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是兩人真心相愛，讓兩塊血玉合二為一，就像他們的心可以永遠連在一起……可是，他又一次看到她眼底的恨，那麽清晰，那麽強烈，他知道所謂的相愛隻怕是場遙遠無期的夢。


  此夢，很難實現。


  也有可能，終其一生都不能實現。


  無影以手指摩挲著她的下巴，那不見血色的唇瓣有些幹裂，更有讓人心疼的齒印，淡淡的血絲滲了出來。他心念一動，刹那間無法控製自己澎湃的情潮，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向她的唇。


  司空夢因防備而灼亮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個點，臉蛋飛快地扭開，他的唇隻落在她的鬢邊。


  “恨我，所以恨到願意承認天女身份？既然如此恨，你不怕因此再也擺脫不了我嗎？”無影忽地扳正她的下巴，凜冽的氣息吐在她的唇上，不允許她抗拒自己。


  司空夢雙眼緩緩地合了一下，沒出聲。


  “說話。”無影對她的沉默十分惱怒，原本全心都是糾結的憐惜，此刻正在一絲絲轉為連自己都無奈的怒火。


  “我恨你……”她好象隻會說這三個字。


  無影結實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向自己，她的身子緊貼在他的胸膛，親密的姿態讓兩人完全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心跳。他的心跳得很快，眼眸銳利而陰鷙，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想要掙紮又少了份力氣。


  又可能，她對這具熟悉的男性胸膛有股莫名的衝動，想狠狠推開它，卻在潛意識裏忍不住想靠近它……


  “你有多恨我？”無影低嘎地問她。


  司空夢擰起眉，來不及說什麽，突然一陣惡心湧上心頭。原來餓得太久，她的胃口飽受折磨，這會氣息大動，胃部絞痛得隻幹嘔。


  無影手指一鬆，緊緊注視著她，他多麽想把她擁在懷裏細聲安慰，多麽想告訴她——在知道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之後，他最大的心願不是其他，而是給她所有的幸福……


  他起身端來一杯水，貼近她灰白而幹燥的唇。


  司空夢幹嘔了好一會，拚命地抽著氣，淚水回蕩在眼窩裏，看去格外脆弱。偏她骨子裏不見脆弱，因為她用盡力氣將他的手推開，既不出聲也不肯看他。


  “你恨我，恨到連我倒的水都不喝？”無影緊握著杯子，手指快要將杯子捏碎。


  司空夢坐在地上，不說也不動，索性閉上了眼睛。


  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以消極的姿態來證明她的頑強不屈。可是麵對她此刻憔悴落魄的模樣，無影覺得這是此生遇到的最困難的挑戰。他無法屈從於自己的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以冷酷的言辭傷害著她。


  “喝下去！”無影一隻大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另一隻大手將水再次送到她的嘴邊。


  司空夢咬著牙，任由他抓著自己，嘴巴抿得死緊。


  片刻之後，他陰沉地捏起她的下頜，強迫性地將水灌進她的嘴巴。


  她身子憤然一撞，將他高大的身軀撞得往後傾斜過去，手裏的杯子“啪”地一聲打落在地，片片碎開。淌出的水同時也潑灑在她的身上，那原本就裸露了一半的衣裳頓時粘在一起，緊貼著肌膚……


  無影不覺加重了手指，將她提了起來。嬌小的身子軟棉無力，強烈的眩暈朝她襲去，她努力瞪著眼要將他陰冷殘酷的表情看清……可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他專製的低吼。


  “你不喝？我偏讓你喝！沒有人可以違抗我！”


  他氣息濃烈渾濁，看起來真是氣憤極了。


  好象瞬息之間，變得比她還憤怒。


  她閉上眼睛，揚起唇角，竟然緩緩地笑了。


  夜無影……你也氣了吧？你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真心恨著一個人的感覺，我恨你！

  恨你的殘酷，恨你的虛偽，恨你的霸道！

  你以為所有人都得服從你麽？你以為你想要怎樣……我就得乖乖聽話麽？

  夜無影……你真可憐又可悲……你能憑著男人的體力和魔君的權勢來欺辱我，最是卑鄙無恥……


  但是我司空夢再也不會屈服，不會像以前一樣心軟地被你迷惑，不會柔弱到任你宰割，我……我會讓你知道自己錯得多麽離譜，我要用天女的身份來證明……證明你永遠無法控製我……


  司空夢模糊地想著，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看得無影觸目驚心。


  他抱著她，雙手搖晃著她，嗓音沙啞而壓抑：“睜開眼睛，該死的女人！你給我醒來！我讓你喝水你就得喝水，我不讓你死，你便別想死！”


  那笑容將人的心髒緊緊擢住，他的下頜緊繃著，深沉的黑眸裏湧出不為人知的恐懼。


  他騙不了自己——他在乎這個女人，他愛她！

  很愛很愛……從前世到今生，所有的感情隻為了愛她！可是，她慘淡的笑容藏著悲傷與嘲諷，藏著絕望與釋然……他怕失去她！


  如果注定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他要她好好地活著啊！


  “司空夢，你聽到沒有？”無影搖晃著她，語氣越發焦灼，然後端起桌上的茶壺仰頭倒入自己口裏。


  男性冷薄灼烈的雙唇瞬間狂猛地覆上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