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
何未晞見到鐘山掌門的時候,她正在跟陵闕在書房中學習畫畫,她的手最笨,讓她學武功修仙那倒是可以,偏偏是這風雅之事,她是一點都學不來,饒是跟著崑崙君那樣的風雅之士一起長大,也愣是沒學會一星半點。
「這裡下筆慢一些.……這裡要換用細一些的毛筆……」陵闕握著她的手一點點的教著,何未晞掙扎不得只能跟著他的力度走,只不過她一直心不在焉,甚至隱隱有些發困了。
她悄悄打了個哈欠,正落在陵闕眼底,「不過是學了小半個時辰,就這般困了,若是要你跟那些凡人之女一般,一天學上個兩三個時辰,你怕不是要睡個昏天黑地了。」
何未晞拄著下
·巴:「我可是神女魔尊,我為什麼要同那些凡人女子一般,再說了,不管是神界還是魔界,都是強者為尊,這些風雅之事能派上什麼用場?打架的時候別人提著刀來砍你,你就拿根毛筆,甩人家一身墨點嗎?能頂什麼用。」
陵闕用筆頭敲了她一記,「你若是真的強大,便是赤手空拳也打得過,更有甚者一根竹葉一朵飛花也可殺人。」
何未晞撅了撅嘴:「知道啦,就知道仗著年紀大教訓我,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用來講道理的啊!難怪你單身那麼多年沒人追。」
陵闕挑眉眼中笑意濃濃:「誰說我沒人追,追我的小姑娘多了,只不過弱水三萬,我只娶了你這麼一滴。」
何未晞故意酸道:「原來你有那弱水三千吶,那你只管找她們那些會吟詩作對品茶喜畫的去罷了,偏偏來我這教我這不懂風情不解情趣的人作什麼!」
陵闕將她緊緊攬在懷裡:「你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醋,我不是都說了只娶你這一滴了嘛?怎麼還這麼酸性啊?」
鐘山的掌門來了好一會了,就這麼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倆好一番的打情罵俏。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這才讓屋子裡的倆人注意到門口的他。
何未晞瞬間從陵闕的懷裡站起來:「你怎麼來了?你站了多久了,怎麼不早點進來?」
鐘山的掌門捻了捻鬍子:「我也沒站多大一會,看你們打得熱鬧就沒打擾你們。」
何未晞:「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這次來有什麼事?」
鐘山掌門鍾靈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事,就我那不爭氣的首席弟子,闖了一丟丟的小禍。」
何未晞笑了笑:「你那弟子若是闖了小禍你怎麼可能收拾不了,還大老遠的跑到我這來,肯定是闖了什麼不好收拾的大禍了吧。」
鍾靈越道:「倒也沒多大,就是他一個不小心把小皇帝殺了。」
何未晞一口茶剛入口就噴了鍾靈越一臉。
鍾靈越抬起胳膊擦了擦臉:「就是殺了個人而已,你也不用拿茶水啐我一臉吧?」
何未晞何止是想啐他一臉:「殺了個人而已?那可是人界小皇帝!南宮商與攬月現在也不在了,那小皇帝一向是個不頂事的,現在你徒弟把他殺了你告訴我人界怎麼辦?」
鍾靈越乾笑了兩聲:「你也說那個小皇帝是個不頂事的,所以我覺得死了也就死了,再說了,南宮商與攬月不在了,不是還有南宮赫呢嘛,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把持著朝堂,我們現在推他上位也不是不可以啊。」
何未晞瞪了他一眼,甩袖坐回了陵闕懷裡:「我竟然不知道竹青什麼時候成了你那首席大弟子了,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還來找我商量什麼?你們自行去做不就好了?」
鍾靈越陪笑道:「這不是還得來問你一聲嘛。竹青很早就是我弟子了,只不過一直沒公開而已。他跟我關係不好,這麼多年來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原諒我,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孩子闖了禍,這當師父的自然要來幫著收拾的。」
陵闕道:「南宮赫命里沒有帝王命,便是當上了皇帝也做不了幾年。回去告訴竹青,別以為他成了青龍就真的能做人間帝王的主了,他還不夠格。」
何未晞詫異的看了陵闕一眼,她本來還以為陵闕會順勢這麼同意的,可沒想到,陵闕居然拒絕了竹青。
不過人間帝王的運勢自然也不是竹青小小一條青龍可以左右的,陵闕說得也不無道理。
鍾靈越道:「鬼帝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過.……」
「沒有隻不過,他若是不想死也不想讓那人死,就別讓他動這個主意。其餘的倒是可以隨意折騰。」陵闕打斷了鍾靈越的話頭,直接警告。
鍾靈越或許可以跟何未晞講講請,通融通融沒準會有轉機,可現在放話的是陵闕,這便是再也沒有轉圜餘地了。
看著這個老頭寂寥失望的背影,何未晞忍不住拽了拽陵闕的袖子。
陵闕無奈道:「那小皇帝帝命未絕竹青就殺了他,他如今定然是糟了天譴的,若是他此刻強行推南宮赫上位,只怕天譴反噬會更加厲害。南宮赫也會因此折減壽命與運氣。」
何未晞點了點頭,知道這件事她管不了,只好繼續拿起筆一筆一劃的臨摹著陵闕的畫。
不多時,何紹鉞就帶著小鮫人走了進來,小鮫人如今長大了不少,也不那麼愛哭了,只是黏何未晞黏得緊,一會不見就要鬧。何紹鉞也沒辦法,只能每日定時定點抱著它來找何未晞。
何未晞將小鮫人抱在自己懷裡,「今天怎麼來早了?」
何紹鉞頭疼道:「她今日做了個夢,夢裡你不要她了,醒來好一頓哭,我那書房都被快被她哭出來得珍珠堆滿了,我沒辦法,只好帶著她來找你。」
小鮫人一到何未晞懷裡就十分乖巧,緊緊拽著何未晞得袖子不肯撒手,就連何未晞用毛筆點她的鼻子她都不躲。
「這小東西倒是黏你黏得緊,不愧是賀邵寒從前的一部分,這骨子膩歪勁兒跟他簡直一模一樣。不過她怎麼是個女娃娃,投胎的時候出錯了?」陵闕也用手逗了逗她,她卻理都不理。
「還不是淺藍,本來說得好好的,結果它自己又出了BUG,這才弄成這個樣子。我也不想的啊。」何未晞欲哭無淚,她自己也不想這樣的,可誰知道淺藍那麼坑,還每次就逮著她坑。
小鮫人如今也會說話了,不過只喜歡當著何未晞的面才肯說上幾句,若是別人,不管怎麼逗她,寧肯都哭了都不肯說上一句。
「淺藍,好玩。」小鮫人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聽著就讓人十分歡喜。
何未晞還偏是個嘴上不留情討厭孩子,可一旦孩子撒個嬌就徹底沒了主意的主兒。
聽到小鮫人這麼說,當即把正在修鍊的淺藍從腦子裡拽了出來遞給了小鮫人:「想玩這個嘛?給你玩一會好不好,不過你不許欺負它弄疼它。」
小鮫人點了點頭:「好,那娘親,我自己去玩了。」
何未晞掐了掐她的笑臉,放她走了。
陵闕看著那小鮫人邁著小短腿抱著淺藍跑走問道:「她們倆的關係怎麼這麼好,淺藍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何未晞嘆了一口氣:「還能有什麼迷魂湯,不過是一些這裡沒有的玩具罷了。她雖然是個鮫人,但也是個半大的孩子,是孩子都愛玩,在這方面,淺藍比我有用,我只不過是撿淺藍的便宜罷了。」
陵闕盯著她看了看:「要不,我們試著要個孩子養著?」
何未晞瞬間瞪大了眼睛:「生孩子?你開什麼玩笑!我如今怎麼敢生孩子?六界未定,這孩子生出來指不定就要被我拖累個不好的名聲。我自己名聲差習慣了,可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一出生就同我一樣被人戳著脊梁骨長大。」
陵闕心疼她幼年孤苦,臉色也不好看:「有我在,誰敢議論你和孩子的身世?」
何未晞笑了一下:「你倒是心大,可第一個孩子若是賀邵寒的怎麼辦?」
陵闕聽完這話直接大手一揮將那些筆墨紙硯推到地上,欺身壓了過去:「那就在他回來之前,我們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最好孩子也生了,我看他到時候說什麼!」
何未晞嬌嗔著錘了他一下:「他那裡走的那麼久啊,生孩子可是要十月懷胎的,他最多也就三個月就回來了。哪裡來得及生孩子!」
陵闕咬了她脖子一口:「三個月不夠生,可足夠懷了。」
他們倆這一鬧騰,竟然是一個月都沒出書房,何紹鉞時不時就在門口徘徊,這倆人卻一直不停,何紹鉞沒辦法,只能隔三岔五過去敲敲門,讓他們倆注意一點影響。
可他們倆一個是萬年冰塊臉好不容易找個媳婦的冰山悶騷鬼帝,一個是被世人追著罵是不檢點的魔尊,他們倆的臉皮子當然是一個塞一個的厚,不管他敲了幾次,倆人就是不出來。
最後還是賀邵寒提前回來,他們倆才從書房出來,只不過何未晞是被陵闕抱著出來的。
賀邵寒看著他們倆這副樣子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可他又不能怪罪何未晞,只能把氣撒在陵闕身上。
陵闕也自知自己違反了協議,便心甘情願的教了他許多已經失傳的仙法。
名義上的情敵,暗地裡的師徒,這日子過得倒也十分有趣。
只不過何未晞真的被查出來懷孕后,賀邵寒整個人就不好了。
這可是何未晞的第一胎,何未晞還沒怎麼樣呢,他倒是緊張得不行,恨不得日日黏在何未晞身後看著她不讓她干這不然她干那,甚至連吃飯運動都規劃好了,更是恨不得到了多一口少一口,多一步少一步都斤斤計較得地步。
這可把何未晞給悶壞了,最嚴重得一次,居然摔了杯子要打胎。
賀邵寒雖然不滿這孩子是陵闕得,可這孩子身體里也流著何未晞得血,自然是不肯,陵闕好不容易得了個孩子自然更是不肯,兩個人好說歹說這才將何未晞按住,讓她歇了打胎得心思。
可天氣一熱,何未晞越發心煩意亂,明明才懷了五個月,脾氣竟然一天大似一天,稍微有一點不如意就落淚砸東西,好在是陵闕有錢,不在乎那些碎瓷片碎玉什麼得,砸了一批就換一批進來,絲毫不在乎價格。
最後還是何紹鉞這個管家得看不下去了,下山買了好多贗品來擺著,任由何未晞日日亂砸亂丟。
鳴鳳這天正得了個新寶貝要給何未晞看,哪想到一進門就被一個玉如意險些砸中腦門。
他手忙腳亂的躲了開來:「你這又是哪裡不如心意了?好東西都讓你給糟踐了!我看別人家的小媳婦懷孕也沒你這麼折騰啊?就是皇后公主都沒你這麼嬌氣。」
何未晞順手又將凳子輪了過來,鳴鳳眼疾手快的接過了凳子:「你瞧瞧,你瞧瞧,現在竟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得了,你給我老實坐下,我來給你把把脈,我看你這五內鬱結的樣子時間長了會對孩子不好的。」
何未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大的火,有時候她自己發完火也會覺得自己過分,可不發火她就只想哭。
陵闕與賀邵寒偏偏最看不得她哭,於是她只能摔東西。
聽了鳴鳳這話,她倒是乖乖的將胳膊遞了過去。
半盞茶后,鳴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何未晞的心也隨著他的臉色更加下沉了。
「怎麼了?是不是這一胎有所不妥?」何未晞小心翼翼的問著。
鳴鳳斟酌了半天才開口:「未晞,若是這個孩子剩下來只有五個月能活,你還會選擇讓他生下來么?」
何未晞如遭雷劈:「你說什麼?」
鳴鳳連忙扶住她:「我是說如果,如果只有五個月可以活,你可還要把他生下來。」
何未晞下意思就要暈過去,鳴鳳連忙掐了她的人中:「未晞!」
她緩緩吐氣:「五個月?為什麼,是不是我的身體,是不是我的血脈.……」
鳴鳳不忍心說是,可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何未晞無助的閉上了眼睛:「是我,是我害了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