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第235章 滑跪
第235章 滑跪
方未寒還沒看明白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於公眾場合大喊大叫的人抱有一定程度的敵意。
真特么的沒素質。
正當他想再看一會兒摸清楚事情的脈絡的時候,那人的兩個同伴走了過來。
「這位兄台,還請離開,我們處理一些事情。」
或許是方未寒站得太近的緣故,引起了另外那兩人的注意。
不過該說不說,這兩人的態度倒是挺好,說話也很有禮貌。
「沒事,我就在這裡看一會兒,馬上就走。」
方未寒擺了擺手。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他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經過。
「兄台……這就不太好了吧?」
那兩人聽見他這麼說,語氣中就有些不善了。
「嘖。」
方未寒嘖了一聲。
這眼睛長在本王自己身上,難不成不是本王想看誰看誰?
我看方遵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也沒什麼問題,看看你們幾個反倒是不行了?
真是豈有此理!
而且有個更重要的問題。
「你們不認識我?」
方未寒臉色十分怪異。
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在方未寒最近一系列的動作之後,長明城的世家子弟應該很少有不認識他的人了吧?
所有的世家子弟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繞道走,他們生怕方未寒一不小心給他們砍了。
畢竟這可是連上原王氏的二少爺都能砍的狠人。
但是……這倆人竟然不認識他?
「敢問……兄台名諱?」
那兩人一看方未寒這般有恃無恐,也是心裡沒底,客客氣氣地詢問。
「哦,沒事。」
方未寒見他們似乎真的不認識他,不禁來了興趣。
難不成這幾個人是剛從外地進京的世家子弟嗎?
要是這樣倒是能說得通,估計也只有外地的世家子弟才會不認識自己了。
「我是琅琊王氏的王之由,族叔尚書左丞王彥。」
方未寒面不改色地說道。
「原來是王公子,幸會幸會。」
在他自報家門后,那兩人臉上的尊敬神色明顯更上一層樓,表情熱絡了許多。
「剛才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那位公子開始對一名侍女大喊大叫?」
他詢問道。
「是這樣的,他……」
那兩人剛想回答,卻突然被一聲怒吼再度打斷。
「你哭什麼?伱說話啊?啞巴了?」
那人表情兇惡地怒視著一旁嚇得都快哭出來的小侍女。
方未寒眯起眼睛,瞳孔中銀色光芒一閃而過。
在他的視野中已經模擬出來了那人抬起胳膊,一巴掌掄到小侍女臉上的場景。
還想動手?
這下方未寒可就不能忍了。
在他盛怒之下抬起胳膊的那一剎那,方未寒的身影突然閃現到了他的身後。
他還沒來得及出手,方未寒便提前一腳踢到了他的屁股上,將他踹得一個趔趄,差點沒向前撲倒摔個狗吃屎。
「握草,你他媽誰啊?」
那人蒼白著臉,罵罵咧咧地回過頭,眼睛中彷彿要溢出宛如實質的怒火。
他扶著一旁的桌子,另一隻手提起一隻凳子,惡狠狠地看著方未寒。
「你也不認識我?」
方未寒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
看這三人的關係,明顯那兩人是以這人馬首是瞻的,方未寒本以為他會認識自己,但是沒想到就連他也不認識自己。
這仨人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家裡面剛通網嗎?
「我他媽管你是誰!」
那人怒火攻心下,根本沒聽方未寒怎麼說,直接抬起板凳對著他砸了過來。
「嘭!」
板凳在方未寒的護身罡氣上撞得粉碎。
另外兩人剛才沒來得及攔下他,看見這一幕之後不由得臉色一變。
那是血氣凝鎧,明武三轉的典型標誌。能夠在他這個年紀到達明武三轉的,肯定在家族中有一定的地位。
他們可不想因為這一件小事便對上琅琊王氏。
「顧兄冷靜,這位琅琊王氏的王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啊!」
他們兩人見他似乎還不解氣,想要接著動手,急忙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
「琅琊王氏?」
或許是攝於八姓的名頭,那人愣了一下,最終停住了動作。
在他們三人交流的時候,方未寒已經走到了那小侍女身旁。
「剛才是怎麼回事?」
方未寒溫和地問道。
那小侍女本來就滿心委屈,剛才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被嚇呆了。現在聽到方未寒這略帶關懷的語氣,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公子,我……嗚嗚……」
在她抽抽噎噎的破碎話語中,方未寒終於明白了剛才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一桌的點菜本來是另一名侍女負責的,她先是按照慣例吹了半天自家菜品,成功忽悠了這幾個生人點了一道牡丹生菜,但是她回到后廚的時候發現牡丹已經用完了。
而這個侍女顯然是老油條,看出來了這一桌人的不好相與,於是便找借口推脫不來,而是找了小侍女過來頂鍋。
這才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方未寒聽完了她的講述后,不禁嘆了口氣。
這是遇上職場霸凌了啊。
他對此實在是愛莫能助,畢竟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只要人性不改,像是這樣的甩鍋行為便不可能杜絕。不是方未寒三言兩語能夠改變的。
但拋開這方面,導致這件事情出現的直接原因還是這個鬧事的傢伙。
上不了就上不了唄,至於大吵大叫嗎?
既然身為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吸收了相比於普通人更多的社會資源,那麼又為什麼沒有表現出比普通人更高的素質呢?
方未寒看了眼溫折雪的方向。
少女此刻正抱著鳳凰,安安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側,然而所有的人卻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
臨淵閣的術法就是如此地霸道。
方未寒發現溫折雪並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或是要制止他的意圖。
沒有阻止,那就是默認了。少女似乎很是支持自己的行為。
果然,雲紓說得對,師姐和臨淵閣的那些人簡直太不像了。
「你是琅琊王氏的王之由?」
剛才鬧事的那人掙脫開同伴的胳膊,走到了他的身前冷笑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方未寒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是吳興顧氏的顧徂,同為江淮世家,你以為我沒見過王之由嗎?」
顧徂繼續冷笑,這次帶上了幾分猙獰。
他在一年前曾經在洛京見過王之由一次,雖然記不清王之由到底長什麼樣子,但顧雍徂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王之由。
這假貨竟然想用八姓的名頭嚇住我?
顧徂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有些期待接下來這個人的下場了。 「吳興顧氏……」
方未寒若有所思。
帝國朝堂對於江東地區的掌控能力相當之弱,幾乎和上原王氏的老巢河東地不相上下。
實際上,江東地區除了吳興沈氏之外,還匯聚有顧、陸、張、朱等實力雄厚的世家。他們是前朝時期便已經在江東雄踞一方的勢力,相比之下,跟隨本朝太祖發家的吳興沈氏反倒是根基更薄弱。
大江分割南北,江南與江北天然隔絕,這也造成了皇權在江南的寸步難行。考慮到江南的地理與政治特殊性,歷代皇帝都沒有太過於執著掌控江南,而是只要求他們名義上的服從,按時繳納賦稅便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但今時不同往日。
在當下皇權與世家全面對抗升級日趨白熱化的政治生態下,上原王氏、皇族方氏,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將目光投向了這片土地。他們都想在富庶的江東分得一杯羹,而這也使得江南本土豪族的底氣幾何倍增。他們不進行站隊,只是憑藉著手中的籌碼待價而沽。
怪不得這顧徂張狂無比,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婉婉也是去了江東……自己得寫封信問問情況。
方未寒暗自心想。
「怎麼,無話可說了?」
顧徂咄咄逼人地繼續說道。
「據我所知,琅琊王氏的玉牌做得十分精巧,我早有好奇之意。不知這位王之由公子……可否拿出來讓我一觀呢?」
本來已經被顧徂身旁那兩人驅散的人群看到這邊的事態在逐漸升級,又漸漸地聚攏了回來。
他們中顯然已經有人認出了方未寒的身份,都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了與他對峙的顧徂。
方未寒看到有一行人下了樓梯,正步履匆匆地向這裡趕來。
那估計是這饗源樓的掌柜,自己之前還見過。
他又看了一眼身前的顧徂,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顧少爺,第一次來長明?」
方未寒笑嘻嘻地說道。
「你少放這些沒用的狗屁!」
顧徂見到身周的視線和方未寒的表情,心裡有些打鼓。
他看出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否則絕對不會這麼有底氣。
但是顧徂覺得,八姓中有名有姓的繼承人自己大部分都見過。而他可以確定自己完完全全不認識方未寒。
如果不是八姓,那麼八姓之下的世家裡面,吳興顧氏又有何懼?
顧徂對於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後悔,但他現在也只能如此,騎虎難下。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方未寒不是八姓子弟的這一可能性上。
不過信心滿滿的顧徂陷入思維誤區,忽略掉了一個問題。他那已經被酒色掏空的大腦沒有來得及拐彎。
不是八姓子弟,真的就比不上吳興顧氏了嗎?
「我沒有那個玉牌。」
方未寒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哈哈,你可知道冒充……」
顧徂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方未寒中途打斷了。
「不過我有這個令牌,顧公子看看……能不能頂用?」
日曜神戒爍爍發亮,一枚令牌自他手掌上憑空浮現。
「哼……故弄玄虛。」
顧徂接過令牌,定睛一看。
令牌上雕刻有龍形浮雕,赤紅色的銀鉤鐵畫寫著「廣陵」二字。
這是什麼東西?
顧徂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大周皇室的藩王基本沒有什麼話語權,平日里只是充當一個吉祥物罷了,故而王令也基本沒什麼用。
顧徂不認識倒也正常。
不過他儘管不認識這令牌是什麼令牌,但他能認得出這上面的兩個字是什麼。
「廣陵……」
這個地名……最近似乎在哪裡聽過來著?
顧徂有些想不起來了。
「參見廣陵王殿下。」
酒樓的掌柜是個衣著考究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個掌柜,倒像是個文化官員。
此刻他正掛著得體的微笑,盡量維持著面部表情不崩壞。
但是他額角的涔涔冷汗還是怎麼擦都擦不完。
作為謝令婉的親信,饗源樓的掌柜可是知道這位爺在自家大小姐那裡有多麼重的分量。
那簡直就是逆鱗般的存在,誰碰誰死啊。
沒看謝二爺最後落了個什麼下場嗎!
自己這樣的小蝦米,萬一攤上了這件事情,估計明天就得捲鋪蓋滾蛋了。
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了究竟是誰在和自家姑爺頂嘴。
顧徂,吳興顧氏的大少爺。
媽的,區區一個吳興顧氏也敢跟殿下叫板,簡直是反了天了!
本來因為自己生意蒸蒸日上而竊喜的掌柜現在心裡很是窩火。
今天就算是王中書來了,自己也得站在方未寒這邊。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他深知在這種時候,領導要的不是你真的有所作為,而是你的態度怎麼樣!
天塌下來有大小姐頂著,自己只是個工具罷了。
於是掌柜想了想大小姐如果在場會怎麼做。
「來人,把這個鬧事的公子給請出去。」
中年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招來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作勢要上前抓住顧徂。
「等等。」
方未寒抬手叫住了他們。
「顧公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方未寒笑眯眯地說道。
「我問你……這塊令牌能不能頂用。」
「咕咚。」
顧徂咽了口唾沫,身體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懼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聽見廣陵這句話的了。
吳興顧氏雖然家資億萬,但始終在官場上說不上話。最近擎火書院三年一度的授職儀式即將召開,顧家家主費了大力氣,才把顧徂塞過來參加這場儀式謀得一官半職,作為顧氏踏入官場的第一步。
臨行之前,顧家家主倒也沒有對於顧徂叮囑太多不要惹事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
他並不奢求自己兒子能夠混出頭,只求那官職落到自家人身上。
再說了,吳興顧氏憑藉家族勢力待價而沽,和所有大勢力都能說得上話,也不怕顧徂惹事。
所以他只是再三強調了一個事情。
「你到了長明之後,千萬不要和那廣陵王方未寒發生任何衝突,明白嗎?」
「站在他身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他的敵人也深不可測。整個大周一半的人支持他,還有一半的人想要他死。我們顧家絕對不能趟這趟渾水!否則會被撕成碎片!」
「他是個瘋子!你千萬不能惹到他,明白嗎?想想王仲光!除非你想死,否則別去招惹他!」
顧徂面色慘白若死人。
父親那嚴肅的語氣和再三的叮囑彷彿就在他的耳邊。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回答得如何信誓旦旦,如何不耐煩。
看著眼前的方未寒,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個巴掌。
我怎麼就你媽這麼倒霉呢!長明這麼多人,偏偏讓自己碰見了方未寒!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顧徂咬咬牙。
「咚!」
膝蓋磕碰地板的聲音是那麼響亮。
顧徂沉迷聲色犬馬不假,但他不是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