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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

  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


  陳富貴悄悄往後面退了一步,廝殺中如殺神一樣的他,只感覺眼前是最恐怖的修羅殺局,餘波都能把他弄死。


  護衛們早已吞了口口水,默默退出了房間。


  氣氛緊張到近乎凝固,蘇炎炎的臉上也如凜冬已至,寒冰凍結。


  她的目光在夏景昀和秦璃身上掠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轉身直接朝外走去。


  而在她邁步之時,瞧著蘇炎炎進來,當一種橫刀奪愛的局面被營造成了事實時,秦璃的臉頰一紅,也直接起身朝另一邊走了出去。


  「誒?」


  夏景昀懵了,怎麼都走了?

  他連忙伸手拉住了秦璃。


  蘇炎炎剛剛走出去兩步,忽然停了下來。


  她的腦海中,閃過這半年多一個個日夜的憧憬,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就算是真的要斷了這份情,也要以贏家的身份放棄,不能以弱者的身份逃避!


  認輸而走,不是她蘇炎炎的行事之風!


  她轉過身,走到桌邊坐下。


  看著匆匆鬆開手的二人,忽如一陣春風吹過,蘇炎炎的臉上如同凜冬寒冰消融,開出一片和煦春光,看著秦璃,如老友重逢般微笑道:「有些年沒見妹妹了,倒不曾想到,妹妹如今長了個子,美了姿容,腿腳也變得這般快了呢!」


  秦璃在片刻的慌亂和心虛之後,被蘇炎炎這麼一嘲諷,反倒調整過來了心情。


  她又不曾主動去橫刀奪愛,為何要把自己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上。


  能者居之,這是秦家一貫的行事之風,奇貨可居,只要不違道義,哪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蘇家當初自己要故作矜持,未曾有過任何明面上的定論,自己又何必自己給自己戴上道德枷鎖。


  於是,她也坐了下來,笑容親切,「姐姐遠道而來,想必路上趕得急,我看你臉上頗有疲憊,我命人備點清水,先行梳洗一番?」


  蘇炎炎微笑搖頭,「不必了,我怕我一起身走了,這椅子又被別人坐了。」


  秦璃面不改色,附和點頭,「這倒也是,這椅子上也沒寫名兒,別人到了自然就坐下了,到時候也不好叫人家起來。」


  蘇炎炎呵呵一聲,「這倒無所謂,我這人麵皮厚,不怕得罪人。」


  針鋒相對,火花四濺,簡直是近身者死。


  夏景昀左右看了看,默默舉起手,「咳咳,那個,我說.」


  「你閉嘴!」


  「你閉嘴!」


  兩女齊齊扭頭,異口同聲地一喝。


  夏景昀縮了縮脖子,得,我慫!


  秦璃微笑關心道:「姐姐,怎麼一路風塵至此,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我秦家在龍首州亦頗多產業的下屬,不知可有幫得上的地方?」


  蘇炎炎淡淡一笑,「妹妹多慮了,不是我遇上了什麼麻煩,是某些人遇上了麻煩,政務上的東西,旁人也幫不上忙,只好寫信給我。」


  「哦對了!」她彷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看看這個信,你說有些人是不是一驚一乍的?」


  說著從懷中取出那張紙條遞了過去。


  夏景昀默默扶額,不敢吭聲。


  秦璃伸手接過,瞧見上面的字。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默默扭頭看了夏景昀一眼,旋即微笑道:「這作詩之人的確有些水平,我前些日子也得了一闕詩,素知姐姐文采不凡,幫我品鑒一二?」


  說著她緩緩念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蘇炎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冷冷瞪了夏景昀一眼,強笑一聲,「不過吧,這種話聽聽就算了,我覺得別信這些作詩的人,他們為了賣弄文采,什麼話都敢寫。就像有些人,還給我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看他做到了么?」


  夏景昀頭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特么的,幸好胭脂沒在,不然發現自己一詩兩送,那更完蛋。


  正想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陳富貴面色一變,剛邁動步子,還沒走出兩步,一道火紅明艷的身影就歡快地跑了進來。


  「夏大人,你」


  葉紅鸞瞧見兩個放在哪兒都堪稱絕色的姑娘默默轉頭,目光幽深地看著自己,而那位自打來了楚寧縣就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夏大人低著頭,就像被批鬥的稚童,瞬間明悟了過來。


  「你們慢慢聊。」


  她吐出後半句,直接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來一去,果斷而堅決,不留一點痕迹,就像一陣刮過的風,只讓人一陣凌亂。


  秦璃和蘇炎炎同時扭頭看向夏景昀,夏景昀找到借題發揮的借口,壯起膽子,強裝鎮定道:「你們看我幹什麼,人家是葉幫主的女兒,在這地界上,大名鼎鼎的胭脂虎,漕幫上下多少人的夢中情人,白雲邊都喜歡得不行不行的!」


  「你不喜歡嗎?」


  「你不喜歡嗎?」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的反問。


  絕了。


  沒救了。


  夏景昀無奈地放下筷子,借題發揮般佯怒道:「你們要敘舊就慢慢敘,我得抓緊去處理狀子了。」


  秦璃欲言又止,但方才也瞧見了夏景昀這幾日的辛苦,並未多說。


  蘇炎炎下意識想開口呵斥,卻望見了那兩個厚重的黑眼圈,心頭又閃過一陣不忍,竟真就這麼讓他走了。


  但是,這事兒卻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默默打量了一下對方。


  論出身,出身差不多;

  論年齡,相差不到一年,還打小就認識;


  論長相身段兒,她雖比不上我,但也沒差到哪兒去;


  這算個什麼事兒?

  想到這兒,兩女不由都有幾分氣悶。


  蘇炎炎緩緩站起,笑容不再,淡淡道:「妹妹弄這一桌子菜辛苦了,姐姐我只能去幫著分擔一些政務了,各有幫助,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秦璃立刻跟著起身,笑容同樣自信,「巧了,我對這些也不陌生,必不使姐姐一人獨累呢!」


  正堂中,一個書吏正擺開架勢,準備開工。


  身旁忽然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勞駕讓一下。」


  他扭過頭,就瞧見一位白衣如雪,飄然若仙的美人站在旁邊,一臉清冷高貴。


  一瞬之後,還在發楞的他直接被陳富貴拎到了一旁,耳旁聽見陳富貴低聲的吩咐,「重新搬張桌子,在偏廳去坐著。」


  而另一位書吏,目睹了這一幕,瞧見一身青衣,典雅端莊的秦璃緩步走來,直接老實起身讓開了位置。


  夏景昀詫異地看了一眼二人,瞬間明白了她們的想法。


  這該死的勝負欲啊,我愛你!


  蘇老相公,秦老爺子,你們真會教孫女!回京之後一定多敬你們幾杯酒。


  他默不作聲,低頭沉浸在了工作中。


  房間里,一時間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楚寧縣衙,白雲邊急匆匆地沖向馬廄,身後他一臉懵逼的護衛,「公子,你不審案啦?」


  「一會兒回來再說!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白雲邊急匆匆地在馬廄里找著自己的馬。


  護衛一邊幫忙,一邊疑惑,「什麼來不及啊?沒聽說發生什麼事兒啊?」


  「你當然不知道,方才中京城的秦家大小姐來找我了,要找夏景昀。然後聽說蘇炎炎也來了!估計這會兒正在漕幫總舵里鬧著呢!」


  白雲邊翻身上馬,「看了夏高陽這麼多風光,這難得的出醜怎麼也要親眼見證一下啊!這可是我能嘲笑他一輩子的事情!」


  說完,一夾馬腹,一抽馬鞭,直直衝了出去。


  一路飛馳,來到了漕幫總舵外。


  雖然值守的護衛不一定認得白雲邊的臉,但那身官服是鐵定認得的,直接便讓開了路。


  白雲邊快步衝過廣場,然後眼珠子一轉,先悄悄溜到一旁,打算悄悄去看。 別自己一現身,對方不吵了,那多沒勁。


  估計這會兒的堂上,兩個姑娘一人一巴掌,左邊抽一下,罵一句負心漢,右邊來一下,罵一聲濫情人!


  夏景昀就站在中間,像個木頭人一樣,只能默默被扇得左搖右晃,腫成豬臉。


  想到這兒,白雲邊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悄悄來到門邊,伸出一個腦袋,看向了堂中,然後瞳孔猛地放大!


  只見夏景昀端坐正中,一身白衣的蘇炎炎和一身青衣的秦璃一左一右坐在下方,各自認真忙活著,好一副一夫二妻齊心協力的生動場景。


  ???


  !!!


  眼花了?

  白雲邊揉了揉眼睛,眼前依舊是那一副場景。


  這.

  陳富貴察覺到門邊有個探頭探腦的人,正要呵斥,發現居然是白公子。


  雖不知道他為何要做出這麼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但按照自家公子的說法是白公子腦迴路異於常人,便也沒多想,悄悄走上去,想要打個招呼問問情況。


  沒想到白公子竟忽地轉身就走了,他連忙追出去,瞧見白公子一路跑出了總舵大門,站在江邊看著滔滔江水,默然無語。


  這是?


  陳富貴撓了撓頭,忽然瞧見白雲邊雙手張開,仰天長嘯,「不!這不公平!」


  陳富貴嘴角抽了抽,轉身拍了拍白雲邊的護衛,轉身回去。


  白雲邊的護衛默默扶著額頭,正要上前安慰自家公子兩句,忽然不遠處,他手下的一個護衛就已經快馬沖了過來。


  「公子!老爺派來的人到了!」


  白雲邊被這一句話從那種難以言喻的徹底悲傷和羨慕中拉了出來,漸漸恢復了正常,立刻上馬朝著縣衙趕去。


  很快,回到縣衙,他便瞧見了兩個中年文士。


  「宋伯伯,魯伯伯!父親居然把你們都派過來了!」


  白雲邊又驚又喜,連忙道:「二位伯伯請坐,一路辛苦了!」


  二位文士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一種欣慰的笑意,當年的少年,終究是成長了成熟了啊!

  「公子如今得中傳臚,又主動申請外放為官,積累地方理政經驗,老爺知道后雖然很驚訝,但卻頗為欣慰啊!」


  「臨走之前,老爺也特地吩咐我們,要儘快讓老爺多熟悉地方政務,熟悉操持一個地域的本事。」


  「好好好!」白雲邊大喜過望,「二位伯伯長途跋涉,辛苦了,現在且去歇息,我這就命人準備酒菜,稍後為你們接風洗塵!」


  「哦對了!」一個文士忽然一拍腦袋,「看見公子高興,差點忘了大事。」


  在白雲邊疑惑又好奇的眼神下,對方開口道:「我們之所以比預計的時間晚到了幾日,正是因為我們路過四象州的時候,碰上了一場叛亂。」


  「叛亂?」白雲邊面露震驚。


  「不錯。」另一人接過話頭,「在四象州梁郡,一個自稱平天大聖的亂臣賊子,聚攏了一幫反賊,先佔縣城,再攻佔了梁郡,打著昏君無德,替天行道的旗號,正式立起了反旗。我們為了自身安危,只好繞了遠路。」


  「梁郡?」白雲邊疑惑道:「我記得這是四象州東面的郡縣,離龍首州不遠?」


  「何止是不遠,就是跟龍首州接壤啊!」一個文士開口道:「經梁郡向東,只有四百餘里,便是龍首州城的所在了!」


  白雲邊猛地一驚,立刻站起身來。


  「二位伯伯,你們且先去歇息,我出去一趟。」


  「公子,你去哪兒啊?」


  「我去找一下夏高陽,跟他商量一番。」


  「公子等等我們。」


  二人連忙起身,「公子,我等仰慕這位連中三元的狀元公已久,同去吧?」


  白雲邊無語地看著二人,你們也要在我身上插刀子嗎?


  有機會跟我這樣的天命主角在一起,還不夠嗎?


  他無奈道:「走吧。」


  不多時,幾匹快馬駛出了縣衙,朝著漕幫總舵而去。


  ——


  時間倒回兩日之前,中京城。


  宮門打開,一匹快馬載著一個綁著十萬火急旗子的騎手疾馳入了宮城。


  疲憊不堪的騎手下馬之後依舊狂奔,在宮中黃門的引導下入了乾元殿。


  「陛下,四象州叛軍作亂!叛軍已經佔據了梁郡郡城,地連七縣之地,聚眾數萬,舉起反旗!」


  崇寧帝猛然一驚,高益已經快步衝去,將急報取了過來。


  崇寧帝粗略看了一遍,「取地圖來!」


  高益連忙命人取來天下郡縣圖在殿中鋪開。


  崇寧帝蹲下來,默默對照看著。


  高益和其餘的太監們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這並不是崇寧朝唯一的叛亂,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泗水州去歲才有鄭家父子的叛亂,但這些叛亂,要麼被扼殺在搖籃中,叛亂的消息和捷報一起傳進京中,就如鄭家父子叛亂那般;


  要麼就是山賊作亂,佔山為王,劫掠商旅百姓,難成氣候,不敢公然舉起反旗。


  而這一次,不僅勢力已經到了奪占郡縣的地步,而且還公然舉起反旗。


  恐怕不是簡單的事啊!


  崇寧帝默默看了一會兒,吩咐道:「傳中樞諸卿。」


  很快,幾位中樞大臣便齊齊抵達了殿中。


  先前那樣的急報,中樞必然也已經收到了,所以,崇寧帝沒有廢話,直接問道:「梁郡叛亂,諸卿怎麼看?」


  如今丞相之位依舊空懸,一幫中樞大臣就像是搶肉的狗,正是積極之時,聞言便立刻有人道:「陛下,此賊佔據梁郡,公然舉其反旗,須立刻出兵,將其扼殺,否則待其坐大,勾連四方,恐再難制。」


  「不錯,一旦有其餘野心之人響應,剿滅之難度或許便要變得極大。必須以雷霆之力鎮壓,以震懾亂臣賊子!」


  眾人紛紛建言,但這時候,吏部尚書緩緩道:「陛下,老臣以為,此事來得蹊蹺,之前並未有過聽聞,會不會與龍首州那邊有關?」


  這句話說得委婉,眾人卻皆是一凜,看著開口的吏部尚書,不知道這位心裡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崇寧帝也擰著眉頭,在地圖上仔細看著,忽然眉頭一展,哈哈一笑,「無妨!傳英國公覲見!」


  朝廷的動作很快,只用了兩日,便定下了英國公領三萬精兵,進軍四象州,剿滅叛亂的諸事。


  因為姜玉虎還在破梁山,英國公挂帥之事也是理所應當,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中樞也全力動員,很快將兵員集結,戶部準備的軍糧和軍需也在源源不斷地出發,保障後勤。


  站在城樓上,望著大軍遠去,崇寧帝嘴角冷冷一笑。


  這三萬軍,是剿匪的,同時也是為他解心腹大患的。


  他已經命人發了一封密令給蕭鳳山,令其親領三千精兵,襲擊叛軍後路,與正面大軍前後夾擊。


  如果蕭鳳山不來,英國公平叛之後,三萬大軍便可順勢進軍龍首州,逼其束手,執其問罪於君前。


  若是蕭鳳山來,便可順勢收其兵,引其入京。


  蕭鳳山只要離開龍首州,便是沒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他宰割,而東宮的大患也可以就此解除。


  不論這場叛亂是不是蕭鳳山暗中支持的,朕都有辦法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得意一笑,心頭一陣輕鬆,轉身吩咐,「回宮!」


  回了宮裡,又去走了一圈即將竣工的萬寶樓,時間便漸漸到了傍晚。


  本欲起身直接去往長樂宮的他又忍不住有些發愁地停下腳步。


  英國公剛剛領兵出征,似乎應該去照看一下淑妃,

  但跟德妃待在一起,他心頭更放鬆些,而且德妃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一點岔子都沒鬧到他跟前,夏景昀也同樣在為他出力。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感慨著這一碗水也不好端平啊!


  正想著,高益匆匆跑了過來,一向宮廷禮儀從不出錯的他,此刻步子都忍不住邁得有些慌亂。


  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陛下!竹林來人,請陛下速至竹林!」


  啪!

  崇寧帝手中昂貴的茶盞,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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