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嗯，我們會一起去的
「奶奶.……你在說些什麼呀？」
「哎喲，跟奶奶還來這一出啊！」奶奶從盤子里挑出一塊最大的糖醋裡脊夾到甄石碗里，糖醬汁順著厚實的肉塊邊緣滲入飯中。
「夏特先生都已經告訴我們了！」
奶奶干黃枯瘦的臉上皺紋都在顫抖，早就深深凹陷的雙眼此刻也有精光閃爍。甄石從未見過奶奶這樣，彷彿年輕了好幾十歲。
說起來奶奶年齡也不大，也就五十來歲，但模樣跟甄石所在原世界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有得一拼。第一次知道奶奶年齡的時候也嚇了甄石一跳。
據說是因為環境中「能」的含量過低，導致他們的壽命也跟著下降。
一般來說，一個正常人在低濃度「能」的環境中生存大概只能活到二十歲左右。
想要正常的活下去，就必須去購買國家提供的含有高濃度壓縮「能」的藥品，價格十分昂貴，而且一個月必須購買一次，不然身體的功能就會急速衰竭，要不了幾天就會死去。
這也是為什麼生活在耶爾小鎮的人幾乎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每天機械的過日子，毫無生活情趣可言。
對他們來說，每個月掙到足夠購買藥品的錢讓自己活下去就已經需要拼上半條命了。
說起來，奶奶經營的麵館生意並不算差，但她要一時間支撐起三個人的藥品，小店的那點收入看上去就有些微薄了，一家人連吃頓葷素搭配的飯菜都要斟酌很久。
不過這種情況也只是因為甄石出現在奶奶家之後才開始的，少一個人的藥品開支可以讓一個貧困家庭立刻轉為小康。
雖然生活品質下降了許多，但奶奶從來沒有抱怨過，雪柔也是一樣。
這兩個人就好像廢墟之中的裊火，在腐朽與破敗之中熊熊燃燒，溫暖的讓人心疼。
「你們也知道恩爾吉斯學院嗎.……?」甄石憋了半天才擠出這句話。
很明顯恩爾吉斯學院不在這個小小的耶爾小鎮之中，這裡唯一有的一所學校只是對普通人開放的，入階的異能者如果在小鎮之中被人發現了則會直接被送往那些高等學府中進修。
耶爾小鎮是不會有異能者存在的，那些守城的人除外。
而像卡捷娜那種強度的異能者，應該不是奶奶這樣的人能接觸到的。更別說培育這樣強大異能者的恩爾吉斯學院了。
「當然了！恩爾吉斯可是我們凱尼斯國土上的第一異能者學院啊！」
奶奶眼中的精光不減反升，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憧憬和嚮往。
第一異能者學院？
甄石心中發憷，合著自己猥瑣發育了這麼久，第一次進副本就闖到了地獄級。
「那個.……其實我.……」
「嗯？」
甄石很想開口說自己其實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去這個什麼所謂的第一學院。
可是看到奶奶和雪柔臉上發光的般的表情，喉嚨里像是嵌上一塊硬石，不論怎麼都開不了口。
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將夏特的親人從頭到腳問候了一遍。
一家人就這樣「其樂融融」的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飯後，雪柔堅定的要自己去把碗筷給清洗了，讓奶奶和甄石好好的坐在一起聊聊天。
「奶奶，如果我走了的話，雪柔她.……」
甄石不是很明白，前不久奶奶才急著想要將雪柔嫁給他，自己這麼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了。
又或者，再也回不來了呢？
「放心去吧小石，雪柔的事兒不用操心。奶奶的身子骨還很硬朗呢！還能照顧她幾年！」
「你就安安心心在那邊學習，到時候學有所成，成為一名出色的異能者，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回來接雪柔吧。」
「你成為異能者，也擁有更強的實力去保護雪柔了。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晚到來的。那時候，將雪柔交給你我也更放心了！」
「奶奶，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小石，奶奶也沒想到你會擁有這麼高的天賦，能夠考上恩爾吉斯學院。」
「我聽說只要是在學院之中註冊之後，學院就會每個月定期給你發一顆高濃度能的壓縮藥品，而且是終生有效。這樣就算以後當不成異能者，也不用擔心自己活不下去了！」
「到時候如果願意的話，還可以回來接手奶奶的麵店，這樣你們每個月只用擔負一個人的藥品費用，小兩口也能把日子稍微過的輕鬆富裕一些.……」
甄石沉默，不知道自己該接什麼話。
在奶奶眼中，恩爾吉斯學院就像是鯉魚需要越過的龍門，充滿了希望和未來。
但卻不知其中的兇險和黑暗。
甄石並不認為夏特口中的黑卡繼承人之爭是什麼小孩子打鬧調皮。
第一學院的最高領導者爭奪戰，那一定是伴著血肉和屍骨去奠定的。
自己就這樣離開，說不定，連再見一面奶奶和雪柔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喜歡他們，非常喜歡。
哪怕只有三個月的感情，這對祖孫兩對於他而言早已經是難以割捨的親人。
他們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唯一的家人。
可是他也在猶豫，這或許是他唯一一個機會憑自己的實力去讓這個廢墟之中的火光轉移到溫室之中。
如果能讓這個家庭變得更好，
能讓奶奶和雪柔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能讓雪柔看一眼這個自己快要看膩了的世界。
他或許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
只是他還有些不堅定罷了。
奶奶拍了拍甄石的後背，那小巧幹枯的手充滿了力量。
彷彿在告訴甄石，這雙看上去不怎麼賞心悅目的手能夠繼續支撐在他的身後，讓他安心無憂的向前走。
奶奶不再說話，去廚房幫雪柔處理剩下的盤子了。
甄石沒有注意的是，奶奶那雙放光的眼睛在轉身那一刻突然黯淡了下來，一時間奶奶又回到了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樣。
還能夠活幾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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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蟲鳴聲比想象中要更加清脆，風也比其他季節更加溫柔，漫天繁星之下甄石攙著雪柔在小區里漫行。
「甄石哥，我想去果園那邊。」
兩個人尋著香味走到一處林木叢生的區域前，野花雜草肆無忌憚的生長。
這裡的景象並不美觀，像是突變植物肆虐之後落下的殘垣敗壁，更別說是什麼果園了。
耶爾小鎮怎麼可能有什麼果園。
只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野花與他們奇異的本身一樣，在散發出甘甜的果香。
「好想吃一個果子呀，味道一定很可口！」雪柔喃喃的說道。
雪柔最喜歡來的就是這裡了，因為奶奶告訴她這裡是一片瑰麗的果園，到處都是盛滿繁花的果樹，會結出一顆又一顆飽滿而又可口的果實。
「果子還沒有成熟。」甄石面不改色的說道。
「噗！」這句話像是一根絨毛，撓到了這個小精靈的痒痒肉。月光下雪柔笑聲如銀鈴一般悅耳。
「哪有果子一年四季都不成熟的呀！」雪柔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甄石一愣，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但卻選擇今天才來戳破這個美麗的謊言。
「甄石哥會帶我去真正的果園嗎？」
甄石到目前為止都沒在這個世界見過水果，聽奶奶說水果必須在能足夠濃郁的地方才能夠種植。
「那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那你會帶我去嗎？」
「.……嗯。」
見甄石答應，雪柔再次笑出聲，蓋過蟲鳴，也溫柔過夏風。
「你想我去那個恩爾吉斯學院嗎？」甄石打斷了她的笑聲。
「為什麼不想呢？那裡可是最厲害的異能者學院呢！甄石哥一定會變成最厲害的異能者！然後帶我去世界上最好的果園！」
「可我去了之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了。」
甄石看著雪柔的臉，趁著月光，嫩白的肌膚更像是從雪中剛剛捧出的一團雪花。
「.……我想和甄石哥一起去聖爾葉諾斯的花田。」
傳說在遙遠的卡薩吉尼克帝國有一個花田名為聖爾葉諾斯，一年四季從不開花。只有當心中沒有執念和遺憾之人臨近花田之時，那裡才會綻放出美的連神明都會為之動搖的花海。
一生僅見一次，一次圓滿一生。
甄石許久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雪柔沒有對焦的雙眼。
「嗯，我們會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