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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第327章 抉擇

  第327章 抉擇

  深夜,夏景昀看著熟睡的德妃,緩緩起身,打算穿衣朝外走去。


  身後忽然貼上了一片溫香暖玉,夏景昀還沒有所行動,就聽見德妃的言語,「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將這個感覺在記憶中鐫刻得更清晰一些。」


  夏景昀聞言心頭一嘆,知道了德妃的選擇,也明白了先前為什麼在那一剎那,她會主動。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這句話,從德妃的嘴裡說出,讓夏景昀更覺得慚愧。


  這世間的諸多事情,往往就是這般,荒唐又無理,因為沒有人可以冷冰冰得如同機器,總會有些理智之外的情感或是本能迸發,而這些東西,也正是世事迷人的所在。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


  夏景昀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這時候跟女人說善後的困難,就顯得更加不合適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德妃慢慢幫夏景昀穿好衣衫,又給自己穿上,恢復了平靜,「你去陪陪秀雲吧,明日我們一起好生商議。」


  夏景昀欲言又止,德妃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撫了撫他的臉,「我沒事,在宮中,早已習慣了一個人。」


  夏景昀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空蕩的房間中,德妃抱著膝蓋坐著,下巴放在膝頭,怔怔出神。


  半夜荒唐在現實中的證明,只剩下身下的褥子,和空氣中的氣味,但卻註定會在她的餘生中,被反覆回想。


  一向遵禮守節的她,拉著一向光明磊落的他,做了一件一點都不合禮節,也不光明磊落的事。


  但她一點都不後悔,她也是人,在這最脆弱的時候,見到了那個願意為她身臨險境的男人,讓她心頭那恨不相逢未嫁時的痛苦又清晰得痛了起來。


  十六歲入宮,沒有出生背景的她,先在宮中謹小慎微又膽戰心驚地待了三年,直到在某一天,她抓住了機會。


  才人、美人、婕妤、昭儀.

  一步一步,誕下皇子,最終走上貴妃之位,她的心中,沒有喜悅,有的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多的擔憂,和愈發謹慎,如履薄冰的小心。


  原本那份還曾經萌生過的愛,在認清了陛下的真面目之後,徹底死去。


  她以為,她這一生,就只能這樣了。


  但是,她遇見了夏景昀。


  而後,一樁樁,一件件,情愫在壓抑下,依舊頑強滋長。


  而她本以為,自己能夠永遠壓下這些。


  但隨著這一場落難,在那些看似窮途末路的關頭,她想開了許多。


  那些想法,那些意料之外的情感激烈地衝動,在這件暗無天日四下無人的房中放大,讓她在那一瞬間,做出了從未設想過的大膽選擇。


  她真的很想與他就此雙宿雙飛,但她知道,那不可能。


  不說他那些天造地設的天成佳偶,不說他背負的那些期望。


  只說如果她退了,夏景昀的滿腔抱負,那經世濟民的宏願,就失去了保障和支撐;


  但如果她留下,以先帝嬪妃、皇子生母、未來可能的太后之身份,她的餘生就又將重歸孤寂。


  她沒有大膽到認為那個時候的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無視禮法和天下人論。


  她做出了選擇,即使那個選擇很痛,即使那個選擇是犧牲自己。


  即使這才剛剛是溫存過後。


  但這就是她,就是那個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在後宮中廝殺出一條血路的超品皇貴妃。


  如果真的說要後悔,現在的她,開始擔心起了夏景昀。


  擔心這件事情如果暴露,會不會給他帶去不好的影響。


  更擔心他會因為這譬如朝露的故事,影響到了心境的平穩,繼而產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想法。


  希望自己剛才的話,已經說得足夠清楚。


  她低著頭,任由遺憾的淚水無聲地落著。


  「我把情況跟阿姊說清楚了。」


  在宅院之中,夏景昀看著馮秀雲,「這些日子,你們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他聽懂了德妃的話,此刻激情退卻,有幾分後悔,也有幾分難過,但嘴上自然不可能透露分毫。


  馮秀雲看著他,輕輕笑著道:「沒有,當日逃出來之後,呂先生帶著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最後落腳在此處。我們幾乎不知道什麼外界的變化,那些事情都是蘇先生和呂先生在操持。」


  夏景昀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太子他們也瀟洒夠了,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你就陪著阿姊,好好等著。」


  馮秀雲嗯了一聲,忽然輕聲道:「娘娘這些年其實挺苦的。」


  夏景昀詫異扭頭,馮秀雲卻擺了擺手,「沒什麼,時候不早了,先歇著吧,明日跟蘇先生和呂先生見面,你們還有大事要商量。」


  ——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寰宇,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朕纘膺鴻緒、仰惟祖宗謨烈昭垂,付託至重。承祧衍慶、端在元良。


  臨江王泰,先帝第八子,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於太初元年六月十六日、授其以冊寶。立為皇太弟,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


  翌日,一封詔書,如驚雷一般,炸響了整個京師。


  丞相萬文弼站在府中,望著窗外,沉吟不語。


  身後的幕僚看著他的背影,心頭也是頗為感慨。


  你說他混得不好吧,以前當了數年副相,如今更是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文官之首,一朝丞相;

  但你說他混得好吧,以前在一代權相秦惟中手底下,就是個應聲蟲,壓根不敢有什麼反對意見,啥權力沒有,如今成了首相了,副相變成了蕭鳳山,於是他又成了站在丞相位置上的祥瑞,依舊啥權力沒有。 這位宦海沉浮,熬過了秦惟中的老人,自然也是想過要去攫取權力的,他所希望的路子就是英國公。


  如今也唯有英國公可以跟那位身為陛下舅父,又文韜武略無一不精的蕭相國爭鋒了。


  而英國公要想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也必然有在文官一系擴大影響的需要,雙方几乎可以預想到會一拍即合。


  但就在萬文弼準備今日放衙便去英國公府拜會的時候,這封詔書給了他當頭一棒。


  陛下冊封了臨江郡王為皇太弟。


  這當中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大,算是給先帝離奇駕崩的猜測又拆掉了一層偽裝,同時也給未來的朝局埋下了一層隱患。


  但不論將來如何,對現在而言,或者準確到最近一兩個月而言,英國公和陛下之間是不會有什麼明面上的交鋒了。


  英國公得買陛下這筆賬啊!


  而幾個月之後,待陛下在蕭鳳山的幫助下,慢慢穩住了朝局,那時候,很多事情都晚了。


  萬文弼輕嘆一聲,「看來大局已定,徒勞亦是無用了。」


  「子元兄,別猶豫了,陛下這一封詔書下來,將英國公死死綁在了自己的戰車上,我們的選擇無非就是陛下和英國公兩方而已了,沒別的出路了。」


  「玄靈兄,德妃固然仁厚,夏景昀也的確身負經天緯地之才,但是如今,大局已定,他們翻不起風浪了。我準備去投英國公的門路了,你也好好想想吧,官場之上,一步快,步步快,位置就那麼多,你要抓緊啊!」


  「子澤兄,你說真的一切已成定局了嗎?」


  翰林院中,徐大鵬看著曾濟民,神色憔悴,眼神亦是充滿著疲憊和無奈。


  曾濟民本想著調侃一句你這個高陽兄的絕對信徒難道都不相信高陽了嗎,但想到如今的現實,心頭也升起一股無力,只好違心道:「高陽非是常人,我們看不透的局面,或許他能想到辦法的。」


  徐大鵬聞言一振,「也對!高陽總是能夠創造奇迹,說不定此番他就能夠以我們想不到的方式翻盤!」


  曾濟民:

  你這麼好哄的嗎?


  「大人。當早做決斷了。」


  京兆府,幕僚站在京兆尹韓學明身旁,輕聲開口。


  他所說的決斷,是讓韓學明儘早拿下京兆府都尉邢師古,向蕭鳳山投效。


  隨著衛遠志的落馬,王若水的反水,德妃一系的全面崩潰已經被拉開了序幕。


  上面給出了信號,下面自然就會有趨炎附勢見機得快的人跟著行動。


  許多封奏摺從蘭台、從各部飛出,呈到中樞和陛下跟前,換來的是一個個德妃一系官員的落寞,和他們親眷的哭嚎。


  邢師古,作為德妃一系中也多少排得上號的人,卻意外地躲過了這場風波。


  因為,在他頭上,有個堅定地護著他的京兆尹。


  但如今,還能護得住嗎?


  韓學明平靜道:「你覺得邢都尉是好官嗎?」


  幕僚有些跺腳,「大人,現在不是討論是不是好官的時候啊!」


  韓學明答非所問,望著窗外,「是啊,這麼好一個官,為什麼不能用呢?」


  他轉身揮了揮手,「去忙吧。」


  幕僚嘆了口氣,搖頭而走,這一刻,他已經在心頭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謀謀後路了。


  邢師古的家依舊在那處陋巷,公孫敬送給他的宅子他並沒有要,也沒有什麼貪腐,額外增加的俸祿也都拿來改善了自家生活。


  走回巷子,他瞧見了倚門而望的夫人。


  自打事發之後,夫人每日便都要這般,明明於事無補,卻總想求個心安。


  邢師古笑著上前,「我自問心無愧,不會有事的。」


  這跟你心頭有沒有愧沒關係啊.夫人抹了抹眼角,「走吧,進去歇著,晚上我買了只烤鴨。」


  烤鴨邢師古看著夫人,明白了她的選擇和安慰,欣慰地笑了笑。


  「囡囡呢?」


  「出去玩去了。」


  就在這條巷子不遠處的另一條巷子中,幾個小姑娘正一起笑著鬧著。


  一個年輕男人走過去,手裡掏出幾個小貨郎的玩意,「大叔教你們唱首歌好不好啊?你們學會了我就把這些東西送給你們。」


  「好呀好呀!」


  一個個小孩子看著那東西兩眼放光。


  年輕人輕輕念道:「日月正當空,鳳狐繞孤松,先有子弒父,後有弟殺兄。」


  小孩子們跟著念著,然後領著禮物滿意地離開,蹦蹦跳跳地唱著。


  「日月正當空,鳳狐繞孤松,先有子弒父,後有弟殺兄。」


  清脆的童聲,不多時,便響徹了整個中京城。


   先來一章,下一章會晚些。


    PS:感謝且聽風吟、文帝誅薄昭兩位大佬的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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