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懟
何未晞孑然一身的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開始有崑崙君有鳴鳳有鯤鵬有昆崙山上的神獸們,後來她為了報仇與昆崙山斷了聯繫。
成為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神尊』后,她認識了竹青,結識了花月容,撿回了幾個徒弟。
最後她栽到了賀邵寒的手裡。
現在她沒了弟子們,沒了花月容,唯一能說得上心裡話的也就剩下了這麼一個竹青。
竹青收到何未晞讓黑鷹傳給他的消息后只給她回了兩個字:「我在。」
何未晞摸著黑鷹身上的毛,黑鷹低下頭在何未晞的脖子處蹭了蹭。
「主子,花月容很難對付的。」
何未晞看著窗外的大雨:「對付她不難,現如今她只剩這一個軀殼,內里的東西又都盡數傳給了賀邵寒,如今不過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女人。宮裡的女人最好對付了。」
黑鷹眼裡閃過一絲金光:「我今晚去殺了她!」
何未晞彈了它一下:「去吧,小心一點,別被她抓到做成烤鷹吃了。」
黑鷹撲騰了兩下翅膀:「我可是在昆崙山上長大的鷹,便是那九頭蛇都抓不到我,憑她?」
何未晞從頭上摘下了一片它掉下來的羽毛:「我不想那麼快殺了她,但是不殺她,死得快的就是我了。」
黑鷹蹭了蹭何未晞的臉:「主子的心軟了,這樣不好。」
何未晞閉上了眼睛:「去吧,我的心軟也就軟那麼一時半刻,其他時候可是硬得很。」
縱然不舍,縱然有那麼多得情誼在,但那已經是過去得事情了,花月容不死,死得就是何未晞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未晞才不是那個被滅的。
黑鷹的動作很快,夜裡何未晞就聽到隔壁宮裡開始嚎喪了。
黑鷹站在窗口抖著沾濕的羽毛,「主人,順利完成任務。」
何未晞拿了毛巾將它擦了乾淨,又用靈力給它烘乾了羽毛,黑鷹很感動:「主人,我自己可以的,你的靈力現在不好修,還是自己攢著吧,這點小事太浪費了。」
何未晞關上了窗戶:「不浪費,對自己人,怎樣都不算浪費。確認她沒用再活過來的可能性了么?」
黑鷹拍打著翅膀:「當然,我殺死的人連魂魄都不會留下,主人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嗎?」
何未晞揉了揉它的腦袋,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金瓜子:「咱們第一次見你就把我的胳膊抓傷了,你的本事我可不敢忘。」
黑鷹吞了那金瓜子:「那麼久的事情主人還記的,真記仇。」
何未晞笑著罵了它一句:「我要是真的記仇你現在哪裡來的瓜子吃!這金瓜子我可是攢了好久的。」
黑鷹連忙哄著何未晞:「不記仇不記仇,主子最大度了。」緊接著它鷹眼一瞪:「有人來了。」
何未晞卻絲毫不慌,「她下午才在我這受了委屈,人皇過來了一趟后,晚上她就死了,人皇自然是要過來討個公道。」
黑鷹不緊不慢的咽著金瓜子:「按理說不應該,只要花月容死了,人皇體內的蠱蟲就該沒藥效了才是。」
何未晞道:「哪有那麼快就失效了,總該有些反應的時間的。」
黑鷹將最後一口瓜子吃完,人皇再次帶著人沖了進來,剎那間宮殿就亮如白晝,黑鷹站在何未晞的肩膀上瞪著那些外來者們。
人皇持劍而來,眼裡滿是仇恨:「你為什麼要殺了她!容妃如何得罪了你!你為什麼不連著我一起殺了!」
何未晞看著距離自己脖子只有一寸只差的長劍上前一步,劍尖觸碰到了她的喉嚨,人皇卻害怕的退了一步。
何未晞冷笑一聲:「你想為她報仇,那就殺了我啊,我都這麼主動了,你為什麼不敢動手呢?那可是你最愛的女人啊,來啊,殺了我就可以替她報仇了。」
何未晞抬手握住劍尖用力拽向自己這頭,人皇嚇得直接鬆開了手。
何未晞失望的看著人皇,扔了手裡的劍:「我總以為你的狼性還在,縱然他們操控你這麼多年,你束手束腳連個聖旨都不能隨心所欲的頒發,可我覺得你該有的脾氣膽量總該是還有一些的。」
人皇胸口不斷起伏著,可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何未晞長出了一口氣:「太子十二歲了。」
人皇瞪大了眼睛,那些跟著人皇進來準備圍攻何未晞的侍衛們瞬間包圍了人皇,口中喊著清君側。
何未晞轉過身去冷漠道:「處理的乾淨一些,生前做不了鴛鴦,死後倒是可以滿足他們的。」
侍衛首領對著何未晞抱了抱拳,手起刀落,人皇的人頭落地。
黑鷹用自己的翅膀擋著何未晞,沒讓那濺出來的血跡沾染在何未晞身上。
一夜之內,宮牆內就換了個天。
馮老冒著雨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一臉牙疼的看著何未晞:「早上也不知道是誰說不殺人來著。」
何未晞看著馮老:「花月容就是容妃的事,你是故意瞞著我,還是真不知情。」
馮老的身子一僵:「我以為你知道吶。」
何未晞冷笑一聲:「我說她的守宮砂怎麼沒了,我還以為是她跟賀邵寒玩真的,合著是跟人皇。」
馮老不想大半夜的聽到賀邵寒那個煞神,於是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開始轉移話題:「人皇沒了,明天一早擁立太子即位是不是太倉促了一點?」
何未晞才不管那些:「之前擁立人皇即位的時候,你們不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喊著清君側,然後.……」
馮老當即打斷了她:「好的,我知道這個業務流程我們很熟悉,但是太子還沒做好當一個皇帝的準備。」
何未晞看著馮老:「當年的人皇就準備好了么?」
馮老看出了何未晞今夜的心情不佳,於是從善如流的閉上了嘴,但他是個老人,老人家的職業病就是啰嗦,他的嘴巴幾張幾閉最後還是忍不住要說點什麼,可他還沒等開口,黑鷹就落在肩膀上,爪子死死鉤著他的肩膀。
為了活命,馮老悻悻地閉上了嘴。
屋子裡燭火通明,血跡要也被清理乾淨,小太子被帶進來的時候目光沉靜,見到何未晞也只是短暫的驚訝了一下,何未晞對他很滿意。
「明日起,你就是新的人皇,我會幫你開疆拓土,幫你坐穩這個位置。」何未晞看著他道。
小太子道:「我不要你幫我,我自己可以辦得到,人族不需要神仙插手。」
馮老想捂住小太子的嘴巴,但是已經晚了,他想開口跟何未晞求情,黑鷹卻又用了三分力抓著他。
「不需要神仙插手?你當一年四季是什麼,你當風雨雪雷是什麼?人族不需要神仙?你當女媧是什麼?」何未晞的質問讓胸有大志的小太子不止如何回答。
何未晞看著馮老:「你說他拜了你的門下,可我瞧著他還不大清醒,讓攬月垂簾聽政吧。」
馮老咬了咬舌尖,血腥味迅速瀰漫了整個口腔。
小太子臉色蒼白,不敢相信何未晞就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就真的奪了他的實權。
但何未晞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如果她在貪心一些,怕是整個六界她都可以說了算。
可她沒有,她只固執的要人界,要仙界。
小皇帝第二天一早坐在冰冷的皇位上時,目光獃滯,早已經沒了昨晚的豪言壯志,彷彿一個提線木偶,台下的大臣們照例叩拜著龍椅上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他們不管這龍椅上坐得是誰,他們只負責日復一日的說著他們想讓皇帝知道的,想讓皇帝看到的。
名義上坐在後頭垂簾聽政的是攬月,實際上坐著的是何未晞,而攬月這個太后則是站在何未晞身後就負責傳個聲罷了。
漫長的上朝時間過去,小太子這才明白為什麼他父皇這麼多年甘心做個傀儡,甘心忍著那麼多年,因為他不得不忍,下面站著的是人是鬼,著實讓人看不清楚,背後站著的神仙又是那樣的強大不可撼動。
小太子覺得他父皇是解脫了,但他什麼時候能解脫呢?
馮老跟著小太子回了西暖閣:「陛下,這是夏家千金夏知暖的畫像。」
夏知暖如今已經十六,而小皇帝不過十二歲。
小皇帝的目光落在夏知暖的畫像上:「我才十二歲,就要娶妃子了么?」
馮老滿眼心疼的看著他:「先皇也是這麼過來的。夏家是個很強大的後盾,富可敵國,有了夏知暖,國庫就卻不了錢,到時候興兵秣馬.……您所願的盛世……」
小皇帝握緊了拳頭,「我所願的盛世……」
馮老點了點頭:「何未晞也不是那麼堅不可摧。」
小皇帝看著馮老如同獲得了一棵救命的稻草般,一老一小彷彿達成了某種共識一般雙眼含淚執手相望。
黑鷹將這一老一小的一言一行都告訴了何未晞,何未晞剪著花枝無所謂道:「早就覺得那老東西不安分,原來早就勾搭上了賀邵寒,隨他們去吧,與虎謀皮,我倒要看看他們最後能落到什麼好。」
黑鷹有些憤憤不平:「主子對他們那麼好,他們卻一個個的背叛主子!狼心狗肺!」
何未晞卻覺得沒什麼,「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得狐狸們能有幾個是真心的,他們是人,不是仙,跟我們到底不是一路的,小太子說人族不想要神仙來插手,這話應該是閣老背後教過的。」
黑鷹站在窗前:「殺了閣老。」
何未晞敲了敲它的頭:「殺不盡的,殺了這個閣老還會有別的閣老,這些話總會有人提醒他。」
黑鷹討厭這些爾虞我詐,畢竟妖族的世界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
但它跟著何未晞見慣了這些爾虞我詐,不得不適應這些。
黑鷹忠誠,它認定了何未晞,那麼直到它死都得跟著何未晞。
膈應死也是死,黑鷹覺得自己早晚都要被這些人膈應死。
兩個月後,夏知暖入宮為妃。
連著兩個月,何未晞都沒有見到賀邵寒,這是一件極為反常得事情。
何未晞難得有些想他,主要是攻略進度實在太低了,她不得不想。
就在她一個人躲在宮牆綠瓦上看著別人的熱鬧,就在她仰躺著準備就這麼醉過去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上突然一暖。
她拉下臉上的遮蓋物,偏頭看向了身側,賀邵寒也學著她這般躺了下來,手裡也拿著酒 。
她眨了眨眼:「你怎麼會來?」
賀邵寒一口烈酒入喉:「我聽見你在心裡想我了。」
何未晞笑了笑扒著他的胳膊鑽進了他懷裡:「那我罵你的那句話你也聽到了?」
賀邵寒將她摟緊:「聽到了,所以過來找你問罪。」
何未晞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問罪?我有什麼罪?」
三天後,何未晞又重新被鎖在了那個屋子裡。
何未晞看著自己腳腕上的玄鐵鏈一臉的不可思議。
賀邵寒坐在床邊得意道:「我專心研究了兩個月,這次終於想出辦法了,腳腕可以限制你的行動,只要你踏出玄冥山一步這腳鏈就會鎖緊,力度完全可以勒斷你的腳踝骨。」
何未晞咬牙切齒:「你就這麼想把我鎖在這個山裡?」
賀邵寒從袖口拿出了一顆藍色的藥丸,「等你身體調養好再來跟我斗,不然斗到一半你死了我豈不是很無趣。」
何未晞冷笑一聲:「你就那麼盼著我死?那乾脆現在打死我好了?」
賀邵寒掰開何未晞的嘴將那藥丸塞了進去:「我不盼著你死,我是盼著你生不如死。我們之間的賬沒完。花月容已經告訴我你的身體到底差成什麼地步了,你這麼著急想把人界攥在手裡我也知道是為了什麼。我不會讓你得償所願的,你想死,也得問問我。」
何未晞站起身,「我沒想死,好不容易活過來得,我憑什麼不珍惜,我是想要你死。」
賀邵寒拉著她得手腕:「你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殺了我,你為什麼不動手!」
何未晞冷冷得看著他:「我不願意你那麼輕易得就死了,我要你像我一樣,帶著無盡得痛苦與仇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