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何未晞偷溜下山去了,何紹鉞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沒人知道她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只知道她要是不想回來就算是何紹鉞真把她找出來恐怕也不會回來的。
賀邵寒被何未晞孤零零的扔在了山上,還被何紹鉞抓了壯丁。
獨自一人下山的何未晞其實也沒什麼歪心思,就是想自己出來走走而已,她想看看這她用生命救回來的天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第一站她來到了金陵,金陵還是一片好光景,絲毫沒有一年前的餓殍遍地,人吃人的景像了。
時至冬日,她買了一個暖烘烘的烤紅薯放在手心裡小口小口的啃著,看著冬日的小雪長出了一口冷氣。
小二端著燙好的酒過來:「何姑娘,您的百花釀來了,今日的醬牛肉還得一會子功夫,您稍等。」
何未晞輕柔的笑了笑:「沒關係,左右今天下雪我也無處可玩,等多久都行。」
小二將抹布搭在肩上:「哪捨得姑娘您等太久,小的這就去催!」
何未晞笑著繼續看向了窗外,其實窗外白茫茫一片倒是沒什麼好看的,何未晞曾在昆崙山上看盡了白雪,可這人界的白雪倒是比昆崙山上的白雪好看一點。
「阿娘,我不要戴這蠢笨的帽子,都看不見路啦!」五六歲的小娃娃被阿娘牽著手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走著,時不時抬手將落下來擋住眼睛的帽子抬高,數次之後忍無可忍的將帽子拽在了手裡,一臉委屈沖著阿娘喊著。
那阿娘卻將帽子從他手裡奪過來重新戴在他的腦袋上,小娃娃見自家阿娘固執己見,只好將水汪汪的眼睛轉到另一旁的男人身上。
那一旁的男人接收到自家兒子的求助只好笑呵呵道:「小孩子血熱,這才是初冬,雪也不大,不戴就不戴吧?」
那阿娘聞言迅速瞪眼:「你們一個兩個大的小的都不知道輕重!非要惹了風寒才肯罷休嗎?小孩子發熱有多難受你們都不記得了?病剛好就隨便瘋鬧!早知道就不帶你們出來了!」
「.……阿娘別生氣,我戴著就是了。」
「.……娘子何必生氣,都是我和兒子不對,我這就給娘子買個發簪賠罪。」
「.……」
何未晞終於啃完了手裡的紅薯:「是啊,人界的雪,是多了人情味的。」
她這剛感嘆完,小二就端著醬牛肉和餅子走了過來:「姑娘您的飯菜齊啦!都是剛出鍋的,您小心別燙到。」
美人總是會受到優待的,特別是這種溫柔事少還錢多的美人。
餅子配牛肉其實不好吃,酒也還算湊合,但何未晞還真的一口口吃完了這些東西,結了帳輕巧離開了。
金陵一日游以後,何未晞的消息就消失了。何紹鉞看著一次次無功而返的靈鴿終於放棄了尋找何未晞的消息,安心搬家等她玩夠了回去。
此後三個月,賀邵寒也留下一張字條跑了。
何紹鉞看著一個個幫不上忙就知道往外跑的弟子,忍不住對著天際破口大罵,最後乾脆也收拾了包袱將爛攤子甩給了鳴鳳,他也走了。
何紹鉞走了,顧山和羅陽也跟著走了,瑤嘉與楊柔更是要跟著何未晞,轉眼間這山門又是只剩下鳴鳳這一個管事的!
好在有崑崙君與大鵬在,他倒也不算孤獨。
何紹鉞一行人太過惹眼,乾脆分散開來,三個男人一夥,兩個女人一伍,分開去找何未晞了。
賀邵寒離開后,按照自己記憶深處時不時閃過的地方,開始遊走。
只不過他前腳到了金陵,後腳就被金陵的小鬼纏住了腳步。
悅來客棧三樓。
「我說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我就是隨手救了你,又不需要你報恩,你這麼纏著我作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倒霉鬼啊?理我太近我很倒霉的!」賀邵寒話音剛落,他腳下的樓梯就塌了,還好他反應快及時飛上了樓,不然非摔個狗吃屎。
小倒霉鬼也是十分倒霉,要光是能讓身邊人倒霉也就算了,偏偏它自己也是一直倒霉。
不是剛找到吃的就被別的小鬼搶走,就是剛走在路上被人亂踩,要不就是剛睡著就被人踢來踢去,總之它活了幾百年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不過今天被賀邵寒從鬼鷹嘴裡奪下了,倒真的算是它這輩子唯一的一件順心事了。
只是這位恩人不需要它報恩,也不需要它跟著,便又讓這個小東西十分不順心了。
可它修為太低,又實在沒什麼用,跟在賀邵寒身邊也只是為了能幫上賀邵寒一些,可它只會帶來厄運,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看著它羞愧可憐的樣子,賀邵寒也狠不下心來說它什麼,只好將它從自己的褲腳上抱起來,帶回了屋子裡。
「你總這麼跟在我身邊不是個事兒,我給你找個地方呆著吧?」賀邵寒將它放在桌子上,還給它倒了一杯茶水。
小倒霉鬼踮著腳抱著杯子喝了一小口,真的是一小口,小到賀邵寒的肉眼看,根本就沒少一點。
「你,你能不能別趕我走,我.……我吃得很少的……」小倒霉鬼髒兮兮一小團躲在杯子後面眨著眼睛看著賀邵寒。
賀邵寒伸手將它從杯子後面拎出來扔進了杯子里,沒說話,開始替它洗澡。
小倒霉鬼見他不說話也不敢說了,老老實實的等著賀邵寒給它洗澡,它知道泡在水裡是洗澡,它見過的,它從前總是偷看偷跟著別人的。
只不過那時候它道行淺,還不如現在這麼能禍害人,這世間還是有它一丟丟的容身之處的。
可它不知道聽誰說修鍊得道行越高就越能控制自己得倒霉體質,就不會討人厭討人嫌了,可它修鍊久了才發現,它得修為越高,害人得本事就越大,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控制。
所以它近兩百年就再也沒有修鍊過,任由那些人鬼貓狗們欺負。
「你這到底是多久沒洗澡了,都洗了三次了還沒洗乾淨,若是讓她瞧見了,非得拿鋼針蹭你不成。」賀邵寒洗著洗著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