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風雲變色，天空閃過好幾道白花花的電光，刺亮了人的眼。


  傾盆大雨驟然而下，山林裏一片漆黑，隻有天邊偶爾劈過的閃電照亮地麵。


  天壇在大家眼前，眨眼間塌成一堆亂石，白色的障氣被大雨衝洗得毫無蹤影。


  黑山王等魔界之人帶著一群又一群侍衛前來，包三娘帶著胭脂門的弟子經過了一場又一場惡鬥，原本詭異的天壇之處變成了橫屍遍野的戰亂之地。


  “死了……他們全死了……你們也該死！”花小樣發了瘋一般大叫著，使出最狠最毒的暗器在黑山王撲過來時，正刺中他的胸口。


  黑山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威風一世，竟然會敗在一個小丫頭手裏。


  他高大的身軀倒了下去，花小樣對著他嘲諷地笑著：“想要一個人死還不容易？比的不過是誰更心狠，誰出手更快！可是……老天爺，為什麽要讓我還沒有相認的哥哥們都死了？”


  雨水不斷地從天上倒下來，山上已經看不到其他人，隻有包三娘、香濃幾人留在這裏不肯離去。


  她們渾身濕透，巧然不能接受地撲到天壇門邊，大喊著：“殿下……殿下？殿下，你不會就這樣死的……你不會的！”


  天魔婆婆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身子在風雨中格外單薄。她幹癟著嘴，低低地呼喊著：“石榴啊……傻石榴，婆婆讓你別進去，你非要這樣做……這注定是一場不見歸路的悲劇啊！”


  “婆婆，你告訴我，我兩個哥哥都不會死，對不對？他們是魔界裏最厲害的人物，他們不會這麽輕易死去的，對不對？”花小樣仰著頭，不斷地搖著天魔婆婆的手。


  “小樣，你冷靜一點！”包三娘用力地拖著花小樣。


  花小樣怎麽冷靜地下來？她本就是個有話直說藏不住任何心事的衝動性子，剛才在天壇倒塌之前，天魔婆婆還特意替她預測了未來，確定她就是魔宮裏的玲瓏公主……


  “我是夜玲瓏，我是夜玲瓏啊！”花小樣喊得嗓子都嘶啞了。


  香濃站在雨中，美麗的麵容木然了好久，突然回過頭問道：“婆婆，你有辦法找到聖鏡嗎？聖鏡可以讓我們看到天壇洞裏發生的一切，是不是？”


  天魔婆婆灰暗的眼眸飛快地亮了起來，雙手顫抖：“沒錯……我們去找聖鏡。”


  禁地的洞裏，就有可以查看到任何事情的聖鏡。


  世界是黑色的，幽靜的，冰冷的。


  司空夢動了動手指頭，從疼痛中蘇醒。她還沒睜開眼睛，已經聞到一股男性熟悉的氣息，是他……夜無影。


  他用雙臂緊緊環抱著她，高大的身軀像有千斤重，壓在她的身上。


  他一動沒動，如果不是還保有一絲絲輕淺的呼吸，她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司空夢沒有力氣移動自己，她連抬手的力量都沒有，隻好張著嘴喊道：“你……你給我起來……”


  聲音如此細小，連她自己都要聽不清楚，還在昏迷中的無影自然毫無知覺。又過了好一會，司空夢費了好大勁才移動了腦袋，她痛苦而無奈地張開嘴，對著他的耳朵咬了下去。


  良久，無影才悶哼一聲，睜開了眼睛。


  “夢兒……”


  當時，一塊巨石滾落，他隻來得及抱住她閃開，但另一塊巨石卻落在了他的背上。當時他隻覺得背上劇烈發痛，胸口被震得發麻，雙臂自有意識地抱著她護在懷裏。


  地麵裂開一條縫，他抱著她同時跌了下去。


  “我們沒死……”司空夢在他起身後，虛弱地吐了口氣，“其他人呢？”


  無影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將內功運入她的體內。


  “你瘋了！”司空夢發覺他在做什麽後，驚駭得想收回手。他不容拒絕地握住她，繼續將內力傳遞過去，啞聲道：“我沒瘋……你身子冰涼，障毒攻心……我若不救你，你撐不了多久。”


  “我這點算什麽？你可是傷得更重……你要這樣救了我，自己才會撐不過去……”司空夢咬牙道。


  他們所在的地方尚有一小塊空間，但空氣稀薄，呼吸也覺得困難。


  盡管如此，無影嘴角掛著一絲淡笑，一點也沒改變動作，“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嗎……如果我真死了……你該高興才對……”


  源源不斷的熱力自掌心擴散到全身，司空夢怎麽都縮不回手，淚水不禁濕潤了眼眶。


  她什麽也看不到，但從未如此清晰而深刻地感覺到他的氣息。


  “我不稀罕被你救……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你這樣救我……”


  無影將她的每一絲表情都收藏在眼底，喉頭頓時哽住了什麽，他伸出另一手撫住她的臉頰。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指尖，他笑得很迷人，也有種她看不到的悲傷。


  “女人，你就老實承認吧……其實你是害怕看到我真的死了……對不對？”


  “誰說的……我恨你，一直恨著……恨不得你馬上就死……”司空夢顫抖著，眼淚流得更多。


  她好怕，好怕！

  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怕……可能是頭一次感覺死亡離他們這麽近，可能是感覺到他的體溫越來越冰冷。


  她顫抖著，哽咽著，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