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訪道之難
第40章 訪道之難
孟秋早知道有人過來,含笑朝門外看去。
「戴衡玉,你回來了!」白琦轉頭,見著來人,又驚又喜,無窮的話語涌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相比之下,戴衡玉要沉穩得多,笑道:「是,我回來了,這些日子辛苦白兄。」說罷躬身一禮。
白琦伸了伸手,卻也沒有攙扶,神色有些複雜,道:「確實是辛苦了我。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是怕你那兩個孩兒,認不出伱,要喊了我做父親么?」
當年對方不管不顧,一走了之,千鈞重擔驟然壓在白琦身上,若沒有怨氣,便是聖人也做不到。
「白二哥恕罪,都是做哥哥的不是,向你賠罪。」戴衡玉又是一揖,說道:
「我得了師父許可,連忙下山,一刻也不敢耽擱,到了戴家場,立馬就來找賢弟。
至於那兩個孩兒,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他們喊你父親,原也不錯。
就算是你兩個嫂嫂,若是你看得上,哥哥我也絕無二話,拱手相讓。」
「你……胡說八道!」白琦氣得發笑:「白某豈是那種圖謀兄弟妻兒家業的無恥之輩!」
「你當然不是,奈何我這做哥哥的真不是個東西。」
戴衡玉嬉皮笑臉,一再插科打諢,貶低自己,加上孟秋在一旁相勸,白琦才無奈道:
「原本以為你上山修道,會學得沉穩些,怎麼越來越憊懶了。」
戴衡玉哈哈一笑,道:「我師父平生極愛『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一句,因是鐵姓,自名鐵蓑道人。
他便說過,修道本就是身處天地,人歸自然,何必壓抑本性,平白使心靈困頓,生出劫數。」
白琦最近都在研究道法,聽得心頭一震,似有所悟,下意識看了孟秋一眼。
孟秋卻不動聲色,他築基多年,雖到了不了心如磐石、風雨不動的境界,但也過了聽到一句大人物言語,就覺得蘊含什麼大道理的階段。
但凡修道大有成就者,無論是因循前人,還是自開道路,都是心志堅定之人,不會輕易就改了想法。
倘若朝三暮四,聽人言語,就改弦易轍,才會真正的心靈蒙蔽,劫數不斷。
戴衡玉也看向孟秋,道:「看孟兄弟這模樣,想必也是得償所願,拜在白水真人門下了吧。」
白琦剛要說話,他卻仍舊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像孟兄弟這樣的人,只要運氣不差,定會成功。
想當年我們三個人,同時得了醉道人前輩贈予的機緣,俞兄弟猶豫不決,總想兩全其美,可世上哪有那般好事,果然是鬧得兩者皆空。
我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如果不是受限於子嗣,便恨不得當時上山去求仙問道。到了後面還是忍不住,做出些荒唐事來。
只有孟兄弟耐得住性子,明明孤家寡人,了無牽挂,卻硬生生等了一年,將一應修道基礎都打得牢固,才肯上路,反而少走了不少彎路。
看你如今神完氣足的模樣,想必會比俞兄弟和我,要更早一些築基。將來也會是一步快,步步皆快!」
白琦欲言又止,孟秋笑了笑,道:「築基不在早晚,后發未嘗不能先至。戴兄何必妄自菲薄,白兄你也不必氣餒。」
戴衡玉這才探出白琦也修鍊出了法力,十分欣喜,忙解釋道:
「白賢弟可不要誤會,我所說的,乃是打牢根基在先,之後修鍊,才能事半功倍。
比如我從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飛劍快若雷霆,似乎一個瞬間,就能分出生死,竟也和武學有莫大的共通之處,若是棋逢對手,鬥上一天,也不稀奇。
還有那些個道家典籍,若是讀不通,就算絕頂道法送到手上,也看不懂。我歷經千辛萬苦拜師成功,結果頭半年都在惡補道經。」
後面這點,白琦深有感觸,他拿到《太上中道妙法蓮華經》后,看的雲里霧裡,還要孟秋逐段解釋,才想明白。最近一有閑暇,也是手不釋卷。
孟秋有些奇怪,問道:「那谷王峰就在這附近,山脈也不算廣大,聽戴兄的意思,拜師經歷也不順利?」
戴衡玉點點頭,將上山尋仙問道的經歷娓娓道來。
那日他一早騎馬離開了戴家場,負著乾糧,早早到了谷王峰。
花費了好多天的功夫,把整座山峰都踏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鐵蓑道人的蹤影。
他便以為是自己找人的方法不對,正要回去探訪周邊的道觀寺廟,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
剛動身不久,順著峰頂往下走了一截路,一個不慎,失足墜往了懸崖下面。
幸虧他有武功不錯,落下一小段后,及時抓住了一盤春藤,僥倖沒有葬身絕壑之中。
尚且心有餘悸間,一道光華,由他腳下疾如閃電飛來,盤旋一圈,又縮了回去。
戴衡玉見過毛太和醉道人用的飛劍,明白是有修士出沒,忙大聲呼救。
可那劍光見他無事,並未停留,徑直離開。
他剛有些沮喪,忽而又靈機一動,也不往峰頂爬,而是順著山崖間凹凸的石塊,慢慢下落。
爬了也不知多久,天都黑了,仍舊沒能尋到什麼洞府。
彼時已是夜間,山風兇猛,戴衡玉困累至極,力氣也耗了個乾淨,卻已經無處歇腳。
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難以為繼。終於手腳一軟,掉了下去。
正待閉目等死,忽然身體一輕,耳邊呼呼幾道風聲,等睜開眼,已經到了平地。
面前站著一個道人,開口問道:『你這人風華正茂,如此不愛惜性命,不怕家中父母妻兒傷心么?』
戴衡玉忙磕頭謝過,解釋是受了醉道人的指點,前來求仙。
這道人叫他掏出信來,看了一遍,才說自己便是鐵蓑道人。接著仔細問過出身以及婚娶子嗣,才收他入了門。
戴衡玉擅長言語,將這一番經歷說得極為生動。
白琦跟著激動,一會擔憂,一會後怕,良久才長出一口氣,道:「仙緣果然是難求!」
戴衡玉點點頭,又道:「谷王峰近在咫尺,又算低矮,都已經如此艱難。
而孟兄弟孤身一人,由南到北,還是去的更為廣大和險峻的終南山,其中奇崛,令人難以想象。」
白琦這次終於忍不住,道:「戴大哥,你怕是弄錯了,孟賢弟並未在終南山拜師,而是另有奇遇,眼下已經是築基境界的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