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173章 易水寒
第173章 易水寒
王仲光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倒也沒有阻攔。
他收劍入鞘,好整以暇地跟在紀剛身後,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神色十分悠閑。
紀剛因為出血過多,視野之中都蒙上了血色,有些模糊不清。
他所爬過的地方留下了蜿蜒的血跡,那些血跡彷彿觸及了人群敏感的神經一般,讓他們唯恐避之不及地紛紛後退。
紀剛儘力抬起頭來,試圖在人群之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投向哪裡,哪裡的人便低下頭來,不敢和他對視。
這些他拚命想要守護的人中,連一名站出來為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嗚哇!」
小男孩的清脆哭聲響起了一秒,就在他母親驚恐的動作下戛然而止。
是紀剛方才從馬下救下的那個小孩。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大哥哥明明受傷了,為什麼周圍的大家卻只是看著。
他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然而自己的母親卻只是拉著他默默又後退了幾步,藏在了人群的更深處。
「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以後你就知道了。」
那中年婦女抱著自己的兒子,在他的耳邊用一種極端複雜的語氣說著。
她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敢和紀剛的視線對視。
她在心中祈求著紀剛的原諒。
但是紀剛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的呼吸漸漸微弱,耳邊彷彿能夠聽到自己那忽快忽慢的心跳聲。
很奇怪,這心跳明明沒多重,在紀剛的耳邊卻宛如擂鼓一般。
就像是長垣之上的蒙皮戰鼓被敲響的聲音。
紀剛的精神有些恍惚,眼前閃過了許多人的影子,他卻一個都看不真切,
一生的記憶宛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回放著。
他想要去抓。
他顫抖著向前伸出手,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紀哥!」
紀剛聽到了自己的兄弟們焦急而凄厲的喊聲。
他們手中凝聚著血氣,撥開了眼前沉默的人群,一個個都赤紅著雙眼,怒髮衝冠。
有人拿出了寒光閃閃的刀劍,正準備拼上命去為紀剛報仇。
「別過來。」
紀剛從嘴裡擠出了帶著血沫的幾個字。
「劉林,帶著他們滾!去找殿下!」
紀剛低吼道。
劉林渾身顫抖著,眼淚奪眶而出。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快滾!」
咣當一聲,劉林扔掉了手中的刀劍,將身旁的幾個兄弟死死地按住。
紀剛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這才鬆了口氣。
意識在緩緩抽離自己的身體。
紀剛知道,自己怕是要死了。
可惜,殿下的知遇之恩,他只能來生再報了。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從衣領中掏出了那枚銅錢,握在了手中。
銅錢上沾染了猩紅的鮮血,有些溫熱的滑膩。
死之前,也沒能再見伱一面。
紀剛慘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
他死了。
一股巨大的悲傷瞬間籠罩了附近的人群。
人們紅了眼睛,不忍直視地挪開了視線。
他們慚愧,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用悲傷這種最為廉價的感情哀悼這個為了他們做了許多事情的小夥子。
王仲光見到紀剛沒有了生機后,也停了下來。
但是他沒有離開。
他轉而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了一個李子,嘎吱嘎吱地啃了起來。
鮮紅的李子汁水從他的嘴角流下,像是人的鮮血。
他看著眼前紀剛的屍體,吃得津津有味。
人群之中靜默無聲,往日里聒噪的街道上,只有王仲光吃李子的聲音。
陶允姜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身上的血氣波動依然十分高漲。
少女從來沒有停止過衝破張叔血氣壓制的努力。
她紅了眼眶,拼了命地壓榨著自己體內的血氣。
但是張叔的磅礴血氣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的肩頭,讓她動彈不了分毫。
「二少爺,我們……」
剛才那名隨從牽著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問道。
王仲光沒有說話,接著慢悠悠地吃著李子。
隨從也不敢再多言語,只得惶恐不安地等待著。
良久,王仲光終於吃完了李子,依然沒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嘖,真沒意思。
「我們走吧。」
他隨手將李子核扔到一旁,撇撇嘴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突然傳來了躁動。
王仲光有些驚訝,又停下動作,站在了原地。
他面前的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
一名錦衣公子穿過這條道路,緩緩走了過來。
他沉默不語,看上去神情有些哀傷。
「嗡!」
張叔明顯感覺到了,陶允姜的血氣波動又上升了一分,自己幾乎已經壓制不住了。
他只得動用了五轉巔峰的全力,才能將她勉強控制住。
「喲,廣陵王殿下?」
王仲光露出一個好像是老友相見的笑容。
「真是好久不見,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方未寒似乎是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般。
剛才在浣花樓,趙二爺衝進雅間告訴他,紀剛和王仲光起了些衝突。
方未寒十分擔憂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於是便徑直匆匆趕了過來。
可沒想到,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為什麼……王仲光會出現在外城區?
他不是應該在浣花樓嗎?
謝令婉的情報,難不成是假的……
他想不通。
方未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紀剛旁邊,緩緩蹲下。
紀剛的胸口有道傷口,看上去像是被人從背後用利器貫穿。
他的身後拉出了一道十幾米的血跡,顯然死之前經過了劇烈的掙扎和漫長的爬行。
方未寒注意到,紀剛的手中似乎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他掰開紀剛僵硬的手指,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枚滿是血污的銅錢。
這東西……應該對他很重要吧?
方未寒顫抖著手將銅錢拿起,放到了自己的衣兜中。
他前些日子還信誓旦旦地向著自己保證,要追隨自己再現高祖盛世。
自己還曾經設想過,以後一定想辦法給他弄過來個爵位,好讓他擺脫逃兵的名頭,不再被人看不起。
紀剛是閉著眼睛死去的,這證明他死的時候問心無愧。
是,他確實對得起所有人。
為百姓,他能夠嘔心瀝血,直到最後一刻還在忙著救人。
為母親,他甘願背上逃兵的惡名,也要趕回來送母親最後一程。
對於我,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夠做到的一切。
對國家……
呵,這個國家沒什麼需要他報答的。
這麼一個人,如今卻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長明的鬧市,死在了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之中。
方未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若是沒有自己的干預,紀剛也許就不會死。
他本可能會擁有更好的未來。
他還沒有娶媳婦,他還沒有擺脫逃兵的身份,他還沒有建功立業……
是我將他牽扯了進來。
陣陣悔恨如同潮水一般,吞沒了方未寒的內心。
「殿下看上去很傷心?」
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方未寒,王仲光好心般地提醒道。
「是因為看到這人死了嗎?」
「哦,這人剛才手持利器想要加害於我,奈何實力不濟被我反殺了。」
「真當是死有餘辜。」
方未寒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他。
「怎麼?殿下是不相信?」
王仲光有些詫異,緊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
「殿下若是不信的話,大可向這周圍的百姓詢問啊!」
「問問他們,究竟是不是本王說的這麼回事。」
王仲光張開雙臂,環視一周。
「哎,你們說說。誰看見本公子剛才故意殺人了?站出來啊!」
他張狂大笑起來,笑得彎下腰去,直到有些乾嘔。
人群之中鴉雀無聲,如同灰燼一般沉寂著。
方未寒充耳不聞,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王仲光,眼神之中無悲無喜。
「殿下那麼看著我幹什麼?」
王仲光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有些好笑地看著方未寒。
「莫非……殿下是想要殺了我不成?」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來啊,殺我啊!殺了我啊!」
王仲光身邊的護衛聽見這話,連忙擋在了兩人之間,拔出刀劍虎視眈眈地提防著方未寒。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未寒身上。
陶允姜看著沉默不語的方未寒,心如刀絞。
少女能夠感知到他身上那股深重的哀傷。
她閉上了眸子,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張叔也在打量著方未寒。
他可以確定,方未寒一定不會動手。
因為他不敢。
暫且不說他一個明武三轉的修士能不能打得過王仲光身邊的幾名四轉護衛。
就算打過了,他又要怎麼消解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
他只是淡淡一瞥便挪開了視線。
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的伊尹仍舊沒說話,不過看他的身體朝向,顯然他也在看著方未寒的方向。
而周圍的百姓們看向方未寒的目光便複雜多了。
有期望的,有羞愧的,也有同情的。
但無論目光如何,自始至終,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都在等著方未寒,只是沉默地等著。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未寒終於有了動作。
他抬起手來,流明劍自虛空之中出現,被他握在了手中。
方未寒低垂著長劍,一步一步地朝著王仲光的方向走去。
他的劍鋒沿著方才被紀剛鮮血浸染過的土地劃過。
王仲光看著他一步步走來,幾乎已經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沒錯,就是這樣,攻擊我!
他已經能夠想象到今天之後王伯光焦頭爛額卻又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了。
「怎麼?你真打算動手嗎?廣陵王殿下?」
王仲光陰惻惻地說道。
「我就在這,你敢殺我嗎?」
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方未寒沉默不語,只是繼續向前走著。
上原王氏的侍衛見狀,更是加強了戒備。
方未寒走到了他們身前五步的位置,卻緩緩停下了腳步。
他似是表現出了幾分想要轉身離去的態勢。
王仲光有些失望。 看起來這方未寒是不打算動手了。
「喲,廣陵王殿下這是要走?」
他還在出言挑釁,試圖激怒方未寒。
「來人,替我送送殿下。」
他大笑道。
人群集聚在方未寒身上的目光也漸漸失望起來。
自己在陰影之中指指點點,卻要求陽光下的人替他們去死。
人之本性,無可苛責。
遠處,張叔閉目養著神,似是早就預料到了結果。
陶允姜靜靜地看著方未寒,美眸之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昏黃的斜陽灑在長明的街道上,就連地上的血跡都被鍍上了一層燦金。
「王仲光。」
在萬籟俱寂之中,方未寒終於說話了。
「你鞭殺奴僕、生啖人肝,是為暴戾。」
「你言而無信、驕淫奢侈,是為失德。」
「你身受國恩,得民脂民膏而活。然無一物以報家國,此國之罪人也!」
「身負此三罪,卻仍能逍遙物外,為禍一方,乃我大周之不幸,乃我中華之不幸!」
隨著他的話語,點點劍芒自流明的劍鋒之上浮現。
劍芒越來越大。如螢火燭照,如靈燈乍燃,如焚城之火,如徹地天光。
「我人微言輕,無力誅爾於廟堂之中。然青鋒在手,亦可斬汝於江湖之上。」
方未寒有些悲傷地張狂大笑起來。
「今日,以我區區一命,換你不入輪迴。」
「如何?」
他一聲怒吼,身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向了王仲光的方向。
身體內部似是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
那道困擾他已久的屏障在此刻轟然倒塌,磅礴的血氣瞬間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已突破至明武四轉。】
【士之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關於復仇,你有了新的理解。】
【已掌握意象:復仇。】
……
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是方未寒已經來不及看了。
片刻之間,他已經衝到了王仲光的護衛身前。
幾名早就有所警戒的四轉境界護衛直接用刀劍向著他身上砍去。
「嘭!」
方未寒極端憤怒之下,出手便是全力。
明皇劍經·破銳。
劍氣如同滿月虹光,於他身前橫掃一圈,狠狠撞在了幾人的刀刃上。
幾名四轉境界的武者竟然連他的一劍都接不住,徑直被這一劍震得飛退。
這下,方未寒和王仲光之間再也沒有了阻礙。
王仲光一直以來勝券在握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住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方未寒的戰鬥力這麼誇張,自己帶了三名四轉護衛竟然都攔不住他。
這方未寒是真的要殺了自己。
驚怒之下,他渾身的汗毛都聳立起來。
生死危機的時刻,王仲光一聲大吼,也是擎著長劍朝著方未寒的方向刺去。
與此同時,他身後一面碧綠色的鏡子浮現出來,散發著微光。
那是上原王氏給他的護身法器。
流明劍上燃燒著宛如實質的金黃色火焰,那是周律原本全部燃燒的象徵。
血氣凝聚在劍鋒外表面,像是猙獰的鱗甲一般。
兩柄長劍相交,流明劍輕易地便彈開了王仲光的劍。
劍勢不停,再度向前削去。
翠綠色的光幕在這燃燒著烈火的長劍面前觸之即碎。
王仲光驚出一身冷汗,但是他想要再去拿出別的護身法器,但是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因為一股如同真龍俯視的磅礴威壓死死地鎖定了他。
正是明皇劍經的第六式,幾百年沒有人能用出來的那一招……
明皇劍經·斥威。
金黃色的神龍虛影在方未寒背後一閃而逝,龍首高昂,似是在對著殘陽咆哮著。
劍鋒自王仲光的脖子上掠過。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流動。
當王之由和沈元興氣喘吁吁地跑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這麼一幅場景:
方未寒站在人群之中,提著一柄燃燒著火焰的長劍。
王仲光站在他身後,捂著自己的脖子,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砰。」
屍首分離,他的人頭落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幾圈,沾滿了塵埃。
周圍就像是死了一般安靜。
「草,出大事了!」
沈元興喃喃道。
張叔在方未寒出劍的那一瞬間便陷入了獃滯狀態。
當見到方未寒真的殺掉了王仲光之後,他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可能?
他……他竟然真的……
「咔!」
宛如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
張叔驚駭看去,只見自己的血氣屏障竟然如同牆皮剝落一般片片破碎。
「你現在相信了嗎?」
少女微紅著眼眶,怨恨地拋下這麼一句話。
陶允姜的身上爆發出了衝天的血氣光芒。
她的身影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伊尹大人?」
張叔連忙回頭看去,卻發現伊尹不知道何時已經悄然離去。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一聲大吼:
「給我拿下他!」
王仲光的那名隨從驚怒喊著。
二少爺身死,他們肯定難辭其咎。
現在唯一的將功補過機會就是拿下方未寒!
那幾名四轉強者如夢初醒,向著方未寒衝去。
方未寒長劍上的火焰在緩緩熄滅。
剛才那一劍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量,現在他幾乎連拿穩長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幾名上原王氏的護衛衝到他身前的那一刻。
「轟!」
玫紅色的鋒銳劍氣瞬間將幾名四轉護衛的身體連同著他們的兵刃一起斬斷。
他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身體便像是割麥子一般成片倒下。
劍氣觸地,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激起一陣塵土飛揚。
方未寒抬頭看去。
飛沙走石之中,一襲紅衣的少女緩緩落地。
她身上劍氣繚繞,散發著登神境界明武的磅礴威勢。
陶允姜看著他,眼睛一紅,淚水奪眶而出。
「你個大傻子……」
她哽咽道。
方未寒也在看著陶允姜。
他笑出了聲。
……
陳郡謝氏府邸。
少女手執毛筆,正在專心致志地畫著一幅畫。
畫上是幾朵正在盛放的碧水青蓮。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從今天正午開始,謝令婉便有些心神不寧。
總感覺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
少女正如此想著,卻突然心有所感。
素手微顫,一朵墨跡自筆尖暈染開來,污濁了原本賞心悅目的美麗畫作。
……
蘭陵蕭氏府邸。
蕭槿剛剛才回到家,此刻正在忙著指揮人搬東西。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小心點,別碰壞了!」
她額頭香汗淋漓,但看上去卻十分開心。
畢竟馬上就能見到自己分別已久的方哥哥了。
蕭槿還給他帶了好多好多扶風郡的特產。
「吼!」
遠處一聲若有若無的如同野獸的低吼聲響起。
蕭槿面色一怔,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
白雲觀。
溫折雪正在喂鳥。
本來是一個平凡的動作,在她做來卻被染上了幾分出塵之意。
某一時刻,她本來平靜無比的表情突然生出一絲波瀾。
少女揮揮手,否泰造化圖憑空浮現。
上面代表著方未寒的那個光點正在急劇膨脹。
溫折雪的眉尖輕輕皺了下。
……
浣花樓中。
方未寒走後,眾位花魁一時間也沒有了事情做。
「你們說,廣陵王殿下這麼急匆匆的,是去幹什麼了?」
一名姿容豐滿的花魁問道。
「我也不知道。」
飛紅搖了搖頭。
「不過看他那個著急的樣子,多半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吧。」
碧瓏擔憂地補充了一句。
「只盼著殿下能夠平安歸來就好。」
這個碧瓏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真的是顯著她了。
飛紅聞言,有些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飛紅姐姐瞪我幹什麼?怎麼?難不成姐姐不希望殿下平安歸來嗎?」
碧瓏用團扇捂著嘴,輕笑著說道。
「我當然也希望。」
飛紅強行壓下心頭的怒氣,皮笑肉不笑道。
「兩位姐姐別鬥氣了,你們難道不好奇殿下走之前寫了首什麼詩嗎?」
「妹妹可是好奇得緊啊。」
另一名花魁笑道。
「要我說啊,咱們不如先打開看看,一睹為快呢。」
碧瓏和飛紅對視一眼。
她說得有道理。
飛紅剛要伸手去拿,動作卻慢了一步。
那頁紙箋已經落到了碧瓏手裡。
她朝著飛紅得意地笑了笑,倒也沒有藏私,而是將紙箋攤開放到了桌子上。
眾人凝眸看去,只見紙箋上用銀鉤鐵畫般的字體寫著:
邊烽警榆塞,俠客度桑乾。
柳葉開銀鏑,桃花照玉鞍。
滿月臨弓影,連星入劍端。
不學燕丹客,徒歌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