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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113章 滑板車1

  第113章 滑板車1

  「要是有輛車就好了。」雲珠撐著下巴,對自己的短腿很是惆悵。


  一柱香十五分鐘不到,但大觀園依山傍水,十五分鐘想要圈一塊地,怎麼看都不會太大。並且探春真是聰明啊,早上見到院子里有人溜驢,下午便頒布了新令:不許使用活物坐騎。


  「路都叫人走死了,咱們可怎麼辦呀,我還想著叫我娘給我尋一頭驢使喚呢,這就黃了!」小紅提著一桿小兒戲耍用的木車進來,順手擱置在門邊,鬱悶道:「是蘭少爺落下的,一會兒他家女使定要尋過來的,暫時放在這處。」


  仔細看那木車,倒是很像雲珠小時候玩過的推推樂學步車,大抵是因為國公府富庶,因此那學步車做得精緻異常。


  雕花的手柄鐫刻出杏花朵朵,小小的輪轂上還裝飾了一枚祥雲紋的金幣,雖是尋常的小玩意兒,卻也絲毫沒有粗製濫造的痕迹,尋常的木料,可做工卻是十分好的。


  想著賈蘭那總角小童,雲珠又開始羨慕了,好命人那麼多,怎麼就把她落下了呢!

  小紅對這些身外糞土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顧,只擔心自己的蓮子大業做不成,「若我抽籤抽到山地怎麼辦?」


  一刻鐘巡山?那可難辦。


  「都還沒有開始呢,你別著急,萬一如願以償抽到荷塘呢。」雲珠說,「而且你還有鈔能力。」


  超能力?

  小紅很快就被雲珠吸引了,她拿起桌上一碟子松子糖,倒了半盤子在油紙上包起來遞給雲珠,又把剩下的半盤推到她面前,「吃吧,明天我還給你買!」


  這松子糖是昨天從林家帶回來的,封在油紙包里,新出鍋的糖渣都是酥脆的,放在嘴裡一抿,瞬間就化成香甜的液體,飄渺的香氣變得濃郁,油脂和糖分融合得也恰到好處。


  但她還是個豁牙子,否則一定用最過癮的吃法,狠狠嚼上一盤。


  「什麼超能力?」小紅趁熱打鐵地問。


  雲珠嘴裡咔吃咔吃的嚼著松子,沒理會小紅的詢問,直勾勾的盯著那手推車上的金幣,一邊嚼一邊皺眉,心中一個隱隱約約的盤算越來越具象。


  「別看了,那金子不能摳。」小紅將她的頭掰過來,鄭重其事的囑咐到,心中盤算著一會兒出去將推車帶走才好。


  雲珠心頭訕訕,「誰說要去摳金子了,我眼皮子那麼淺嗎?」她只是心生嫉恨,不論何朝何代,富貴之家都是一個樣,便是最不得寵的後代,也能輕易擁有比旁人優渥十倍百倍的生活。


  從前雲珠想李紈和賈蘭:深居簡出可憐的寡母稚兒。


  如今:在金碗里哭窮的美好人生。


  得想個法子扣牆角。


  「我有一計。」


  話音未落,小紅立刻流露出歡欣情緒,不由自主搓手,彷彿就要開始發表獲獎感言,她說:「是超能力嗎?」


  雲珠不知道該肯定小紅還是否定小紅,她為難地漱口抿唇,細聲道:「此事還需要你配合,有道是來都來了,也不能光要一小塊是不是?我還從未吃過自己做的藕粉呢。」


  要搞就搞大的,反正有林之孝罩著。


  小紅頓了片刻,定定道:「若是你有本事拿下來大片荷塘,你那份租金我幫你出了。」


  見她說得鄭重,雲珠隨口道:「你爹讓你包那麼大荷塘做什麼?」


  「這你也能猜到??」小紅愕然,但轉瞬她又咳嗽道,「暫時還不能和你說,若是能承包下來,你自然就曉得了。」


  這麼說,小紅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林之孝給她下了任務。


  要是這麼說的話,這其中豈不是更添好處?她摩挲著下巴,心中沸騰,起身倒了一灘水在桌子上,手指蘸水開始畫地形圖。


  嘴上道:「園子遠的地方我還沒得空去過,但咱們院子周圍總走動過吧?遠處光看著就知道,避免不了上山下水的,一柱香也委實圈不下多少地。既然你這麼想要。這樣吧,你有錢我有點子,那北至藕香榭、蜂腰橋,南及滴翠亭、曲徑通幽,東西以咱們院子和林姑娘的院子為界,咱們都給它圈下來。」


  這基本上就是就近原則,將怡紅院與瀟湘館在內的大片荷塘並土地一併圈下來。


  見小紅目瞪口呆不說話,雲珠決定說:「圈下來以後,咱們四六分成如何?你六我四,畢竟……這抽籤的關竅,全然繫於你爹一身了。」


  這番話小紅大致聽懂了,但最敏感的是「點子」,她心頭雀躍了一瞬,但腦海里想了想雲珠畫的地圖,然後嘆了口氣問道:「四六分我同意,但什麼點子能一柱香時間跑十幾畝地?」


  「車。」


  「車?馬車還是驢車?」小紅疑惑地問,「三姑娘說了,不許使用活物當坐騎,你竟然還在想車!」


  小紅痛心疾首。


  當然誰都知道四條腿的比兩條腿的跑得快,別的不說,內院的丫鬟小廝在體力和耐力上,怎麼都不如外院做粗活的下人們持久。


  但大觀園很大,雲珠幼時與父母去過故宮,大觀園起碼有半個故宮那麼大,少說佔地幾百畝,一時半會兒是很難分割完畢的。只要能抽到優先選擇權,自己再拿出『車』來,她的想法落地的概率就非常大。


  雲珠說,「什麼馬車驢車的,是小推車。只不過,大號的小推車。」


  她叫小紅安心地去將這個消息告訴林之孝,並拿起盤子直言道:「需要四個這麼大的車輪,今日日落之時能拿回來最好,等你回家取完東西回來,車身應該也做好了。你就等著看吧,滿園子獨一份兒,我絕對幫你圈下來最大的荷塘——如果你爹那兒也順利的話。」


  抽籤做個手腳,對於林之孝來說並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在三天之內造出一輛絲滑的腳蹬滑板車。


  小紅心中雖將信將疑,但操辦事物卻順利得很,還沒到晚膳時間,小紅帶著林家一個下人出現在怡紅院後門處,那男子手裡提的都是木輪和軸承。


  小紅面上得意,對那下人抬抬下巴,示意雲珠檢查東西。


  但云珠以為是要她看那男子,她疑惑打量,那男子不過十二三歲,生得白面細腰,但一身力氣大得出奇,半人高的工具包壓在背上,手裡又提著四隻輪子,絲毫沒有勞累之色。 男子一雙眼睛從雲珠身上掃過,見雲珠也在看他,又迅速將頭低下,顛了顛背上的工具包,小聲問道:「姑娘,東西放在何處?」


  嘁哩喀喳的物件倒得滿地都是,粗粗看去,老榆木質地的木輪,木製陶底座的簡易軸承,赫然是馬車軲轆的縮小版。


  這真可謂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雲珠欣喜若狂地從軸承上撫過,狂熱的神彩就像是已經拿下了荷塘的戰士,「險些忘了這個,我還以為沒有呢。」


  凡是做木匠的,就不愛聽人說這個沒有那個不行,只見男子自通道:「有的,這玩意兒自夏周那會兒,老祖宗就已經做出來了,只是時間倉促,姑娘要的輪子尺寸又刁鑽,只得配一個陶木組合的簡易樣式。將來若是姑娘有需要,咱們坊里還能做生鐵和銅的,更堅固耐用!」


  說起老本行,赫然不見先頭的羞澀模樣,侃侃而談之下已經開始推銷自家的東西,雲珠與他攀談幾句,便提出將來有新想法了請他們幫忙製作的想頭。


  「好啊!姑娘,小生正是西草市街四勝衚衕林家木匠鋪。您若去了,只打聽木匠林,包管都知道我!」一說做木工活計,男子的態度就明朗許多,當下便開始自報家門。


  雲珠很好說話,遞上茶水好奇道:「姓林?」


  只見他嗯嗯的應下來,又朝門外拉扯衣服上草刺的小紅點點頭,沖雲珠介紹道:「我姓林,姑娘您叫我林魚就好,她就是我表叔家的女兒,我們同宗兒。」


  是小紅的親戚,雖關係聽起來遠些,但到底攀得上,想來也是富戶,雲珠面上笑意更濃,指點著一疊酥皮點心對林魚說:「不是什麼好東西,素日里咱們自己吃的,勞你跑一趟,還沒吃飯吧?墊墊。」


  林魚捻著點心咬了一口,又忙送下一盞茶水,點頭稱好,又說:「姑娘你別看我年紀小,但比起我師父我也不差什麼,您有活兒儘管找我,我……我給您便宜!」


  雲珠正想問能便宜多少,按市價打八折行不行,就見小紅抱著裙子進屋,大聲抱怨道:「你怎麼還沒走呀,一會兒張大娘該罵你了!」


  張大娘是二門上看門的婆子,大觀園內進進出出的都歸她管制。林魚現在最怕聽到罵字,沒日沒夜的被師父罵就已經夠苦了。


  他趕忙收拾了包袱皮和工具箱,將軸承和輪子留下,又放下幾桿長短不一的木棍和板子,這才抖了包袱皮揣進懷裡,在門檻上又回頭道:「見姑娘要輪子,我猜姑娘是要做什麼小車?便自作主張地帶了些邊角料上門,還望姑娘別嫌棄!」


  說完一溜煙兒跑出去。


  出了門好遠,他才舒了一口氣,從衣袖裡滑出一塊掉渣的點心,邊啃邊嘆道:「師父說得對,這生意是真不好做啊!」


  雲珠盤著那些棍子板子,只覺得這林魚小哥分外有趣,只是他已然有了林之孝家這樣硬朗的關係,應該不至於來拍自己的馬屁。


  但送了這麼多東西,卻分文不取,難道林家祖傳視金錢如糞土的毛病?

  「這瞧著和散財童子一樣呢。」雲珠咕噥著開始比劃,心中驚愕於林家的大方,原本這些東西,她以為至少要花上二三百文才能解決。


  小紅怏怏的,見雲珠興高采烈,又見自己的裙子被草種子勾得七零八落的,她心頭就難免不平。


  一股邪火衝到嘴邊,專揀雲珠最不愛聽的話說:「你當林魚是散財童子呀?你當他成天專門利人不利己呀?這些東西你曉得花了多少?足一兩銀子呢!」


  雲珠心亂如麻,手指頭哆哆嗦嗦的立起來,指向小紅,問道:「多少?」


  又問:「不用我付賬吧?」


  「不用!」小紅皓白的手腕子一揮,大方道。


  呼,那就好。


  「不過……」


  雲珠的心又被吊起來。


  小紅慢悠悠的,盯著衣裳上的小窟窿眼,細聲細氣道:「我爹說了,若是圈不到你說的那麼大,咱倆就得自己付這些錢。」


  小紅對雲珠的冒險計劃倒是沒什麼意見,這個小丫頭,年歲不大,心眼子卻多,按她爹的話說,「處變不驚,心眼子多,並且都是實心兒的。」


  這倒不是貶謫之語。


  這府中,沒見過比雲珠更財迷的丫頭了,誰不是恨不得把自己裝成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只恨不得金銀從眼前過,還要上去啐一口,才算顯示出了自己的與眾不同來。


  尤其是隔壁櫳翠庵那位,真真叫人倒牙。


  此一時彼一時,雲珠如今小金庫堆了小半個空間,一兩銀子還不是洒洒水的程度?只是該省得省啊,上個月可是又延遲發工資了的,誰曉得哪天這府上就油盡燈枯了呢。


  一語未了,見綺霰遣了小丫頭來尋雲珠,人報:「綺大姐姐說請雲珠姐姐過去。」


  雲珠聽了詫異,忙將手裡正打著孔的板子放下了,拍拍手起身,忙不迭往廂房去,一進門,就見綺霰扯著一張綢子犯難。


  「天色晚了,也不好去尋晴雯,因想你是她一路教過來的,便叫你來參謀參謀,瞧瞧這衣衫可還能修補?」說著,將一件男子的中衣遞上來,叫雲珠看了,胸口上一道二指寬的裂隙。


  「這是?」


  「叫你笑話,這正是二爺近日最愛穿的衣裳,下晌與林姑娘在花園時叫樹枝勾了。」二人對著布料上的剪刀紋路面面相覷,綺霰艱難道:「林姑娘要為二爺縫補,誰曉得幾針下去,就覺得眼睛疼,只好又將線拆去,這一拆……就叫剪刀劃了……」


  美人燈一樣的姑娘,這些勞神費力的事,平日里也是極少上手的,這等狀況倒也意料之中。看過綢子上的經緯,又不繡花,光是補一補倒不算難,因拍胸脯道:「可以的,綺大姐姐信任我,便叫我一試可好?」


  「我也是這樣想的,針線房不設值夜,只好勞累你了。」綺霰歡歡喜喜的將衣裳遞給雲珠,還不忘周全道:「我曉得你是新手,只這事兒二爺吩咐了,若是不行就將衣裳燒了,也好過拿出去叫外人傳林姑娘針線上的閑話,我,只信得過你。」


  舊社會女孩兒家多多少少在針線上都是有建樹的,叫誰縫其實都能行,但綺霰一句信任,倒叫雲珠渾身妥貼,便拍胸脯道:「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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