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又是一記大耳刮子
「桀、桀、桀」神魂怒極反笑,口中蹦出「很好」二字,抬起左手向下一揮,頓時便有大片的罡風裹挾著數萬雷球從天空中雷雲中分出,朝著紅衣道人直飛而去。
紅衣道人眯著雙眼,死死的盯著神魂,而是看向那些罡風和雷球,似乎那些呼嘯著罡風和啪啪作響雷球就是幻像一般,並非是真正存在的一樣。
神魂似乎只是為了嚇唬紅衣道人,那些罡風和雷球雖然留下的速度極快,但是堪堪降落到距離紅衣道人頭頂丈許的位置,便猛的止住了去勢,懸停在其頭顱之上,不斷的轟鳴著。
神魂見紅衣道人面對如此威壓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退縮,不覺也有些滿意自己的這個「神仆」。
感情他已經認為自己吃定了紅衣道人。
「嘿、嘿、嘿」又是一陣震天的笑聲響起。
笑聲莫約持續了盞茶的時間,神魂猛的大聲喝道:「第二條路!娃娃,你且看清這天上的風雷裂天陣,你若是有本事接得下來,本尊便饒過你,那又如何?」
除了紅衣道人和神魂自己,沒有人知道那第一條路是什麼,也沒有知道神魂為何突然指揮那罡風和天雷襲向紅衣道人。
但是,在神魂暴喝以後,大家都明白了,看來這神魂是存了心要取那紅衣道人的小命。
紅衣道人卻笑出了聲,一張清秀的臉龐滿是純真的樣子,口中卻略帶譏諷的問道:「這次,你怎麼不傳音了?能不能,把剛才傳音的話再說一次?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這算是什麼?
是討饒?還是挑事兒啊?
神魂覺得自己似乎是對這紅衣道人有些太仁慈了。這小子居然敢當著天下眾生調侃自己,看來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自己需不需要也做那麼一柄巫杖,不,做柄神杖,等會兒把這小子挫骨揚灰后,將其元神也禁錮其內,就如同現在的自己。
神魂開始舒展自己的「軀體」,那赤金色的雲團也隨著他的動作,開始劇烈的翻滾起來。
紅衣道人則是回手一拍自己的鹵門,有紫白金青四色毫光射出,匯進那不知道何時懸停在紅衣道人腰際間不住顫抖的青萍劍內。
青萍劍閃過一絲紫氣,顯出自身的斑斕木紋,顯出幾分古樸氣息來。
紅衣道人和神魂都開始不再壓制自身的氣息。還未見他們有如何的動作,兩股浩瀚的氣勢就已經蕩漾開來。
森然、肅殺,夾雜著天雷轟鳴和罡風嘶吼的是神魂釋放出的威壓。
威嚴、浩蕩,几絲興奮的劍芒閃爍其間的是那紅衣道人壓制不住的戰意。
兩股升騰的氣勢驚動天地,就連天空都不得不化作了兩塊不同的陣營:一半是被神魂的赤金雲團映照的血紅一片,讓人一看之下,就覺心神被攝,呼吸困難;一半是在紅衣道人的四色劍光飛速流轉下,光焰耀目,尋常之人若是有直視其芒的,都捂眼哀嚎,余者皆不敢再看。
就連巫族二靈和巫王杼等一種修為極高的大巫,面對即將出手的神魂和紅衣道人威壓,都不得不連連移步,一直後退了莫約里許,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嗬!」赤金雲團中,神魂發出一聲低喝,無數的天雷和罡風,急速的向著雲團飛去,看著就像是那雲團猛的張開了一張大嘴,在「鯨吸」那些雷球和罡風一般。
那些雷球一進入雲團,便爆裂開來,綻出刺目的光焰;隨著罡風的裹挾,那些雷球飛速的彙集進入雲團,再紛紛炸裂,使得那雲團中心的光焰越來越耀目。不過,五六個呼吸的時間,雲團中心的亮光已經讓天空中懸挂著的太陽失去了顏色。
無他,只是雲團中的雷光太過耀眼。
大地上所有的生靈都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有將自身修為灌注雙眼去看的,也有豎起耳朵去仔細聽的,更有些則是依靠著身旁的強者,期盼著可以從這些強者口中得到隻言片語的。
紅衣道人也是如此。他狹長的雙眸眯縫成了兩條絲線,只是時不時的有精光泄出;下垂的右手虛張著,修長的五指不斷的收緊、放鬆,好似握著什麼事物一般;依舊牽著半幅衣襟插進腰間的左手,卻有三根手指頭正歡娛的跳動著。
看來,能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爆揍的對手,紅衣道人也是十分的開心,開心到左手的手指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要不是顧念現在有億萬雙眼眸正注視這裡,怕搶先出手會破壞自己高手的形象,從而被那群巫給小看了去,紅衣道人早就飛身而上,和那神魂戰做一團了。而現在這樣,也好,自己的戰意在不斷的壓縮凝聚,待到等會兒出手時,才能拳拳到肉的打個痛快!
天空中,那些威勢驚人的罡風和雷球,已經不見了蹤影。現在的天空,已經被一分為二,彷彿被兩個陣營所佔據,各自展現著自己的強大。
神魂所佔據的滿泛著赤金色霞光的那半邊天空,吸引了九成以上生靈的注意。這不光是神魂自身擁有天神之魄的身份,那些被吸納的無數雷球和強勁的罡風,才是眾人所關注的焦點。
所有有點修鍊常識的生靈都知道一句話,那就是:「罡風蝕魂腐體,罰雷挫骨揚灰。」由此可見,這二物的厲害。
當初天帝為何要命人砍斷建木,斷絕這天地之橋,有人就非常不客氣的說過,因為空中有罡風的存在,才能最大可能的削弱地界高手的侵入;再由天庭時不時的降下一些罰雷,讓一些沒有機緣的天才隕落幾個;便不會再發生當年燧人氏伐天的事情了。
這話的真假不好說,但是卻也佐證了這罡風和罰雷的厲害。
這般厲害的東西,齊齊的一股腦匯聚進神魂所在的雲團,接下來到底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呢?
就算是天神不懼這罡風和罰雷,但也萬萬沒有可能將其作為補品來吸收吧?
眼見著那雲團中心有雷球在不斷的炸裂,罡風也呼嘯著不停的灌入,一眾生靈都是乍舌不已。
但是,在雷球爆裂的刺目閃耀之下,依舊還是有些人看出些許的門道來——那神魂棲身的雲團,在陣陣的雷光中,開始縮小,哦,不,應該是開始凝練起來。
難道,這雲團就是神魂的本體不成?
在持續了莫約四五盞茶的時間后,天空中的雷暴之聲,才開始漸漸減弱,雷光和罡風也全部投入了那赤金雲團之中。
紅衣道人艱難的轉動著自己的脖頸,滿臉的不耐和無趣。他那原本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左手,不知道何時伸進了腰間的褡袋,從裡面掏出了一隻玉色的事物,開始用指腹輕輕的磨蹭著。
那事物好像是個活物,在紅衣道人指腹的磨蹭之下,居然伸出一截粉嫩嫩的「枝條」左右擺動起來。只是那事物的大半都被紅衣道人的手掌遮掩,看不得真切,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
終於,一蓬散發著七彩霞光的雲朵從那赤金色雲團中姍姍飄出。那雲朵呈蓮花狀,乳白色的花瓣緩緩展開,層層疊疊的竟有三十六重之多,正中的一座墨綠色蓮台上,一道身影端坐其上,四周有金光萬道播撒著仙音神咒,使得那在蓮台上的身影在萬千毫光中若隱若現,始終讓人無法窺得其貌。
這是何等的威嚴和氣派。
地上除了巫族以外的億萬生靈,皆被這宏大而華麗的場面所震撼,紛紛跪下,虔誠叩首;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在心中禱求,期望這位高高在上的「大神」可以出手解救本族苦厄,可以賜予本族昌盛。
見到自己還未正式顯露「法體神軀」,便已經有了如此的效果,神魂大悅,和聲言道:「天下殺戮過甚,本座不喜;地上眾生哀鳴,本座不悅;應平等萬物,以養順和,切勿輕傷天和。」
隆隆作響似雷鳴般的聲音,依舊威嚴而浩大,但是,在多了幾分憐憫的語調下,竟然顯出了幾分對生命的慈愛和對天地的悲憫,可謂「慈悲」二字。
此時,就連那鐵心石腸的巫族,也有部分族人被那煌煌之音打動,開始對本族以往的行事產生了某些懷疑:面對自己的附庸勢力,動輒毀族滅裔;面對敵對勢力,那更是斬草除根,不留活口;這樣是不是真的如那神明所言,太過於有傷天和了些。
這等情形的出現,一干巫族高層卻是意想不到的。巫王杼眉頭緊皺,斜眼看向隱巫殿主,眼神中有著些許的責難之意。不過,他也明白,這原始巫杖中的天神神魂,已經靜寂了不少的歲月,前面數代巫王的統治時期,都未曾遭遇過大的危機,故而沒有祭用原始巫杖的必要。想來著神魂必是孤寂的久了,有些話癆了。
隱巫殿主何嘗不明白自家大王的眼神。他暗自傳音給巫王杼,表示自己留還有手段,待到此間事情完了,自然會讓那神魂痛定思痛,不敢再有絲毫的胡言亂語流出。只是,現在這個時候,還需容忍片刻,處理了本族那最後的「羈絆」,成就了巫族「無羈」才是要事。
巫王杼隱晦的點點頭,又調動巫力,暗暗傳音給自己的親衛——血巫衛,命其留意那些表現的最為虔誠的諸族和屬民們,以待秋後一起結算一下,免得這些賤民之流受了神魂的蠱惑,忘記了「血」的滋味和巫的力量。
看著巫族高層的小動作,再看看那些不住叩拜的萬族生靈,九州鼎靈有些失望的閉上雙眼。它有些不明白,當初自己怎麼就選擇了留在巫族,還成為了保護靈了呢?只是,現在還真得等紅衣道人和那神魂分出一個勝負,後面的事才能得以繼續啊!
同為護靈的安邑城靈,卻明顯更對那紅衣道人更感興趣。它沒有鼎靈那般的憂心天下生靈,億萬載的混沌生活讓它明白,適者生存和強者為尊,才是天道至理。
所以,它的雙眼就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紅衣道人和那神魂。
它非常想知道,這兩位,到底誰更強上一籌?
誰能囂張到最後。
畢竟,紅衣道人的「跋扈」和神魂的「虛偽」,都是它所不喜的。若是非要選擇的話,跋扈的紅衣道人卻比虛偽的神魂要讓它順眼幾分。也許,這就是和巫族生活久了的原因吧。自己雖然和紅衣道人不對付,但是大家畢竟都是靠拳頭說話,更何況兩者都還和上君多少有些淵源的。
安邑城靈如是的想著。
天地間,都期待著紅衣道人和神魂的大戰。
巫族雙靈如是。
一眾大巫如是。
天下億萬生靈亦如是。
紅衣道人嫣紅的嘴角微微揚起,手指磨蹭著玉色事物的速度逐漸加快,似乎是準備要出手了。
只是,驕傲如他,怎會率先出招,占人,哦,不,占神的便宜;心中縱有戰意翻騰,也要讓那神魂一個先手才是。
於是,那指腹磨蹭的速度又緩緩的慢了下來。
神魂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些,都是他想要的,也是日後自己神軀重鑄的依仗。他點點頭,發出一陣隆隆的笑聲,口中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樣,才是正道爾!」
眾生伏地,以謝神恩。
此時的天地間,一片祥和,哪裡還有剛才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模樣。
只有紅衣道人,微微回首,看了看自己那還在神遊的師伯。
自己這位師伯,雖看似不著調,卻是真正的悲憫之人;此番神遊,必是去找尋那眾生平等之法去了。這樣也好,就讓小三兒先幫您掙點場面。
看著背後的虛無,紅衣道人不由想起自己師伯和山中老嫗掙嘴,被人家用鞋底揍的滿面瘀青;有想起他去與那大巫共工和祝融勸架,久勸不休后,一陣猛揍,將兩位大巫揍的百年不敢出門見人;更想起,自己的師尊和師伯過招,因為自己看的太過著迷,步入了他們勁力搏鬥範圍,師伯為了保護自己被師尊擊傷頭部,哎!也不知道,自己師伯這健忘的毛病是不是就是那次留下的。
神魂擺足了架子,終於轉頭看向那紅衣道人,口中言道:「護道需正心,除邪需剛正,辱吾者可教化,辱天者必誅之!」言罷,那蓮花狀雲朵周圍的金光凝結成一把巨大的金色武器,指向了紅衣道人。
那武器的模樣著實怪異:那是一把棍狀之物,一端鑲有一把月牙狀的利刃,透著刺骨的冰寒之氣,那寒氣之勝,已經讓其周遭的空氣凝作一團青白色的霧氣;另一端,則嵌著一柄以一十二條金色游龍為絲,編織而成的金色大鎚,那游龍的口中不停有龍炎噴吐,炙熱的龍炎將附近的水汽烘烤殆盡,就連肉眼看去,都是一片模糊。
這等模樣的武器,實乃是兇器一把。
看來,這神魂是不願意放過紅衣道人了。
面對那金色武器,紅衣道人卻絲毫沒有反應,似乎是被他師伯所影響,也開始了神遊物外。
安邑城靈見狀卻是大喊一聲:「那尤紅衣娃娃,還不準備出手,磨磨唧唧的是何道理!」
這一聲實在是想提醒紅衣道人,小心對方的偷襲。
畢竟,安邑城靈自認為自己光明磊落,自然是看不得那些偷偷摸摸的行徑的。
它的喊聲沒能叫醒神遊的紅衣道人,卻提醒了那神魂。
身為九階天神,一生歷經的鬥爭何止千萬,他的魂魄自然是遺留了那些爭鬥的經驗的,面對對手戰前失神的大好時機,不趁機出手,那他數百萬年裡所經歷的爭鬥的就真算是白忙了。
於是,在眾生靈的驚呼聲中,那件金色的怪異武器,朝著紅衣道人直飛而去。
安邑城靈幾欲飛身去替紅衣道人擋下那明顯是偷襲的一擊,卻被九州鼎靈死死拉住,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
除了拉住安邑城靈的九州鼎靈以外,大巫們和地面的生靈們都以為那紅衣道人必定會葬身在那一擊之下。
若非,安邑城靈感覺到自己兄長拉著自己的手掌上的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手臂,它也不會察覺九州鼎靈的緊張。原本不解為何不讓自己出手,而眼睜睜看著紅衣道人隕落的安邑城靈直到耳中傳來鼎靈的傳音,才停止了掙扎,恢復了對紅衣道人的信心。
那道傳音說的是:「有上君在。哪裡容的一道殘魂如此囂張!」
安邑城靈卻沒有發現,自己和鼎靈大哥居然對那上君有著如此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它只是覺得事情似乎本該如此,就因為上君的存在。
那神魂卻不知道這些,他放聲大笑,彷彿紅衣道人已經斃命在那一擊之下了。
風雷之聲乍然爆起,那武器化作一道金色閃電呼嘯著向那紅衣道人的頭頂狠狠砸下。
「轟……」一聲巨響,響徹大地,真箇地面都在不住的顫抖。那些還躲藏在山裡,僥倖在前面大劫中沒有化作飛灰的走獸飛禽,再也顧不得掩藏身形,紛紛跳出自己的藏身之處,四下逃竄。
一擊之威,可動天地。
「啪……」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不大,卻蓋過了大地顫動的響聲。
好像,是,有人被扇耳刮子的聲音。
難道,又是一記「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