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魔君突然決定下山，最吃驚的自然是司空夢。她幾乎無法多想，猛地推開門進入殿中。


  殿中或坐或立著不少人，人人帶著麵具，聖君依然坐在地上彈奏著古琴，見她突然闖進，琴聲嘎然而止。


  整個大殿上頓時安靜得嚇人，數道目光齊齊望向她。


  又是這個女人，她每次出現在眾人眼裏的方式非得如此驚天動地麽？陽光在她身後照耀，將如水白衣鑲上一層光亮，美麗的下巴微微抬起，腳步直直走向大殿最高處的男人。


  “魔君，你跟我的交易還沒完成，你不能下山！”司空夢顧不得那麽多驚異的目光，她上山唯一的目的就是跟他學法術報仇，如今失去了清白卻還不能學得任何法術的話，她絕對不甘心。


  “放肆，就算殿下答應與你交易，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卑微的奴仆，見到殿下不但不下跪，還如此囂張。來人！”首先開口的正是巧然，魔君生來不愛多言，平日大多是她在安排打理，見到司空夢第二次無禮出現，她似乎動了火氣。


  魔君一雙迫寒的眸子閃爍著幽光，讓人看不真切。他倒不出口阻止，隻靜靜地注視著司空夢。


  幾個侍衛立刻上前架住司空夢，她迅速出掌逼他們退開少許，疾步奔到魔君跟前：“都說魔君言出必行，你自己說，你還要不要履行諾言？”


  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敢如此大膽逼問，魔君忍不住勾起了冷薄的唇角。他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抬起手指輕扣住她的下巴，輕輕摩挲：“我有說不履行嗎？”


  “可是你故意支開我，卻在這裏舉行送別宴！”司空夢咬牙道，雪白的麵孔因激動而染出淡淡紅暈，眸子灼亮地與魔君對視。


  聖君睨視著他們的對峙，發現殿中其他人都因她的大膽犯上而屏住了呼吸，便緩步走了過去，握住司空夢的手臂，“他身上唯一的優點就是遵守信諾。你不信他，難道也不信我麽？”


  溫柔的聲音別有一抹安撫人心的力量，但司空夢依然皺眉麵對著魔君，下巴想從他的手掌裏掙開。


  魔君看了聖君一眼，輕輕鬆開手指，吐出一句讓大家都詫異的話：“你將隨我下山，三個月內，我會完成諾言。”


  “你沒事吧？這家夥天生就不會憐香惜玉。”聖君安慰著她。


  司空夢感激地對他抿抿唇，忽又上前抓住魔君的衣角，仰起下巴，這次口氣軟弱了許多：“如果我說……我想交換的條件是請你幫我報仇呢？可以嗎？”清澈的大眼閃動著一種深沉的渴望，她提出了一個沒有先例的要求，任何人跟魔君交易都敢要求再改變。


  魔君低頭凝視著她，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纖細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顆倔強孤傲的心，此刻正充滿強烈的憤恨，這樣的她完全不適合修煉法術，恐怕再過一年半載都不能成功。


  可是，要改變交易的條件……


  “不可以嗎？以前是因為聽說魔君從不出山，我才請求學習法術。如今你已打破此項，我也自知不適合練習，懇請你代我報仇。”司空夢見他抿唇不語，手指將他的衣角握得更緊，“三個月，同樣是三個月，我依然做你的女仆，依然不要這副容貌……我隻希望你答應我！”


  “當初條件是你提出的，現在你說，我該怎樣回答她？”魔君將詢問的目光落在聖君身上。


  聖君優美的唇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你當然應該答應她，否則你便是對我失信，而我也對她失信，多不好啊！況且現在這麽多人都看著，給我堂堂聖君一點麵子，每年你在閉關或不肯下山時，都是我在辛勤替你跑腿，現在不過是換個條件而已，反正你還沒開始教她法術，不算改約。”


  其實，他們兄弟交換的條件很簡單，聖君說這位姑娘身世可憐，應該幫她。倘若魔君不願，他日後便不再隨意下山，不幫他分憂解勞，不替他處理魔宮之事……


  魔君冷冷掃過他的銀色麵具，目光重新定向司空夢，沉聲道：“我答應你。”


  巧然以及所有的人，眼中都透出驚訝的神色，誰也沒再出聲。隻因這宮中，魔君若是開口，便絕無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