朱家皇族的皇位,任何野心家都不敢竊據神器!


  這就是朱皇帝的算計!

  某刻。


  朱標突然開口,「你說,老四能打下三峽口嗎?皇弟們和孤一樣,都從未領過兵,他們不會拖老四的後腿吧?」


  『太子是希望敗呢,還是擔心敗?』


  胡惟庸琢磨著。


  應該是擔心敗。


  擔心周王等藩王表現不好。


  畢竟,此番北征的勝負,直接關係太子的威望。


  太子縱容常茂,在軍中壓朱四郎的聲望。


  但也絕不希望,因為周王等人拖朱四郎後腿,導致偏師戰敗,無法吸引北元主力。


  朝廷主力,想打到捕魚兒海就更加困難了。


  胡惟庸一時間有些猶豫,「太子,臣對諸皇子了解不多,無法為太子提供建議。」


  太子帶著主力沒有動身。


  如今看來,應該是在等三峽口的消息。


  擔心周王等人不行!


  給朱四郎拖後腿!

  朱標拍了拍窗沿,默默嘆了口氣,「那就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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