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人間煙火氣
萬般須臾,亭甫才開始整理自己早已經亂如麻的思緒。
他知道一安這個狀態,並不是嚴重到需要他照顧的時候,或許也是因為心裡那隱隱的不安,不敢往一安的身邊靠近。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面對這樣陌生的衝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他獨自在院子里站了許久,看著四散而去留下來空蕩蕩的桌椅,抱著一大碟子碗筷,跑去水池邊洗刷去了。
天剛蒙蒙亮,江詔叫醒了酒醒的牧建茗,打算上路。
他知道昨日大家都喝的挺多,並沒有和所有人告別,打算和牧建茗一起先行一步,等任務有了進展,再通過玉簟樓的聯絡組織,給大家傳信。
江詔已經做好了所以的安排,可拉著眼睛睡腫了的牧建茗,離開房門出現在庭院里的時候,卻愣怔在原地。
亭甫一身素雅的袍子站在院子里,像是已經等候許久了,聽見身後有動靜,緩緩轉身過來。
果然是江詔和牧建茗兩人,拿著為數不多的行李。
江詔摩挲著放在後背的手指,他沒有想過自己特意情願出的任務,亭甫安排了他最信任的發小牧建茗一同前往,還親自送行。
「我聽見聲音就知道是你們要動身了,怎麼昨晚不和我說一聲呢?若不是看著你們的行李帶的也不多,我以為你倆這是要另謀他就了。」
亭甫眼睛彎彎的,往這二人站定的方向走去。
牧建茗還沒有睡醒,已經自己聽說了,剛剛說著話的人是那個一直板著臉的亭甫公子嗎?
江詔聽見這話,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道:「沒想到燕姑娘,不樓主大人,給您帶來的影響這麼大。」
酒席散去一安對亭甫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動作,讓他不得不在凌晨刷了一個時辰的盤子,沒怎麼休息,就洗漱好在門口等著這二位。
沒想到等來的不是什麼好話,真的平時對他們太溫柔了。
「那,那什麼,我也沒有其他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挺好的,現在挺好的。」江詔見亭甫面露難色,知道自己剛剛是說錯話了,立馬改口安撫。
「玄機閣的事情,其實還有其他更為穩妥的辦法,若是你察覺到危險,立即回來,否則我可是要動用懲罰的。」
亭甫知道這個任務不管是對於他們,還是對於江詔自己來說,都十分重要。
江詔親自請命接受這個任務,自然是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打算,可是世事無常,他不希望自己當初招來的弟子出現任何差錯,低聲呵斥道。
「會的,我們知道輕重的。」江詔心裡是無比感激的,低著頭隱藏自己快要外泄的情緒,說道。
「若是你們的身份被查,玄機閣現任閣主清姬姑娘應該會賣一個面子給我們玉簟樓。」亭甫提醒道。
「嗯,下午的時候您說過了。」
「好,出發吧。」亭甫知道要交代的早都已經交代清楚了,看了看門口說道。
「哎。」江詔拉著牧建茗,背著行李騎上門口已經準備好的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玉簟樓。
牧建茗在馬背上顛簸,有被夜風吹了一路,似乎終於清醒了過來。
「我當時以為你不知道被哪個老怪物騙走了,竟然也不分輕重地放棄了你已經希望得到的飛升大會的選拔名單,來到這個聽都沒有聽過的地方。」
「現在看來,你的眼光不錯,亭甫公子不錯,樓主也不錯。」牧建茗想起來到這裡的點點滴滴,說道。
「樓主可不是你能肆意評價的,再說當初也沒有人祈求你來這裡,現在也沒有辦法後悔了。」江詔沒好氣地說道。
「是是是,我樂意倒貼成了吧?」牧建茗也沒有跟江詔爭執,勾了勾嘴角說道。
江詔看了牧建茗一眼,一路上不講話的兩人,在初日升起的時候,駕馬消失在晨光里。
天快亮的時候,玉簟樓的房間紛紛點亮了燭火,大家已經開始起床了。
有人起來去練功,有人起來修鍊心法……終於有人發現,昨晚酒席散去,留下來的殘局早已經被人收拾好了。
等有人開始起床做飯的時候,才發現找不到盤子了。
眾人詫異,既然有人早起已經收拾好了這些東西,怎麼會不知道把盤子放回去?
不知道盤子應該放在何處的,自然是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亭甫公子了。
大家四下尋找,才發現,那盤子一個個洗好,碼放在水池邊,在院子里晾了一夜,可伸手一摸,還都是油漬。
無奈,眾人只要返工重新來過。
天大亮,所有人都離開了卧房,眾人開始猜測,到底是哪個傻帽連盤子都洗不好,可是不會洗的話就算了,為啥還把所有盤子一個不剩地沖洗了一邊,似乎和那抹布有仇一樣,拚命地擦,都不知道使用皂角發泡液。
然而始作俑者,正悠閑地逛著早市,打包了兩份混沌,生疏地哼著昨晚一安不停地哼唱的調子回去。
亭甫不知道自己這時候的背影,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這個樣子,可以輕鬆地隱匿與人潮中,再也不是那個格格不入,不知道身屬何處的長命少年了。
留在玉簟樓院子里的人,練功的練功,掃地的掃地,亭甫清了清嗓子,拿著那兩碗餛飩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
「亭甫公子早,這是給樓主大人帶的早點兒?」有人明知故問。
亭甫低頭看了一眼,往廚房裡看了一眼,隨口問道:「已經不早了,你們還沒有開飯?」
話音剛落,眾人長嘆,「昨日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幫忙刷了昨日酒席的盤子,可是這傢伙一看就是沒有做過這種活的公子哥,醒來的時候大家找盤子耽誤了一會兒,發現盤子竟然整齊地放在水池裡。」
「啊,人家也是好心,說不定只是忘記搬運回頭而已。」亭甫有些心虛,低著頭說道。
「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心,反正那碗沒有洗乾淨,抹布倒是浪費了不少。我們幾個早起練功的,都被抓去重新刷碗去了,所以時間耽誤耽誤,不就還沒有吃上嘛。」
亭甫這下子一聲都不敢吭了,他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承認,自己是他們嘴裡那個百無一用的公子哥,心虛地摸了摸耳朵,沒有答話,低著頭噔噔瞪往樓上走去。
那掃地的兄弟還互相對視了一眼,納悶道:「我剛剛是不是眼花了?為啥覺得公子好像是臉紅了?」
「是啊么,我怎麼沒有看到,就是覺得公子的背影看起來脖子有些粗罷了。」
「……」
即便是亭甫逃離的再快,他也把話聽的是一清二楚。
竟然有些心不在焉地來到了一安的房間里,低著頭把手裡的打包的兩份餛飩放在了桌子上。
「怎麼了?想什麼事情呢?連門都沒有敲。」一安剛剛收拾好,正坐在鏡子面前,梳理頭髮呢。
「啊?是嗎?沒有敲門嗎?」亭甫剛剛消退紅暈的脖子,立馬有紅了耳尖。
「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就是問問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一安好奇地問道,習慣地走到了桌子前,把那打包的餛飩打開,鮮香四溢。
「啊,那,想,想著江詔和牧建茗應該走了不少時辰了吧。」
果然還是不善於撒謊,一安低頭滿足地喝著餛飩,並沒有拆穿他。
亭甫見一安沒有追問了,也打開餛飩吃了起來。
一碗熱湯下肚,亭甫的情緒已經平復過來了。
「有任務的弟兄上午就會陸陸續續地離開,大致看了你做的那個計劃,挺好的暫時先按照你的部署來,黃昏前就開始張貼告示,開始招人吧。」
一安起身穿上外袍,邊走邊說,已經開始適應了樓主這個身份。
「好。」亭甫回答道。
「對了,我不知道你以前的選人標準是什麼,這一次玉簟樓的身份發生了轉變,這個標準可能需要調整一下,送走了那些要出外務的弟兄們,我跟你詳說。」
一安剛下樓梯,又想到一件事情,回頭和亭甫說道。
亭甫也點頭稱是,看著一安忙碌的背影,開始有些慶幸一安沒有再提及昨晚發生的事情。
或許她是忘記了吧?亭甫心想道。
於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很快日上三竿。
一安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間的汗,走到會議室里,打算坐下。
亭甫跟在身後,再一次問道了昨日那熟悉的香味,是一安身上的,耳尖又紅了紅。
「有些事情我還不是很熟悉,所以要親自去看看,跟著我來回跑累了吧,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一安回頭溫柔地看著亭甫,說道。
「那個,你最近是不是真身的修鍊又提升了?」亭甫想起昨日在他身邊瀰漫開來的味道,猜測是不是這和一安修鍊的本體有關。
「或許吧,可能是昨日和戰神交手的時候,緊張的求生欲讓我有所提升。」
一安知道現在三界都開始了新任玉簟樓閣主,一招制勝不敗戰神的傳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前十五招里每次險些重傷的招式,也不是虛張聲勢。
她想起這個,就活動活動了肩膀,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亭甫給她吃的是什麼,竟然經過一天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玉簟樓招納賢士的單子,已經順著我們的聯絡網發了下去,大部分的凡間散修都能看到,當然也可以通過上天庭和昭陽宮的聯絡網,反向輸出。」
亭甫和一安交代道。
「那是最好,我希望這一次能招到來自不同領域的人,這樣我們玉簟樓的網路才能散的更快才是。」
「對了,我記得這玉簟樓的周邊布滿了陣法,那些人能不能根據上面的信息找到這裡呢?」一安想起來,剛開始的時候,玉簟樓不得小心行事,這個根據地周邊的陣法會根據亭甫的推算時常更新。
「嗯,清晨的時候,我已經解除了那些用來迷惑的陣法,這樣能不能找的上來,就得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亭甫已經把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安並不用操心。
話音剛落,會議大殿的門口就傳來通報,說有一位少年依照招納賢士的地址,找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