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哭了嗎
「唔……」
顧宛然從噩夢中驚醒,努力向上伸出掌心,想要抓到一點什麼。
「小然?」
溫柔的男人聲音從身側傳來,有些熟悉,也有點陌生。
他將她的手包裹住,輕輕給她壓回被子里。
「嗯……嘉辰……」
那人的手一頓,隨即不動聲色地將被子給她蓋好,輕聲道:「小然,我是蘇河。」
……蘇河。
顧宛然意識終於清晰幾分。
她想起來,就在最後倒下的那一瞬,她確實是跌入了一個懷抱,沒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緩慢睜開眼睛,她卻覺眼皮沉甸甸的,燙的厲害,忍不住拿手去揉。
蘇河拉下她,心疼道:「你哭得太久,眼睛有些腫了,我已經煮了雞蛋,一會兒給你敷一下。」
……哭?
暈倒前的記憶逐漸清晰,她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看到了真相,和江越辰起了衝突,哭著跑出來,暈倒在街上被蘇河給帶回來了。
怔愣間,顧宛然忽覺手上滴下一滴熱淚,視線跟著模糊起來。
「小然……」蘇河用衣袖為她輕輕拭淚,格外珍視又疼惜,「睡覺的時候,你就一直在哭,我真的怕你把自己給哭傷了。」
「發生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顧宛然搖搖頭,胡亂將淚水抹掉,看向鐘錶,沙啞著嗓音道:「我昏迷多久了?」
「我昨天中午把你帶回來的,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了。」
蘇河給顧宛然看時間,「是和江越辰鬧什麼矛盾了嗎?」
顧宛然搖頭,將腦袋埋下去,虛弱道:「蘇河,我想靜一靜可以嗎?」
「……好。」蘇河為她輕輕攏緊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熬粥。」
蘇河神色複雜地看一眼顧宛然,推開房門走出去,進廚房去忙碌早飯。
他可以放慢動作,過一個多小時才重新敲開顧宛然的門。
她正靜靜坐在窗前,仰著腦袋看向窗外一片碧空。
現在天氣還很涼,她卻打著赤腳。
蘇河將粥端在桌上放好,又去找了鞋襪過來,親自給顧宛然穿上。
垂著眼眸怔怔看蘇河片刻,顧宛然忽然道:「蘇河,你以前說,要帶我離開,這句話還算數嗎?」
蘇河一怔,抬起頭看向她:「你是認真的?」
顧宛然咬一咬嘴唇:「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請求你,我之前對你……」
「沒關係。」蘇河急忙道,「是我做得不對,傷害到你和你的父親,我從來沒有怨過你。」
顧宛然忽然又哭起來。
蘇河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淚水,一邊溫柔道:「不要擔心,我會帶你離開,也會保全你父親,我明天……不,一會兒就準備,江越辰勢大,我們可能要去國外躲兩年,可以嗎?」
顧宛然點點頭,「只要能離開他,怎麼都好。」
「好,我去辦。」蘇河伸出手,本想擁抱她,猶豫一下,還是只摸了摸她的頭。
顧宛然就在蘇河這裡住了下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江越辰竟然一直都沒有找到她。
顧宛然心情始終低落,做什麼都懨懨的,常常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關就是一整天,什麼都不做,就仰著腦袋看天空。
蘇河心疼她,變著法兒的哄她,也不見什麼效果,最後也只是陪著她一直枯坐,抓緊籌謀離開的事情。
明遠集團。
「還沒有找到?」
江越辰眼眸噴火,將沈侍送進來的資料全部打翻,語氣森森地咬牙道:「再給你最後三天,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出現了。」
「……是。」
沈侍蹲下身,靜靜整理著資料,手指都是顫抖和僵硬的。
這幾天江越辰整個人都不對勁,陰鬱易怒,接連處置了公司里好幾個人,還將怒火撒在了他的對頭公司上,有一家已經倒閉了,攪得圈子裡都不安寧。
沈侍熬著夜,連著找了好幾天,卻始終都沒能找到顧宛然。
他甚至懷疑是有人將顧宛然給送出了國,動用了不少力量去查國外的痕迹,也都是一無所獲。
而一連幾天不上班,外界也傳出許多難聽的謠言。
……這些事情都需要他來處理,最近幾乎都沒能入睡,即便入睡,夢裡也是江越辰那張陰冷的臉,嚇都嚇醒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會精神衰弱,他也要住到醫院裡去。
……醫院。
沈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站起來,顧不上整理資料,「江總,顧小姐最在乎的就是顧先生,我們不如讓醫院放出消息,說不定顧小姐自己就會出現了。」
江越辰沒反應,整個人津在陰影里,顯得詭異恐怖。
「……江總?」沈侍的聲音已經在打顫了。
江越辰終於有了一點反應,緩慢點頭道:「去辦。」
沈侍松下一口氣,悄悄看一眼江越辰,整理好資料就匆忙離開。
可消息是放出去了,卻不見顧宛然出現,醫院裡也沒有任何異常,這讓沈侍心裡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
眼看三天就過去了,再找不出來,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江越辰卻將他忽然叫過去,邊穿外套邊道:「你去宋雲柔和沈雲嵐那,再查查元夏。」
「江總……您是覺得,有人藏了人?」
江越車冷淡地看他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沈侍連忙跟上,心底多少有點譜。
顧宛然不可能真的不管顧林山,這幾天沒出現,就說明她或許根本就沒有得到消息,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有人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件事,攔下了消息。
他猶豫一下,道:「那是不是蘇河和慕寒最可疑?」
一個一直愛慕顧宛然,始終想要將她帶走,一個一直覬覦顧宛然,想要奪過去對付江越辰。
江越辰冷淡道:「慕白已經過去了。」
他沒有說去了哪,可既然是慕白出面,那肯定是去了慕寒處,至於蘇河……
沈侍抬頭看一眼江越辰,沒敢多問。
陪著一路走到公司樓下,親自送著江越辰上車后,才前往沈雲嵐處。
顧宛然確實對顧林山之事完全不知情,這幾天蘇河每天都會說起自己的計劃和安排,也會說起顧林山的情況,每次帶來的消息都是顧林山情況穩定。
顧宛然願意相信他,所以從沒有多問過。
敲門聲忽然響起,顧宛然坐在房中沒有動,可那聲音卻契而不舍,一遍遍地被扣響,她這才反應過來,蘇河剛才出門了。
……是沒帶鑰匙?
顧宛然走出房門,向門口走去,本來她想先從貓眼看看,可這門貓眼設置得有些高,她就懶得看了,乾脆打開門。
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江越辰沒有想到會這樣輕易就見到她,顧宛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見到江越辰。
她怔愣一瞬,立即握著門把手要關門,卻被江越辰眼疾手快地攔住,強硬地將門打開。
「跟我回去。」
男人聲音冷冰冰的,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啞。
顧宛然搖搖頭,向後退去:「我不走,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
她步步退,江越辰便走進來,步步緊逼。
一直退到窗口,顧宛然後背抵住冰涼的窗檯,一股怪異的念頭忽然在頭腦中升起。
她迅速打開窗,絕決地看著江越辰:「不要過來,否則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江越辰腳步一頓,惱怒地看著她:「你在威脅我?」
「是。」顧宛然聲音清脆而堅定,「我不會回到你的身邊,死也不會。」
江越辰冷笑:「你父親,你不要了?」
顧宛然身體一僵,瞳孔逐漸收縮。
……果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江越辰嘲弄地看著她:「你死了,受罪的就是你爹,我不會讓他輕易死掉,我會慢慢耗著他,至少耗個五年八年,從你身上得不到的,我都會加諸在他的身上。」
「顧宛然,你怎麼選?」
「卑鄙。」
顧宛然咬著牙吐出兩個字,眼眸紅紅的。
江越辰不甚在意,站在原地向她伸出手:「過來。」
顧宛然沒有動。
「你的父親。」江越辰冷冷提醒。
」……「
顧宛然閉一閉眼,絕望地咬住嘴唇,腳尖輕輕挪動。
這時,房門再度開啟,蘇河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他看到眼前一幕,再看顧宛然撐在窗台上的手,雙目一縮,立刻跑到顧宛然身邊,擋住她和江越辰的視線。
「對不起,我不該放你一個人在家的。」
顧宛然搖搖頭,沒有說話。
隔著一個人,江越辰的聲音清晰傳來,浸著凜冽寒意:「顧宛然,再說一次,過來。」
聽得出,他的耐心即將告罄。
顧宛然抿一抿唇,低聲道:「蘇河,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
「是不是他威脅你了?」蘇河急切打斷,「不要怕,我能保護好你。」
「……可你不能保護我的父親。」
顧宛然埋著頭,聲音里隱有幾分疲憊,「這些天一直給你添麻煩,還要你幫我籌謀,是我想得太天真和自私了,我不該連累你的。」
「……你不要這樣說,伯父那裡,我會想辦法的。」
可想辦法,又有什麼辦法呢?
江越辰只要現在打一個電話,就能讓顧林山飽受折磨。
蘇河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的話語聽起來也很無力。
顧宛然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蘇河,這些天在你這裡,我過得很寧靜,也很是安心,謝謝你。」
她輕輕拍一下蘇河的肩膀:「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