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萬夫莫開
第247章 萬夫莫開
任誰也想不到,第一個出局的修士,會是在陣法外面產生。
此人即便脫離了險境,那神劍臨頭的景象,仍舊在目。
不由得癱坐在荷葉上,手裡捧著一些菩提碎渣,臉色慘白,微微有些顫抖。
與此同時,那試煉大陣上頭的雲霧,忽然散開,顯出裡面的景象。
石生無人阻攔,到了出洞處最後的十里甬道,且踏上了十三個蒲團中的第二個。
便是在孟秋攔截李洪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安然渡過了第一次魔頭侵襲。
李洪見狀,不由更加焦急。但是無論法力還是道術,他都遠不是孟秋對手。
思來想去,咬了咬牙,翻手放出一團拳頭大的紅光,激射出去。
極樂真人一見,冷哼一聲,道:「這小子技窮了。」
那紅光不是旁的,卻是一團九天乾陽天火,被大神通者採摘,凝結而成。祭煉手法和修士慣用的神雷一樣,只是不如神雷那般普遍。
李洪手裡這一團,可不得了,卻是齊漱溟和荀蘭英兩人合練,威力幾乎就是地仙極致,再強一點,就可比擬天仙一擊,當然也非他區區一個散仙能夠掌控。
即便孟秋不知道這神火的來歷,但看對方如此鄭重,便明白不好對付,先起了三分警惕。
等火團一飛到半空,又很快生出感應,其壓力不亞於當年在莽蒼山靈玉崖,面對神駝乙休的那種五行神光。
當年他的確應對吃力,可自從將第二元神煉化,又生出第三元神來后,修為一日千里,在此面對,已經遊刃有餘。
只見南明離火劍調轉回來,輕鬆一挑一抹,便將裹在外頭的法力破開,引動天火爆開。
頓時滔滔紅浪,席捲而來,漫天全是火焰,洶湧異常。
孟秋身處火海之中,反倒覺得輕鬆了一些。這等激烈的攻擊之下,法陣入口如同煉獄,外面無論嚴人英還是申若蘭這等,都不會敢貿然沖入。
他一點南明離火劍,劍光直拉扯起來,好像一條絲線,極為快速的縱橫往來,劍氣在空中織出了一張網,將內外隔絕。
天火撞到往上,嗤的一聲,立刻消散,就好像撞入了水中一樣。
「咦?這種劍術,極為精妙,是練劍成絲么?」媖姆先是讚歎,而後又好奇的問了句。
在場一眾天仙裡頭,也只極樂真人是劍術大宗師,有此資格回答。
他道:「這的確就是練劍成絲的手段。他與連山教殘存的一干修士極為親善,會這門劍法,理所當然。」
媖姆這等高人,當然也知道這門劍法的來歷,是太乙混元祖師在連山教之時,創造出來。
但她搖搖頭,道:「我並非不認識這門劍法,只是據我所知,這門劍法固然神妙,但多是曲折變化,著眼於細微之處,應該沒有孟秋使的這般變化。」
極樂真人卻道:「孟秋的劍術天賦,完全不在我之下,自成一派,能夠推陳出新,並不稀奇。」
「哦?」芬陀不由好奇,道:「此子不過散仙修為,真人也有如此之高的評價么?若這番話傳揚出去,他的名聲,可要更上一層樓了。」
極樂真人道:「他自己大有本事,有無我的評價,都無關緊要。
你且看他現下表現,若還把他當做尋常散仙看待,未免就有些可笑。
便是晚輩之中,赫赫有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拋開玄真子不談,恐怕只有乙休和齊漱溟高過他一些。
其餘之人裡頭,也就苦行頭陀能夠和他一較高下,至於凌渾、朱梅之類,相較之下,已經落後了一些。」
此刻孟秋已經憑藉劍網,將乾陽天火盡數化解,形勢又重新明朗。
眼見李洪已將底牌露出,仍舊拿對方毫無辦法,還在節節敗退。
而此時石生已經踏足第三個蒲團,且仍舊未出法寶,顯得遊刃有餘。
紀登頓時按捺不住,放出飛劍,擋住了南明離火劍,道:「李師弟勿慌,我來助你。」
青城與峨眉同出一源,他上前幫忙,也在預料。
孟秋見狀,立刻加了幾分力,飛劍猛然下劈,也將紀登逼得後退。
李洪才稍稍歇了口氣,眼見同伴一個照面,也陷入被動,連忙飛身過去,將香雲寶蓋祭在兩人頭頂,道:
「紀師兄,我專心御使法寶防守,你來進攻。」
「如此甚好!」紀登點點頭,又對孟秋說道:「道友修為超群,我們要是單打獨鬥,用些尋常手段,已無望勝利。
故而不得不聯起手來,並拿出多年修鍊、壓箱底的手段,還請道友勿怪。」
當年戴家場斗劍之時,青城二代首席大弟子陳太真,對孟秋還算不錯。所以他對這位青城弟子,也有些客氣,道:
「此次本就是切磋較技,論個高低。道友有什麼手段,儘管使來,輸贏各憑本事,倒也沒有該不該。」
「好,那得罪了!」紀登當即大喝一聲:「起!」
他身前頓時浮起一團五彩華光,細細看來,是一個兩寸來長,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一隻轉頭,上有篆文「朱雀」二字。
「咦?燧人鑽。」這件法寶原本是矮叟朱梅所有,當初在戴家場斗劍時,醉道人曾借來對付金身羅漢法元,是以孟秋認得。
紀登鼓足了全身法力,湧入其中,鑽頭髮時一道兩頭尖的紅光,長只丈許,往前一射,落入半空,化成一道五彩精芒,激起霞彩千重,沖向對面。
孟秋曉得此寶的威力,不敢大意,連忙催動南明離火劍,劍尖迎上,點中精芒。
一撞之下,那精芒轟然爆開,化作大股火星,宛如連珠霹靂,爆炸如雨,打將過來。
這般攻勢,和剛才乾陽天火,看似一樣,都是紅光百丈,精虹電舞,一齊施威,但個中情形,卻大不相同。
天火無物不焚,威力爆裂,連孟秋也不敢輕易櫻其鋒芒,選擇暫避一陣。
而燧人傳火,大道之始。此寶雖並非是真正的上古燧人氏所有的靈鑽,但其用意,一脈相承,都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
若是仍舊依照前法抵擋,那一點炸開,後續便有連綿不絕、無窮無盡的攻勢滾滾而來。
孟秋決意以攻對攻,當下也不藏拙,神劍一翻,一化十,十化千,劍光分化,激射而出。
每一柄分劍照準了一點火星,猛擊過去,直至火星消散,才肯罷休。
陣前眾人,雖稱天驕,但畢竟只散仙修為,還看不真切。周圍幾位,卻都是天仙,一眼便瞧出不對。
媖姆沉著聲道:「這劍術……」
經她提醒,站在身後的那個少女,才察覺不對,仔細一瞧,不由大吃一驚,道:
「我親眼見著他將一柄劍光分開來,誰能想得到,每柄飛劍,一模一樣,好像都是真的,這怎麼可能?」
只極樂真人見過這門劍法,道:「記得我剛才所說的話么?孟秋能夠創造出這劍光分化的絕世劍術,可還需要我幾句閑話,替他揚名?」
「真人是否弄錯了?」那少女更為吃驚,道:「這等神技,怎麼會是區區一散仙創造出來的?」
極樂真人微微一笑,也不應聲。媖姆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此女一眼,呵斥道:
「雪君,幾位前輩當面,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鬧出這等笑話。伱忘了三大絕頂劍術,是什麼時候創造出來的么?」
三大劍術,劍氣化虹和劍氣雷音,分別是玄真子和滅塵子創出來的,他兩個那時候倒已經是地仙境界。
但練劍成絲卻是太乙混元祖師,尚且只是散仙時候練成。
這種對於普通修士來說,的確算是秘聞,但對媖姆這等天仙而言,或許就得一清二楚。
這女子喚做雪君,自然是她愛徒姜雪君,早該聽過,不應該說出這等孤陋寡聞的話。
姜雪君得了師父提點,立時反應過來,臉色通紅,道:「是徒兒魯莽。」
又朝著極樂真人一禮,道:「晚輩一時心急,故而言辭無狀,望前輩恕罪。」
極樂真人擺擺手,仍舊將目光放在鬥法場中,道:「孟秋出身散修,無派無師,當年日子極為困頓。
築基之後,甚至連把好點的飛劍都沒有,用的還是各家不要的下品制式飛劍。
故而後面眼見別家成套法寶,極為羨慕,暗自立誓,將來一定要弄來一套飛劍。
只是等他成長,尋常飛劍已經配不上他,成套的就更少,都在大派手中,也落不到他手裡。
為完少時心愿,他不得已之下,便想出了這門劍法,也算是彌補了遺憾。」
聽了這番故事,天蒙、媖姆、大智、芬陀幾人,面面相覷。
而姜雪君更是難以相信,指著場中化出萬以計數的飛劍,道:
「創出這種絕頂劍法,就是因為喜歡成套飛劍?這等由來,未免有些荒謬。」
面對她的再次質疑,極樂真人仍舊不生氣,淡淡的道:「你非天才,當然不懂我們這些人如何去想。
有時候性子來了,隨意創造出來的招法,在你們看來,就是絕頂神技。
比如我那乾坤赤線神劍針,世人都說是至寶,卻不知道我為何要煉製。
為的鬥法?豈不是笑話!彼時長眉道友業已飛升,天下誰堪敵手?
以我神通,隨便一劍,又有幾人能夠抵擋,何須專門煉製一把飛劍,用來對付誰?
無非是那時候,我閑得無聊,偶在山中見得一窩螞蟻,啃噬我妻喜歡的一朵花,細細數來,共計三萬六千隻。
思忖若是一齊斬殺,未免無趣,若是一個個殺,又過於耗費時間。
思來想去,才有了這件法寶的雛形,後面耗費了不少時間,打磨成功。
只是可惜,那窩螞蟻,中間不知遭了什麼災禍,損失大半,只剩下六千九百七十四個。」
姜雪君目瞪口呆,不意聞名天下的三萬六千根乾坤赤線神劍針,竟然是這樣一個來歷。
天蒙等人卻不驚訝,但凡天仙,絕無蠢者,都是天資絕頂的人物,想法也和普通人大有差別。
修道之餘,各有稀奇古怪的喜好,也算是正常。
比如這芬陀神尼,常常喜歡扮做一個普通的尼姑,往各地化緣,更會偶爾展露一點神跡,在凡間有不小名頭。
而媖姆也有怪癖。她成道及早,容顏定型在一副絕美少女模樣。可晉陞天仙后,反倒把自己弄成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
姜雪君雖是名滿天下的修士,但資質比起在座的這幾位來,還是頗有差距,理解不了師父言辭,一時無從反駁。
幾人說話間,陣法之中的石生已經踏足第四蒲團,也難怪極樂真人滿臉笑容。
紀登依舊猛催燧人鑽,一時精芒如電,火星似雨。
但孟秋試過一次之後,便已找到這件法寶的弱點,威力倒是極大,但變化不多,按部就班即可攔截。
他只需分出不到一半精力,就已經將對方壓制住,又分出一些,牽扯寶蓋。餘下也不加碼,只是僵持。
見得這樣,紀登再出手段,掏出一面制式古樸的銅鏡,嘴裡念動口訣。
五彩華光登時飛出,往前一掃,便有十多柄飛劍,消散空中。
「這就是朱道友的煉魔之寶、天遁鏡吧?果然不凡!」
此寶乃是廣成子的煉魔之寶。無論多麼厲害的劍光法寶,被鏡光一照,便失其效用,同時敵人便看不見持寶者的存身之處。
只是這算作光明正大的比斗,紀登就不好躲藏起來,依舊維持身形不動。
他們兩個,一攻一守,齊心合力,也並沒有露出破綻或有什麼差錯,仍舊是被壓製得前後不得動。
「唉!」邊上閃出一個人來,卻是申若蘭,抱拳道:「我對那七寶金幢,也有興趣。雖自知對手眾多,又都本領高強,我絕難拿到。
但那陣法,乃是大智禪師親自出手,按照佛門大法煉製,我極想見識一番。
如今道友守在門外,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如不將你搬開,這一場念想,就要落空,那就少不得得罪。」
說話間,她也不敢託大,一個閃身,落入香雲寶蓋紫紅,接著將手一揚,便是數十溜尺許長像梭一般的紅光,直朝對面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