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逢何必曾相識
崑崙虛月半輪秋,擲影忘川江水流。金風玉露兩相逢,返璞歸真五識藏。仗劍十里風赫赫,錦繡文章誘遵遵。不見白頭嘆弱水,只聞韶華破山頭。
崑崙墟,二層,人境。
空中有禽,乃金烏一對,追逐嬉戲,撲啄之間有點點靈焰墜落於地,瞬時野火燎原。彼時,二禽收翼休憩,林間大火可映蒼霞。
地上有州,名曰:鳳麟;洲之四面有河繞之,其力不能勝芥,鴻毛不浮,不可越也,河名:弱水。
河中有獸,戲水為冰,每待禽息時,引河灌地,澆熄野火,凝冰化雪,獸名:寒螭。
陰陽冰火之間,盡顯人境。
不得不說,這自成一界的崑崙墟充滿了奇迹,就連進入者也是奇迹滿滿。
當衣衫襤褸的唐一一被一群貘追殺進入到人境后,不禁感嘆萬分。回想自己被殺千刀的死胖子打劫后的種種磨難,唐一一不由豪氣大發:「運道是站在我唐某人這邊的,天不棄吾也!」
原本唐一一是想找一密處吸納「陀羅醉」果實里的「炁」。但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家的密典上關於「陀羅醉」果實的記載還有段話:「陀羅醉」果實自出,逢子午必有異香引獸,三日乃畢。
功力盡失的唐一一,憑藉著得到寶物的刺激,竟然在雪林里奔走了數個時辰,直到半輪明月掛上枝頭,才找了個石窟準備休息。當然,行走江湖多年的他,還特意找來一些石塊,封住了石窟的入口,又把隨身攜帶的驅獸藥粉大把的散了出去。
一切準備妥當,唐一一正準備合衣躺下,小腹藏有「陀羅醉」果實處突然傳出一陣異香。此香味不太濃郁,但是綿綿不斷,逸之悠遠。唐一一低頭一嗅,口鼻之間馨香一片,頓覺丹田處有新的真氣生出,不由大喜,心道:「禍兮,福所致;古人誠不欺吾也!」唐一一雙手分別緊握一枚果實,運轉心法,準備先吸納一點「陀羅醉」果實里的「炁」,讓自己恢復些真氣,以有自保之力。
隨著心法的運轉,「陀羅醉」果實里「炁」流轉而流向唐一一全身經脈,伴隨著一團淡藍色的細霧裹卷其身,原本淡淡的香氣卻漸漸變的濃郁起來,並透過封門石塊的縫隙遠遠的飄逸出去。
啊嗚……
桀……桀……桀桀……
獸吼聲,鬼怪的梟笑聲,伴隨著愈加濃郁的香味也愈加的頻繁;數十道黑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向著唐一一躲藏的石縫匯聚而來。
而唐一一正迷醉在功力的恢復中,全然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外面彙集的妖魔鬼怪的必得之物。
運氣就是這麼奇妙。唐一一才進入妖境就遭遇了小胖子的打劫,用全身的修為換得了兩枚「陀羅醉」果實,再全力奔逃離幾個時辰。說是時間不短,速度夠快,但畢竟那是常人的速度,嗯,估摸著實際也就跑出了十餘里地。這點距離對於自成一界的崑崙墟而言,當真連根頭髮絲也算不上。
而這就是唐一一的運氣!
各位看官,可別笑。您想想看,無論是妖是獸,它們可都是有著嚴格生活圈等級的生物,越是靠近中心位置,等級越高,靈智越高,殺傷力也越大;反之,生活在邊緣位置就只能是等級圈邊緣的小雜魚級別,它們大多靈智未開,只會跟著本能進行殺戮,也就只能對普通的凡人產生一點威脅力。
唐一一雖然先前功力全失,但是「陀羅醉」果實可不是凡物。在石窟外聚集的妖、獸們還在為了爭奪那異香源頭所有權的撕咬時,唐一一失去的功力已經恢復了三四層,而且比以前更為精純。所以,當收工完畢走出石縫時的唐一一,面對的只是幾隻傷痕纍纍的殘妖破獸。這些本已精疲力盡的傷殘「人員」在唐一一飛舞的劍光下一一被滅殺了個乾淨。
唐一一將圍住石窟的妖、獸清理完后,也是累得衣衫盡濕。杵劍而坐的唐一一細細一想,自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頓時又是冷汗一陣如漿而下。
既然明白了事情的首尾,知錯能改的唐一一便開始重新對自己的破境計劃進行了修正。首先,小命要緊,那恢復功力是第一步;其次,光是在外圍的邊緣就能輕易聚集數十妖、獸,越是往秘境深處,不敢想象啊!所以,第二要務是提高實力,用於保命;其三,人道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裡剛被大群妖、獸襲擊過,應該安全,為了自己以後能成神就聖,先保住性命為要……
終於,幾番深思熟慮后的唐一一下定決心:先就窩在這裡,保住小命,提升戰力,再做打算。
……
另一個方向,艾奧里亞正和一群尋寶商人圍坐在一圈篝火圍繞的小丘上。小丘中央也燃有一堆篝火,眾人正推杯換盞,邊吃邊聊,不亦樂乎。
原來,幾位尋寶商人帶著他們雇傭的獵手在行進的路上遇到了還倒懸著的艾奧里亞。雖然,艾奧里亞一身污漬臭不可聞,但是人家雄壯的身板和小門板般的巨劍,很是吸引眼球;所以,經過雙方的一番友好商磋,最終達成一致:艾奧里亞成為了這個尋寶團隊的打手兼肉盾的一員。
商磋的氣氛出奇的和諧與友好。
尋寶商人甲:「喲,前面吊著個人。」
尋寶商人乙:「以老夫的眼力,此人不是我東土之人。」
尋寶商人丙:「看樣子,此人應該堆頭不小。」
尋寶商人甲:「可惜啊。這人應該被人打劫過了,沒有油水了。」
尋寶商人乙:「以老夫的所見,此人還有可用之處。」
尋寶商人丙:「看樣子,我們已經可以摸到他了。」
三個絮絮叨叨的尋寶商人,走到艾奧里亞身邊。
艾奧里亞立刻報上自己的身份,但是這次他可不敢在提自己很值錢了。看來小胖子的黑手,讓我們的黑鐵武士大人很是心悸。
「我是武士,我能打架。」這次艾奧里亞的話簡單、明了、圓字正腔:「我可以幫你們對付你們的對手和敵人。」
尋寶商人甲:「喲,還是個武士。」
尋寶商人乙:「以老夫的閱歷,東土沒有武士。」
尋寶商人丙:「確認過眼神,此人堆頭真心不小。」
艾奧里亞:「我是西大陸來遊歷的神殿武士!」
尋寶商人甲:「西方的啊。」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想,此人還真不是我東土之人。」
尋寶商人丙:「摸過了,很壯實。」
艾奧里亞:「你們放我下來,我和你們一起,可以保護你們。」
尋寶商人甲:「要放你啊。」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想,此人需要我們解救。」
尋寶商人丙:「摸過了,綁的很緊。」
……半個時辰,過去了……
尋寶商人甲:「要鬆綁啊。」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想,此繩索只有我們可以解開。」
尋寶商人丙:「仔細看過了,肌肉很結實。」
艾奧里亞:「救救我。』
……一個時辰,過去了……
尋寶商人甲:「他說他是武士?」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聽,他是西方武士?」
尋寶商人丙:「認真聽了,是神殿武士?」
艾奧里亞:「對,對,對!我是西大陸的神殿武士,救……救……我。』
……兩個時辰,過去了……
尋寶商人甲:「那,要鬆綁嗎?」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慮,需要我們來鬆綁嗎?」
尋寶商人丙:「仔細看過了,只有我們可以給他鬆綁?」
艾奧里亞:「救……救……我。哦,我的女神啊,快救救你可憐的僕人吧!」
也許是艾奧里亞的女神收到了他的祈禱,也許是尋寶商人的隨邑也無法在聽自己主人的絮叨。隨邑之中走出一人,抬手抽刀一劈而下。艾奧里亞隨即大頭朝下,直直墜落,只聽見「嘣」、「啪」兩聲悶響,
他終於再次感到了大地溫暖的懷抱,雖然大地對他擁抱的姿勢有點,呃,剛硬。
「老闆,這個人應該還有用,我們就收下吧!」抽刀的漢子,看看天空,又對幾位尋寶商人說道:「我們必須要出發了,再不走,怕是到夜裡,還有沒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啊。」
尋寶商人甲、乙、丙:「走!」
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的艾奧里亞,聽著這簡單幹脆的一個「走」字,就覺得心口一堵,後頭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怎麼這些人前後
說話的方式完全是兩個極端的啊!
「吐了,就好了。先跟上隊,等會給你解釋。」剛才拔刀相助的大漢伸腳踢了踢艾奧里亞,後者也非常順從的爬起身來,一手抓過自己的大劍,跟隨著隊伍開始行進。
隊伍行進的路線似乎是事先被人計算過,一路上只遇到了兩撥不成氣候的野獸,連妖都算不上,統統都被艾奧里亞一個人解決了。
艾奧里亞也許是為了展現自己武力,也許是發泄自己先後被小胖子和幾個尋寶商人給自己造成的心理傷害,兩場戰鬥都是全力廝殺,把攔路的野獸全部砍殺的肢體破碎,在幹掉最後一隻時,還會對這隊伍,拍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嗷嗷」的吼叫。
在艾奧里亞獨立作戰是,隊伍諸人都圍坐一團,磕著一種叫「瓜子」的食物,並隨時給予武士熱烈的掌聲,讓他倍感自己受到了認同和誇獎。他負責戰鬥,而商隊負責收集那些野獸破碎的肢體。
終於,隊伍在月上半稍的時候,趕到了一個外圍有著環形凸起的小丘。隊伍里立刻有人分成兩組爬上小丘開始打理起來,一組先是將小丘上為數不多的草木砍伐后堆在一起,並在草木上塗抹火油等物再搬到外圈的環形凸起上堆好點燃,形成一道火牆保護著小丘;另一組則把砍伐一空后顯得光禿禿的小丘山頭平整一番,還挖出了個可以容納所有人的洞窟,拿出剛才收集的野獸肢體開始燒烤。
艾奧里亞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傻子,眼前而經歷的一切和所看到的一切,都表明自己所在的這支隊伍不簡單,非常的不簡單。不要問他為什麼,因為他一準會回答你:「烤肉太好吃了,再來一塊。」在艾奧里亞的心裡,能把最簡單的烤肉做得如此美味,那當然不是一般人,要知道當年他們和冰河平原野蠻人大戰的時候,那烤肉的味道,完全就是匹格獸的吃食。捧著烤肉的艾奧里亞不由讚美道:「哦,我的女神啊!這烤肉的味道真是太美味了,美的……美的……美的真是「慘絕人寰」啊!」
負責烤肉的人,聞聽艾奧里亞給自己的手藝給出極高評價,也是十分歡喜的,但隨之一句「慘絕人寰」讓他一個踉蹌,差點就跌進了篝火堆了。還好,經過數個時辰的同行,大家都已經知曉了這個西方武士對東方大陸成語和俗語的「喜愛」和「善用」,他只是抬頭用幽怨的眼神恨恨的剜了艾奧里亞幾眼,非然後常不小心的顫抖了下調料的手腕,下一塊烤肉上立刻覆上了厚厚的一層來自巫地金烏平原的辣醬。這辣醬的原料可是只需一顆就能辣倒一頭山虎的天椒啊。手上的烤肉幾次翻滾后,冒出濃郁的肉香,隨即開口問道:「秘制烤肉,最後一塊烤肉,誰還要?」
艾奧里亞忙不迭的把手中的肉塊塞進嘴裡,伸手便抓向那肉,口裡還含含糊糊的嚷道:「肉啊……肉!我要啊,我已經「食不擇雞」……我不進地獄誰去啊!」
「地獄?待會兒你就知道什麼是地獄里。」遞上烤肉的廚子暗道。
在一旁看著艾奧里亞把「飢不擇食」說成「食不擇雞」,還嚷著要下地獄,讓三位尋寶商人再也按耐不住笑意,再看到他去「搶」那天椒秘制烤肉后,更是心裡大樂,相互對視一眼,對可憐的艾奧里亞伸出了「魔掌」。
尋寶商人甲:「那肉,要配烈酒!」
尋寶商人乙:「如老夫的所言,要「火龍燒」方可!」
尋寶商人丙:「仔細品過了,只有「火龍燒」才配此肉!」
艾奧里亞:「哦,我的女神啊,原諒你的僕人吧!居然如此「喜腥厭酒」。大人啊!沒有獲得教皇授勛的武士,是不可以飲酒的,所以,謝謝長者的好意了。」
三位尋寶商人卻相視一笑,年齡看來最長的乙商人掏出一個不大的白瓷酒瓶,抬手扔向力艾奧里亞。
艾奧里亞報以感謝的一笑,努力把喉中的肉塊咽下,張口就咬上了那塊新到手的「秘制烤肉」,空出的左手卻穩穩的接住了白瓷酒瓶;肉小嘴大,兩三口「秘制烤肉」便給艾奧里亞吞進腹中。
「嗝」,一個響亮的嗝聲傳進大家耳中,在大家關切的注視下,艾奧里亞正想報以一個迷人的微笑,就覺得一股火熱中腹中急速竄起,就像條盤踞在自己小腹中的火蛇突然暴起,直達大腦。
艾奧里亞頓時滿臉漲紅,全身都噴射著熱氣,可嘴巴已經被天椒的辣味索佔據,無法發出一點聲音;還好,左手還有一絲冰涼的感覺,抬手一看,正是尋寶商人給他的那瓶「火龍燒」。這是現在唯一給予他清涼感覺的東西,不及多想,艾奧里亞仰首就把整瓶火龍燒倒進了大嘴裡。一股清涼隨著「火龍燒」的流走,從嘴裡流到小腹,就像甘露在澆滅野火一般,將那火熱按了下去;但是當那甘露進入小腹,登時就變成了火油遇到了正準備噴發的火山,立刻就引發了質變——火山爆發了。艾奧里亞就像一條傳說中的火龍,雙手叉腰,馬步挺立,一張口:一股帶著濃郁酒香的火焰噴射而出,真是火焰啊。你沒看見,商人乙那及胸長髯躲避不及已經給燎去了大半嗎?
艾奧里亞的噴火表演居然持續了十息之久,噴完后,停留半響,整個人就保持著噴火的姿勢仰面倒下。
而造成唐一一和艾奧里亞悲慘遭遇的罪魁禍首正蹲在一枝樹丫上艾艾戚戚的清點著自己的戰利品:「小豬要十二件不同地域的東西,還不能重樣,真是難死爺了。看來還得繼續啊……也不知道,被師兄大老爺知道小爺我現在淪落到干起了這剪徑的勾當,會不會後悔罰我轉世啊!」
小胖子嘀嘀咕咕的說的自己起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跺腳就罵:「該死的老三,自己受罰也就算了,偏要放自己最後的弟子出遊;出遊也就算了,還給封印了體內金丹;封印金丹也作罷,結果把人都給玩丟了;這可丟大發了。最可氣的是,老頑固就因為我一句:斷了傳承,丟了面子。就把小爺我也扔了出來,還美名曰:天天坐吃等死,偏又死不了,純屬浪費,該活動活動了。丟也就丟吧!師兄大老爺你沒必要把我也給封了吧!」
徑也劫掠,人也罵了,兩眼含淚的小胖子仰天長嘯:「小豬,你也欺負小爺。等小爺禍禍夠了物件,就來禍禍你!」
時光如流螢,飛逝無蹤影。鬼域飄飛雪,魍魎煉人心。
崑崙墟開啟開十月有餘,進入雪林鬼境的萬千生靈也都各有所得,有的得到秘寶,有的得到靈藥,有的修心見性,有的修的輪迴,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一汪淚水流啊流。
一聲長嘯,唐一一破土而出。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唐一一則是「吃得土中土,方得神功成。」
想當初,被小胖子禍禍了唐一一,雖機緣不小,得到兩枚「陀羅醉」果實,有望衝擊更高層次,但前提是自己得有命來享用這份福緣啊。
所以,唐一一幾經周折后,發現這鬼境所有的妖、獸、精、怪都不會土遁之術,也就是說,自己只要進入地下,就不虞被發現;同時,與最危險的同類也不會有交集,自可安安全全的吸納「陀羅醉」果實里的炁。
想到便做到,唐一一在雪林里找了處開闊之地,把自己深埋於下,運起龜息法,開始吸納炁流。
說也神奇,時常有人、獸、精、怪從唐一一頭頂行過,甚至還有過幾次大戰發生在他的埋身之地,但都無一發現他的存在。
唐一一在第一個月的時候,功力就已經恢復如初;又過了六個月,第一枚「陀羅醉」果實承受不住炁流被他吸收殆盡而化為齏粉。這時的唐一一,全身真氣鼓盪,已經到了滿盈的狀態,但是自己的真氣卻還沒有一絲轉換的意向,著實讓唐一一有些氣餒。本想破關而出,但是怎奈何頭頂之上正有一場殺戮在進行。不得已下,唐一一隻能拚命壓縮自己的真氣,避免自己因為真氣過於充盈而爆體身亡。殊不知,這一舉動歪打正著的走上了真氣轉化為炁的正確道路,還暗合了天地無為的意境,為他以後轉炁為元打下了基礎。
為避免自己爆或和運功壓縮真氣時的動靜過大,唐一一壓縮真氣的過程異常的小心和緩慢,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唐一一感覺自己的真氣變的厚重了不少,而身體因真氣過多的腫脹感,似乎減輕了不少,看來自己壓縮真氣這步是走對了,不再為自己會爆體而亡擔心了。於是,唐一一便加快了壓縮真氣的步伐,又是兩個月過去了,唐一一體內的真氣已經被壓縮成了水霧狀,比原來的氣流狀要細小了許多,但是好像也精純了許多。
面對水霧狀的真氣,唐一一連續三天進行壓縮,都未見成效,神差鬼使的他抓起來已經仍在一邊三個月的另一枚「陀羅醉」果實開始吸取裡面的炁流。
當炁流遭遇到霧狀的真氣后,就像火星遇到了火油一般,立刻燃燒,然後爆炸了。唐一一也被真氣爆炸震暈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唐一一緩緩醒來,摸索著自己的身體,想查看一下有沒有失去什麼零件;一摸之下,滿手滑膩,一聞之下,腥臭無比,心中微動,便調運起自己的真氣來。一股暖流泊泊而出,在筋脈里流淌,是炁!唐一一終於修出來自己的炁,心中的激動無法壓制,一聲長嘯脫口而出。
唐一一破境了。
炁,是准修士的標誌,只有擁有炁的生靈,才具備往下修鍊的資本。放眼江湖,有用炁的,那個不是一方大佬?在不濟的,也可以開山門,立字型大小,收門徒了。
唐一一是個有野心的人,一心要做山上人,煉出炁,只是他邁出的第一步。下一步,他要按照自己原來的計劃,進入人境,打磨修為,找尋前人遺寶,特別是修士遺留的功法。
一般凡胎,受天地大道所限,其中人類壽元不過百二十餘,習文修武,得炁者,壽可倍,得二百四十餘;再進者,修得真元,謂修士,壽再倍,得四百八十餘;后,乃逆天而行,天必罰之,未過者,皆齏粉,為灰灰耳,過之,可結丹,謂鍊氣士,可結嬰,謂修真者;窺天道,破輪迴。再后,則無籍可查,自有傳說,終為聖,為神。
正經野史均認為,入崑崙墟地境,便是脫去凡胎的標誌,而人、鬼二境則是打磨心智和鍛體合道的最佳福地。
唐一一既心中有了計議,便不再耽擱,收藏好餘下那枚還未吸收完的「陀羅醉」果實,認準一個方向大步跨出,要憑手中劍,尋自己的道。一路之上,唐一一雖遇到多股獸群妖眾,但前面因煉炁,用去了十月有餘的時間,離鬼境封閉之日不足五十天,為早日進入人境,他都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的,就揮劍斬殺。
一路行來,倒也順利。
鬼境封閉前十日,唐一一遇到了第一頭同樣是擁有炁的牙狼獸所帶領的狼群。血戰之後,牙狼獸受創逃遁,唐一一長劍斷折,在一群鳥禽的聒雜訊中也急急遁去。
鬼境封閉前七日夜,唐一一在洞窟中休息時,被三頭同樣擁有炁的山魈所襲,力戰之下,斃一頭,唐一一受創逃遁,一群聒噪的鳥禽也隨其急急而去。
鬼境封閉前五日,傍晚時分,唐一一被天上盤旋的鳥禽所擾,一直逃遁而未有治療的傷勢爆發,只得停下,找一樹洞,運功療傷。兩個時辰轉眼即過,唐一一的傷勢才恢復了兩三層。為了加快自己傷勢恢復的速度,唐一一不得已掏出「陀羅醉」果實,準備利用裡面剩餘的炁來協助自己療傷。
誰知道,「陀羅醉」果實剛被掏出來,原本同樣在休憩的鳥禽就像炸了窩似的瘋狂的飛舞起來,發出的嘶鳴聲,傳出數十里遠。
這一景象,讓唐一一心裡頓覺不妙。仔細回想起來,心中不由大悔:自己在得到「陀羅醉」果實的時候,周圍沒有多餘的生靈,但是自己偏偏就忽略了天上飛著的鳥禽。而現在在外面鳴叫不休的這些鳥禽,好像正是當時就在自己頭頂的天空盤旋。對的,沒有錯,難怪裡面那頭頂黑羽翅展褐翎的頭鳥這麼眼熟,分明就是凶禽「伯皂」。
相傳「伯皂」型小而性悍,司冬夏二季,有守護和御獸之責。那它守的不會是那「陀羅醉」吧?
思及至此,唐一一頓時掐死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小胖子的心再次被勾起了。必定是那小胖子,不知怎的盜取了「伯皂」守護的「陀羅醉」。「伯皂」又見到自己得到了「陀羅醉」的果實,那它一定是認定自己是盜取「陀羅醉」的惡賊了。之後「伯皂」便一路跟隨,企圖奪回「陀羅醉」果實。好在自己藏身於地底閉關,「伯皂」才暫時失去了自己的蹤影。自己出關以後,一直沒在使用「陀羅醉」果實,所以得到了一月有餘的安穩日子。近來數日,不知怎麼又被「伯皂」給盯上,還發動了御獸之責,先後調御了牙狼獸和山魈來襲擊自己,就是怕鬼境關閉,自己和「陀羅醉」果實消失掉。
自己為療傷,拿出了陀羅醉」果實,無疑是大大刺激了「伯皂」。現在的「伯皂」估計已經瘋狂了,只是不知道它又會調御何種妖獸來攻擊自己。已先前的情況,「伯皂」調御的妖獸等級最高應該就和自己差不多,剛好達到有炁的層次,但是架不住一次比一次多啊。牙狼獸是一頭,山魈是三頭,現在會不知道是五頭還是七隻啊。自己這受傷未愈的小身板,再有一頭都夠喝一壺了,要是真的如自己猜想那般……,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唐一一決定還是腳底抹油為佳。
一出樹洞,唐一一放眼望去,果然遠處已有幾個黑點往自己奔來,一個激靈閃過,他調起真氣拔腿猛衝,期望可以逃過此劫。
空中的鳥禽在「伯皂」的指揮下不斷掠下對著唐一一又抓又啄,企圖可以攔阻他片刻。不一刻,讓本就衣衫破損的唐一一,更加狼狽不堪,但始終不敢有絲毫的減速。
因為,在踏過一條小溪時,唐一一本能的回首望路一眼,嚇的是魂飛天外。這次後面追著的有五道黑影,均是身著破爛衣服,手指長如利爪的人形妖怪,是貘。《神異經》有云:貘,身著破爛衣服,手指長如利爪,力可裂獅,喜襲擊單身的旅人,吸食人腦,唯擲滾燙的大石頭可殺之。如今,他手無寸鐵,又何來滾燙的大石頭可以拋擲?唯今之計,唯有全力逃奔。
再觀艾奧里亞,那夜口噴烈火后居然也得到了突破。不知道西方的修行體系和東方古巫修行是否有什麼瓜葛,都是不善吸納天地之氣,而是苦熬捶打自身,以修的自身為一方天地。故大多在跨入修者境界以前多有暗傷在身;進入修行者以後再用去大把的時間修復身體;也許是天道有情,西方的修行者,少有受天罰的,但未受天地致罡洗禮,高階的修者人數雖多餘東方,但質量卻是不如的。兩方一邊優於量,一邊優於質,倒也算是旗鼓相當。
艾奧里亞飽食那些雪林鬼境里生長野獸的獸肉后,全身的血氣受到刺激,開始瘋狂的涌動。他身上那些以前因暗傷而封閉的經脈在血氣的衝擊下開始鬆動。後來,艾奧里亞因口誤與口饞,吞食附有大量金烏平原天椒的獸肉,那辣勁更是將血氣的流動推向了一個極致;最後的那瓶「火龍燒」,則徹底引爆了他體內的血氣,一路沖關,不但沖開了舊傷封堵的經脈,還衝開了幾處他不知道的密穴。
西方修行本就是打熬為主,艾奧里亞的身體自是打熬的不錯的,體內沉積的戰氣自也不少,被那體內噴出的焰火一燒,彷彿給提純了一般,燒去了大半的雜質,留下來小半的精髓,涓涓不息,竟是半步炁流。
這一收穫,讓艾奧里亞喜出望外,試想一下,又能有幾個人是靠吃食而進階的啊。所以,餘下的日子裡,艾奧里亞更是愈發的愛上了戰鬥。每每發現有妖、獸之類的蹤跡,便自告奮勇的前去廝殺一番;回來后一定要拉上隊伍里的「廚子」把他背回來的血肉烤給自己進補。要知道雪林鬼境里的妖獸之屬可都是秉承著方天地靈氣而生成,血肉之中大多含有些許精純的靈氣,而艾奧里亞進食它們的血肉以後,這些靈氣便轉而進入艾奧里亞的體內。原本不懂吸納心法的生靈,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靈氣也會慢慢流逝。艾奧里亞偏是煉體出身,肉體強健,竟活生生的把這些靈氣給禁錮在體內,雖說不能幫他進入下個層次。但是,這些靈氣被困后,開始自動滋養他的體魄,為他的成長打下了及其堅實使得基礎。同時,也讓艾奧里亞的血氣壯大了不少,力氣也強大了不少;身體內的戰氣在他澎湃的血氣滋養下,也慢慢變的粘稠起來,已有轉戰氣為炁流的先兆。
可惜,前半年尚好,幾乎三五天,艾奧里亞就可以狩得幾隻妖獸,隨著時間的推移,隊伍越來越靠近人境的區域,低階的妖獸就越來越少。
三位尋寶商人所擁有的家傳地圖,明確的標註了高階妖獸的生活區域。他們根據這些標記,帶領著隊伍遠遠的繞開高階妖獸,轉而走向可以找尋藥材或是標註可能有遺寶的區域。導致後面兩月的艾奧里亞顆粒無收,每日間只能揮劍伐木,開山搭橋,從武士變為了開山的民夫。
唯一沒有發生改變的就是艾奧里亞那脫口而出的「成語」,讓整個隊伍在緊張之餘,得到了歡愉與放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唐一一雖破境,但被追的亡命天涯,艾奧里亞也有福緣,但卻無聊的讓人笑掉大牙。
他們的機遇不同,但是目標一致——都是崑崙墟人境。
夜黑風高殺人夜,艷陽高照劫人財。
鬼境封閉的前三天,艾奧里亞和尋寶商人的隊伍分手了。尋寶商人只為求財,不為進階,他們大多都只遊離在鬼境之內。
人境也有尋寶商人,或是叫做奪寶商人。這些商人的隊伍強大,人數眾多,多是大陸上有名號的組織或商會。一旦有他們看上眼的東西,或依靠武力,強搶豪奪,也或可依靠財力,重金收購。
分手時,艾奧里亞頗為傷感,對著遠去的隊伍揮手道:「嘔!我們親愛的朋友們啊!「分道羊膘」是我們再會的起點,啊!我的女神啊,沒有人給你可憐的僕人烤肉了啊!」艾奧里亞嘴裡不忘念叨著吃食,但確是兩手空空的獨自上路了,這直接導致了我們的武士大人三天沒有吃到東西。為了保持體力,艾奧里亞扔掉了所有可以扔的,包括自己的皮甲。當他赤裸著上身走入人境的時候,已經是餓的兩腿發軟,兩眼發直了。
鬼境封閉的前兩天,唐一一還在奔跑,「伯皂」和「貘」仍緊追不放。歷經三天四夜不吃不喝的追殺,無論是逃奔的唐一一,還是窮追不捨的「伯皂」與「貘」,都已經耗盡了體力,完全是本能的邁動步伐向前行進。因為,前面已經可以看到一抹秋色,那,是人境才有的景色。
小胖子已經鬼祟的趴在人鬼二境交匯處七天了,可是鳥都沒看見一隻從鬼境過來。
距離鬼境封閉還有兩天。
某一座小山頭上,圓圓的屁股翹的老高,在屁股上還幫有一大把綠色的樹枝,想來是作為隱蔽而用的。仔細看看四周,整個小山都光禿禿的,唯一的一點綠色就那綁在屁股上的枝條,還隨著小胖子不住四處張望的目光而左右晃動著,顯得尤為耀眼。
這還算是隱蔽嗎?難道不是在昭告大家:我在這裡嗎?
小胖子略帶哀怨的眼神探尋著,期望可以看到有活物從鬼境越境而來,哪怕過來的真是只鳥。
……
距離鬼境封閉還有一天。
「蒼天不負有心人吶!」小胖子和唐一一不約而同的感嘆道。
衣衫襤褸的唐一一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進入人境居然是被一群貘給追殺而進入的。遙想自己被殺千刀的死胖子打劫開始的種種磨難,唐一一不由豪氣大發:「運道是站在我這邊的,天不棄吾也!」
看著被結界所阻,急得咿哇亂叫的「伯皂」與「貘」,唐一一癱坐在地上,得意的笑到:「蒼天不負有心人吶!」
在他的背後,小胖子手持一根碗口粗的樹枝,一揮而下,口裡也念叨著「蒼天不負有心人吶!」
還在鬼境的「伯皂」與「貘」,在看到自己苦追的盜賊,終於得到了報應一般,轉身離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連續追了五日,「貘」體力終於不支,離開的步伐有些踉蹌,飛在空中的「伯皂」更是不濟,一頭撞上了棵大樹,直直墜落。
唐一一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頭,因為依稀記得自己正在和過不了結界的「伯皂」與「貘」友好的交流,不知怎的後腦一疼,就說明也不知道了。而現在自己的整個腦袋都昏沉沉的,還伴有陣陣的脹痛。唐一一抬了抬手,發現自己是不能動彈,腦中靈光一閃:莫不是又遇到那挨千刀的小胖子了吧。睜眼望去,只見一張肉嘟嘟的笑臉在眼前不住的晃動,豆大的眼水瞬時落下。
要是自己沒有被綁住,唐一一真想給自己一記大大的耳刮子;什麼不想,偏想小胖子,這下心想事成了吧。
老人家說的好啊,萬事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所以唐一一準備率先出招了:「胖爺,您老好興緻啊!又把小的給逮住了。小的可沒敢找您老報仇啊!您這是?」唐一一說著,想起自己的經歷,少年得志,入境便有奇遇,得以化真氣為炁,雖被「伯皂」與「貘」追殺千里,也只是有驚無險,自己本該意氣風發,但怎奈又遇到這命中魔星的小胖子。思及至此,心中更哀怨無比,頓時淚如雨下,哭的是梨花帶雨一般。
正在唐一一那就剩三兩根布條的身上努力搜索的小胖子聞聽「胖爺」二字,心中突的升起一股無名火來:為了籌夠十二件器物,胖爺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蹲守了這麼多天,就逮著這麼個窮鬼,全身上下除了臭汗裹挾的污泥,就只有一塊已經被吸納的所剩無幾的垃圾「陀羅醉」果實。感情好,這貨居然知道「胖爺」的名號,莫不是前些日子,已經被小爺我禍禍過了?既然已經禍禍過了,沒事你幹嘛出現在小爺眼前,簡直是浪費爺的時間,浪費爺的計謀,浪費爺的……
小胖子越想越怒,手臂一伸,拽過唐一一,準備連人帶繩一把丟出,居然敢消遣你家胖爺!
「妖精,放下那吃食,有什麼沖我來。」一聲大喝,把小胖子從暴怒中拉了回來,也挽救了即將成為飛人的唐一一。
聞聽有人說話,小胖子樂開了嘴,終於沒有白等,又有貨上門了。
隨手扔下唐一一,轉身看向說話之人。這不看還好,一看怒火更甚:好嘛!才遇到一個禍禍過的,現在送上門來的,這麼又是個禍禍過的啊!世界真的就這麼大嗎?
來人是誰?
正是我們的武士大人艾奧里亞。
此時的艾奧里亞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早已飢腸轆轆。他剛剛走出雪林,就看見一隻球形的「妖精」正準備打殺一隻有著幾隻觸角的「妖獸」。這兩個在艾奧里亞的眼裡,已經自動變成了香噴噴的吃食。為了肚子,黑鐵武士艾奧里亞勇於赤膊一戰。
小胖子拖著唐一一,恨恨的走向艾奧里亞,準備干翻這個帶兩角盔的,再好好收拾一下這兩個傢伙。
可是,還沒等他走近身,艾奧里亞就自個躺下了,嘴裡還嘀咕著:「肉,肉啊。我好餓啊!哦,我的女神,我的烤肉!
看著這憨貨鬧出這樣一出,小胖子的怒火居然消失了,抬手把唐一一扔到艾奧里亞身上,長嘆一聲:「我好冤啊!和你們這兩個倒霉鬼,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識啊!」
唐一一聞言,也垂淚道:「是啊,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識!」
世界就是這麼大!
崑崙墟真也充滿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