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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風雲人物

  老吳裹著一件軍大衣,杵在雪地里已經半個多鐘頭。樂城以2002年為界,之前的冬天,鮮有降雪,之後的冬天,即便姍姍來遲,也決不落空,都說那一場雪,得感謝刀郎。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老吳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老吳對面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車,車內開著燈,兩男三女,裡頭開著空調,放著當時最流行的A8舞曲,五個人搖頭晃腦的自嗨著,全然無視車前站著一個雪人。老吳後來說,當時感覺自己就像是電影《邊城漢子》里的傅紅雪,在雪地里隱忍不動,等待時機,最後一道將對方斬成兩段。

  三十分鐘前,十二樓KTV,1208包間的音樂,狂躁震撼,正是車內五人,一個男人脫了上衣,光著膀子搖擺,一個女人瘋狂甩起了頭髮,一個女人拿著麥克風嘶吼,一個女人坐在另一個老闆的大腿上,卿卿我我,欲拒還休。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聞到一股糊焦味,後來一件被扔在地上的條紋小西裝,冒起了火星,青煙直上。再後來,這個包廂的客戶找酒店KTV經理索賠,這邊查驗了現場,衣服剛好扔在一個射燈的位置,射燈溫度太高,烤燃了。經理給出的賠償方案是照價賠償,送果盤。結果一件小西裝,客戶報價8000塊,又拿不出可靠的證據證明那件燒出洞來的那件兒小西服確實值這麼多錢,談判陷入僵局。客戶沒有給這邊緩衝時間,直接砸了包廂里的大屏電視機,拒不買單,拔腿就走。KTV這邊也不好硬剛,只好聯繫值班經理,值班經理有打給保安部,最後的攔截任務落到了保安部身上。攔截以後,值班經理也出面溝通過,沒有結果,最任務終落到了老吳身上。

  夜色已深,燈火昏暗,停車場白茫茫的一片。一個人,一輛車。耗了這麼久,車裡的人終於是按耐不住了,開了車床,開始對著老吳豎中指,飆髒話。分分鐘后,老吳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招呼蒼蠅的動作。從暗處衝出來兩個保安,一人拎著一個滅火器,掄起來就是一通砸,擋風玻璃很快就被砸出一個洞來。一個繼續砸,一個拉掉滅火器的插銷,捏住壓把就往車裡頭噴…後來老吳脫掉軍大衣,一個黑影帶著五個雪人返回大廳,這下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了。

  我說老吳你還真是一個狠人吶!老吳說我狠個毛線,沒有老葉這個大亨撐腰,我敢隨便砸車?老吳說自己最佩服得狠人,不是別人,是KTV管小姐的業務經理:樓經理。樓總!

  讓樓總在老吳心裡留下深刻映像的事件,其實與KTV無關,是二樓桑拿出了事。桑拿部除了可以洗澡按摩,大保健超級按摩,還有一個項目,就是賭錢。一個常客,毫哥,6W現金鎖在衣櫃里,進去洗了個澡,做了一個大保健。回頭準備取錢去推一把牌九,結果錢不見了。毫哥丟了丟了錢,還不能報警,直接一個電話打給老葉(酒店老闆),老葉回頭就打給值班經理和保安部經理,要求值班經理春生哥,負責安撫好客人,保安部經理老吳負責查案,要快。老吳臨危受命,秒變狄仁傑,帶著幾個保安,兵分兩路,一路查監控,一路挨個找桑拿擋當班服務員問話,包括技師。春生哥叫服務員送來果盤糕點,和一箱冰啤,殷勤的把毫哥請到一邊。老吳查來查去,最後目標鎖定在一個人身上,鞋吧的當班服務員譚朗。叫了兩個保安把那貨按在沙發上,親自搜了身,沒有。隨後把譚朗拖進一個儲物室,警棍招呼…接下來兩個鐘頭了,打也打了嚇也嚇了,推心置腹的也談了,動之也情了,曉之也理了,老吳把自己能想到的,又不觸碰法律底線留下禍根的招數,全使完了。結果完全沒有用,狗日的是一條硬漢,就是要一條道走到黑,打不死就不承認。譚朗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說:老子賤命一條,隨便你們怎麼折騰,沒拿就是沒拿。丟了錢的浩哥在隔壁有點坐不住了,說春生老弟啊!你們的人要搞不定,就把人交給我!老子自己來問他。這人還是落到了毫哥手裡,那還能有好果子吃?甭管是與非,砍掉一隻手再說。讓豪哥砍了那孫子的手,不就等於打了老葉的臉么?往後讓老葉在道上還怎麼混?春生哥趕緊給毫哥的杯子滿上,豪哥!別急嘛!人已經找到了 錢肯定跑不了 來來…咱再走一個…

  後來還是春生哥請來了樓總,樓總,男,三十齣頭,精瘦,眉青齒白,眼細唇薄。算上婁總從十三樓乘電梯下樓的時間,只用了二十分鐘,譚朗就招了。原來譚朗見豪哥財大氣粗,每次錢袋子總是隨手鎖在衣櫃里,而衣櫃的區域,客人要在這裡脫衣服的,沒有監控攝像頭。於是多了雞毛心思,瞅准機會敲開了衣櫃門,把一袋子現金裝進黑色垃圾袋裡,又接出去處理垃圾的機會,將一袋子錢藏到一個隱秘角落,然後又推著小拖車回來繼續上班,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樓總過來其實就做了兩件事,要了一個檯燈,點亮,貼著譚朗的臉照著,又拿了兩個茶壺蓋兒,陶瓷的,圓圓的,帶一個小揪揪的那種,放到譚朗面前,讓譚朗跪在上面。譚朗起初不以為然,很快就就知道厲害了,整個身體跪姿的時候,重心的著力點就在膝蓋和臀部,如果讓你跪直,不讓坐在腳後跟,那麼重心就往前偏移,全部有膝蓋承擔。茶杯蓋子那個小揪揪,剛好頂在膝蓋骨和腿骨間韌帶處,好像是一個什麼穴位。頂出一個小坑來,真不是一般的疼。樓總坐在對面也不問話,只是翹著二郎腿抽煙,左腳一轉一轉的。樓總的臉剛好背著光源,除了一點薪火閃爍,完全看不到表情。才五分鐘,譚朗的兩腿就開始打顫了,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掉,身體明顯吃不消,全靠意志在扛。十分鐘后,譚朗臉色傻白,牙關緊咬,整個人開始有點晃了,內心的最強意志一分為二,一個主戰,一個主降。十八分鐘后,主降的意志於壓倒性的優勢佔據上風,譚朗招了。

  樓總是一個性情涼薄之人,貌似朋友不多,路子極野,整個酒店也沒幾號人能入的了他的法眼,其中恰好就有採購部的部長,權哥。權哥膀粗臉圓,兩到眉毛酷似關二爺的卧蠶眉,只有半到蠶尾,很寫意的貼在一對小眼珠子上面,大鼻子紅鼻頭,油光滿面。權哥經常回故意找茬,假裝某個賬目不對,等那豐盈的女文員貼身過來看時,右手偷偷繞到她背後,摸大腿,掀裙子…有時甚至和採購部的老黃賭底色。文員嬌羞不已,又無可奈何。就是這麼毛燥號好色的傢伙,後來挺身而出,為了酒店,替KTV的一個小年輕扛了鍋。

  政法委辦公室主任一職,位隱權重,即可上達天聽,又可瞞天過海。輕則一筆帶過,重則上綱上線。規矩之外,情理之內,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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