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月亮逐漸偏西，司空夢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如同昨夜一般冷汗涔涔，幻象中看到的一切讓她猶如剛才親身經曆了一番。那股對魔君的怨恨，對優塵的執著眷戀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如何將法力輸入天血玉中，如何用最邪惡的情咒將血玉重新封鎖……


  聖君說得沒錯，她的前世就是天女，卻因為得不到所要的愛情選擇了自取滅亡，將最深刻的痛苦留給那個一心隻愛自己的男人。


  愛與恨，誰對誰錯？竟然糾結到今生？


  無塵坐在她旁邊，雙目輕合還沒有睜開。司空夢情不自禁轉頭注視著他，他的額頭也淌下了一滴汗珠，雙眉蹙攏在一起，好似也在前世中掙紮。


  有種疼痛蔓延在心口，她為他而心疼。


  但奇怪的是壓抑在心底深處，還有另一種她不願意麵對不願意承認的聲音在呐喊，有種更深更劇烈的痛讓她呼吸緊窒，渾身冰涼。


  為什麽？為什麽她眼前會浮現出夜聖膺悲痛而絕望的麵容？


  為什麽耳邊會回想他對天的怒吼……


  “你醒了？”


  溫潤的聲音頓時將她拉出現實，司空夢定睛一看，無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清醒，正雙目灼灼地注視著自己。


  司空夢垂下眼，站起身。無塵很快看出了她想要避而不談的心思，趕緊起身捉住她的手：“夢兒，不要告訴我，前世的事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


  司空夢遲疑了一下，定定地回視他，“無塵公子希望有什麽意義？”


  “不要叫我無塵公子，叫我優塵哥哥或者無塵都可以。你明明已經看到了以前的事，為什麽可以這麽冷靜？”無塵皺起眉頭，平穩的嗓音裏出現了波動。


  司空夢被他握著手，感覺他掌心裏的溫熱傳遞到自己冰涼的指尖，忽然覺得惶恐，“我也很激動……但是這個以前不是三年五年前，而是上一輩子的事。就算我看到再多，知道再多也根本沒有意義，或許……你根本不該讓我來到曼珠沙華樹下……”


  “那你就是在逃避！夢兒，你是個有勇氣的女人，前輩子連死都不曾畏懼，現在卻連麵對都不敢嗎？”無塵知道自己這樣說很殘忍，他從不曾逼過她，但今夜他不想錯過機會。


  司空夢猛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往後退了兩步，理智奇異地占了上風，“因為沒有麵對的必要。謝謝無塵公子帶我來這裏，這兩夜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現在夢醒了，我該走了。”


  她還沒跨出步去，無塵快速地從後麵拉住她，將她嬌柔的身軀環進自己的臂彎裏。她不自覺顫抖了一下，淚意湧上眼眶。


  不為前世，隻為今生。


  這個男人……今生也讓她動容，讓她覺得溫暖，她從沒想過可以今生還可以被他這樣緊緊地抱著，這種溫暖讓她心虛。突然想到夜無影冰冷陰沉的警告，她頓時從腳底竄出一陣寒意。


  無塵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聲音沙啞：“如果是夢，就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不甘……你真的可以把它當作一場夢嗎？”


  司空夢咬著唇，狠狠吸了口氣：“前世事，前世了。我是會感覺痛，但不想再把那樣的痛再到現在……現在的我很慶幸自己不是天女，可以做個平凡的人，過簡單的生活……”


  聞言，無塵的眼中閃過很複雜的神色。他明明清楚地察覺她對自己特別的情愫，因為無影擋在中間，讓她失去靠近自己的勇氣。所以特意讓她再看到三人的前世，希望她更加堅定對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出人意料的竟然可以保持這等冷靜……


  是什麽讓她不一樣了？因為沒有了天女的身份，還是因為夜無影？

  手臂更緊地環住她的腰，發現她身軀越發僵硬。


  “你真的以為自己這輩子隻是個平凡的女人嗎？”他靠著她的耳朵低問。


  “什麽意思？”司空夢心頭閃過可怕的猜測，難道自己不是嗎？


  “現在隻有你才知道打開天血玉的秘密，就算是那位香濃姑娘也沒有辦法破解，你說一旦他們發現你前世的身份……你還會有平靜的生活嗎？”無塵輕柔的說道。


  司空夢咬緊了唇，打了個冷顫。


  “不，隻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她虛弱地轉過身，“無塵公子，你不會說的，是嗎？”


  無塵勾出一抹淡笑，低頭俯視著她，“叫我無塵。”


  “我……”


  “叫我無塵，我就答應你。”無塵的笑很俊朗，在月色下也有種奇異的邪魅。


  “無塵……”


  “嗬嗬。”他突然笑著吻住她。


  男性溫暖的雙唇壓向她的時候，她倏然瞪大了眼，忘記反應。直到唇上傳來他給予的力度時，她腦海中轟地一聲響過一聲聲霸道嚴厲的警告：“你是屬於我的，以後不準再讓其他男人碰你，聽到沒？否則……”


  她猛地推開他，額頭有些眩暈，心裏亂成一片。


  “對不起，是我情不自禁，唐突了……”無塵低啞著嗓子開口，黑眸裏隱藏著一抹不易覺察的暗光。


  “我走了……”司空夢飛快地轉身，半步不敢停留。


  無塵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望著她的背影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他自言自語道：“難道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嗎？他很快就會從聖鏡裏看到一切的……該逃的逃不掉，要來的總會來，這一次隻看是誰先出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