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六年前我曾見過你
夜幕下，光線暗淡的森林之中，一道擁有強大魔力的非人類存在無聲無息地窺視著這邊，我反射性地將手放在握住了腰間懸挂的劍，左手則隨時準備釋放魔法。
「卡洛，他…他好像在看著我……」
菈緹絲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在我戒備之時她也發現了那個存在，但她此時的神情卻有些奇怪。
「而且從他身上我感覺有些…有些熟悉。」
「熟悉？」
我看了一眼菈緹絲，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森林，心裡升起一個猜測，但卻不敢肯定。
怎麼辦？要過去嗎？
對方能夠輕鬆突破巡視人員的警戒，無聲無息潛入這裡，加上我魔力眼窺視到的那股龐大魔力，那傢伙無疑是個強者，就怕我的猜測錯了會保護不好菈緹絲。
「喂！菈緹絲你……」
但由不得我繼續遲疑了，菈緹絲竟然直接就沖了出去，向對方逼近。
好吧，選擇不存在了，省去了抉擇的苦惱，真好…個鬼哦，回來得好好說教說教才行。
不過現在的話必須立刻跟上去，保障菈緹絲的安全，這是我承諾過的事情。
那道身影在看見我們靠近之時，直接選擇向森林深處撤退，但那種好似故意給我們指路一般的行為明顯就是讓我們跟過去的意思啊，想跟丟都做不到。
我們一路跟出去了一段不短的距離，相信就算是在白天以這個距離也看不見露營地的存在了，更何況如今是夜晚。這一帶的所有魔物都被不死族清除過了，如今都化作了不死族窩在那個巢穴中真是幫大忙了。
終於，那道身影停了下來，就那樣站在那裡等待著我們靠近。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或許算得上是英俊，更有種成熟穩重地氣質，眼神卻格外凌厲，但無疑那是具有知性的目光。
只是他那不自然的蒼白肌膚沒有一絲血色，怎麼看都沒有活人的生氣，遊魂者，這一刻我確認了，這傢伙不是不死族，而是介於生和死之間的遊魂者，可以稱之為生者的執念吧，死了的活人，與不死族那樣活著的死人是不同的存在。
至於他的身份，只要看見他腰上把柄與菈緹絲佩劍造型幾乎一致的長劍，實在不難猜測。他就是菈緹絲的父親，雷伯亞特家上一任領主。
他沒有化為不死族，而是成為了遊魂者，真是有些意外，但這卻是值得高興的發展，雖然一樣是殘忍的，對於菈緹絲來說卻無疑是比預想更驚喜的展開。
「……」
轉頭看去，身旁的菈緹絲正愣愣地望著前方那道身影，面龐之上淚水正不斷滑落。
「菈緹絲～」
「……」
對面的聲音喚著菈緹絲的名字果然是他吧，確定了身份我警戒心便也降低了不少。
與仇視生者，完全是新誕生存在的不死族不同，遊魂者是生靈，且一般是具有高度知性的生靈死後執念的駐留，有著那個生靈的情感與記憶。
我再次將對面的身影細細打量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便自覺退離現場，人家父子短暫的相見我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去煞風景未免太沒眼力見了不是嗎？
「卡洛……」
菈緹絲抓住了我的衣服，她的手輕微地顫抖著。
「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我摸了摸菈緹絲的頭，不過這一刻我感受到身後有著包含微弱殺氣的目光盯上了我。
呀嘞呀嘞，您老別這麼盯著我好嗎，我是你女兒的老師來著，不是什麼拐騙你女兒的可疑人物。
我在隔了一段距離的樹上坐了一整夜，中間好像是迷迷糊糊睡過去了，著實有些失誤，反正意識清醒之時天邊早已露出了魚肚白。
至於菈緹絲與她父親說了什麼，是進行最後的告別還是抱怨七年前失約的生日慶祝，亦或是其他，都輪不到我來關心，我可不想知道，知道的多了，可是要背負一些東西的。
「卡洛，我父親讓你過去，他有話跟你說。」
就在我望著天際發獃之時，菈緹絲過來如此告訴我。有話跟我說？老實說，我不想聽。
算了，與學生家長溝通交流也是老師的職責所在，菈緹絲紅著眼眶看上去也楚楚可憐的，我就去一趟吧，只是希望他不要給我安排上麻煩事，留下什麼為難人的遺言才是。
菈緹絲的父親死去了，這一點是不可逆轉的，他沒有化作不死族，而執念在得到實現的那一刻，他就要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其實昨晚我也有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生前作為領主的菈緹絲的父親既然不是不死族，那理所當然地現在不死族並不是他在統領也就確定了。
問題來了，躲在不死族巢穴之中的傢伙是誰？這個問題令我有些不安，直覺告訴我腳底抹油是最佳選擇。
「我見過你！」
菈緹絲父親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我震驚了，他見過我？什麼時候？之前五年我敢肯定並沒有見過艾麗西亞以外的存在。
「六年前，雖然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小傢伙，但我不會認錯，一個銀髮少女背著你。」
「六年前？不，不可能的，我五年前才來到這裡。」
我不會記錯的，我在這個世界的記憶最初就是起始於五年前，而不是六年前。
但他口中提到了銀髮少女，是艾麗西亞嗎？這是怎麼回事？時間線對不上啊。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什麼來頭，這些也輪不到我一個早就死去的人來探究。只是因為我女兒跟你扯上關係，所以多嘴兩句。」
「那個小姑娘，不是普通人類，她是我見過的最強大之人，你在尋找她吧？看在你對我女兒多有照顧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與她有所關聯的不會有小事，你最好更謹慎些。」
我也感覺到了，因為艾麗西亞實在太神秘了，像她那樣強大的存在，竟然打聽不到任何消息，這絕對不正常。而且牽扯到神殿，我都覺得當初拜託雷伯亞特家族幫我找人的舉動有些輕率了。
「多謝您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對方姑且是菈緹絲的父親，也是出於善意提醒，我當然也要表示出禮貌的態度。
「不知您可曾看見她離去？」
「沒有，我意識絕大多數時間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此次是感應到了菈緹絲的氣息才復甦過來的。沒想到最後還能再見到菈緹絲，看到她有好好的長大，我也就沒什麼放心不下的了。」菈緹絲的父親目光看了看呆在遠處的菈緹絲，眼中儘是溫柔。
是嗎？他的執念就是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兒嗎？
「當年還答應了為菈緹絲舉辦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慶祝五歲生日，最後我卻失約了，準備的禮物不曾送出去，我這個父親虧欠她。」
我對此只能保持沉默，想來菈緹絲已經告訴了他雷伯亞特家的現狀吧，他似乎也沒有提起菈緹絲的母親。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看到菈緹絲長大成人，找到自己的心愛之人，我再去將那個敢拐騙我女兒的傢伙揍一頓。」
「……」
大叔，您說話別特么盯著我行嗎？我沒有拐騙您的女兒，老子不是蘿莉控，對十二歲的小丫頭沒興趣好嗎？艹！
「我只是她的劍術老師，而且是即將辭職的劍術老師。」
我姑且強調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誤傷，這跟能不能打的過他沒關係，麻煩的事能免則免。
「我知道，而且要揍你一頓似乎有點難度。」
「……」
你這傢伙還真的有在考慮揍我一頓這種事啊，服了。
「您曾經的部下如今全化作了不死族這件事你知道嗎？」
實在不想在菈緹絲的話題上糾纏，我問起了我所擔憂的事情。這傢伙竟然有考慮過對我動手，那我揭你傷疤可就沒有罪惡感了。
「我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馬上帶著菈緹絲離開這裡，馬上，留在這裡太危險了，那兩個傢伙根本就是怪物，你們對付不了的。」
「怎麼回事？」
我心中的不祥預感變得更劇烈了，這裡面果然還有不同尋常之處嗎？按理說不死者的實力與生前實力直接相關，越是強大的存在化作不死族之後也會更高階，擁有更為強大的力量。
菈緹絲的父親生前是一名劍王，可以說是征伐部隊之中的最強者之一，但現在他對於蟄伏在不死族巢穴之中的傢伙卻是充滿了忌憚，這明顯不正常。
「當年我們的行動之所以失敗，落得全軍覆沒的結局，就是因為遇到了那兩個怪物，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夠匹敵的存在，他們應該是真正的魔族。」
「魔族？」
我驚訝，這件事竟然還牽扯到魔族嗎？而且聽他的意思，似乎是那兩個存在將包括他這劍王在內的上千人全部殺了，讓他們連逃跑都做不到。
這樣看來確實有些恐怖，不僅僅是實力的恐怖，還有這種殺戮行為本身，殺人這種事對於我這樣生活中和平世界的人來說不是那麼能接受的，更何況數量這麼龐大。
「請你儘快帶著菈緹絲離開這裡，他們蟄伏了整整六年多，你們的力量根本抗衡不了，更不要是討伐了。」
「他們便是近期才化作不死族的？」我詫異了，畢竟之前可是一直都沒有發現魔獸大森林之中存在不死族這件事，是一個多月前才有的，我們可都以為這一場不死族魔物的災難是這一段時間內生成的。
「當然不是，只是過去一直有著讓那兩個怪物忌憚的存在，令得他們不敢露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