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69章 或許明天會更好？

  第169章 或許……明天會更好？


  謝令婉示意他面對自己坐下，將自己手中的一張紙箋順著桌子推了過來。


  方未寒接過紙箋，大致掃了一眼，上面用雋秀的小字寫著密密麻麻的十幾行字。


  筆跡尚未完全乾透，上面的墨水在光線的照射下折射著晶亮的光。


  「我前些日子利用金石鐵律控制了一名上原王氏內部的總管，這是我今天上午對他進行的精神問詢結果。」


  「就是你說的那個使用了嵌套精神協議的人嗎？」


  方未寒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說了什麼話。」


  少女卡了一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方未寒看見她這副反應，瞬間秒懂。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


  原來當時婉婉簽訂下風險那麼高的金石鐵律的原因是這個呀……


  他心中一暖，不禁露出一絲微笑，接著往下看了過去。


  可是這麼一看，方未寒臉上的笑容便徹底消失了。


  他一行一行地看著，眉頭逐漸緊鎖。


  「這些事情……可信度高嗎？」


  方未寒看完之後沉默了片刻，方才神情凝重地問道。


  如果這些事情都是真的的話，那方未寒就知道為什麼謝令婉剛才是那麼一副表情了。


  「可信度很高。」


  少女十分篤定地說道。


  「金石鐵律一般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被繞開，尤其是加了嵌套說明的金石鐵律，更是幾乎不可能在因果層面繞開。」


  「所以這件事情應該就是真的。」


  「明天，他們就要行動了。」


  謝令婉冷冷說道。


  「可是為什麼……這沒有道理啊？」


  方未寒感到十分地難以置信。


  「上原王氏莫不是瘋了？挑選了這個節骨眼動手？他們難道不知道蘭陵蕭氏現在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嗎？」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按道理說，如果他們的這個計劃得到了王暾的首肯的話，那這件事情整體來看就顯得相當詭異了。」


  謝令婉說道。


  「這不符合王暾此人一貫冷靜謹慎的行事風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們現在可以就當作是王暾瘋了，莫名其妙地就同意了這個計劃。」


  少女強行把話題給掰了回來。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一想我們到底應該怎麼應對。」


  方未寒略微思考了一番。


  他發現上原王氏的這個計劃確實有些陰損，但是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計劃來執行的話，倒也稱不上是多麼尖銳的衝突。


  畢竟，自己明面上什麼都沒有損失，只是充其量損失了幾個花魁的好感度以及自己好不容易吹出去的人品。


  或者換一種說法，只要自己退讓一步，或者足夠不要臉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幾乎對於自己沒有任何的影響。


  「婉婉你大可不必如此著急，按道理說，這件事情我只要不管並且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那麼就對我幾乎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我們接著奏樂接著舞嘛，有什麼的，看把你急的……」


  方未寒打著哈哈，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他笑了，但是謝令婉可沒有笑。


  少女的視線依舊牢牢地鎖定在了他的身上，變得有些幽冷。


  方未寒笑著笑著漸漸沒聲了。


  「首先，我沒有急。」


  謝令婉有些冷淡地平靜說道。


  「其次，伱自己說的這話，你自己信嗎？」


  「嗯？我的好夫君？」


  少女冷笑一聲。


  「你要是能在這件事情上忍氣吞聲，你就不是我的夫君了。」


  「不過你倒是能成為一個很好的陳郡謝氏族人，建議改跟我姓，以後叫謝未寒。」


  方未寒：「……」


  今天的婉婉好可怕。


  「不是……婉婉，你這話說的……我怎麼就不能作壁上觀了呢？」


  方未寒反駁道。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涉及了我們的核心利益，而且我選擇正面對抗而不是選擇忍氣吞聲的話真的會有不可逆轉的損失，那我當然會選擇裝孫子。」


  「你夫君又不是傻子。」


  少女絲毫不客氣。


  「你少來這套！」


  「當時在沙徐驛，你如果不是傻子是干不出來以命搏命這種事情的！」


  「就算你不是傻子，我說你是你也得是！」


  謝令婉冷冷說道。


  方未寒：「……」


  他這下徹底不敢說什麼了。


  今天的婉婉就像是吃了火藥桶和火藥一樣，說話之間的怨氣已經是遮掩不住了。


  方未寒縮了縮脖子，決定順著她來。


  「那依親愛的娘子的意思……我應該怎麼做呢？」


  他笑著問道。


  「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嗎？」


  「當然不是！」


  出乎方未寒意料的是，謝令婉直接提出了否定意見。


  方未寒：「？」


  什麼意思？

  他一臉迷惑地看著謝令婉。


  「我們這次不僅要打回去，還要狠狠地打回去。」


  少女冷冷說道。


  「上原王氏數次不遵守遊戲規則，那麼因為他們對於規則的破壞所產生的惡果憑什麼要我們來幫他承擔？」


  「世家與皇族千年共治，沒有人想要破壞這個現有的局面。至少現在的大周倒也勉強稱得上一句國泰民安。」


  「是他們毀約在先，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行示弱了。一味地忍讓只會造成他們更大的貪婪。」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


  她條理清晰地分析了一遍她的原因。


  方未寒也仔細地聽了一遍。


  他覺得謝令婉說的很對。


  但是……


  「不是……那你說半天，你的想法不也還是跟我一樣嗎？」


  方未寒一臉懵逼地說道。


  少女無辜地點了點頭。


  「對啊？我沒說不是啊？」


  她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好笑地說道。


  「那你剛才說了半天的都是什麼玩意……」


  方未寒猶自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剛才是對人不對事，現在是對事不對人。」


  謝令婉矜持地說道。


  「雖然這次夫君的想法是對的，但是我還是要說，這是我身為妻子的責任，你說對不對啊？」


  「夫君？」 她笑吟吟地看向了方未寒。


  像是他敢說一個不字就要掐死他一樣。


  「對對對。」


  方未寒只得連忙點頭稱是。


  「那英明神武的婉婉大人，您能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嗎？」


  他無奈地問道。


  「上原王氏的這次計劃其實主要是講究的是一個出其不意，如果我們知道了他們詳細的計劃內容和執行時間的話，那麼這個計劃的威脅將會大幅度下降。」


  「他們正是算準了你的脾氣。你若是動手，那麼他們便可以藉機生事，最好把這件事情鬧大到天子那裡，進而謀取更大的利益。你若是不動手，自己受氣不說，也會敗壞自己的名聲，同時讓我們的附屬勢力陷入搖擺不定的狀態。」


  「這個手……是一定要動的，但是你得拉上別人。」


  少女捧起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你是說……王之由和沈元興？」


  方未寒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確實，正好最近這倆傢伙總是在想要拉自己去浣花樓，這麼一想倒也是挺合理的。


  「沒錯。」


  謝令婉點了點頭。


  方未寒咂巴了下嘴，若有所思。


  因為這件事情把他們兩人扯進來，方未寒需要考慮一下這麼做是否值得。


  「相比於河朔三家之間的同氣連枝，江淮兩家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沒有那麼近了。」


  「而且更不要說琅琊王氏和上原王氏之間還有著不可調和的千年世仇，這正是我們可以拉攏的目標對象。」


  謝令婉慢悠悠地說道。


  「我猜上原王氏一定是得知了你平常不怎麼去青樓的消息，從而想要在你不在浣花樓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偷偷摸摸地先做了，將我們置入后發的不利境地。」


  「但是他們一定沒有想，我那天正好在浣花樓，而且好巧不巧的身邊還跟著王之由和沈元興。」


  方未寒補充了一句。


  聽著婉婉的一系列詳細描述，他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


  一直提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


  果然，婉婉真是我的狗頭軍師，運籌帷幄啊簡直是。


  方未寒在內心振奮地想到。


  「另外，還有幾個注意事項，夫君一定要謹記。」


  謝令婉看著方未寒明顯鬆了口氣的表情，有些嚴肅地提醒道。


  「第一，你在一會兒告知王之由和沈元興的時候，一定要自然一點。不要告訴他們你的真實意圖，明白嗎？」


  少女說道。


  「我不是說他們現在的立場或許會發生變化，而是擔心這件事情牽扯太重，他們不敢自己獨斷專行，需要向家族長者請示。」


  「這樣一來，無論是時間還是知情人數都會被拉長，難免再生禍患。」


  方未寒點了點頭。


  「我知道。」


  「另外，明天在浣花樓中，夫君應該會再度對上王仲光。我知道夫君對他的怨氣很重，這人也確實不是個東西……」


  謝令婉用一種不容置疑地眼神認真看著方未寒。


  「但是，夫君在動手的時候，一定要確保沈元興和王之由也動手了，明白嗎？」


  「如果沒有人能夠看到他們動手，那我們試圖將江淮世家拉下水的一切努力都有可能白費。」


  謝令婉甚至根本都沒有說讓自己不要動手的事情，就像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和王仲光動手一樣。


  方未寒不禁失笑。


  這個婉婉，倒也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放心了，婉婉，我知道。」


  他笑呵呵地看著對面的少女，目光柔和。


  真是難為她了，為自己的事情操了這麼多心。


  「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謝令婉對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過馬上便收了回去。


  「王仲光不能死。」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王仲光不死，我們還有將上原王氏拉回談判桌上的可能性。可是王仲光一旦死了，我們將會面對一個不死不休的河朔三家。」


  「我還沒有完全掌握陳郡謝氏，就算加上一個蘭陵蕭氏，以我們現在的勢力，也根本無法承擔得起上原王氏的全力發難。」


  「以上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夫君殺王伯光沒有任何的依據，而殺人者天然便會置於不利地位。」


  「他不該死，也不能死。」


  「夫君明白嗎？」


  謝令婉認真地叮囑道。


  方未寒沒有說話。


  王仲光真的不該死嗎？

  他手上有多少血淋淋的人命，恐怕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吧？


  可是自己卻不能殺了他。


  這是何等的諷刺。


  有人明明無罪，卻膽戰心驚地生活在陰暗的角落。


  有人罪惡滔天，卻能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之下。


  他難道不該死嗎？

  方未寒想起了自己上次在天街旁的小巷之中見到的那名掌柜的已然不成人樣支離破碎的屍體。


  他彷彿還能夠聞到那鮮血混合著腐臭的作嘔味道。


  有一團火焰在他的內心燃燒著。


  「明白。」


  方未寒對著謝令婉溫柔一笑，很好地掩蓋了他內心的想法。


  婉婉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她已經為了我做了太多事情了，在這等大事之上，我不能讓她為難。


  「行了，那夫君便去聯繫王之由和沈元興吧，做出一副誠心誠意邀請的樣子。」


  謝令婉見他答應下來，也是悄悄地鬆了口氣。


  他還是答應了我了。夫君還是很懂事的。


  少女內心有些小小的雀躍。


  「我還要準備一下明天事了之後的流言造勢之類的事情，就不送夫君了。」


  謝令婉抬起頭，卻見一片陰影欺身上前。


  方未寒含住了那兩片甘甜，肆意地攫取著甜美的氣息。


  對付婉婉，就得用偷襲的方法，要不然平常親都不讓親的。


  「唔唔……」


  少女掙扎了片刻后，便直接推開了方未寒。


  「不準偷親我！我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呢！被你親完之後都不想做事情了！」


  她眼眸中氤氳著一層水霧，大口喘息著，用一種嬌膩的語氣說道。


  「哈哈哈……」


  方未寒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我走啦？」


  方未寒站起身來，對著謝令婉柔聲說道。


  「嗯，夫君去吧，明天晚上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少女淺笑著說道。


  方未寒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與自己糾纏不清的少女，輕輕地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方未寒總覺得今天的謝令婉怎麼看也看不夠。


  他就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在心底一般。


  方未寒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了這個房間，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