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第206章 列車
第206章 列車
「冷啊……」
「冷啊。」
「冷啊——」
一片哀嚎聲中，陸潛再度驚醒過來。
耳邊嘈雜的哀嚎之聲，立刻不見了，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有節奏的「哐當哐當」的聲音。
隨後，他就感覺自己的衣領一緊，被一個人揪了起來。
眼前一片昏暗，似乎是晚上，亮著光芒微弱的夜燈，不過也足以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這裡，似乎是一間火車的車廂。
而他的面前，則站著一個身材雄壯的大漢，他的腦袋，幾乎快要頂到車廂廂頂上了，以至於他不得不習慣性的稍微弓著腰，以免腦袋碰到車頂上的什麼東西。
只見他正瞪著陸潛，怒目而視，罵道：「哇啦哇啦瞎叫喚什麼，不知道大家正在睡覺嗎？」
陸潛此時的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他的腦袋仍舊暈乎乎的，處於懵逼的狀態。
此時，在外人看來，他的表情多少看起來有些傻。
下一刻，一股記憶，洶湧地灌入腦海中。
陸潛立刻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冰箱……
腦袋……
只剩下腦袋……
陸潛一驚，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軀。
然後，他便長出了口氣，暗道：「還好，身體還在。」
剛剛，是做了一個夢嗎？
好可怕的夢！
好長的夢，他感覺，好像沉睡了很多年一般。
抓著陸潛衣領的雄壯漢子，瞪著一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看著他，似也有些迷糊。
他瞪了陸潛一會，最終鬆手將他丟開。
陸潛的身體，便向下墜落，落入一個軟軟的座位上。
那壯漢再度瞪了陸潛一眼，用棒槌粗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道：「再敢亂喊亂叫，我對你不客氣。」
陸潛獃獃的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說。
要他說什麼？
他雖然有了些記憶，但是這些記憶全然是支離破碎的。
他是誰？
他在哪？
他為什麼會在這？
全然不知。
而在他腦海深處，更多的記憶，卻如同被暫時封印了一般。他明明依稀記得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卻都非常非常的模糊。
此時，他不敢努力去想。
他對腦海深處的那些記憶，甚至有一種天生的畏懼。
好像，是有一隻惡魔，被封印在他腦海中。他一旦揭破了那層封印，就會將惡魔釋放出來。
而那惡魔，可能會毀滅掉整個世界。
陸潛抬眼向四周看去，只見他似乎是坐在車廂的中部。整個車廂里，坐滿了人。
他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窗帘已經拉住了，但透過窗帘的縫隙向外看，仍然能夠看到，外面是一片漆黑。
在他的左手邊，正坐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服，腳上的皮鞋擦得閃亮。有一頂棕色的禮帽，扣在他的臉上。
他似乎正在睡覺。
不知為什麼，即便沒有看到臉，但他看見這西裝男的第一眼，就感覺自己應該認識。
亦或者說，這個男人，是他的同伴。
想到這裡，陸潛內心深處，下意識的有些一絲安全感。
陸潛再次抬頭看去，只見剛剛「教訓」自己的壯漢，此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原來他就坐在自己左邊，跟他們相隔了一個過道。
這壯漢即便是坐下，幾乎也跟正常人差不多高。
這已經不是壯漢了，簡直就是巨漢。
這巨漢看似笨重，然而感官竟極為靈敏，他立刻就注意到陸潛在看他，然後就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陸潛一眼，還衝他揮了揮砂缽大的拳頭。
見狀，陸潛便將自己的目光移開。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真實，然而又有那麼一絲絲的荒誕。
這時，一個身穿列車員制服的高挑女子，正在從前方走來。
等她走到了近前，陸潛立刻喊住了她：
「那個……
小……
姑……
美女？」
列車員聽見他的喊聲，立刻站住腳步，扭頭看向他，滿臉微笑地沖著他彎下腰，細聲細語地道：「怎麼了？」
「怎麼了」三個字一出口，車廂里滿滿當當的人、那些正在昏昏欲睡或者已經睡著了的人，突然間都驚醒過來。
他們像是得到了某種命令一般，齊刷刷地坐直了身子，滿臉驚恐地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當他們看到陸潛的臉上時，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三分震怒、和七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就連剛剛還在沖耀武揚威的巨漢，同樣也不例外。
好像陸潛喊住列車員，是做了什麼不可思議的重大罪過一般。
唯獨緊坐在他身旁的西裝男，似乎是睡得太熟了，仍舊在睡著，沒有醒過來。 看到這一幕，陸潛張開的嘴，一下子愣住了。
看著那一張張驚恐的面孔，陸潛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怎麼了？」
列車員長相很甜美，有如鄰家小妹，聲音還嬌嬌糯糯的。陸潛完全想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如此懼怕這樣的一個列車員。
陸潛聽見列車員再次向自己發出詢問，他定了定神，問道：「有紙沒有？」
列車員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有的呢。」
不知為何，陸潛總感覺，她這笑容，好像是窺破了自己的心思一般。
在陸潛記憶的深處，仍然記得，他有一個很厲害的法門，叫做「剪紙術」。
只要有紙，他就能剪出厲害的紙靈來。
因此，他一看到列車員，便立刻開口討要。
卻沒想到，他只不過是叫住了列車員而已，卻會引來這麼大的動靜。
聽到列車員回答「沒有」，陸潛不禁有些失望，卻仍不死心地問道：「整列火車，連一張紙都沒有嗎？」
列車員繼續笑著搖搖頭，道：「整個列出，都找不出一張紙來。」
陸潛頓時嗒然若失，他內心中還有些納罕，怎麼一列火車上都找不出一張紙來？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弱弱的孩童聲音，響了起來。
她的聲音原本不大，然而此刻，所有人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整個車廂里的空氣都似是凝固了一般，因此她這小小的童音，也格外清晰地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媽媽，我餓……」
聽見一個「餓」字，在一瞬間，所有人的臉色，全都一下子黑了下來。
他們臉上的表情，比之剛才，更加恐懼了十倍！
不過，眼前的列車員，卻像沒聽到一般。
她繼續彎腰看著陸潛，滿臉甜甜的笑容，道：「您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陸潛搖搖頭，道：「沒有了。」
「好的。」
列車員站直了身體，然後迴轉身，看向剛剛孩童發生的地方，道：「小朋友，你餓，我們也都餓呀。」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略加思索了一會，再度回身，盯向了那個巨漢。
巨漢看到自己被列車員盯上了，一張臉立刻面如死灰，好像下一刻立馬就要死了一般。
列車員打量了他幾眼，道：「就你吧。」
「不——」
巨漢一臉驚恐，連連搖手，似是想要拒絕。
陸潛從他的角度，只能夠看到一個側臉。只見列車員望著巨漢，同樣是滿臉甜甜的微笑，說出「就你吧」三個字時，同樣是嬌嬌糯糯的聲音。
陸潛實在是想不明白，面對這樣一個甜美的姑娘，他為何要這麼害怕？
列車員伸出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去拉巨漢的手。
雖然巨漢竭力掙扎著，但列車員一伸手，便輕易地拉住了他的手。
然後，列車員拉著他的手，輕輕地向後一抽——
就像溫柔地妻子，在給自家男人脫衣服一般。
輕輕一抽，就將巨漢的胳膊拽了下來。
列車員的動作，不快也不慢。她拽掉一隻胳膊后，又拽掉了巨漢的另一隻胳膊。
然後，列車員又拽掉了他的雙腿。
轉眼間，這樣的一個巨漢，就變成了一個光禿禿的人彘。
而他粗大的四肢，則血淋淋地放在他對面的小桌板上。
巨漢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疼得，居然哭了起來。
然而，即便是哭，他也不敢大聲，只敢小聲地哭泣，委屈得像個孩子。
列車員見他哭泣，她歪頭看著他，嬌俏的臉龐上露出奇怪之色，那模樣顯得十分可愛。
她奇怪地道：「你為什麼要哭呢？
反正你們早晚也是要被吃掉的呀。」
說著，列車員再度伸出了雙手，這次她是捧向了巨漢的腦袋，然後她就將他的腦袋捧了起來。
她將他的腦袋放到了他的四肢堆上，然後輕柔的將他的身體從座位上拿下來，再將他的腦袋重新放回到座位上。
列車員似乎是怕他冷，還拿起一張不大的毛巾，將他蓋上。
然後，列車員便捧起殘碎的身體，繼續向前走。
這如山一般的身體，也不知她是如何捧起來的。
列車員走後，眼前，小桌板上、椅子上、周圍人的身上、過道的地板上，只剩下了到處濺染的血跡。
毛巾下，是一聲聲壓抑的、嗚咽的哭聲。
這時，眾人臉上的驚懼之色，才逐漸消退了去。
一聲聲、長長的吐氣聲，登時傳了出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劫後餘生的輕鬆之色。
陸潛看著眼前的眾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看向他們。
他的動作，再度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所有的目光，重新又向他的臉上射來。
陸潛低頭看了一眼蓋在座位上的、染血的毛巾，然後又抬起頭，環視了一圈。
他的臉上，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問道：「你們……」
陸潛不解地問道：「你們都怎麼了，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