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毀掉希望
顧宛然匆忙的補好妝，然後又對著鏡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確定不會露出破綻后，才推開門走出去。
回到病房，顧林山整個人已經急的顫抖，雙手用力的拍打著牆壁。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女兒。
「小然，你沒事吧？」隔著一道牆，剛剛的內容他聽的並不清楚，可顧宛然的哭聲，他全部聽到了，看到女兒進來，整個身子前傾著詢問。
「爸，你放心吧，我沒事，剛剛只是發生了一點爭執。」顧宛然頂著厚厚的妝容，難掩憔悴，仍強顏歡笑的模樣引得顧父一陣心疼。
「都怪我，我要是謹慎些，早點發現有人要對我們顧家下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顧林山自責的雙手握拳狠狠捶著自己的腿，滿臉的懊惱與歉疚。
他終究是害了自己的女兒。
顧林山的話讓顧宛然剎那間想起了江越辰的話，顧家到底做了什麼讓江越辰這麼恨她們家，甚至要讓顧氏破產。
「爸…」顧宛然遲疑著開口，這件事她們顧家又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你知道明遠集團嗎？」
「明遠集團？我只聽說這是個勢力很猛的集團，不過短短几年就在江城站穩了腳跟，甚至是商界的龍頭企業，不過關於這個集團的更多消息，我也不清楚了。」
顧林山皺著眉想了想，隨後稀罕的搖了搖頭，片刻又用探詢的目光看向顧宛然，「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對這些感興趣了。」
此前，顧宛然全部的心思都在制香上，很少關注這些商業上的事情。
「爸爸，沒什麼，那你知道江越辰嗎？」
顧林山入獄到因為心臟病發入院，至始至終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操縱者是江越辰。
所以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顧林山露出一抹疑惑，隨後皺著眉再次搖了搖頭，「江越辰？爸爸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沒有過來往。」
「那以前呢？我們顧家有沒有和江家合作過什麼項目？」顧宛然不禁開動腦洞，會不會是上一輩的恩怨，讓江越辰這麼恨她們顧家。
「沒有。」這次，顧林山肯定的點了點頭。
父親的否定讓事情的走向愈發撲朔迷離，如果她們從來沒有過交集，那麼江越辰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恨她們顧家。
為了讓爸爸放心，顧宛然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又囑咐了幾句后，才從醫院裡離開。
此時天色已晚，整個江城籠罩在黑暗中，路邊星星點點的路燈顯得微不足道，反而讓黑色更加寂寥。
顧宛然攏了攏外衣，不禁打了個冷顫后，深呼吸一口氣走進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夜色中。
別墅里，宋雲柔正懶懶坐在沙發上，指揮著傭人們搬東西。
「你在幹什麼？」隨著大門被推開，冷冽的聲音響起，江越辰淡漠的瞥了一眼傭人們手中的東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因為顧宛然的原因，宋雲柔最近這段時間，經常來別墅住下，加上她的身份，江越辰索性睜隻眼閉隻眼，任由她去了。
「阿辰，你回來了。」宋雲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沙發上扭著腰肢走向這個讓她傾慕的男人，語調溫柔令人沉醉，「我去給你做飯好不好，我最近剛學了幾道你最愛吃的菜。」
她堂堂一個宋家大小姐，也只有江越辰能讓她下廚做飯了。
「不用，我吃過了。」在宋雲柔靠近時，江越辰便嗅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幾乎是同時，腦海里迅速回憶起那股淡淡的清香味，與之相比，這股香水味讓人愈發厭煩。
坐在沙發上后，江越辰頭微微後仰，煩躁的鬆了松領帶，耳邊依舊是讓人不快的嘈雜聲。
「她們在幹什麼？」原本閉著眼睛的男人驟然睜開雙眸，凌厲的眼神迫使宋雲柔的聲音越來越小，心虛的瞥了一眼傭人手中的東西后，抿了抿唇，這才喃喃道：「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丟掉就可以了。」
她這幅遮遮掩掩的模樣更是讓江越辰狐疑，抬了抬手示意宋雲柔不用再解釋后，它起身走向那堆衣物。
怪不得那麼眼熟，是顧宛然的。
「誰讓你們丟出去的？」江越辰指著衣物，大聲呵斥著，幽冷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下意識顫抖著身子，傭人們也只是聽命令做事，她們能做的就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是我！」宋雲柔雖然不知道他這股怒火來自何處，不過總覺得不過是個玩物，不值得發那麼大脾氣。
「阿辰，我怎麼說也是你的未婚妻，連處理一個玩物的衣服都沒有權利了嗎？」宋雲柔抱著江越辰的胳膊晃了晃身子，她穿的本來就少，這一撒嬌，傲人的身姿若隱若現。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已經願意和宋雲柔醉倒在溫柔鄉里，不過，她的引誘對江越辰來說，熟視無睹。
「可我還沒有玩膩。」江越辰不耐的甩開了手，「你們把衣服全部放回原處，等我玩膩了，再丟出去也不遲。」
「阿辰，不過是幾件破衣服而已，還不能扔了？」宋雲柔心中警鈴大作，連幾件衣服江越辰也不準扔，他不會真的對那個女人動情了吧！
抱著試探的心態，宋雲柔幾步上前把衣服直接扔到門口處，「啪嗒」一聲，衣服口袋的瓶子掉在地上，光滑的瓶子緩緩滾到江越辰腳下。
「夠了！」一聲厲喝代表著江越辰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他抬眸掃了一眼宋雲柔而後朝助手點了點頭，「送她回去。」
冷硬的口吻不容商量。
宋雲柔雖然心有不甘，可也只能拿著包包悻悻離開。
傭人們也都離開后，偌大的客廳里，只有江越辰一個人。
從瓶子滾到腳邊時，江越辰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
這個瓶子，實在是太熟悉了。
連瓶子上斑駁的紋路都讓江越辰的心一陣抽痛，彎腰撿起瓶子，江越辰細細端詳著。
一些不該存在的記憶也在此刻爭先恐後的湧上心頭。
「咚！」別墅的門再次被打開，江越辰誤以為是宋雲柔又折了回來，不耐的抬起頭，恰好撞上顧宛然茫然的目光。如小鹿一般清亮，讓人忍不住要去呵護。
「你拿的是什麼？」顧宛然目光下移，一眼就看到江越辰手中正是自己視若生命的瓶子。
顧宛然像是害怕失去珍貴寶貝一樣，顧不得身體的疲憊，上前就把瓶子從江越辰手中奪了回來。
「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也是我的唯一念想，我希望你不要碰它！」顧宛然從未用這樣嚴肅的語氣和江越辰說話，手中緊緊握著那瓶香料，顧宛然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她。
殊不知，顧宛然越珍惜越讓江越辰憤怒。
回憶像是洶湧的洪水一般在腦海里肆意回蕩著。
—阿辰，我們一起製作一種屬於我們兩個人的香料好不好？
—小然然每天都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那你願不願意呢？
—肯定願意啊，我們一起製作，這瓶香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香料了。
—那起什麼名字呢？阿辰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就叫愛的約定吧，是我們兩個，永遠也不分開的約定。
回憶戛然而止，江越辰猩紅著雙眼一步一步走到顧宛然面前，「給我！」
所有的謊言都不該存在，包括那些在謊言上建立的愛情，更是應該直接消失，與其活在幻想中，倒不如看清現實。
他與她，都應該徹底解脫！
「我說，給我！」愈發陰冷的低吼讓顧宛然猛地一顫，不過她仍舊只是緊緊握著小瓶子，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可以，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求求你，求求你留給我好不好？」顧宛然聲淚俱下的乞求著，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江越辰連最後一點念想也不留給她。
「我說了，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給我！」見顧宛然如此執著，江越辰直接掰過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頭掰開，搶過那個被握的滾燙的瓶子。
「不要！」瓶子被奪走的那一瞬間，顧宛然嘶吼著抱住江越辰的雙手，滿眼含著期盼，雙腿屈膝跪在地上，「我求你了！不要毀了它，它對我來說真的很珍貴。」
這是她與許嘉辰之間最後的念想。
也只有這個瓶子，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那段時光不是一場夢，那個人，那段開心的日子，那些美好的回憶，是真實存在的。
在許嘉辰剛離開那幾年，每個夜晚，顧宛然都會從夢中驚醒。
神智恍惚的她有時候會問自己，許嘉辰真的存在嗎？
到底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顧宛然就差在地上磕頭求他，可他這幅仍然沒有從那段愛情中走出來的模樣讓江越辰愈發惱怒。
心中複雜的情緒糾葛在一起，最終化為一聲冰冷的冷哼。
「你怎麼忘了，你越珍貴的東西，我偏要毀掉！」江越辰用力握住顧宛然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提起來，然後讓她眼睜睜看著這個破舊的小瓶子，「啪嗒」一聲扔在地上。
並不堅固的瓶身與堅硬地板的碰撞讓它緩緩碎裂，裡面的香料隨著裂縫灑在地上。
一陣風迎著未關的窗吹進來，顧宛然想要掙脫江越辰的束縛，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香料被一點一點吹散，最後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